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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普通

2017年江苏省扬州中学高三语文5月质量检测(最后一模)试卷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小题。

闲是福气,无聊却是痛苦

周国平

    叔本华把无聊看作欲望满足之后的一种无欲望状态,可说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完全无欲望是一种恬静状态,无聊却包含着不安的成分。人之所以无聊不是因为无欲望,而是因为不能忍受这无欲望的状态,因而渴望有欲望。

    无聊的前提是闲。一般来说,只要人类在求温饱之余还有精力,无聊的可能性就存在了。席勒用剩余精力解释美感的发生。其实,人类特有的一切好东西坏东西,其发生盖赖于此,无聊也不例外。

    所谓闲,是指没有非做不可的事,遂可以自由支配时间,做自己感兴趣的事。闲的可贵就在于此。闲了未必无聊,闲着没事干才会无聊。有了自由支配的时间,却找不到兴趣所在,或者做不成感兴趣的事,剩余精力茫茫然无所寄托,这种滋味就叫无聊。

    闲是福气,无聊却是痛苦。在自由状态下,多半可以找到法子排遣无聊。排遣的方式因人而异,最能见出一个人的性情。愈浅薄的人,其无聊愈容易排遣,现成的法子有的是。“不有博弈者乎?”如今更好办,不有电视机和互联网乎?面对屏幕一坐几个钟点,天天坐到头昏脑胀然后上床去,差不多是现代人最常见的消磨闲暇的方式——或者说,糟踏闲暇的方式。

    时间就是生命。奇怪的是,人人都爱惜生命,不愿其速逝,却害怕时间,唯恐其停滞。我们好歹要做点什么事来打发时间,一旦无所事事,时间就仿佛在我们面前停住了。我们面对这脱去事件外衣的赤裸裸的时间,发现它原来空无所有,心中隐约对生命的实质也起了恐慌。无聊的可怕也许就在于此,所以要加以排遣。

    人生中有些时候,我们会感觉到一种无可排遣的无聊。我们心不在焉,百事无心,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并不是疲倦了,因为我们有精力,只是茫无出路。并不是看透了,因为我们有欲望,只是空无对象。这种心境无端而来,无端而去,昙花一现,却是一种直接暴露人生根底的深邃的无聊。

    当一个人无所事事而直接面对自己时,便会感到无聊。在通常情况下,我们仍会找些事做,尽快逃脱这种境遇。但是,也有无可逃脱的时候,我就是百事无心,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做任何事。

    自我似乎喜欢捉迷藏,如同蒙田所说:“我找我的时候找不着;我找着我由于偶然的邂逅比由于有意的搜寻多。”无聊正是与自我邂逅的一个契机。这个自我,摆脱了一切社会的身份和关系,来自虚无,归于虚无。难怪我们和它相遇时,不能直面相视太久,便要匆匆逃离。可是,让我多坚持一会儿吧,我相信这个可怕的自我一定会教给我许多人生的真理。

(1)、请简要分析本文的论述层次。

(2)、文章花了一定的笔墨写“闲”,这对阐述“无聊”有什么作用?

(3)、请结合文章内容,简要分析最后一段中划线句的含义。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以下小题。

看远古如何造出神模样

    神是什么样子?人造出的神与鬼,不论多么狰狞,也不论多么恐怖,本质大都是人模人样。

    在史前艺术中,有一些半人半兽的艺术形象,不论是绘在彩陶上的或是刻画在器物上的,这样的形象都被我们认作是神面,是神灵人格化的偶像。这样的神面,表现出特别的恐怖感,你觉得它像人,但并非人。神面的狰狞模样,在史前艺术的表现上大约是一个通例。圆瞪的大眼,龇出的獠牙,恐怖之态令人惶惑。这样的神面,是史前人制作的神灵的简化图形,它并不只是表示一个头面,而是以头以面代表神灵的本体,头面是神灵完形的一个象征,是一个简约的造型。

    研究者比较关注的有像良渚文化玉器上雕刻的那些神面,神面装饰在一些玉牌、玉钺和玉琮等礼器上,神面刻有向上与向下龇出的獠牙,显出庄重与威严之感。从良渚人制作的神面看,有的神面是有体有面的完形,而大多都是简化的只有嘴与眼的脸面。大量的神面都是这样简化的结果,而最经典的简化,就是最后只留下了神的一双眼睛。玉琮上许多的神面,只有眼或嘴的刻画,或者连嘴也不见了。这样看来,对于良渚人来说,神的眼睛应当是最受他们关注的。

    若干件收藏在各地博物馆的传世品玉神面,是研究者经常提到的一些藏品,如美国福格美术馆收藏的一件,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收藏的一件,也都有龇牙瞪眼的模样。这些收藏品的年代并不容易确定,有的可以早到新石器时代,有的可能晚到商周之际。商周遗址出土的同类玉器往往被归入新石器时代。

    最值得关注的是新近在山西曲沃羊舌村西周晋侯大墓中出土的一件神面玉饰,玉神面扁平形,正面阳刻狰狞兽面,臣字形大眼,上下均有一对獠牙龇出。这样的一些玉神面,虽然多数都有冠饰,有的甚至还有包括珥饰在内的细致刻画,但都只是一个头像,也都合于以头代体的神灵图像制作传统。

    当然更早的发现,是湖南黔阳高庙遗址陶器上刻画的神面。那神面的构图已是非常完整,也已经是很固定的形态,也都显露着龇出的獠牙,狰狞之态跃然眼前。这样的神面年代早到距今7000多年前,这是中国史前陶器上见到的年代最早的神面刻画。这个神面已经相当简化,只留下一张龇着獠牙的嘴;这与后来的良渚文化显得不同,良渚人简化的神眼已经没有了狰狞的模样,而高庙人简化的神面因为獠牙尚存,依然显得狞厉。

    史前狰狞的神面,也偶尔出现在彩陶上。半坡文化的彩陶上见过这样的神面,不过以往研究者似乎不大在意这个发现。在临潼马陵遗址的一件陶瓶上,绘一戴着尖顶帽的神面,一双圆圆的大眼,宽大的嘴角向上龇出一对大獠牙。神面的左右,还绘有一对倒立的大鱼。这个属于半坡文化的彩陶所绘神面纹,与高庙下层文化以及良渚与龙山文化中的神面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偌大的獠牙是其共同的特征。不同之处是那两条附加的鱼纹。它告诉我们,半坡文化这样的神面,一定与鱼有着密切的关系,它与鱼崇拜有关。

    将动植物人格化,这是史前人造神的固定方式。一种动物图像,在给它安上一个人面之后,它便有了神格,半人半兽,也就成了神形的固定格式。这样说来,人面鱼纹还真可能是半坡人心中的神灵形象,尚不知是什么神格。会不会是水神,或是其他?

(摘自《光明日报》2015年11月18日)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有问题意识,才有文脉传承

胡泉纯

    城市的形成和发展有其历史的逻辑,不同的历史发展阶段所要面对的问题是不同的,公共艺术创作需要针对这些“问题”有所回应,也就是说,有问题才有艺术。这些问题赋予了艺术创作背后的逻辑性和合理性,否则,公共艺术创作只会成为艺术家的自说自话和城市管理者的一厢情愿,作品与城市无关,更与城市中的人无关。

    从城市建设、改造、升级的角度,对城市文脉的延续、回应和当代性转换是首要的“问题”。国际式风格千城一面的结果超然于历史性和地方性之上,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是现代主义建筑和规划过于关注对象本身,没有注意彼此之间的关联和脉络,忽视了对于城市文脉的理解和转换。在世界范围来看,公共艺术的文脉思想从20世纪60年代正式被提出来后,一直受到建筑师、规划师、城市管理部门的关注,从研究成果和实践效果来看成效斐然。相对于建筑和规划来讲,公共艺术对于城市空间的介入属于一种软性的视觉文化植入,能有效缓解城市空间的冷漠与乏味,增强空间的趣味与情感的黏稠度。然而,在我们的实践中,只要一提城市历史文脉,往往会背负沉重的历史文化包袱,似乎作品中不带有强烈的、明显的文化符号,就不文化,就不艺术,这种思想显然是对城市文脉的浅层理解和简单处理。文化传统、城市文脉的形成是根植于一定历史语境的,也是一个漫长发展和积累的过程。我们今日的语境和环境与过去已迥然不同,但是却拥有共同的基因。我们谈城市文脉的延续和转换正是对这种文化基因的追寻与转换,这不仅是涉及文化传统的问题,更是一个极具当代性的话题。城市文脉的延续和转换不是表层文化符号的罗列和堆砌,而是深层问题的发掘,需要带着问题意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否则,公共艺术作品只是城市空间中的一件摆设,无法产生文化认同和沟通。

    城市建设、改造是人为的,最终目的是为人的。城市文脉是城市的历史记忆,也是人的记忆。城市发展过程中的这些“问题”其实就是“人的问题”或者说是“与人有关的问题”,公共艺术创作必须关注人的需求,也就是说,作品需要被理解。公共艺术作品最终的评判话语权不在城市管理部门也不在艺术家自身,而在于市民。在实践中,城市管理者和艺术家往往会带有强烈的精英意识,居高临下恨不得将所有历史都倾注于作品之中,使得作品晦涩、带有文化之累。这种意识显然是与公共艺术精神相违背的。公共艺术注重交流性和沟通性,希望引发公众的关注,最终达到认同与参与,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实现作品的公共效应。当然,通俗不代表庸俗,轻松不代表肤浅。

    都市公共空间艺术创作和研究所关注的命题分为纪念碑性和日常性研究。纪念碑性主题研究的方向是都市公共空间中有关宏大叙事题材的艺术创作,以此回应都市“文脉与记忆”的命题;日常性主题以现代都市公共场域为研究范围,以艺术的视角探讨日常都市中“栖居”的话题。城市历史文脉及其在当代语境的转化与延续是个很大的课题,针对这一课题,建筑和规划有其解决的方法论,公共艺术也应该建立有自身专业的特点研究和创作方法,不能简单地罗列、拼凑文化符号,否则,创作出的只是一堆煞有介事的物质空壳。往日的历史有其辉煌和厚重,当下时代也有其特点和活力,今日的现状和语境与过去拥有共同的历史基因,我们需要做的是敏感性的发掘和创造性的转换。公共艺术创作应理解历史,立足当下,发现问题,回应问题,关注人,关注人的需求,只有具备这种姿态,才能谈延续文脉,才能谈创造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艺术。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春秋时期,我国思想家已明确提出以人为本的观点。西方在文艺复兴之后也倡导以人为本,但西方近代的人本主义更多强调以个人为本;中华文化和中华价值观不主张以个人为本,而是强调以群体为本,强调群体在价值上高于个人。。

    在中华文化和中华价值观看来,个体不能离群索居,一定要在群体之中生存生活,其道德修为也要在社群生活中增进。超出个体的最基本社群单位是家庭,扩大而为家族、社区以及各级行政范畴,如乡、县、府、省,直至国家。中华文化和中华价值观特别重视家庭价值,而家庭是个体向社会发展的第一个社群层级。中华文化和中华价值观强调个人价值不能高于社群价值,强调个人与群体的交融、个人对群体的义务,强调社群整体利益的重要性。我国古代思想家没有抽象地讨论社群,而是用“家”“国”“社稷”“天下”等概念具体表达社群的意义和价值;“能群”“保家”“报国”等众多提法都明确体现社群安宁、和谐、繁荣的重要性,凸显个人对社群和社会的义务,强调社群和社会对个人的优先性和重要性。在表现形式上,对社群和社会优先的强调还通过“公—私”的对立而得以体现:个人是私,家庭是公;家庭是私,国家是公;社群的公、国家社稷的公是更大的公,最大的公是天下的公道公平公益,故说“天下为公”。

    总之,中华文化和中华价值观是在一个向社群开放的、连续的同心圆结构中展现的,即个人—家庭—国家—世界—自然,从内向外不断拓展,从而包含多个向度,确认个体对不同层级的社群所负有的责任和义务。《论语》讲“四海之内皆兄弟”,《礼记》提出“以天下为一家”。如果说家庭关系是中国人的基本关系,则我国古人早就把家的概念、家的关系扩大、扩充了。

    现代西方自由主义道德的中心原则是个人权利优先,主张人人有权根据自己的价值观从事活动,认为以一种共同的善的观念要求所有公民是违背基本个人自由的。而中华文化和中华价值观强调社会共同的善、社会责任、有助于公益的美德。社群与个人、责任与权利是不同的伦理学概念,反映不同的伦理学立场,适用于不同的价值领域。在当代社会,我们应坚持中华文化和中华价值观以社群和责任为中心的立场,在赞同自由、人权的同时,毫不含糊地申明不赞成个人优先的立场。

(摘编自陈来《充分认识中华独特价值观——从中西比较看》,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作为一门起源于欧洲社会的学科,人类学的诞生已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传入中国也已经超过百年。

    纵观人类学的发展史,可以发现,人类学自其发轫阶段便打上了浓浓的海外印记,从一开始人类学者便将其目光投向了远方,在异域之中寻找自己的研究对象,在与他者的对话之中建立自己的研究领域,远方、异域、他者已然成为人类学研究的代名词。

    追溯到人类学刚创立之初,人类学的鼻祖泰勒通过海外探险家、传教士、船员等人的日记、传记、游记等开展人类学研究,力图探讨人类的进化过程,解释人类的文化现象,去解答西方社会对“他者”异文化的疑惑。将民族志奠定为科学的研究方法,使得人类学真正成为一门科学的马林诺斯基,便是受到殖民地官员邀请前往海外做田野调查,并完成了人类学的经典著作——《西太平洋的航海者》。“到海外去”成为欧洲人类学初学者的成年礼,作为人类学家的必修课,欧洲人类学的海外研究并不新鲜,它是作为学科发展与人才培养的基石。

    美国人类学与欧洲人类学有所不同。一开始,美国人类学家主要是研究本土的印第安人,因而建立起体质、语言、考古、文化四大分支体系的人类学学科。美国随着经济的强大并取代大英帝国成为世界头号强国,人类学家开始走向海外研究。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海外研究到达高潮。至今,海外研究仍然是美国人类学的主流。

    走向海外是中国人类学独有的一个概念,因为西方国家的人类学研究对象本身就是异文化,他们的研究本身就是海外研究,因此他们不必强调海外这一层含义。而中国的人类学,自从国外引进后,便一直致力于本土化的研究。进入21世纪后,中国人类学的研究成果受到了国际上的广泛认可与尊重,也在国际人类学界占有了一定的地位,加上中国经过四十年改革开放后,对外战略也逐渐转变,从“引进来”到“走出去”,全球社会文化的研究也摆上重要的地位,因此海外民族志研究便基于这种历史传统与顺应这种发展趋势快速发展起来。中国的人类学海外研究,与西方人类学的海外研究传统也不尽相同。西方人类学的海外研究传统,与西方海外殖民密切相关,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服务于西方的殖民统治。而中国近些年所倡导的海外研究,则是顺应中国积极融入世界发展体系,与全球各国实现共同发展、共同繁荣的发展趋势,其目的是为各国互相理解、和谐相处奠定文化基础,是关系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人类学研究。中国的海外民族志研究,同时也是中国人类学突破自身社会与民族文化的界限走到全球社会中反观自身的有效形式,是面对全球文化转型的文化自觉表现。

    (摘编自周大鸣、龚霓《海外研究:中国人类学发展新趋势》)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大胜

梁鸿

我忍不住想把他写下来。写他和他的花园。

他家就在我家后院隔一条路的位置。我十几岁的时候,他应该是二十多岁,先是当兵,然后到外地参加工作,每年也就回来一两次的样子。

2010年左右,大胜向矿上请假,父亲生病了,他得回家照顾一段时间。父母就他这一个独子。没想到,这一回来,就是十年。

在得了食道癌之后,大胜父亲变得极为衰弱,每日需有人搀扶才能走动一两步,大胜母亲自然无法胜任。大胜回来伺候一段时间,就办了停薪留职,他老婆留在厂里继续工作。

父亲还没去世,母亲又突然中风。办完父亲葬事,大胜又去矿上办了早退,一心一意照顾母亲。妻子一有假期,也会赶回来。大胜母亲一开始整个脑子都糊涂,这两年有所好转,偶尔有村人到他家里去,她还努力一一喊出名字。

此时正是深夏。

大胜家左边院墙的两排月季花开得艳丽异常,旁边的一棵桃树上,每颗桃子上都罩着粉色纸套,紧靠路的位置,是一个长方形的荷花池,荷叶亭亭,随风摇摆,荷叶中心还存有昨夜的雨水,椭圆形的清水随着荷叶的摆动而左右滑动,却并不掉下来,好像荷叶下面有什么磁场一样。花园里面,大丽花开得正浓,牡丹只有旺盛的绿叶,还有一些开着细小粉花的,贴在地边,像是花环,阳光透过玫瑰、月季,照射到这些小花小草上,生出一种耀眼的美。花园正中央,是一个小小的荷花池,一枝粉色的荷花从肥大的荷叶里伸出来,深绿色的池水倒映着蓝天白云、荷花、荷叶,周围瞬间变得安静,蝉声远去,大地清凉无比。

村庄的每户人家,都会在自家门口种几株月季、几棵凤仙花、鸡冠花,靠院墙栽一些牵牛花或凌霄,但是,像大胜这样,如此精心打理,仿佛要把自己精神的某一部分融入其中的,还真是不多。

也许是听到了我们在外面的喧闹声,半闭的院门打开,大胜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脸更黑了,眼睛非常疲倦,人很瘦。他老了很多。

大胜招呼我们进院子里坐坐。

院子里,一个极瘦小的老太太坐在轮椅里,头向一边歪垂着,一只胳膊也软绵绵垂向地面,她脖子上围着个婴儿用的小围巾,接住不断往下流的涎水。看到有人进去,她努力想把头抬起来。

这是大胜母亲。

我们走到她身边,大姐握住她的手,大胜扶着她的头,让她看着大姐。大胜母亲盯着大姐辨认良久,最后犹豫着说,这是梅?

是啊,是啊,你认出来了?大胜和大姐激动地叫。

梅,梅啊,大胜母亲伸出另一只手,使劲握住大姐,梅,梅,你看我啊,成这样子了。

你看,她能认出人了,之前两三年谁都认不得。我每天给她做康复,她可也努力,手一抓住单杠就不松。

大胜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牛角梳子,一下一下梳母亲的头发。

大胜指着旁边的二姐三姐,大胜母亲一一认了出来。到了我,她直直地盯了好长时间,眼睛里一片茫然。

这是小清啊。

大姐把我拉到她身边,蹲下来让她看。

她抓住我的手,手像枯枝一样,瘦得只有骨头,却非常有力,她使劲看着我,最后无望地摇摇头,眼泪从眼角浸了出来,说,我是一点用也没有了,一点用也没有啊。

大胜安慰她说,小清一直在外面上学,要是走在街上,我猛一下都认不出来,别说你了。

大姐问大胜单位那边怎么办?

大胜说以前停薪留职是一分不给,办早退后,按照他的工龄,还可以发个基本工资。不过,老婆还在上班,俩人加在一起算勉强够,老太太现在吃的都是维持的药,也不是很贵。

那你一个人能撑下来吗?

也没办法啊。人病了,谁都没办法。我老婆是每几个月回来一次,回来也能帮一下。

大姐拍着大胜母亲的手说,婶子,你看你这儿媳妇,又给你挣钱,又回来伺候你,以后可别再说人家了。

大胜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妇,周围的邻居都知道。当年大胜带老婆回来,大胜母亲觉得她长得不好,人看着又不机灵,配不上自己儿子,就爱理不理,还经常挑刺,批评人家碗刷得不干净,地扫得不好,说话不得体,把一个小姑娘说得哭了一遍又一遍。

大胜母亲头歪着,使劲往下点,她想说话,可是嘴太慢,急得直流眼泪。

大胜扶着母亲的头,说,逗你呢,别急。

整个院子水泥铺地,地面平整光滑,物品简单有序。大胜母亲身上的棉布碎花上衣、裤子、脖子上的围兜都很干净,轮椅的把手、轮子闪着锃亮的光,一切都是经过精心打理过的。没有放弃,没有衰败,没有一丝赘物,简洁到几乎让人不适的地步。

大胜母亲后面,有一个低矮的类似于单杠的东西,这应该就是大胜所说的母亲恢复臂力用的器械。轮椅前面,架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有吸盘底的碗。大胜说母亲每天吃饭像打仗,她的手不能协调动作,拿勺子非常艰难,大胜要在一旁鼓励加帮助,一顿饭从热到凉,再热热,又凉,往往需要一两个小时。

我们要走了。大胜母亲紧抓着大姐的手,她不愿我们离开。在她眼睛里,我清晰地看到死亡的阴影,看到她的恐惧。这是我从小到大在许多村庄老人眼睛里看到的。在村庄,死亡就是一次次公开的教育,同时,也慢慢习惯这样的无常。

大胜站在母亲旁边,目送我们出去。

在快到门口的时候,我看到院子角落边的桌子上摆着一副牌,看样子是在算命。我很想过去看看,大胜算出来的是什么命。

那张桌子充溢着寂寞,这寂寞释放出来,覆盖整个院落。

就像大胜。他脸上潜藏着忧郁,这是他长年孤独和辛劳所累积出来的气息,和他的花园一样,非常美,美得让人伤心。

(选自《梁庄十年》,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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