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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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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 难易度:普通

江西省赣州市第一中学2024-2025学年高三上学期语文开学模拟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劳动,像一件往事

半文

铁耙是要高高举起,举至最高处,再轻轻放下。铁耙自半空落下,加速,再加速。父亲告诉我,自高处落下的铁耙,齿尖会自动锲入沙地。

是的,铁耙会自己锲入沙地。沙地与别处不同,是很多粒沙聚在一起,成就了一整块厚实的沙地。散开之后,每一粒都仍是沙子,在天空飘浮在风中飞扬的沙子。我多少次捏紧又放下,是这些松软的沙子,滋养了我又放弃了我。我把铁耙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沙地是一本大书,我一页一页,努力地翻阅脚下这一片沙地。泥土芬芳,沙地的气息让人陶醉。身在都市的人们,多少会从这样的气息里回想起飘浮在大地之上的那些麦子、谷子和油菜花们的气息。不少城里人的内心,都还留着一条乡下的根。远离沙地的那些日子,我一回回在梦里回味这样一种芬芳。此刻,我站立在沙地之上,把肉身浸泡在这样一种芬芳里。如果可以,我愿意在这样一种芬芳中溺毙,就此死去。在这个时代,可以选择一种自己喜欢的方式死,也是一件奢侈的事。

汗水是自发根出发的,沿额头,至眉,到梁,沿鼻尖,绕行至下巴,如毛毛虫,一步一步往下爬。

对我来说,汗水是埋进肉体的火,汗一出,滚烫的肉体瞬间清凉。如患头痛发热,以石膏、知母、甘草、粳米若干,熬成汤剂,一碗下去,便如汤沃雪,清热去烦。久坐办公室,体内虚火堆积,坐卧不安,此亦是病。下田,握耙,深翻一块地,浑身挂汗,两袖溽湿,则火灭神宁,病去身轻。

可惜,大多时候,我只是在电脑屏前,遥想自己躬耕在一块田地上的模样,亦自然地想起父亲;想起他的耕地、播种、耘田、除草、收割。我躬耕在沙地上的模样,和父亲重叠。我在沙地上劳作的每一个侧面,都与父亲重合。而父亲与他的父亲重合。往前,与父亲的父亲的父亲重合。再往前,若以二十年为一代计,向前一百代,父亲的侧影,便与汉砖上的祖先重合。我翻看汉砖画册,两千年前那些耕作在汉代画像石上的先人,以耒、以耜、以犁,以与父亲相同的一个侧影,翻开新鲜而古老的大地。

我握紧耙柄,挥动铁耙的时候,便感觉自己和父亲,和祖先们,紧紧地连接在了一起。

载芟载柞,其耕泽泽。

千耦其耘,徂隰徂畛。

三千年前,在《诗经》中,上千对农人亦以一个同样的侧影,耕作在商周的大地之上。想象那一个硕大的劳作的场景,黄河奔流,“千耦其耘”,大地在大河两岸不断地向上生长,生动的场面令人神往。可惜,时间禁不起花费,数千年转瞬即逝。时至今日,高楼、马路、飞机、高铁,大地已改变了模样,再看不到如此盛大的劳作画面,这一刻,被藏进一首诗,被定格在秦砖汉瓦之上。一块石头穿越千年,那些躬耕劳作的侧影,到今天仍与其如此相似。今日,我翻开大地的侧影,就是祖先们在大地上躬耕的侧影——黑白,如弓。一滴汗水,自千年之前落下,在今日发出回响。今天,我所滴下的每一滴汗水,与父亲,与秦人,与周人,也是一个模样。

此刻,正是沙地一年中最好的时节,芦芽冒尖,油菜起薹,沙地苏醒。这一日,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一块地上挥汗如雨。翻土,犁地,播种,然后插秧,割草,耘田,治虫,施肥,收割。劳作与汗水,仿佛热恋,抵死缠绵。我举起铁耙,一遍遍举起,汗液在身体这个容器深处沸腾,滚烫如潮水,喷薄。没有人知道它们躲藏何处,像人不知道一穗麦子一朵菜花藏身何处。汗水把身体打开,如铁耙打开大地。

大地如书卷,一层一层翻开,属于麦子的谷子的油菜花的芬芳,次第喷薄。大地丰饶,没有一种气味会如此丰饶。我一耙又一耙,把一块泥翻开,打碎,看沙土飞溅,看曲鳝造出一个一个桥洞,弓身奔逃。只有被不断翻开的大地,才拥有更多供庄稼呼吸的空气,像一本书,只有被不断翻开才拥有更持久的生命。我一遍遍把大地的秘密翻开又覆盖,却不知道到底是在寻找什么。

有些东西,不需要“为什么”。劳作,是我唯一的目的。我只是向前,不停地向前。我像父亲一样举起耙,像父亲一样把口水唾在手心,像父亲一样握紧耙柄,像父亲一样用泥土搓手。我把父亲翻了一辈子的地,重新翻开;把父亲撒了无数遍的种,再撒一遍;把父亲磨了数十年的耙柄,重又摩挲一回。

我的手心在与泥沙与耙柄的对话中,变得光滑如玉。妻拉着我的手说:怎么会这样?

我无法回答她。

打开大地,重走一遍父亲走过的路,我的手,慢慢地变成父亲的手,祖先们的手。我的模样,慢慢地变成父亲的模样,祖先的模样。

此刻,坐在一个城市的上空,打开笔记本,打开WORD,我的指尖在键盘上奔走。我在心里念着那些赤脚站立在大地上的日子:劳动,多像一件往事!

这个城市,城市之外的城市,会有许多和我一样的人,在回味劳动这一件往事。在回味里挥汗如雨,在回味里与大地肌肤相亲,在回味里一遍遍重叠那个三千年不变的躬耕的侧影。白天与黑夜,星辰与大海,自一张平整的白纸涌出。

像大地上长出麦子,长出谷子,长出花朵,长出诗和往事。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
A、文中“在这个时代,可以选择一种自己喜欢的方式死,也是一件奢侈的事”一句,看似发牢骚,实际上也起到了反思时代问题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作品的内涵。 B、在“我”用耙子翻地的时候,曲鳝仓皇奔逃,这一细节描写暗示出农业劳作也可能会破坏自然生态,表达了作者对人类征服自然行为的深刻忧虑。 C、面对妻子关于劳动之后手为何变得光滑的疑问,作者之所以“无法回答”,既是因为自己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也因为他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D、文章揭示了因为时代变迁、城市生活取代农耕生活,劳动行为将不可避免地趋于消失的问题,并两次使用“可惜”一词,表达了作者深深的惋惜和绝望。
(2)、下列对文本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用一个劳动画面开篇,如同电影的特写镜头,给人以鲜明的印象,既呼应了标题,也与文章结尾形成了逻辑上的因果关联。 B、文章在描写汗水时说“汗水是埋进肉体的火”,又说“汗液在身体这个容器深处沸腾,滚烫如潮水,喷薄”,两处都用形象的比喻揭示出汗水所蕴涵的激情本质。 C、文章既有对自己“躬耕”的描写,也有对祖先劳动场景的想象,实境与虚境相互交替又相互叠合,共同表现主旨,产生了独特的艺术效果。 D、本文语言灵动思维跳跃,场景变化丰富,但始终围绕着劳动行为展开,并用“汗”这一物象贯穿全篇,使得文章具有形散而神聚的特点。
(3)、作者为何说“劳动,像一件往事”?请结合文本简要说明。
(4)、这篇散文真挚地歌颂大地、礼赞劳动,具有浓郁的抒情味道,请分析这种效果是如何实现的。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文后各题。

老屋情思

    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金色的鞭子,猛烈地抽打着门窗,不锈钢的防盗门嗡嗡地响,第六感觉告诉我,老家那老屋,这回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清明时节,我回到老家,给父母上完坟后,来到老屋的废墟旁边,目睹着老屋的残砖断瓦,默默感受着老屋淳厚温暖的泥土气息,我突然有一种现实被抽空的感觉,一种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

    老屋究竟有多老?父亲没说过,我也没查过。我只知道从我懂事的时候起,我们这个李姓屋场就有新屋老屋之分,老屋比新屋地势稍高一些,中间隔着一口蒿笋塘。随着子孙的繁衍,房屋不断扩建,蒿笋塘被填平了,新屋和老屋便实行了无缝对接。老屋原来有上下两个堂屋,叔父成家后,上堂屋那边的房子给了叔父,父母和我们六兄弟住在下堂屋的三间房子里。

    对生长在城里的孩子们来说,老屋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它不过是傍山而建的一栋普通农舍,土墙青瓦,杉木门窗。既没有青山环绕,碧波荡漾的美景让人流连,也没有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供人欣赏,更没有叹为观止的文化古迹让人演绎,即使不倒,也卖不了几个钱。但是,在我们心中,感情这个东西是无法估价的,就像“儿不嫌母丑”一样,老屋不但寄托了父辈对儿女的福佑和期盼,而且也凝结了我们这代人的心血和汗水。老屋扩建的地基是我们一担担土从烂泥塘里填起来的;老屋的砖瓦,是我们挖土拌泥一口一块做出来的;老屋的木料,是我们一步一颤从几十公里路远的山里买来的。老屋的一砖一瓦,一木一梁都注入了我们的灵魂,它和父母连在一起,成了一种血浓于水的情节,不管你走多远,不管你漂泊多久,它都会牢牢牵住你的心。可是现在,它已经容不下“从前……”这样的故事了。

    老屋倒了,它倒得悲壮。

    它来到这个世上,本身就先天不足,没有钢筋的支撑、没有水泥的庇护,除了半截经过火炼的红砖外,几乎都是原生态。赤身裸体迎击狂风暴雨,霜刀雪剑。几十年来,尽管伤痕累累,它把眼泪藏在心中,屹立不倒。这次,它拖着摇摇欲坠的病体,与百年不遇的强敌决斗,终于倒下了。就像一个身受重伤的战士,面对力量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敌人,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打出了枪膛里最后一颗子弹,然后倒下了。他是英雄!

    老屋倒了,它倒得其所。

    它本是水田中肥土层下的一层粘土,被主人发现后挖掘出来打造成合适的形状,用到了合适的地方,便成了屋。为报主人知遇之恩,它以有限的空间,接纳和承载了主人一家三代人,在这里,它送走了两位坚持与自己相伴终身的老主人;在这里,它见证了少主们一个个成家立业,从为人子女到为人父母;在这里,它见证了第三代人的出生成长,然后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出家门。它为主人一家付出了自己的一切,直至他们搬进新居才了无牵挂地倒下,它已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来之于土又归之于土,这是它最好的归宿。

    老屋倒了,它倒得刚义。

    老屋知道,它存在的价值,就是有人居住。“没人住,毋宁死”,这是它的生命信条。自从两位老主人去世后,它就知道自己的大限快到了,因为狭小的空间已经无法满足主人一家子孙繁衍的需要。它不想顶着落伍者的代号苟活于世,也不想用残缺不全的病体博得世人怜悯。“士为知己者死”,能够读懂自己生命密码的就是躺在不远处坡地上的两位老主人,于是,它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回归。

    老屋倒了,它静静地躺在大地母亲的怀里,与离它不远的二位老主人相依为伴,默默地注视着从这里出发四处闯荡的子孙后代。它带走了寂寞与忧伤,留下了质朴与纯真。它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把一股浓浓的乡情注入了它所承载过的游子心中,让你牵挂、让你眷恋、让你回归。这种乡情将伴你一生并延续子孙,直到永远。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古渡头

叶紫

    太阳渐渐地隐没到树林中去了,晚霞散射着一片凌乱的光辉,映到茫无际涯的淡绿的湖上,现出各种各样的色彩来。微风波动着皱纹似的浪头,轻轻地吻着沙岸。

    破烂不堪的老渡船,横在枯杨的下面。渡夫戴着一顶尖头的斗笠,弯着腰,在那里洗刷一叶断片的船篷。

    我轻轻地踏到他的船上,他抬起头来,带血色的昏花的眼睛,望着我大声说道:“过湖吗,小伙子?”

    “唔,”我放下包袱,“是的。”

    “那么,要等到明天啰。”他又弯腰做事去了。

    “为什么呢?”我茫然地,“我多给你些钱不能吗?”

    “钱?你有多少钱呢?”他的声音来得更加响亮了,教训似的。他重新站起来,抛掉破篷子,把斗笠脱在手中,立时现出了白雪般的头发,“年纪轻轻,开口就是‘钱’,有钱就命都不要了吗?”

    我不由得暗自吃了一惊。

    他从舱里拿出一根烟管,饱饱地吸足了一口,接着说:“看你的样子也不是一个老出门的。哪里来的呀?”

    “从军队里回来。”

    “军队里?……”他又停了一停,“是当兵的吧,为什么又跑开来呢?”“我是请长假的。我妈病了。”

    “唔!……”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他把烟管在船头上磕了两磕,接着又燃第二口。

    夜色苍茫地侵袭着我们的周围,浪头荡出了微微的合拍的呼啸。我的心里偷偷地发急,不知道这老头子到底要玩什么花头。于是,我说:“既然不开船,老人家,就让我回到岸上去找店家吧!”

    “店家,”老头子用鼻子哼着,“年轻人到底不知事。回到岸上去还不同过湖一样的危险吗?到连头镇去还要退回七里路。唉!年轻人……就在我这船中过一宵吧。”

    他擦着一根火柴把我引到船艘后头,给了我一个两尺多宽的地方。好在天气和暖,还不至于十分受冻。

    当他再擦火柴吸上了第三口烟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和缓多了。我躺着,一面细细地听着孤雁唳过寂静的长空,一面又留心他和我谈的一些江湖上的情形,和出门人的秘诀。

    “……就算你有钱吧,小伙子,你也不应当说出来的。这湖上有多少歹人啊!……我欢喜你这样的孝顺孩子。是的,你的妈妈一定比我还欢喜你,要是在病中看见你这样远跑回去。只是,我呢?……我,我有一个桂儿。你知道吗?我的桂儿,他比你大得多呀!你怕不认识他吧?外乡人……那个时候,我们爷儿俩同驾着这条船。我给他收了个媳妇……”“他们呢?”

    “他们?那一年,北佬来,你知道了吗?北佬打了败仗,从我们这里过,我的桂儿给北佬兵拉着,要他做佚子。桂儿,他不肯,脸上一拳!我,我不肯,脸上一拳!……小伙子,你做过这些个丧天良的事情吗?……

    “小伙子!你看,我等了一年,我又等了两年,三年……我的儿媳妇改嫁给卖肉的朱胡子了,我的孙子长大了。可是,我看不见我的桂儿,我的孙子他们不肯给我……他们说:‘等你有了钱,我们一定将孙子给你送回来。’可是,小伙子,我得有钱呀!

    “结冰,落雪,我得过湖;刮风,落雨,我得过湖……

    “年成荒,捐重,湖里的匪多,过湖的人少,但是,我得找钱……

    “小伙子,你是有爹妈的人,你将来也得做爹妈的。我欢喜你,要是你真的有孝心,你是有好处的,像我,我一定得死在这湖中。我没有钱,我寻不到我的桂儿,我的孙子不认识我,没有人替我做坟,没有人给我烧纸钱……我说,我没有丧过天良,可是天老爷他不向我睁开眼睛……”

    他逐渐地说得悲哀起来,终于哭了,不住地把船篷弄得呱啦呱啦地响;他的脚在船舱边下力地蹬着。可是,我寻不出来一句能够劝慰他的话,心头像给什么东西塞得紧紧的。

    外面风浪渐渐地大了起来,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可是,第二天,又是一般的微风,细雨。太阳还没有出来,他就把我叫起了。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一点异样的表情来,好像昨夜间的事情,全都忘记了。

    我目不转睛的瞧着他。

    “有什么好瞧呢?小伙子!过了湖,你还要赶你的路程呀!”

    离开渡口,因为是走顺风,他就搭上橹,扯起破碎风篷来。他独自坐在船艘上,毫无表情地捋着雪白的胡子,任情地高声朗唱着:

    我住在这古渡前头六十年。我不管地,也不管天,

    我凭良心吃饭,我靠气力赚钱!

    有钱的人我不爱,无钱的人我不怜!

……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深秋

李德霞

    收回禾场里的五谷杂粮,季节就翻到深秋那一页了。

    那天是个晴朗的日子。我娘对我爹说:“你去趟耿庄吧,把换瓜的粮食收回来。”

    我爹手搭凉棚看天,天高云淡,一轮秋阳高悬在头顶。他一边朝停在院门口的三轮车走一边对我娘说:“那你回屋把那个蓝皮本本儿找出来,我去收粮。”我娘“嗯”一声,扭身进了屋。

    我们村有片沙滩地,适宜种瓜,种出的西瓜又甜又沙。我爹脑子活,每年西瓜成熟后,他就倒腾几车西瓜到耿庄去卖。耿庄和我们村仅隔着一条河,产粮不产瓜,他们村里人就特别稀罕我们村的西瓜。我爹卖瓜不收现钱,赊着,记在他的蓝皮本本儿上。等秋后粮食归了仓,他挨家挨户地去收粮……

    我娘进屋老半天不出来,爹等得有些心急,便扯着嗓门儿说:“一个蓝皮本本儿,就把你压倒啦?”

    屋门一开,我娘摊着两手说:“我明明记得就放在衣柜下面的抽屉里,咋不见了呢?”

    我爹一怔:“啥?不见了?”我娘说:“对,不见了。”“对你个头,咋就不见了呢?”我爹黑了脸,风一样刮进屋里。

    找来找去,直把屋里的旮旯犄角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我爹说的那个蓝皮本本。我娘搓着手说:“明明就放在那里,它能自个儿跑了?大瓮里面还能走了鳖?”“找不到那个本本,还收个屁的粮!”我爹喷着唾沫星子,手指头雨点般敲着炕沿说,“那可是一千多斤粮食哩……”我娘没了辙,两手抱着脑袋在屋里转圈圈儿。

    这时,我爷爷拄着拐棍进了屋。问明情况后,我爷爷把手里的拐棍一戳地说:“去吧。该收粮,收你的粮去。”

    我爹笑了:“爹你糊涂了吧?没有账本,咋收粮?”

    我爷爷如此这般一说,爹的心里还是不踏实。“这行吗?”我爹挠着头说。我爷爷生气了,撅着胡子要走,临出门时撂下一句:“亏你和耿庄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哩……”

    那天,我爹最终还是去了耿庄。

    我爹开着三轮车进村的时候,村头儿的那棵老槐树下,正聚着一帮闲扯的人。看见我爹把三轮车停在槐树下,众人便知道我爹是来收粮的。

    工夫不大,就有人背着粮食过来。

    那人问:“我家多少粮?”我爹一愣,突然想起什么,赶忙说:“老规矩,二斤瓜兑一斤粮。你家赊了多少斤瓜,你报个数……”

    那人问:“账本呢?你没带账本?”“走得急,忘了带。呵呵,多少斤瓜,你说了算。”

    那人笑着说:“收粮忘账本,搬家丢婆娘……你这人,有意思。”我爹也笑:“打交道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信得过你……”

    于是,那人报个瓜的斤数,我爹折半去称粮。多了,挖出去;少了,再添上。称好了,哗啦,倒进我爹抻开的蛇皮口袋里。

    又有人背着粮食过来,于是,我爹和人家又重复着以上的对话──

    “我家多少粮?”“老规矩,二斤瓜兑一斤粮。你家赊了多少斤瓜,你报个数”

    “账本呢?你没带账本?”“走得急,忘了带。呵呵,多少斤瓜,你说了算。”

    “收粮忘账本,搬家丢婆娘……你这人,有意思。”“打交道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信得过你……”

    家家都如此。

    太阳蹲在西山顶上时,我爹收完了最后一户人家的粮食。望着车斗子上满满当当的十个蛇皮口袋,我爹心里惊呼,啊呀呀,这可是一千多斤粮食哩!我爹想起我爷爷的话:“耿庄人就是耿直,该你的,不赖账……”

    有人路过,笑着跟我爹打招呼:“粮食都收齐了?”我爹脸上的笑容比晚霞还灿烂:“收齐了收齐了。”那人又说:“来年,还来换瓜不?”我爹抹把脸上的汗说:“哪儿不去都行,你们耿庄,不来不行……”

    这个点儿,正是吃晚饭的时候,空气中飘来一阵阵饭香味儿。那人说:“吃了饭再回吧。”我爹一步跨上三轮车:“不了不了,老婆孩子还在屋里等着哪……”爹发动了三轮车,突突突,撒着欢儿奔跑在夕阳里。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18年第1期)

根据选文,完成小题。

    所以我们要运用脑髓,放出眼光,自己来拿!

譬如罢,我们之中的一个穷青年,因为祖上的阴功(姑且让我这么说说罢),得了一所大宅子,且不问他是骗来的,抢来的,或合法继承的,或是做了女婿换来的。那么,怎么办呢?我想,首先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拿来”!但是,如果反对这宅子的旧主人,怕给他的东西染污了,徘徊不敢走进门,是孱头;勃然大怒,放一把火烧光,算是保存自己的清白,则是昏蛋。不过因为原是羡慕这宅子的旧主人的,而这回接受一切,欣欣然的蹩进卧室,大吸剩下的鸦片,那当然更是废物。“拿来主义”者是全不这样的。

他占有,挑选。看见鱼翅,并不就抛在路上以显其“平民化”,只要有养料,也和朋友们像萝卜白菜一样的吃掉,只不用它来宴大宾;看见鸦片,也不当众摔在毛厕里,以见其彻底革命,只送到药房里去,以供治病之用,却不弄“出售存膏,售完即止”的玄虚。只有烟枪和烟灯,虽然形式和印度,波斯,阿剌伯的烟具都不同,确可以算是一种国粹,倘使背着周游世界,一定会有人看,但我想,除了送一点进博物馆之外,其余的是大可以毁掉的了。还有一群姨太太,也大以请她们各自走散为是,要不然,“拿来主义”怕未免有些危机。

    总之,我们要拿来。我们要或使用,或存放,或毁灭。那么,主人是新主人,宅子也就会成为新宅子。然而首先要这人沉着,勇猛,有辨别,不自私。没有拿来的,人不能自成为新人,没有拿来的,文艺不能自成为新文艺。

(节选自鲁迅《拿来主义》)

现代文阅读II;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有烂砖,没烂墙

乔叶

爷爷读过几年私塾,用奶奶的话说,有一身好文化。他会写一手好字,还打得一手好算盘。因为这一身好文化,他年纪轻轻就到山里一家煤矿当了账房先生,被老板的族亲相中,把独生女儿许给了他,这就是我奶奶。八路军过来时也相中了爷爷的好文化,他就参了军。虽是四处打仗,但其实也没走多远,兜兜转转的,一两年间总能回来一两趟。父亲之前,奶奶还怀过两胎,但都没养成。①她说过那两个早夭的孩子:一脸皱纹,小身子跟个大老鼠似的,男人一只鞋就能装得下。得的都是四六风,一个是第四天,一个是第六天,孩子的胳膊腿儿就开始抽抽,咬牙瞪眼,我一看就知道这又不中了……后来才知道这叫脐带感染。不会消毒呀,多傻。

兵荒马乱的年月,村里的帮派此起彼伏,有人当红军,有人当国军,有人当汉奸,也有人是小打小闹地偷摸,还有人当土匪去明目张胆地抢讹。在第一次解放和第二次解放期间的几年间局势更乱,奶奶勤谨恭敬地侍奉着公婆,提心吊胆地候盼着爷爷,日子过得如履薄冰。外人且不说,其他两支族人就没少来欺负。很多个夜晚,奶奶透过窗纸上的小洞看着那几个熟悉的身影背走挂在墙上的玉米辫子,摘走刚刚变红的枣子,拿走垛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她屏住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出。

有一年没收成,奶奶在坟地的间隙种了一点儿红薯,也被他们刨得精光。

你咋知道是他们刨的?

看他们家小孩儿端的饭碗就知道了。吃红薯屁也多,那些天他们家净放红薯屁。没种红薯,哪放得出红薯屁。

你咋知道是红薯屁?

又多又臭,那还不是红薯屁?放屁时上头也会打嗝儿。

每当听奶奶讲这些陈年旧事时,我都会气得脸红脖子粗,吼叫着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奶奶看着我的样子,笑得不行。挑起了我的火,她又开始灭,说都是过去的事了,老账不能算。再大的仇气,也都是姓地的。有烂砖,没烂墙。唉。

多年之后,我才多少有些明白了奶奶的这声叹息。以彼时的情况,作为家族的弱势存在,只要人家不是大白天来你家抢劫,这就是留了余地。以彼时的状况,当你没有实力扑上去和对方撕个高下时,就只能容留甚至珍惜这种余地。只有这样,当受到更蛮横的外来侵犯时,你就尚处于一个家族的整体性中。哪怕只是暂时的整体性,也能让你在这个整体性中获得些微宝贵的安全感。而亲这个字,似乎天然就意味着一笔糊涂账。这笔糊涂账,自古至今没多少人能算得清。当然,算不清也不妨碍总有人前赴后继地要去算,各有各的账本,各有各的算法,各有各的盈亏。②或许也正因为算不清,才算得更有意思?

父亲是新中国成立一年后出生的,他快一岁时,爷爷回家了一趟,住了几天就跟着队伍开拔了。奶奶问,不是说都太平了吗,咋还要走?爷爷说,大面儿已经稳了,还有些零星火要灭一灭,很快就能料理妥当。到时候我就回来,再也不走了。咱们好好过安生日子。壮的官名就叫解放吧。

爷爷走后两个月,奶奶发现自己又怀了孕。怀孕五个月时,她收到了爷爷寄来的第一封信也是唯一一封信。又三个月过去,消息传来,爷爷在解放大西南的一仗里中枪而亡,和几名战友一起被埋在白水河边的一棵树下。

奶奶哭了两个月,直到叔叔出生时,才止住泪。

哪能光顾着哭,还得养孩儿哩。她说。

泪也哭干啦。她说。

叔叔的小名儿叫宽,官名叫胜利。三岁那年得了小儿麻痹症,后来落下了残疾,奶奶又给他改名叫老鳖。顶个贱名好成人,名贱人不贱。奶奶说。

没过多久,村里定成分,我家被定成了贫农。闹得最厉害时,村里有几个富农连命都稀里糊涂地丢了。奶奶说,③你爷是用他自己这条命来保佑咱全家哩

我家大门的门楣上被钉上了一个长方形小木牌,用红漆正楷写着“光荣烈属”。日子好起来后,每年春节村里都会送来两斤五花肉。很久之后我才发现,用这两斤肉做的菜,奶奶从来没有动过筷子。④从来没有。

 ——选自2023年茅盾文学奖作品《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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