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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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 难易度:困难

浙江省杭州市萧山区高桥教育集团2024-2025学年九年级上学期语文10月考试学情检测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各题。

与世隔绝

李娟

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与世隔绝的角落了,连月亮之上都不再神秘。我们沙漠腹心的这个沙窝子与外界也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联系。这一点从大家的日常交谈中就可看出——总有那么多话题可聊。早也聊,晚也聊。一聊就没个完。说者声情并茂,闻者惊叹连连。肯定有外部的消息连续不断地进入这片荒野,才能维持这样的谈话嘛。

信息传播的主要途径是牧羊时马上相逢的问候。其次是新什别克家那部无线座机电话。但是,几天能遇见一次外人呢?而那个破电话几乎没啥信号(亏他家地窝子门口还支了很高的架子用来挂电话的信号搜索天线),深更半夜才闪出一两格。打个电话得跟吵架一样大喊大叫:“……你能听见吗?我能听见!你说!你说!我能听见!胡大(真主)啊!你真的听不见吗?……”尽管如此,对这片荒野来说,已经足够了。

来到这里,一切安定下来,最重要的几项劳动也结束了。亲爱的加玛就该北上返回阿克哈拉照顾生病的奶奶了。可怎么回去呢?到哪儿找车呢?

在牧场上运营载客的车统统都是三证全无的非法运营车,俗称“黑车”。车况之恶劣,能震惊所有的城里人。那样的车在荒野若隐若现的,软塌塌的沙子路上慢吞吞地,东倒西歪地爬啊爬啊,时速简直没法超过二十公里。只有偷偷上了乌河南岸的柏油路(少有交警),才能陡然神气一下,开得飞快。可就连这样的车也是罕见的。如果能在最需要的时候碰到一辆的话,简直让人想要……想要……想要放鞭炮!——是的,只有鞭炮,只有我们汉族人的这种玩意,只有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噼里啪啦”瞎咋呼的猛劲才能准确表达此种激动!

终于有一天,居麻去北面的亲戚家帮忙挖地窝子,带回了一个消息。说有一辆车第二天将经过这附近的牧场,去往南面送人。大约两天后北返。于是加玛赶紧开始做准备。

所谓的“准备”主要是洗头。这令我很难理解。且不说当时旱情严重,水非常珍贵。而且,她不是马上要走了吗?马上要去到水源充沛的乌河之畔,干吗不去到那边再洗呢?如果是为了洗给司机和其他乘客看的,这也太虚荣,太奢侈了吧?再一想,怎么能用“虚荣”这么简单的两个字来定义这件事呢。生活本来就够局促了,如果再潦草地应付,那就是“破罐破摔”了。再窘迫的生命也需要“尊严”这个东西。而“尊严”需得从最小的细节上去呵护。哪怕就只在一名司机和两三名乘客面前体现短短几个小时的清洁和体面,也马虎不得。

想想看——茫茫荒野,无尽土路,突然,视野中出现一个姑娘的身影。车开到近前,大家一看:竟如此光鲜整齐!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似的,而并非从土里钻出来一样……在这个粗犷沉寂的世界里,这样的情景既令人惊奇,也给人慰藉,还平添了欢乐和希望。

于是,加玛不但洗了头,还从头到脚整顿了一番。还打开上了锁的木箱,拆开一双新袜子换上。

还坐下来打扮了一整个上午——抹了桂花头油——是的,都这样的年代了,牧场上的女人们仍习惯使用这种古老廉价又香喷喷的化妆品,擦了粉底。光梳头发就梳了半个小时,然而即便梳了半个小时也没见梳出个什么花样来,只是光溜地绑成一条马尾巴而已。

照我看来,有车的这个消息也未免太渺茫了些。不过是口耳相传的一则听闻,既没办法直接和司机证实,也说不准会不会有啥意外和变动。但大家还是把它作为确凿的事实接受了。

这一天很冷。一大早,只有一行脚印在结满白霜的地面上踩出黑色的粪土,一线绵延,穿过整个沙窝子消失在沙丘顶端。因加玛要走,头天晚上嫂子煮了一大锅肉,早上大家接着吃了些剩下的肉和肉汤。然后各干各的活,谁也不打扰正在打扮的加玛。等时间差不多了,戴足所有首饰,穿着干净外套和体面小皮鞋——虽然很薄,却是她最漂亮的一双鞋的小姑娘突然抱住嫂子亲了一口,嘴里嘟囔着一句汉语:“我爱的妈妈!”于是嫂子也微笑着亲了她一口。我说:“时间还早,再背一袋雪再走吧?”她不理我,扭着身子继续和嫂子撒娇。

告别荒野令她非常快乐。头一天晚上就已经打包好了行李。隔壁萨依娜也过来给奶奶捎了一小包糖果。嫂子给奶奶捎了两条塞着马肋骨的马肠,一包煮熟的肉,两张前段时间冬宰剥的羊皮,还有一只直接埋在羊粪灰里烤出的面饼。这种烤法烤出的馕最香了!所有东西统统用一块白布包着。除此之外,嫂子还额外给了加玛几块比较贵的糖果,使她高兴得喊叫起来。

然后这姑娘又翻出一只小小的空钱包敞开了伸向居麻——要钱。居麻立马给了一百块,更是令她大乐。她原计划是要五十块。另外居麻还给奶奶捎了五百块,是生活费和治病的钱。

戴帽子时,女儿手持两顶帽子郑重地向爸爸征求意见。居麻说雪青色的好看,于是她立刻端正地戴在头上,遮住额头。看着这么整齐、快乐的女儿,居麻微笑无语,卷着莫合烟耐心地等她收拾利落。比起体面的女儿,父亲非常灰暗。他还是穿着那双补丁迭补丁的大头鞋,破旧的外套皱皱巴巴。比起女儿的兴奋,他有些失落,精神不振的样子。却解释说昨夜没有睡好:“肉汤劲儿太大。”

然后两人出门上马,居麻送她去遥远的汽车路边等车。传闻中那辆车大约会在今天中午时分经过附近的荒野。两人的马消失在北沙梁那边的荒野深处,我站在沙丘上看了许久。

少了两个人,我和嫂子备感寂寞。她一人去干羊圈里的活。我背完雪后,去萨依娜家帮着绣花,下午两点才回家。结果回家推门一看,父女俩正围着矮桌继续吃早上的剩肉……他们说,在那条路边等了四个小时,冻得实在受不了,只好回来了。看来车要么远远未到,要么早就走过了。

晚上,给奶奶捎的钱以及给加玛的零花钱又统统收了回去。虽然说好等出发时再给,但加玛还是很不乐意。我也觉得很奇怪,干吗要收回去呢?怕她乱花吗?问题是这荒野里到哪儿花钱去?

又过了几天,通过隔壁的电话(之前一个多星期没信号了)得到一个稳妥的消息:有一辆小货车会前往旱情严重的北面牧场送冰,并于当天返回乌伦古河一带。于是父女俩决定赶去那边的亲戚家坐等车来。但那里很远,得骑两三个小时的马。加上等车,当天居麻未必能赶回。

于是又一轮告别开始了。隔壁又来表达了一遍对奶奶的问候。嫂子又开始打包给奶奶捎带的物什。居麻重新给钱,重新算账。这次又多给了二十块,还额外抓了一小把零钱。加玛喜滋滋地数了又数,反复感慨:“这么多啊,这么多钱啊……”

这回还是一大早起来,长时间梳头发、抹头油、打粉底、别头花。程序一个也不能少。当父女俩骑马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沙丘背后,我还在幻想:等到傍晚,门一开,两人又笑嘻嘻地回来了:“你好吗?身体好?——哎!还是没车!”

可这一次真的走了。居麻第二天中午才回来。他向我们形容了那车的样子。说他一直看着车完全消失了才转身回家。嫂子又仔细地问了一些细节。然后夫妻俩长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加玛走了!像一百个人走了!剩下的我们多寂寞啊。从此夜晚更漫长寂静。

节选自《冬牧场》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尽管旱情严重、水资源宝贵,加也要在出发前洗头,这不是奢侈和虚荣,而是为了体现清洁和体面,维护生命尊严。 B、文章详细描写加玛的行李,写出居麻一家对出行的重视、对女儿的关爱,也展现出其家庭、邻里关系的和谐融洽。 C、第一次出发返回后,居麻夫妻担心加玛乱花钱,就把给加玛的零花钱统统收了回去,这体现出居麻家生活的拮据。 D、文章写离别后“我”的幻想、居麻夫妻的沉默以及漫长寂静的夜晚等,意在表现对加玛的思念和牧场生活的寂寞。
(2)、下列对本文艺术特色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肯定有外部的消息连续不断地进入这片荒野”运用反语,调侃冬牧场与外界沟通不畅,富有幽默感和讽刺意味。 B、文章运用拟人手法,描写牧场上的车,交代冬牧场的交通不便,暗示等车的艰难,语言生动形象,富有表现力。 C、文章中打扮体面、兴奋的女儿与穿着破旧、失落的父亲形成对比,传神地勾勒出人物形象,符合人物的身份、年龄特征。 D、文章多以细节传达人物内心的情感,如居麻“卷着莫合烟”耐心等待女儿收拾利落,这一细节含蓄地写出深沉的父爱。
(3)、如何理解题目“与世隔绝”的含意?请简要分析。
(4)、《冬牧场》是李娟“非虚构写作”的代表作品之一,“非虚构写作”被称为小说、散文、戏剧之外的“第四类写作”,其突出特点是故事真实和叙事精彩,请结合选文内容加以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文,完成小题
                                                                                               农具的眼睛
                                                                                                  迟子建
      ①农具似乎与树木有着亲缘关系,农具的把儿几乎都是木柄制成的。你能从光滑的农具把儿上,看到树的花纹和节子。那些大大小小的木节个个圆圆的,有黑色的,也有褐色的,好像农具长了眼睛似的。
      ②农具当中,我最憎恨的就是犁杖了。由于家中没养牲口,用犁杖耕田的,爸爸就把我们姐弟三人当成牛,套在犁杖上,让我们拉犁。我一拉犁就有屈辱的感觉,常常是直着腰,只把绳子轻飘飘地搭在肩头。这时父亲就会在后面叫着我的乳名打趣我,说我真不简单,能把绳子拉弯了。我父亲是山村小学的校长,曾在哈尔滨读中学,会拉小提琴。他那双手在那个年代既得写粉笔字,又得摸农具,因为我们上小学时,学工学农的热潮风起云涌,我们每周都要到生产队的田地里劳作一两次。而且家家户户又都拥有园田,种植着各色菜蔬,自给自足,所以无论大人还是孩子,没有没摸过农具的。
      ③农具当中,我不厌烦的是锄头和镰刀。锄头的形状很像道士帽,所以你若把它倒立着,俨然是一个清瘦的道士站在那里。锄头既可用于铲除庄稼中的杂草,又可给板结的田地松土。我扛着锄头去田间劳作,一般是到土豆地里去了。土豆地一般要铲三次,人们称之为“头趟、二趟、三趟”。铲头趟,苗才出齐不久,上豆秧矮矮的,杂草极好清除。铲二趟呢,是在土豆打垄之后,粉的白的蓝的土豆花也开了,杂草与土豆秧争夺生长的空间,这时就得抡起锄头“驱邪扶正”。铲三趟的时候,稗草疯长,有的和秧苗缠绕在一起,颇有“绑票”的意味,这时候为土豆清除“异己”就显得尤为重要了。所以,铲三趟的时候最累,有时候你得撇下锄头,亲手二下一下地把纠缠在土豆秧身上的杂草摘除。我喜欢铲二趟,我爱那些细碎的土豆花,它们会招来黄的或白的蝴蝶,感觉是在花园中劳作。干活乏了小憩的时候,躺在被阳光照耀得发烫的泥土中,感受着如丝绸一样柔曼滑过的清风,惬意极了。清风拍打着土豆花,土豆花又借着风势拍打着我的脸颊,让我脸颊发痒,那是一种多么醉人的痒啊!渴了的时候,我会到田边草丛中采上几枝酸浆来吃。它长得跟竹子一样,光滑的身子,细长的叶片,它的茎能食用,酸甜可口,十分解渴。我铲地时就不背水壶,因为酸浆早已存了满腹的清凉之汁等着我享用。
      ④我喜欢镰刀,是因为割猪草的活儿在我眼中是非常浪漫的。草甸子上盛开着野花,割草的时候,也等于采花了。那些花有可供观赏的,如火红的百合和紫色的马莲花□还有供食用的,如金灿灿的黄花菜。用新鲜的黄花菜炸上一碗酱,再下上一锅面条,那就是最美妙的晚饭了。我打猪草归来,肩上背的是草,腰间别的是镰刀,左手可能拿的是一束马莲,右手握的就是黄花菜了。所以我觉得猪的命运也不算坏,它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窝里絮的草还来自于芳菲的大草甸子,比耕田的牛马要有福气,可惜它的命太短太短了。
      ⑤我父亲是个知识分子,他伺候庄稼的本事与他的教学本领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我们家的地不是因为施肥过少而使庄稼呈现一派萎靡之气,就是垄打得歪歪斜斜,宽的宽,窄的窄。进了我家园田的庄稼,很像是被送入孤儿院的弃婴,命运总是不大好。我们家的农具,也比别人家的要邋遢许多,锄头上锈迹斑斑,镐头和犁杖上携带的尘土足够蓄一只花盆的,镰刀钝得割草时草会发出被剧烈撕扯的痛苦的叫声,如乌鸦一样“呀呀呀”地叫。而那些地道的农家,农具总是被磨得雪亮,拾掇得利利索索的,不似我们家的农具,一律被堆置在墙角,任凭风雨侵蚀,如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即便如此,我还是热爱我们家的农具,热爱它们的愚钝和那满身岁月的尘垢。
      ⑥我们家使用过的那些农具早已失传了。但我忘不了农具木把儿上的那些圆圆的节子,那一双双眼睛曾见证了一个小女孩如何在锄草的间隙捉土豆花上的蝴蝶,又如何在打猪草的时候将黄花菜捋到一起,在夕阳下憧憬着一顿风味独具的晚饭。我可能会忘记尘世中我所见过的许多人的眼睛,那些或空洞或贪婪或含着嫉妒之光的眼睛,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农具身上的眼睛,它们会永远明亮地闪烁在我的回忆中,为我历经岁月cāng桑而渐露疲惫、忧郁之色的眼睛,注入一缕缕温和、平静的光芒。

阅读下文,完成小题。

怕碰了故乡那根琴弦

彭国梁

   ①随着时光的流逝,随着记忆的拉长,我是越来越不愿回归,回归到儿时的家乡。

   ②儿时的家乡,我那穿开裆裤的地方。那口井还在,那井中有我儿时的倒影;还有那一方小小的有一块青石伸到中央的池塘。

   ③儿时的家乡,那条伸向自留地的小路还在。自留地在对门的山脚下。那地里的茄子、辣椒还经常在梦中生长。那又甜又脆的菜瓜,那长长的丝瓜……那自留地的旁边,也有一口小小的池塘。有一次,我在去自留地的路上,狠狠地摔了一跤,一粒石子趁我不留神,就钻到我膝盖的肉里面去了。至今,疤痕还在。每年的某一个日子,便隐隐作痛。仿佛是在提醒我,提醒我别忘了,别忘了儿时的家乡。

   ④那怎么能忘得了呢?还是在那条小路上。有一次,我被蛇咬了。我大声地哭。父亲听见了,便发疯似的跑,跑到了我的身旁。他跪了下来,抱住我的脚,然后用嘴猛吸,猛吸我那被蛇咬过的伤口。他要用口把我体内的蛇毒吸出来。后来我才知道,那有多么危险。那危险是要命的。可以吸,但先要在口中噙满酒。父亲并非不知道,但他怕耽误了时间,儿子便是他的命啊!现在想起来,我都怕,怕父亲就那么一下,就倒在我的身旁。还有对面的那座山,我曾在山上打柴,不小心惹恼了一窝黄蜂。黄蜂很不客气地在我的头上狠狠地咬。我无法忍受,抱着头,痛得从山上滚了下来。什么叫捅了马蜂窝?那经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⑤家乡那老房子,现在变成了一丘田。田里长年累月地长着草。可我只要一闭上眼睛,那老屋便在我的眼前出现。我家的门前有一大一小一方一长两个粪凼,两个粪凼的中间是一条填满了沙子的路。路是通向井和池塘的,也是通往上屋下屋和对门山上的。我家那房子,只有一间睡房是方正的。堂屋只有一半。另一半是邻居章家的。我和章家一个同龄的孩子经常为了堂屋的分界线而吵架。我们用石子或镰刀在堂屋的正中划来划去。厨房是一头宽一头窄的。有一个火塘,我们叫炉子,在墙边。父亲就是在那火炉的旁边,无数无数的夜晚,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和我说着三国、水浒和西游;说着薛刚反唐、罗通扫北;说着岳飞,说着瓦岗寨的程咬金;说着甘罗十二为宰相、杨六郎斩子……我恨唐僧,因为他在孙悟空的头上戴了金箍。孙悟空是那么可爱和义气,可唐僧还是那样不辨是非,滥用职权,直把孙悟空折磨得痛不欲生在地上打滚。我甚至因孙悟空而哭。每当这个时候,父亲便会放下烟袋,把我搂在怀里,安慰着我。母亲呢,母亲就在旁边笑,说我是宝崽。

   ⑥近乡情更怯。我是怕,怕碰了故乡那根美好的琴弦,我怕那琴弦会忽然地弹出我难以承受的乡愁。我还怕,怕不小心,又被什么撞了我的膝盖,因我的膝盖上还有着那一触便隐隐作痛的内伤。

   ⑦家乡,我那儿时的家乡。我真的不敢轻易地回归。但我又忍不住,忍不住经常地,经常偷偷地想……

(选自《人民日报》)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梦痕

丰子恺

    我的左额上有一条同眉毛一般长短的疤。这是我儿时游戏中在门槛上跌破了头颅而结成的。相面先生说这是破相,这是缺陷。但我自己美其名曰“梦痕”。因为这是我的梦一般的儿童时代所遗留下来的唯一的痕迹。

    我四五岁时,有一天,我家为了“打送”(吾乡风俗,亲戚家的孩子第一次上门来做客,辞去时,主人家必做几盘包子送他,名曰“打送”)某家的小客人,母亲、姑母、婶母和诸姊们都在做米粉包子。厅屋的中间放一只大匾,匾的中央放一只大盘,盘内盛着一大堆粘土一般的米粉,和一大碗做馅用的甜甜的豆沙。大家围坐在大匾的四周。各人卷起衣袖,向盘内摘取一块米粉来,捏做一只碗的形状;挟取一筷豆沙来藏在这碗内;然后把碗口收拢来,做成一个圆子。再用手法把圆子捏成三角形,扭出三条绞丝花纹的脊梁来;最后在脊梁凑合的中心点上打一个红色的“寿”字印子,包子便做成。一圈一圈地陈列在大匾内,样子很是好看。大家一边做,一边兴高采烈地说笑。有时说谁的做得太小,谁的做得太大;有时盛称姑母的做得太玲珑,有时笑指母亲的做得像个塌饼。笑语之声,充满一堂。这是一年中难得的全家欢笑的日子。而在我,做孩子们的,在这种日子更有无上的欢乐;在准备做包子时,我得先吃一碗甜甜的豆沙。做的时候,我只要吵闹一下子,母亲们会另做一只小包子来给我当场就吃。新鲜的米粉和新鲜的豆沙,热热地做出来,味道就是很好的。

    为求自由,我不在那场上吃弄,拿了到店堂里,和五哥哥一同玩弄。五哥哥者,后来我知道是我们店里的学徒,但在当时我只知道他是我儿时的最亲爱的伴侣。后来我们争执起来,他逃我追,追到排门旁边,我跌了一跤,额骨磕在排门槛上,磕了眼睛大小的一个洞,便晕迷不省。等到有知觉的时候,我已被抱在母亲手里,外科郎中正在用布条向我的头上重重叠叠地包裹。

    讲起我额上的疤的来由,我的回想中印象最清楚的人物,莫如五哥哥。而五哥哥的种种可惊可喜的行状,与我的儿童时代的欢乐,也便跟了这回想而历历地浮出到眼前来。

    暮春的时候,他领我到田野去偷新蚕豆。把嫩的生吃了,而用老的来做“蚕豆水龙”。其做法,用煤头纸把老蚕豆荚熏得半熟,剪去其下端,用手一捏,荚里的两粒豆就从下端滑出,再将荚的顶端稍稍剪去一点,使成一个小孔。然后把豆荚放在水里,待它装满了水,以一手的指捏住其下端而取出来,再以另一手的指用力压榨豆荚,一条细长的水带使从豆荚的顶端的小孔内射出。制法精巧的,射水可达一二丈之远。他又教我用洋蜡烛的油作种种的浇造和塑造。用芋艿或番薯镌刻种种的印版,大类现今的木版画。……诸如此类的玩意儿,亦复不胜枚举。

    现在我对这些儿时的乐事久已缘远了。但在说起我额上的疤的来由时,还能热烈地回忆神情活跃的五哥哥和这种兴致蓬勃的玩意儿。谁言我左额上的疤痕是缺陷?这是我的儿时欢乐的佐证,我的黄金时代的遗迹。过去的事,一切都同梦幻一般地消灭,没有痕迹留存了。只有这个疤,好像是“脊杖二十,刺配军州”时打在脸上的金印,永久地明显地录着过去的事实,一说起就可使我历历地回忆前尘。仿佛我是在儿童世界的本贯地方犯了罪,被刺配到这成人社会的“远恶军州”来的。这无期的流刑虽然使我永无还乡之望,但凭这脸上的金印,还可回溯往昔,追寻故乡的美丽的梦啊!

(选自《禅外阅世》,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1月第一版,有删节)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海底两万里

凡尔纳

    下午四点左右,使我非常苦恼的那种焦急不安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我自己了,我又到中央楼梯那边去,嵌板开着。我冒险到平台上。船长脚步激动地还在那里踱来踱去。他注视在他后面五六海里的战舰。他像野兽一般,在战舰周围转来转去,把它引到东方,让它追来。不过他并不回击。他或者还是迟疑不决吗?我想作一次最后的努力。但我刚要开口,他就不许我说话,要我禁声。

    他对我说:我是权利!我是正义!我是被压迫的,瞧,那就是压迫者!由于他,所有一切我热爱过的,亲热过的,尊敬过的,祖园、爱人、子女、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他们全死亡了!所有我仇恨的一切,就在那里!您不许说话!

    我眼光最后向那艘战舰看一下,它正加紧追来。随后我找到尼德和康塞尔,我喊道:我们逃走!不管它是哪一国的,黑夜来临前它一定要被击沉。总之,与其充当还不知道是否正义的报复行为的同谋人,倒不如跟它一起死亡。

    这正是我的意见,尼德·兰冷淡地回答,我们等到黑夜再说。

    黑夜的一部分时间平安地度过。我们等待时机,准备行动。我们差不多不说话,因为情绪十分激动。尼德·兰真想跳到海中去。我强迫他等待。照我的看法,诺第留斯号要在水面上攻击这艘带双层甲板的战舰,这样就不仅可能,并已容易逃走。

    早晨三点,我心中很不安,到平台上去。尼摩船长并没有走开。他站在船前头,挨近他的旗,旗受微风吹动,在他头上招展。他两眼不离开那艘战舰。他目光炯炯,有如电照,好像是吸引它,诱惑它,像驳船一样更确实可靠地把它拉进深渊!

    我这样一直在那里呆到早晨,尼摩船长好像一直就没有看见我。战舰跟我们还有一海里半的距离,到第一次曙光出现的时候,它的炮声又隆隆响起来。诺第留斯号攻击它的敌人, 我的同伴和我,我们要永远离开我不敢加以判断的这个人的时刻,看来不久就到了。

    我回到客厅中。诺第留斯号老是浮出水面。清晨的曙光有些渗入到水中。由于海浪的波动,玻璃窗受到初升太阳的红光,呈现生动活泼的气象。这可怕的6月2日开始了。

    五点,我看测程器,知道诺第留斯号的速度减慢了。我明白它是故意让敌人接近。并且炮声也一阵一阵响得更猛烈。炮弹滚人周围水中,发出奇异的呼啸声,对准海中射击。

    朋友们,我说,时候到了。大家握一握手,愿上帝保护我们!

    尼德·兰很坚定,康塞尔很镇静,我神经紧张,差不多抑制不住自己。我们走入图书室。当我推开那扇对着中央楼梯笼间的门的时候,我听到上层嵌板忽然关闭了。加拿大人奋身跳到梯阶上去,但我把他拉住。很熟悉的一声呼啸,使我知道水被吸入船上的储水池中来。是的,不一会,诺第留斯号就潜入水面下几米的深处。

    我明白了它的行动目标;我们现在要行动已经迟了。诺第留斯号不想从坚固的铁甲上来攻打这艘有双层甲板的战舰;它是要在那战舰的浮标线下面,它的钢壳不能保护它的边缘地方来进行袭击。我们又被关起来,要被迫做正在准备中的凶恶惨剧的见证人。并且,我们差不多也没有时间来思考。我们躲到我的房间里面,大家面面相觑,一句话不说。我心中十分恍惚:思想也停滞了。我这时的处境就像等待某一种可怕的爆炸那样,十分难受。我等待着,注意听,我只有靠听觉来生活了!

    可是,诺第留斯号的速度显然增大了。它现在采取的是前进的速度:它的整个船壳都颤抖了。突然我大喊一声。冲撞发生了,但相对较轻。我感到那钢铁冲角的穿透力量。我听到拉开来和送进去的声音。但诺第留斯号在推进器的强力推动下,从这艘战舰身上横冲过去,就像帆船上的尖杆穿过布帆那样!

    我简直忍无可忍。我像疯子一样,神经完全错乱,我跑出我的房间,急急走进客厅中。尼摩船长在客厅中。沉默、忧郁、冷面无情,他通过左舷的嵌板,两眼注视看。一个庞大的物体沉到水底下来,诺第留斯号跟它一起下降到深渊中要亲眼看一看它临死时的惨痛。距我十米远,我看见这只船壳裂开,海水像雷鸣一般涌进去,然后水淹了两列大炮和吊床舱房。甲板上满是往来乱动的黑影。海水涌上来。那些受难的不幸的人都跳到桅墙网上,抓住桅墙,在水中挣扎,扭弯肢体。这简直就是突然被整个大海侵进来的人类蚂蚁窝!

    忽然战舰上发生了爆炸。然后,那沉黑的巨体沉没水中,跟它一起,这船上全体人员的尸体都被强大无比的漩涡拉下……

    当一切都完了,尼摩船长向他的房门走去,把门打开,走进房中。我眼看着他。在他房间里面的嵌板上,他的那些英雄人物的肖像下面,我看到一个年纪还轻的妇人和两个小孩的肖像。尼摩船长两眼看这肖像一下,向像中人伸出两只胳膊,同时跪下,抽泣起来。

(《海底两万里》选段,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孝乃德之本

    ①《论语》记载:一天,孔子的学生子夏问孔子什么是孝,孔子只讲了两个字——色难。意思是说,给父母好脸色是最基本的孝道,也是最难做到的。

    ②父母对于儿女的很多不是,都不会往心里去,唯独最难接受的,就是儿女给脸色看。有位老太太,中午去儿子房间找报纸,正碰上儿子回来。儿子刚谈砸了一桩业务,心情不太好,见母亲在他的床上摸索,生硬地说:“妈,你没事在自己房里好好待着,别到处乱串。”母亲解释说:“我只是找张报纸,顺便在你们床上坐一会儿。”儿子的脸色很难看,出门前扔下一句:“吃饱没事干。”没想到当天夜里,这位老母亲选择了轻生。

    ③儿女给父母好脸色难在哪里?难就难在对父母的一些衰老行为,如多愁善感,行动迟缓,说话絮絮叨叨,做事丢三落四等,要能够始终给予理解、宽容和善待。难就难在对自己的一些不良行为,如任性、娇气、以自我为中心等,要能够不断进行反省、克服和纠正,特别是在外无论遇到什么不顺心、不如意的事,都不能把情绪带到家里来。难就难在给父母好脸色,要能够持之以久。一时一事给父母好脸色不难做到,难的是处处事事都是如此,尤其是当老人久病在床的时候。

    ④一个人从母亲十月怀胎到呱呱坠地,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从上学、择业到结婚生子,父母究竟付出了多少精力和心血?山东枣庄“捐肾救母”的田世国说:“母亲生我养我,可我做的连她给我的万分之一都没有。”常思养育之恩,孝老爱亲才不会为难。

    ⑤除了感恩之心,恭敬之心对于行孝也极为重要。《礼记·祭义》云:“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偷色者必有婉容。”给父母好脸色,关键是要常思养育之恩,常怀恭敬之心,常省自身之过,始终对父母怀有深切的爱心和敬意。有了恭敬心,与父母说话的态度和语气,自会温婉谦和,照顾侍候父母,自会恭谨周到。有了恭敬心,父母的教诲会认真聆听,父母的责备会虚心悦纳。

    ⑥国风之本在家风,家风之本在孝道。愿天下儿女,常以发自内心的微笑去慰藉父母的心灵。为我们树起尊老爱老、孝老护老的现代风尚,孝心汇聚成流一定可以滋润出社会的和谐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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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川秋烟

王琪

    古老的渭河迈着舒缓的步子,从容不迫地流过老家门前。那时,我站在天门山顶的观景台上,看百里长川,袅袅秋烟。

    渭川秋烟,是家乡甘肃甘谷一幅古老的图画,回荡着人间烟火的味道、田团牧歌的气息。小时候,我常常赶着一群羊,去村后的堡子上,看一河烟波浩渺,沿岸烟重重;看烟笼秋山,雾失楼台——仿佛在观赏一场神秘有趣的黑白电影。

    雾起身的时候,一团一团,先是翻滚,似平在滚雪球,越滚越大,越浪越快,转整个河道就都变白了 , _好像一锅烧开的水,雾气腾腾,又好似拔了一层施的白纱。平日里浊浪滚滚的渭河,此刻也变得轻盈无比,婉约多情。山脚渐次朦胧,悄悄淹没在迷蒙的雾霭里。一些好奇的雾,离开河床,悄悄爬上岸,爬上树,爬到山腰,迟迟不肯离去。雾里的辣椒,如一盏盏红灯笼,明明灭灭;地头的苹果、核桃、大枣,个个儿开怀大笑。林木也柔媚了起来,含情脉脉,风情万种。勤劳的农民,在山间收秋,只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此刻,我的思绪也腾云驾雾,飘飞在渭河流过的没长时光中。我一直认为,一个有古老河流的地方,就意味着繁华有根、兴旺有据。渭河是黄河的最大支流,发源于甘肃渭源,少年的渭河游荡于鸟鼠山间。然而,当它听说东方有大海时,毅然呼朋唤友,啸聚大小溪流,呼啸着向东奔去。或浓或淡的雾里,一场又一场的风云际会,在历史的长河中次第展开。

    西三十铺的朱困绝壁上,“禹莫朱”四个大字,至今清晰可见。因而,甘谷人把这段流经门前的渭河,亦叫河或禹河。姜子牙来到了渭河边,在渭水峪峡口执杆垂钓,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孔门贤者石作蜀求学归来,在渭水河畔敦教化、移风俗,让渭河书声琅琅、文脉长流。大唐诗人杜甫站在渭水边,眼前秋风劲吹,他不禁吟出了“羌童看渭水,使客向河源”的诗句……及至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北上,三渡渭河,为这条河流镀上了一层红色荣光,也给这里撒下了红色的种子。

雾越来越大。我的眼前,白茫茫一片,百里渭川,烟雾横生,气象万千。山根露了出来,但爬在山腰的白雾,蠕动着不肯再走。如流云,如无声的音乐;又如海市蜃楼的胜境,亭台楼阁,若隐若现。正感叹着造化的神奇、大自然的奇妙。雾气到达山巅,一眨眼,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橘黄的太阳,如一盘盛开的向日葵跳出地面,天地间瞬间晴朗别透。空气依然湿漉漉的,握一把,掌心潮润。微小如芥的雾水,打湿了农民的锄头,打湿了花草树木的叶尖,也打湿了我的眉梢、我的心情。

    渭川秋烟,是故乡的一个梦,故因的一段情,故里的一缕乡愁。

(《人民日报》2024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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