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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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重庆市第一中学2017年高三下学期语文第二次月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旦角

    年轻的时候,他是闻名遐迩的人士。每到农闲时节,四乡八里的人约在一起,组个草台班子,挨村唱梆子戏,都免不了跑到黄泥湾,邀他加盟。他那媚媚的扮相,妖妖的身段,在台上一走,就是一串碰头彩;一个水汪汪的飞眼,能淹死一堆小媳妇;一挑葱白似的兰花指,能醉倒一群小姑娘;再唱上那么几嗓子,连半老徐娘们都从里往外酥透了。

    他是有名有姓的人,但是人们都不叫,刚出道的时候,大伙儿都叫他“小白妮儿”,年岁大了,大伙儿又叫他“沙锅片子”。

    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怪名儿呢?

    原来,他好抽口大烟,后来解放了,铲除了黄赌毒,他只好从中药店买点大烟壳,用砂锅煮水喝。只有喝了这水,他才有劲儿将一副媚相足足地演到一出戏终了。无论走到哪里,他任啥不带,就提着一只砂锅,到了地儿,他任啥不干,就熬他的大烟壳。每每在戏开锣半个时辰前后,就能在戏台附近闻到一缕缕淡淡的特殊的香气。那准是砂锅片子的大烟壳熬出了好滋味。

    不管演哪一出戏,都数他的戏份足。《大祭桩》中的黄桂英,《铡美案》中的秦香莲,《打金枝》中的公主,《西厢记》中的红娘,都非他莫属。

    他还真从戏迷中拐了个姑娘,做了他的媳妇儿。他再也不用自己提沙锅、熬大烟壳了,一切有关他的杂务都被那姑娘包下来了。

    他和媳妇儿相亲相爱地过了大半辈子,媳妇儿没舍得吵他一句骂他一声,横草不让他拈,竖草不让他拿,就是时不时让他在家简单地扮上,摆弄一下身段,哼那么几句。嫁给他多少年了,媳妇看了听了他的戏,仍然眼睛放光。后来,大队演样板戏,他演李铁梅、阿庆嫂,演了几次,不让他演了。他演的李铁梅、阿庆嫂怎么看怎么不像英雄人物。他不演戏,急得吃不好睡不香。媳妇儿便让他在家里偷偷演,演给她一个人看。当然,他演的是红娘,是秦香莲。有时候,媳妇还能接几句张生、黑老包呢。

    这么好的媳妇儿,打着灯笼也难找,谁知说走就走了,事前半点儿征兆都没有。他哭天抢地,眼睛哭肿了,嗓子哭哑了,好长时间,整天都像是没了魂的人。媳妇儿都埋了多半年了,他还时不时到坟头去哭,细听了,不是哭,却是唱,

    婆母娘你息怒站在路口,

    听儿把内情事细说从头,

    想当初李黄两家结亲眷,

    也算是门当户对配佳偶……

    媳妇走了,儿子在外面念书,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抓没挠的。他一辈子习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没料理日子的本领,一烦,连出去进来都离不了的戏也免了。过了两年,儿子高中毕业回了家,不久又娶了亲,家里总算又有了一个女人。他才可以伸开肠子过一过日月、好好唱一唱他的戏了。

    亲家母年轻时也是他的戏迷。亲家母来家了,和他有说不完的话。说得兴起,偶尔他也比划比划,让亲家母直感叹,到底是老了,老了。听了亲家母的话,他不知是忧伤还是高兴。但他每回都拼命挽留亲家母多住几天。只要过一段时间亲家母没来,他还会催儿媳回娘家去接呢。

    儿媳不愿意了,和儿子吵,你爹咋回事儿,我爹还没死呢。

    儿子笑了笑。

    儿媳又说,你爹都这么大岁数了,别整天没事了哼哼唧唧的好不好,一个大老头子,男不男女不女的,算什么呀!

    儿子不笑了,叹了一口气。

    儿子还是和他谈了。从此以后,他进进出出都黑着脸,既不哼唱了,也不言语了,终于憋出一场病来。病好了,他脱了层皮似的瘦了下来。

    儿子瞒着媳妇儿,带他到省会电视台梨园春擂台赛报了名。他竟做了擂主。比赛那天,他唱了两段《西厢记》红娘唱腔,一段是:

    他二人进房去先把门上,

    门儿外战兢兢站立我红娘,

    都只为老夫人把良心昧丧,

    报不平我才陪你来到书房……

    另一段是,

    谯楼上打四梆霜露寒又凉,

    为他们婚姻事俺红娘跑断肠,

    恨死老夫人过河你拆桥梁,

    从今后再不说你治家有方……

    唱过了,看到观众和评委都给他打了全场最高分,他眼角悄悄溢出了泪花。这一辈子,能演给千千万万个戏迷看,死了也值了!

【注】旦角指的是戏曲中的女性形象,可分为青衣、花旦、刀马旦、武旦、老旦、彩旦等类别。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    )

A、小说第一段从多角度描写了“旦角”的舞台形象,重点突出了他“妩媚”的扮相和出色的唱功。 B、小说主人公虽是出色的旦角,但依然免不了沾染当时社会的恶习,写其抽大烟突出了人物的多面性。 C、旦角因演不好英雄人物而非常着急,既表现了他对戏剧的热爱,也表现了“旦角”这一角色的局限性。 D、儿子的“笑”是对自己女人误解两位老人之间关系的嘲笑,“不笑”“叹气”则包含了一种无奈之感。 E、小说的语言散发出那种独特而清新的乡土味道,如“小白妮儿”“恁啥不带”“伸开肠子过一过日月”。
(2)、小说中,儿媳对“旦角”的不满与其他人对“旦角”的认同、痴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作者这样安排有什么用意?请简要分析。

(3)、小说共有三处引用了“旦角”的戏文或唱词,有什么作用?请结合全文加以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目。

河之女

铁凝

我是来这里寻找山桃花的。二十年前一位老乡就告诉过我:“看山桃开花,那得等清明。”于是我记住了清明,脑子里常浮现着一个山桃的世界。那是一山的火吧,一山的粉红吧?

我决定不再耽误第二十个清明。于是,我踏着今年的节令来到这里,却没有看见山桃开花。我坚信自己总能看见山桃花。

每天当晨光洒遍这山和谷时,我便沿一条绕山的河走起来,这河便是绕山而行的拒马河。这河不知到底绕过了多少山的阻拦,谢绝了多少山的挽留,只在一路欢唱向前。它唱得欢乐而坚韧,不达目的决不回头。

一条散漫的河,一条多弯的河。每过一个弯,你眼前都是一个新奇的世界。那是浩瀚的鹅卵石滩,拳头大的鸡蛋大的鹅卵石,从地铺上了天,河水在这里变作无数条涓涓细流漫石而过;那是白沙的岸,有白沙作衬,本来明澄的河水忽而变得艳蓝,宛若一河颜色正在书写这沙滩;那是草和蒿的原,草和蒿以这水滋养着自己,难怪它们茂密得使你不见地面,是绿的毡吧,是绿的毡吧。总有你再也绕不过去的时候,那是山的峡谷。峡谷把水兜起来,水才变得深不可测。然而河的歌喑哑了,河实在受不住这山的大包大揽。河与石壁冲撞着,石壁上翻卷起浪花。那是河的哭嚎吧,那是河的呐喊吧。只有这时你才不得不另辟蹊径。或是翻过一条本来无路的山,或是走出十里八里的迂回路,重新去寻找河的踪迹。你终于找到了,你面前终于又是一个新的天地。

这当是一个全新的天地。它不似滩,不似岸,不似原,是一河的女人,千姿百态,裸着自己,有的将脚和头潜入沙中,露出沙面的仅是一个臀;有的反剪双手将自己倒弓着身子埋进沙里,露着的是小腹。侧着的肩,侧着的髋,朝天的脸。……你不能不为眼前这风景所惊呆,呆立半天你才会明白,这原本是一河石头,哪有什么女人。那突起的俱是石:白的石,黄的石,粉的石。那凹陷的俱是沙:成窝儿的沙,流成皱褶的沙,平缓的沙。然而这实在又是人,是一河的女人,不然惊呆你的为什么是一河柔韧?

是这一河石头一河女人,使我又想起了二十年前这一句话。我怀着强烈的欲望,想去证实一下我的记忆。于是在河的高处,大山的皱褶里,我来到一个先前曾经住过的村子。一位熟悉的大嫂把我引进她的家中,我记起了那时她分明还有一位婆婆。一个家里只有这两个女人,现在媳妇脸上也爬满了皱褶,婆婆的脸简直变成了一张皱纹捏成的脸。她不能再盘腿了,鞧在被窝里,露着青黄的肩胛骨。我对婆婆说话差不多是凑近她的耳朵喊:“您是说过河里没规矩这句话吧?”

婆婆一下就听懂了,用被头把裸着的肩胛骨盖盖,把脸转向我说:“那是我们年幼那工夫。”

“您也下过河?”我迫不及待地问。

“怎么没有?”她说:“看见那个匣子了吗?”

婆婆的头在枕头上活动了一下,示意我去注意一只摆在迎门桌上的梳妆匣子。我知道这是婆婆出嫁时的嫁妆,我把这匣子抱到婆婆眼前,说:“上次我来,就见过它。”

婆婆说:“那时候我十六。是我爹从龙门集上挑的,龙门逢五排十大集。”

“您是说十六岁过的门?”我问。

“可不,过门后就和姐妹下河。我娘家在山那边……没河。那阵子……谁没打年幼时过过?打,闹,疯着哪!”

婆婆闭起双眼不再和我说话,我只和媳妇作了告别。临出门,我没忘记把婆婆的梳妆匣放回原处,并告诉媳妇只要我进山,一定来看她们。

走出她们的家,我深作着自己的呼吸:为什么面对一河石头,人非要肃然起敬不可;为什么面对一河石头,人会感到自己的龌龊。因为那里留住的是女人的青春,是女人那“疯”。有了这河里的自己,她们就不再惧怕暮年这个蜷曲着的自己,裸露着肩胛骨的自己。因为她们在河里“疯”过也值了。

二十年后的今天,我知道这里正盛传着一个新名词:旅游。城市的女人和男人都为着旅游而来到这里。他们打着太阳伞,穿着“耐克”,面对这无尽的山,多弯的河,唱着“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也有发现这一河石头的,有时你站在山之巅遥望这河,石头上尽是红的衣、绿的伞。也有女人在河里“疯”,但那是五颜六色的斑斑点点,人实在无法面对这五颜六色的斑斑点点肃然起敬。有人喝完可乐,把易拉罐狠命向远处投,石头上泛着尖厉的回响。

                                             (节选自《铁凝散文精品赏析》)

阅读下文,完成文后各题。

审丑

严歌苓

   拾垃圾的曾老头拿烂得水汲汲的眼看着赵无定,说:“你出息了,跟你爸一样教大学了。我家小臭儿也出息了,要娶媳妇了。现在的媳妇都得要钢琴。就跟我们年轻那时候,媳妇们都得要彩礼一样。没彩礼,娶不上什么体面媳妇。……一个钢琴得五千哪。”

   老头两片嘴唇启开着,看得出结了满嘴的话:“我在想,你还能不能给大爷找那份差事,就是你爸早先找给我的那份儿人体模特儿的差事。小臭儿的一房间家什都是靠那份差事挣来的。”

   “大爷,可现在……”

   “你不用说,我知道我现在老得就剩下渣儿了,走了样了,没法看了。你跟学校说说,要是给别人十块,给我八块就成……”

   无定为他争取到的价码是十五元一小时。因为无定父亲的“审丑说”莫名其妙地热起来。一个顶信仰 “审丑”原则的学生在全国美展中得了一等奖。许多杂志都刊出了这个“审丑”创举——巨大的画幅上,那丑浓烈,逼真得让人恶心。

   晚秋,老头又出现在灰色的风里,颠颠簸簸追逐一块在风中打旋的透明塑料膜。他告诉无定,小臭儿有了钢琴,也有了媳妇。他们交谈时,不少人默默地注视着老头,每张脸都板硬,盛着或显著或含蓄的恶心。

   又一年,赵无定被介绍到一个画商家。敲开门,里面男主人对他叫:“哎呀,是你呀!不认识我啦?”男主人身后是一屋锃亮的家具,锃亮的各“大件儿”,锃亮的钢琴,锃亮的一个女人。

   “你妈给过我一块冰糖呢,那时糖多金贵!忘啦?”

   无定明白了,面前这个双下巴,头开始拔顶的男人是小臭儿。

   “快请进,快请进!唉,咱家来稀客啦!”他对女人说。

   无定在宽大的沙发上落下屁股,挺寒酸地把几张画靠在茶几腿上。

   “这几张画……”

   “先不谈生意,先吃饭!哥儿们多少年了!”小臭儿扬声笑起来,“包了饺子,三鲜馅儿,正下着。冰箱里我存了青岛的啤酒。瞅你赶得这个巧!”

   这时有人轻轻敲门。媳妇从猫眼儿看出去,踮着脚尖儿退回来:“你爷爷!”

   “我哪儿来的爷爷?他老脸不要,我可要脸!”小臭儿说。他起身,嘱咐媳妇:“先不开饭,不然他下回专赶吃饭时间来!你就告诉他我不在家。”然后转脸向无定,笑又回来了:“拿上你的画,咱们上卧室谈。”

   无定跟着进了卧室,小臭儿将门栓死,客厅里传来一清亮一浑浊两副嗓音。

   “臭儿又不在吗?老也没见他,想得慌。”

   “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

   “那我多等会儿。”

   “哎哎!……别往那儿坐,那沙发是新的!您坐这儿吧!……”

   无定早没了谈生意的心思,心坠得他累。一个小时后,老头走了。一锅饺子捂在锅里的时间太长了,全沤烂了,成浆了。

   无定客气而坚决地在他们摆开饭桌时离开了。

   不久,学校会计科的人告诉无定,老头的计时工资算错了,少付了他百把块钱。无定接了钱,但从夏天到冬天,一直没遇到老头。他只好从学校找了老头的合同,那上面有他的地址:某街三百四十一号。街是条偏街,在城郊。无定没费多少时间便找着了三百四十号——这条街的最后一个号码,再往前就是菜田了。

   无定走出了街的末端,身后跟了一群热心好事的闲人。在阔大无边的菜田里,有一个柴棚样的小房,门上方有一个手写的号码:三百四十一。门边一辆垃圾车……

   “哦,您是找他呀!”闲人中有人终于醒悟似的,“曾大爷!他死啦。去年冬天死啦!”

   那人说:老头有个很好的孙子,孝敬,挣钱给爷爷花,混得特体面,要接爷爷去他的新公寓,要天天给爷爷包饺子;但老头不愿去,天天喂他饺子的好日子他过不惯,他怕那种被人伺候、供着的日子……这是老头亲口告诉街坊的。

   “你是曾大爷的什么人?”那人问。

   “朋友”。无定答。

   “也认识他孙子小臭子?”

   “对。”

   “他真对他爷爷那样好?”

   无定停了好大一会儿。说:“真的。”

阅读下面一篇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素姑

师陀

    当阳光从屋背上照进这个寂静的老宅,素姑,一个像春天般温柔,看见人和说话时总是婉然笑着的,走路时像空气在流似的无声的女子,很早很早她就低着头开始绣花了。孟林太太这时候照例在床上睡她的午觉。

    院子里有个开始凋零的丝瓜棚,自早晨就没有人来过,就在这种静止气氛中,素姑正是坐在院子里绣花。

    素姑十二岁就学会各种女红。她给自己缝绣,也给亲友们和邻舍家的女友们。于是一年,十年……唉!后来连比她小十岁的少女也出嫁了。现在素姑是二十九岁!没有人能计算她总共绣过多少!

    时光无声地过去。素姑低着头已经绣了半只孟林太太的鞋面,在青缎的底上绣完两朵四瓣梅了。

    “妈,几点钟啦?”

    素姑心中忽然如有所动,忍不住抬起头来问。孟林太太早已醒了,正一无所欲地在床上领略午睡后的懒倦。

    “瞧瞧看。”这是她照例的回答。

    那放在妆台上的老座钟,不知几时就停摆了。

    素姑手中捏着针线,惆怅地望着永远是说不尽的高和蓝而且清澈的果园城的天空;天空下面,移动着云。于是,是发黑色的树林,是青灰色的天陲,是茅舍,猪,狗,大路,素姑上坟祭扫时候看见过的;是远远的帆影,是晚霞,是平静的嫣红发光的黄昏时候的河,她小时候跟女仆们去洗衣裳看见过的。她想的似乎很远很远……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蓦地里走进来,素姑吃了一惊。“老王,老王!”她转过头去喊。

    “嗯!”送水的这样应着,一面担了水急急往厨房里走。忽然间她自己也觉得好不奇怪,真个的,她喊老王做什么呢,老王每天在这个时候进来,给孟林太太家担水快二十年了。

    “果园里的果子卸光了吗?”她高声问。

    “卸光了,小姐;早就卸光了。”

    老王并不回头,说着时早已走过去了。庭院里接着又恢复原有的平静,远远的有一只母鸡叫着,在老槐树上,一只喜鹊拍击着树枝。

    早就卸光了。”素姑在心里想,她的头又低下去了。

    时光是无声的,但是每一个小城里的日子都有一种规律。

    “还不该烧饭吗,刘嫂?”素姑抬起头来问。

    刘嫂——孟林太太家的女仆,这天下午到河上洗衣裳去了,也许正在大门口和果园城的兴致永远很好的娘儿们闲谈。那个老座钟,我们说过它早就停了。

    正在这时走进来一个卖绒线的。她走进来的时候并不曾呼喊,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以前她是每天都来的。

    “买点什么吧,小姐?”

    素姑并不要买什么,然而她仍旧想看看。于是在天井里,就在泥地上,卖绒线的坐下去,随后打开篮子,一些红的绿的绫绢露出来。素姑拣块杏红绫子,接着她又看中一种羽毛辫条。忽然间,仅仅是忽然间,当她想到这些东西该配到哪里最合适时——

    “不要了。”她说。她什么都不要了。她把卖绒线的货篮推开。

    “你明天出嫁时候用得着的,小姐。”卖绒线的发慌地喊。

    素姑感到受了一下更重的打击。她站起来,不,她什么都不要了,卖绒线的从后面望着她走进寂静的又深又大的上房。

    “外面是什么人?”孟林太太大声问。这时候她已经起来,在床上坐着,她的耳朵近几年有点聋。

    素姑没有回答就走进自己的闺房。她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一本展开着的不知几时忘记收起来的“漱玉词”: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接着,她的手又废然垂下去,她的眼睛移到面前的镜子上去了。在镜子里,一个长长的鹅蛋形脸蛋儿;一绺散乱的头发从额上挂下来;一双浅浅的眉在上面画了两条弧线;眼的周围有一道淡黄的灰晕;她的嘴唇仍旧是好看的有韵致的,却是褪了色的。

    素姑正是这样望着,右手支着头。在窗外,雁嘹唳着从将晚的果园城上空飞过,晚风萧索地在庭院里凋零的丝瓜棚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于是书从她手里落下去,渐渐的连镜子也在她眼里消失了,一颗泪珠从她脸上滚下来,接着又是一颗。

一九三九年十月十日

(选自《果园城记》,有删改)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各题。

父亲的毕业典礼

虽然看得出儿子的百般不愿意,他还是去了儿子的毕业典礼。

儿子成绩很好,即使在最好的大学里也算得上名列前茅。他想着一会儿儿子走出大礼堂,穿着学士服,捧着优秀毕业生的证书,他就大老远地喊他一声“儿子”,让周围人都看看他有个这么优秀帅气的好儿子。

然后或许他们还可以拍一张照,他带了相机,是单反,刚买的,很贵。待会儿一定要和儿子拍一张,他美滋滋地想着。离婚后他整个人的生活重心就是儿子了。他自己在机关当了半辈子职员,最后也只混到个小科长,领着还算够用的薪水,他知道他这辈子算是到头了,接下来就是领退休金养老的生活。他也想过再找个老婆,也想过拿出积蓄完成挣脱中年危机的最后一跃,前段时间股市潮也想着要去炒个股赚点钱。但一想到儿子结婚买房需要他的钱就打消了这些念头。这些年他把钱都藏着,存着,除了每个月给儿子生活费以外没多花一分钱。他知道儿子需要他的这些钱。他的儿子就要从最好的大学毕业了,儿子一直是他生活的希望,是他的骄傲。

他一定要去儿子的毕业典礼。

脚上穿着一双刚擦了鞋油的皮鞋,他站在礼堂门口向里张望着。陆续有孩子从里面走出来,他热情地帮那些家长和孩子拍照,热情地教他们应该怎么摆姿势。

旁边的爸爸和他一样在张望着,他递过去一根烟,让他待会儿帮忙给他们父子俩拍一张。

手机响了,是儿子的声音。

“爸,我在校门口等你,我从后门出来了。”

“学士服我还掉了,不还不发毕业证书。”儿子这么对他说道,“我们先去吃饭吧,我有点饿。”

他看着短袖短裤的儿子,觉得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心里空落落的。一股犟脾气上来,不肯去吃饭,板起脸,执意要先拍照然后再去吃饭。

“爸大老远跑来都不累,都不叫饿,你理解一下你爸行吗,你们学校哪里最漂亮?”儿子点了点头,带着他往学校深处走,一路上都在和学校里的同学打招呼,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结伴出去吃饭唱歌。然后指着一处排着长队的地方说这就是最受欢迎的拍照处了。

有一对情侣,在他的镜头里又亲又抱,他觉得自己的儿子这么帅,成绩又好,在大学肯定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带给他看。他想着儿子以后结婚一定用得到那些钱,那些钱被他藏在一张银行卡里面,那张卡现在就埋在裤子口袋最深处。

“爸,快来。”

他赶忙上前,把相机给了一个路过的小姑娘。

①咔,他笑了,满脸褶。

吃了饭,他自告奋勇地决定帮儿子把东西搬去新家。他试探着问儿子宿舍的东西他们两个人能不能搬得动,结果儿子告诉他所有东西都已经交给物流公司搬好了,现在宿舍已经空了。他愣住了,本来想说他这把老骨头还是挺管用的,生生被噎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起了兴趣,挺了挺腰,决定去儿子的新公寓看一看。

他觉得他应该去儿子的公寓看看,帮儿子一个忙。这是他的义务。他理所当然的义务。

②果然是这样,看着有些杂乱的公寓,他叹了口气,却又长出了一口气。

“被子怎么又不叠?”他板起脸,掩饰住心里的笑意,“还有这里的纸箱子,怎么不扔掉。”“我不觉得乱,反正我自己这样过得挺好的。”儿子显得有点不耐烦。

“你看你,那个盒子,非要放到床头柜上,你就不能放到抽屉里吗?”

“那个盒子我天天都要用。”

他猛地一拍桌子,咆哮道:“这么多柜子抽屉不是地方啊,还在这和我犟,我这不是为你好啊?”

“您倒是说说看放哪儿?这个抽屉里放的都是证件。”

儿子打开一个抽屉,然后又打开一个。

“这个里面都是文具。”

“然后那个柜子分三层,这层是冬天的衣服,这层是春秋天的衣服,这层是夏天的。”

儿子打开一个个柜子,柜子里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摆放整齐的物件。他每打开一个柜子声音就提高一点,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几乎咆哮起来。

“您所谓的整洁不过是把所有东西都放到柜子里,也不管哪是哪罢了。我有我自己整理物品的方式,您不要管好吗?每次都是,我放好点什么就来干涉我。现在这是我家,这是我家!”

惊慌之下他摸到了口袋里那张承载着他的一切的银行卡。感觉到说话有了底气,于是重新心平气和地说道:“可你这样不会有小姑娘看上你的。”

儿子笑了起来,撇了撇嘴。

“我不让她到我家来不就行了。您看我衣服那么干净,就别操心这个啦。”

“还犟嘴,还犟嘴,再犟嘴我不给你小子钱结婚。”

啪!

儿子摸出一份像是合同一样的东西,拍在桌上。

“爸,我做的那个软件被收购了,卖了100万,我不缺钱,您也不容易,您好好养老就行了。”

他一怔,不知道说些什么,后来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浑浑噩噩地就离开了儿子的公寓。他一直死死捏着那张卡。

回到家,家里空空落落的,一直也只有他一个人。他打开一瓶白酒,剥一小碗花生独酌独饮,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喝到第三杯的时候,他觉得不对。他告诉自己,儿子一定需要他的那张卡,那张卡里有一百万。他要回去,他要把那张卡给他儿子。他儿子需要这张卡。抖抖索索地走过安检口,老老实实地让相机也过了安检,他弓着背,上了地铁。

手机一震,是同事的祝福,朋友圈多了10个赞。

那是他和儿子的合照,配的文字是:

“大学毕业,儿子真的长大了,我也终于解放咯。”后面配的是一个咧开嘴的笑脸。③他把手机搂在怀里,眼泪顺着他的皱纹流下来,滴在地上。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同是门前一条河 (节选)

刘澍德

散会了,苏震九急匆匆向家里走。他步迈得大,手甩得高,到了门口,腾地跳进堂屋 , 脚步还没放稳,就大喊一声:

“奶奶! ”

奶奶霍地全身一哆嗦,就像凭空听见一声炸雷那样。她正蹲在灶台角落里,闭起眼睛等候着水涨饭熟。她睁开老眼,知道什么事也没发生,就说:

“你这造孽的小子!看,奶奶的魂险些让你吓走啦!”她做出生气的样子,眼睛怒视着震九。写完了,不由呵呵地笑起来。孙子像打架得胜的小公鸡,插着两条胳膊,眼睛闪光,精神抖擞地站在面前:

“奶奶,我们要在门前给你造出一条河! ”

“嗯,又来哄人啦,哄人啦!挖河?在山半腰?好简单!”奶奶闭上眼,连连摇头。

“不消一个月,你出门看看,一条比你念叨的那条还要大的河,就要在你面前淌过去! ”

奶奶六十八岁了。她耳不聋,眼不花,牙齿一个也没落,除了鬓角抹起一点白霜,脸上多起几条寿纹以外,时间对她似乎并没产生什么影响。听见孙子把修河说得这么神气活现、轻而易举,她很麻利地站起来,指着孙子说:

“你们如果造出一条河,奶奶饭不吃,一口气把它喝干! ”

“奶奶啊,宁吃过头饭,奖说过头话。人家要泡七八千亩田啦!喝干!喝干倒不用,只希望你老人家不要再想念那个老家就行啦! ”

震九喜欢新村,他跟许多青年人一样,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喜悦和信心,勇敢地去迎接,勇敢地去创造。为了修水库,让他搬到露天去住都行,何况新居又是这样好呢!新盖的北房,楼上楼下,都是红松到顶,比起下营的老屋好多了。拿外景来说,屋后靠着山,门前有远山,四周围鋊豁亮亮,不像老家那样,山像影壁似的横在屋前,走出大门害怕碰到鼻子。可是尽管你说好,奶奶硬是要挑眼,因为门前缺少那条河。

奶奶挑眼并不错,这个小坝子,地势很高,种田靠天雨,战菲靠井水。奶奶从记事直到六十八岁,全是活在河边上。修水库迁移,她不埋怨,因为那是为了大家好。但是选了这样的地方建新村,她可大有意见。她是个讲究实际的人,如果对于生产和生活全不方便,凭你环境再好,住宅再考究,她也不会高兴的。但是,她的不满,一直闷在心里。可有时候,媳妇孙子不在家,自己到井上来打水时,就忍不住发火了。 “山上无树不算山,家边无水不算家! ”她更觉得老家好,更加想念那条小河了。

吃过早饭,奶奶正在收拾屋子,忽然听见外面人喊马叫牛哞哞,声势比赶州街还热闹几倍。出门一看,原来是开沟修河的大军来到了。全社的男女老少,流水一般.胡着新村汇来。人马到齐之后,分成两个大队:一队劈山,队挖河。一声炮响,全休开工。小坝子里立刻沸腾了:人声、车声、挖土声、打钻声、伐木声,混成一片。

奶奶教眼前发生的事情弄得眼花缭乱,一直站在那里发愣。第二天,天一亮就吃了早饭。在做饭时,奶奶一顿煮了一天的饭,今日,她要参加挖河,才故意这样干的。看见奶奶要出工,儿子劝,媳妇也劝,奶奶无论如何也不放下锄头。她说,她一定要和大家一同挖好这条河。看见奶奶来到了工地,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向她表示欢迎。大家像早已熟识似的,问她迁到新村以后的生活情况。好说好笨的郭老奶也来向她逗父说: “挖出这条河,就不消再回下营去看了。”奶奶虽然劳动了一辈子,但在这样的大场合,同这么多人一起干这样一件大事情,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奶奶虽然年近七十,干活的劲头并不比小辈人差。人家挖几方,她也挖几方。这倒不是为了挣工分,而是怕给下营人丢脸。她一边挖土,一边拿眼睛瞄着河道的来龙去脉,估量河水是不是绕到新村的门前。

开沟和䢌河的工程,按原定日期完成了。直到放水那天,奶奶才知道,开出来的河水,是从水库杂的,现在门前这条河,还是从前门前那条河,它像个老朋友,不辞翻山越岭、道路崎岖的辛苦,又来和真心热爱它的人们相会了。

从放水起,奶奶在门前一直站到现在。水在奔流,人在欢呼,她乐得心都哆嗦起来了。哪个自然观赏家能够像她这么真诚,这么专注,对于面前景物这样倾心的爱呐! 有了这条大沟和这条河水,新村这个坝子,好像忽然亮起来了,美起来了,显得更有生气了。 “人呐,真真是了不起啊!”她大声对自己说着, “只要劲头一来,捋捋袖子伸出手,山也可以移动,水也可以搬家……同是门前一条河,可是这条草河,比从前下营的那一条;大不相同了。”

她走下河坎,蹲下身子,从河里捧起一捧水,低头尝一下,清清的水又凉又甜——是草河里的水啊!

水从手指缝一下便漏完了。她重新又捧了一捧,低下头去,一口气把它喝完。她觉得遍体清凉,好像又年轻了。

小河汹汹涌涌地向北面流去,唱着歌子奔入烟波浩荡的长湖。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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