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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试题来源:湖北省黄冈市蕲春县2016-2017学年高二下学期期中考试语文试题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逍遥游

    聂鑫森

        江南大学是一所老资格的大学,中文系又是江南大学的名系,中文系之所以名声赫赫,是因为有一批久负盛名的老教授,在许多专业上,可说是一言九鼎,领风气之先。

        名圣臣,字散木的贺先生,即是其中的一位。

        他的专长是古籍校勘与论证,最为人钦佩的是《庄子》研究,写过许多振聋发聩的专著。他字“散木”,也是取自《庄子》书中,自谦为无用之材,但“不材”即可免遭斤斧之苦而尽天年

        贺先生的样子,尤其是五十岁以后,极似一棵瘦矮枯黄的杂树,一点儿也不起眼。他的个子也就一米六高,背有些弯,平头,脸色蜡黄,唇上蓄两撇八字胡,说话时露出两颗大门牙。他喜欢着青色的衣裤,加上布鞋布袜,乍一看,俨然一乡下农民。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中文系的办公楼,立在校园东南角的一个小庭院里,是彼此相连的双层木结构小楼,飞檐翘角,古色古香。有一天黄昏,不知何故,起火了,电铃骤响,让所有的教职员迅速撤离。贺先生当时正在办公室撰写讲义,同室的年轻教师陶淘慌忙丢下手中的书,往门外奔去。陶淘是教现代文学的,自己也写小说,在文坛已有相当的知名度。

        贺先生一声大喝:“你跑什么?如果我跑,是因为我死了,就不再有人能这么好地讲《庄子》了。”陶淘连忙恭敬地侧立门边,说:“贺先生,您请!”

        事后,贺先生对陶淘说:“我让你等一下,是想提醒你,什么事都不必慌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陶淘说:“是,是。”

        贺先生喜欢独来独往,以书为伴。上课之外,不串门,不交际,不嗜烟酒。唯一的爱好是在休息日,带一两本古书和一些干粮到郊外的僻静处,赏玩山水后,坐在树下读书。他的眼睛真好,读了这么多书,却无须戴眼镜。他曾以诗嘲弄那些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同辈:“终日耳边拉短纤,何时鼻上卸长枷。”

        “文化大革命”说来就来了。贺先生很快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红卫兵小将隔三差五拉着他去游街批斗。他被戴上一顶很高很尖的纸做的帽子,胸前挂着一块黑牌,上写“打倒反动学术权威贺圣臣”,手里提着一面铜锣。他没有一点沮丧之色,从容地走着,锣声响得有板有眼。

        他的几个同辈人,有的受不了这种侮辱,自杀了;有的吓得旧病复发,住了院。他对他的老伴儿和儿女说:“我不会自杀,也不会因病而逝,我还有几本书要写,我不能让天下人有憾事。”

        后来,贺先生又被遣送去了“五七干校”,以体力劳动来改造他的思想。和他同居一室的是陶淘。这一老一少的任务是喂猪,不是关着喂,而是赶着猪野牧。他们两个人共一口锅吃饭,俨然父子。

        贺先生还采了许多艾叶,晒干,做成艾条。他说他稍懂医道,有些病可以烧艾作灸,十分见效。

        陶淘的情绪越来越坏。

        有一天出门牧猪时,陶淘说身体不舒服,想休息半天。

        贺先生说:“好吧。”

        贺先生把猪赶到不远处的山坡上,让猪自去嚼草。他坐在树下,想他的《庄子》大义。坐了一阵,觉得陶淘的举动有些异常,慌忙往回赶。

        推开门,陶淘上吊在矮屋的梁上。

        贺先生忙把被子垫在地上,搬来凳子,站上去,用镰刀砍断绳子。陶淘跌落在被子上。

        贺先生寻出一截儿艾条,在煤灶上引燃,然后灸陶淘的“人中”穴。

        过了一会儿,陶淘醒来了。

        “贺先生,您不该救我!”

        贺先生说:“我已至花甲,尚不想死,何况你!我的《庄子》研究,想收个关门弟子,你愿不愿意?”

        陶淘哭了。他因出身不好,又搁在这似无穷期的“五七干校”,女朋友忽然来信要和他分手……

        “女朋友分手,好事!不能共患难,何谓夫妻?若你们真走到一块儿,有了孩子,再遇点厄难,那才真叫惨。”

        陶淘说:“我愿受教于先生。”

        此后,贺先生开始系统地向陶淘讲述《庄子》。没有书,没有讲义,那书和讲义全装在贺先生的肚子里。《汉书》记载《庄子》一书为五十三篇,实存三十三篇,分内篇、外篇、杂篇。贺先生先背出原文,再逐字逐句细细讲评,滔滔不绝,神完气足。《逍遥游》《齐物论》《养生主》……伴随着日历,一篇一篇讲过去。

        陶淘觉得日子短了,生活有意思了,眼前常出现幻觉:贺先生就像那自由自在的鲲鹏,扶摇直上,“其翼若垂天之云”,自由自在,不以环境险恶为念,堪为自己人生的楷模。

        世道终于清明了。

        陶淘一边工作,一边当了贺先生的研究生和助手。在他的协助下,贺先生完成了几部关于《庄子》研究的重要著作。

        贺先生说:“陶淘,我也该走了,我的肝癌居然拖过了这么多年,实为奇迹。庄子说,生为附赘悬疣,死为决疣溃痈。我现在把该做的事做完了,写完了书,还有了你这个传人,此生无憾。”

        几天后,贺先生安详地去了,享年七十有二。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    )

    A . 作者以第三人称的叙述视角向人们讲述主人公贺先生的故事,却先写一所大学,然后再引出人物、名字、专长等,在情节安排上略显拖沓。 B . 陶淘贯穿文章始终,是贺先生故事的见证者,是文章的线索,他在生活、工作中都和贺先生形成了对比,从而更加突出了贺先生的品质。 C . 文中“他没有一点沮丧之色,从容地走着,锣声响得有板有眼”这一句,运用神态、动作等描写,表现了贺先生在遭受迫害时的镇定,照应了前文的“什么事都不必慌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D . 作者把贺先生放到一个特殊的社会背景——文化大革命中,通过特定的历史情境和残酷的生活条件的描写,表达了作者对文化大革命的强烈批判和对现实生活态度的思考。
    【答案】
    (2)贺先生有怎样的形象特点?请概括分析。

    【答案】
    (3)这篇小说以“逍遥游”为题目有什么妙处?

    【答案】
    【考点】
    【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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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趁机勒索

    乔治·布鲁克斯

        被告南方铁路公司的律师林顿·戈尔德疲惫地站起来,瞥了一眼自己准备提出的问题。他知道自己在反诘之前就已经输了。那个女人会得到她要求赔偿的每一分钱,陪审团是站在她那边的。

        在提出第一个问题之前,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在他如针芒般的目光注视下,罗杰斯太太的脸有些发热。

        “罗杰斯太太,”戈尔德礼貌地开始发问了,“你声称在那次铁路意外事故中受到了某些伤害。我们承认这一意外事故是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并且按这里所描述的大致情形发生了。事实上,铁路公司答应赔偿你的,仍然会按照承诺赔偿给你。我想,那一大笔钱可以抚慰你的那些伤害了。但是,在你与你的律师商量后,你拒绝了那一笔钱,对吗?”

        “是的,先生。因为当时我并不知道我的背部也受伤了。”罗杰斯太太平静地答道。

        “依照你的律师的建议,你来到法院要求得到更多的损伤赔偿,也就是要求我的委托人赔偿50万美元,对吗?”

        “是的,先生。”

        “罗杰斯太太,我这里有记录,对你声称经受过的伤害的一份宣誓记录。在这份记录上,在事故发生超过24小时,你与你的律师经过一番商议之前,你并没有告诉外科医生你的背部受伤了,对此你怎么解释?”

        “因为当时X光片还没出来。”

        “啊哈!真相怎样只有你自己知道。”戈尔德说道,“今天,在意外事故发生整整一年后,你仍然穿着医用胸衣来支撑你的腰吗?”

        “是的。没有胸衣我就不能坐直。”

        “检查你的伤情时,你听见了你的外科医生说,如果一个没有受伤的正常人长期被外科胸衣束缚起来就像你整整穿了12个月,一旦没有了支撑,正常人也无法坐直。”

        “听过像这样的话。”

        “我问完了,法官大人。”

        但他知道他的反诘是没有用的。七个陪审团成员中脸上呈现“恨不得吞了铁路公司”表情的人有三个,而其他四个则在想:“可怜的女人!”

        但他还是依照程序做总结陈述:“很明显,罗杰斯太太这是在趁机勒索。南方铁路公司拒绝这一非法要求。先生们,我再说一遍,这是趁机勒索。你们今后都要提防些。”

        主审法官接着做了公正而简洁的陈述。陪审团随后退庭。40分钟后,陪审团重新回到法庭上。一个陪审团成员宣读他们的决定:“我们支持原告提出的50万美元的赔偿要求。”林顿·戈尔德发出了无奈的苦笑。

        第二天早上,戈尔德夹着他的公文包匆匆出了家门。已经是8点整,他得在街上随便买点东西吃,然后赶去办公室。昨天从法庭回来,他受到了律师事务所其他律师的嘲笑,他的委托人南方铁路公司的总经理也打电话来把他臭骂了一顿。

        他走进地铁站大楼的大厅时,里面空无一人。他跑向电梯。

        电梯下来了,但从一层飞速经过时没有停下来。透过格栅和地面玻璃,戈尔德看到那个老人用力拉着控制开关,但电梯没有停。随着一声巨大的坠地声,三层楼面的玻璃都震动了,电梯坠落到坑底。

        戈尔德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这是一个多好的对大楼管理机构提出诉讼的机会啊!那部老电梯20年前就应该停止使用了。”

        他从安全楼梯跑到地下室。残骸躺在那儿,就像纸板盒一样被扭曲、压扁了。他摸了一下那位老人的身体,已经没有脉搏了。戈尔德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幸亏我没在电梯里。”他想。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50万美元的赔偿,趁机勒索。他笑了。“再想一下,我其实是在电梯里。”

        他爬进了变形的电梯厢,慢慢挪到一根主梁下面,让背部靠着主梁,然后闭上了眼睛。

        不久,消防队赶到。戈尔德假装大声呻吟起来。当消防队打算把他抬出去时,他喊道:“哦!轻点儿,轻点儿!我的腰,我的腰啊!”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龙虎斗

    陈玉兰

        民国初期,保定府直隶督军曹锟六十大寿,传令:全城各戏班比试,得头名者进宅唱堂会。一时间,各路英雄风起云涌,杀得天浑地暗,最后,剩秦、袁两家决一雌雄。

        总督府门前有两支大旗杆,直插云霄,一旗飘着国民党青天白日旗,一旗飘着总督府五色督军条旗。据传,旗杆从无人敢攀,旗杆顶只有侠盗燕子李三常去栖息。

        曹锟手下传令:两班主徒手攀大旗杆,谁先到顶,扯起大旗为赢。

        秦班主心里掂量着,那五色督军条旗,曹锟视为命根子,昭示自己的权利、气势,如神位般供奉,现正竞选大总统,动其大旗,岂有好果子吃?便犹豫迟迟未动。袁班主一旁讥笑:戏班四五十人的饭口不管?秦班主咬牙跺脚,心一狠,揣上脑袋拼条活路。

        两人各立了生死状,搓两阄,一为青天白日旗,一为五色督军条旗,抓哪阄,攀哪旗。秦班主记不得念了多少遍阿弥陀佛,闭眼一抓,战战兢兢半天才敢打开,竟是青天白日旗,心里一阵窃喜,苍天有眼,佑我不死,平时连树都不敢上的秦班主,竟不知哪来的邪劲,“噌噌噌”如猴子般蹿到旗杆顶。低头一看,袁班主并没有动静,站在旗杆下,扬扬手,高喊一声,后会有期,掉头便走,离了古城门,扬长而去。

        秦班主赢了这场比武,得了重金,自然成了曹锟府的常客。自此,眼睛长到脑袋顶,一般人眼里夹都不夹,话音自是鼻子里哼出。但他每每想起袁班主,便觉愧对。

        一日,一个年轻人来到秦家班,叫板秦班主。秦班主见他人高马大,膀阔腰圆,好一副人才,似曾相识,便有几分喜欢。秦班主不曾理他,任他叫骂。不曾想,年轻人拿秦班主对他的迁就,当软弱可欺,竟放出话来,缩进乌龟壳不出来,徒有其名,怕了不成?秦班主当下血冲脑门,撕旗迎战。

        全城人闻此消息,把二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据说,保定军校傅作义将军也在人群中。

        但见秦班主一身夜行装束,裹了腿脚;乌黑平头,透着干净利索;头顶十八只青花瓷碗,最上面一只盛满了水,把二胡立于腰间,拉满弓弦,开弓有声,如万马奔腾,似瀑布飞溅,气势滂沱,头顶碗中的水一滴未溢,功夫了得!

        年轻人嘴角泛起一抹笑。轻轻拉动手中二胡,如诉如泣,竟是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但见年轻人席地而坐,挽起裤腿,脱掉鞋子,一只脚夹起胡弦,一只脚夹紧弓子,双脚拉起二胡,弓弦和一,上下翻动,或高或低,或张或弛。秦班主见他技艺十分娴熟,心说这人倒有些本事,又见年轻人双手撑地,双脚离地,头朝下拿起大顶,却仍用双脚把二胡拉得山响。秦班主似觉一股杀气逼来,连打几个冷战。忽见年轻人仍用双手撑地,双脚拉着二胡,稳稳绕场一周,二胡声越发悠扬嘹亮。

        这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江湖神仙脚!

        寂静中一声惊呼,雷鸣般掌声刺破青天,铜板如冰雹飞向年轻人。

        秦班主猛见年轻人脚心一朵紫梅花,分外刺眼,忽地想起,袁班主脚心与此一模一样,那句“后会有期”,霎时如雷贯耳,只觉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

        年轻人走到秦班主跟前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当年我爹是有名的“猴爬杆”,而且,曹锟已私下应允我爹唱堂会,所抓两阄都为青天白日旗,曹锟意在激起各戏班互斗,为他大寿烘托气氛。我爹不忍,解散戏班,后奔延安抗日剧团,在战斗中牺牲。今儿,我特来为父明志。说着把整整一口袋铜子递给了秦班主。

        秦班主羞愧泪流:年轻人,请留步,我有话请教。

        那年,一九四九年,阳光分外灿烂,两戏班合二为一,就是古城剧团前身。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比 邻

    聂鑫森

        仲夏时节,五点钟的样子,天就露出了鱼肚色。

        七十岁的常惠生,赶忙下床,他的妻子问道:“你到哪里去?”

        “到德山家去看看。”

        “德山被他儿子接到城里治病去了,那座房子空空的,有什么看头?”

        “他临走前把钥匙交给了我,我去开开门,让房子透透气。说不定哪天他就回来了,还来和我们做邻居。”

        常惠生从枕头下摸出钥匙,小心地掂了掂,然后塞到口袋里。这一串钥匙可以打开尹家的大门、卧室门、仓库门……不是情如一家人,不会对他这么信任。他走出卧室,穿过堂屋,再打开自家的大门,跨过高高的门槛,站在台阶上,便望见了几百米开外的尹家老屋。

        常惠生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润湿,喃喃地说:“德山呀,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他走下台阶,沿着一条被林荫遮蔽的小路,朝尹家老屋走去。

        这个村有三四十户人家,住得很分散,到处是半裸半掩的土石山丘和坡地,稀稀拉拉地只长矮小的杂树、荆棘和野草。常家和尹家住的这一面坡地,原叫秃毛坡,但现在却有了成片的树林,还有了许多自开自谢的野花。常惠生的儿子常凯是个农民企业家,先在城里经营农副产品市场,早几年回到老家创建农业科技园,事业红红火火。他的科技园就在坡下的小河边,呼啦啦沿河排开几百亩地,瓜果蔬菜全是早熟、高产、优质品种。他不喜欢秃毛坡这个名字,遂改名为锦绣坡,单位则称为“湘楚锦绣坡农业科技园”。

        常惠生曾对儿子说:“这面坡是我家和尹家共有的宅基地和自留山,你改名问过他吗?”

        儿子说:“问他做什么?他肯定会同意的。这几十年,你们二老对尹家施惠多多,他报过什么恩?”

        “混账东西!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就算我们帮过人家一点小忙,老想着人家怎么回报,那么原本的动机就歪了。”

        儿子赶忙说:“爹骂得对,我……再不乱说了。”

        常惠生缓缓地走在小路上,不时地见到带露的枝叶横到路中来,他像小孩子一样,用手轻轻拈住枝叶放到嘴边,去舔晶亮的露珠,舌尖似乎有了一点甜味。他和尹德山同年,两家人的上一辈子就是邻居,童年时他们清晨相邀去远处砍柴,见到枝叶上的露珠,也是这样去舔,比谁舔得多舔得快。

        常惠生忍不住哈哈大笑。

        后来,他们都成家了,又都有了孩子。

        尹德山个子瘦小,还有哮喘病,儿子尹忠十岁时得急性阑尾炎,是常惠生催促尹德山,两人连夜轮流背着尹忠赶往几十里路外的镇医院,并代交了医药费,这才保住了尹家的这条根。尹忠读初中、高中、大学时,常惠生不时地资助学费……

        常惠生从不认为邻里之间相互帮个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为什么一定要人家念念不忘。尹忠大学毕业后当了中学教师,经济宽裕了,一定要归还历年来的欠款,常惠生说:“你爹记的账,我不认,是他记错了。”但这满坡的绿意和清凉,悦目清心,常惠生却不拒绝。

        终于到了尹家老屋前,常惠生掏出钥匙打开大门的牛鼻子铜锁,也不急着进去,在高门槛上坐下来,点着一支烟,慢慢地抽。

        尹德山去城里治病,一眨眼就十天了。临别时,他对常惠生说:“我的心脏病有日子了,怕耽误儿子的工作,又舍不得常大哥你,一直没言语,现在看来是拖不下去了。这串钥匙就交给你了,让老屋不长霉不生虫。我会……回来的……”

        仿佛尹德山真的回来了,也坐在门槛上。他们平日里相互走动时,就喜欢坐在门槛上抽烟、聊天。

        风吹满坡树叶,沙啦啦地响,就像他们高高低低的说话声。

        常惠生抽完了烟,起身进了堂屋,打开卧室门,进去后再打开朝南的窗户,屋里顿时明亮起来。

        ……

        这年夏至后,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骤然而来,下得昏天黑地,一连下了五天五夜。山洪暴发,各处山体滑坡,不少人家的房子被夷为平地。只有秃毛坡因树木多而密且扎根深,居然岿然不动,常家和尹家的房子毫发无伤。特别是坡下的科技园,因排水系统好,安然渡过这一劫。

        常惠生对全家人说:“你们不是说尹家没有回报我们吗?德山几十年栽树、护树,不言不语地护佑我们!”常凯低下了头。

        常惠生马上打手机给尹德山,没有回应。常惠生忍不住大哭起来。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列小题。

    来电与应答

    (以色列)埃特加·凯雷特

        我真心崇拜那些打来电话时,并不立刻迫使你进入话题,而是先倾听并尝试体会你情绪的贴心的电话推销员。这就是“耶思”卫星电视公司的德芙拉打来电话问我是否有心情跟她交谈时,我首先对她的周到表达感谢的原因。随后我礼貌地回答她,我没有这个心情。

        “因为我刚刚不巧摔进一个洞里,碰伤前额和脚。所以时机实在是不合适。”我解释道。

        “我理解,”德芙拉说,“那您觉得什么时候会比较合适呢?一小时以后?”

        “我不太确定,”我说,“我的脚踝一定断了。这洞很深,要是没人帮我,我自己可出不了洞。所以我什么时候能与人通电话,取决于救援队什么时候能到,以及医生是否要给我的脚打石膏。”

        “也就是说,我或许应该明天再打过来?”她提议道,语气平静极了。

        “是呀,”我呻吟,“明天也许挺好。”

        “洞到底是怎么回事?”出租车里,坐在我身旁的妻子在听了我闪烁其词的回绝伎俩后责备道。这是我们第一次把儿子列维留给我妈妈带,两个人外出,所以她有点儿烦躁。“你干嘛就不能直接说‘谢谢,不过我对你推销的任何东西都没有买或租或借的兴趣,所以请你这辈子都别再打来了,如果可以,下辈子也别打来。’随后在简短的停顿后来一句‘祝你一天愉快’,然后挂断,其他人都是这样干的。”

        我不觉得其他人对德芙拉的态度像我妻子说的那样强硬恶劣,但我必须承认她说到了点子上。中东人比这个星球上的其他人对必死的命运体会更深,这导致大多数中东人对试图浪费一点点他们待在地球上的时间的陌生人形成一种攻击性倾向。我虽然也吝啬地保卫自己的时间,但真的无法对电话中的陌生人说不。我可以毫无困难地摆脱上门推销的小贩,或在电话里向我推销的熟人。但是“电话推销”加“陌生人”这个诡异组合麻痹了我,在一秒之内,我就想象着电话那端的人由痛苦和屈辱生活导致的挫败的面庞。我给他设想了一个站在他四十二楼办公室窗边拿着无绳电话跟我平静交谈的画面,他此时已经下定决心:“再被该死地回绝一次就跳下去!”在一个人的生命和被每个月仅仅九块九毛九谢克尔的“气球雕塑:全家无限欢乐”电视频道节目套牢之间,我选择生命,至少在妻子和经济顾问礼貌地要求我停止这样做之前这样选。

        从那时起,我发明出一套“外婆战术”——我召唤出一个女人,为她安排了好多虚构的葬礼,用来摆脱这些琐碎无聊的来电。但我既然已经因为卫星电视公司的德芙拉的关心而给自己挖了个坑并摔了进去,在接到她的来电时只好让肖莎娜外婆安息了。

        “早上好,凯雷特先生,”德芙拉第二天来电时说道,“我希望这次的谈话时间比昨天合适。”

        “我的脚现在出现了并发症,”我咕哝道,“不知怎么搞的,溃烂更厉害了。我正要去做截肢手术。”

        “我只需要几分钟。”她不屈不挠地争取。

        “我很抱歉,”我坚持道,“他们已经给我打了麻药,医生已经在示意我关手机。他说手机没经过消毒。”

        “那我明天再打给您,”德芙拉说,“祝您手术成功。”

        大多数电话推销员打了一次电话就放弃了。做电话民意调查的人和上网流量包销售员也许会再打一轮。但卫星电视公司的德芙拉是个异数。

        “您好,凯雷特先生,”我接起电话再次听到她的声音时,有点儿猝不及防,“您过得怎么样?”我想出答案之前,她继续道,“鉴于您目前的健康状况,您可能不得不待在家里,我想我可以向您介绍我们的‘极限运动’节目包。四个频道,涵盖世界上的各种极限运动,从爱尔兰‘矮人曲棍球世界冠军赛’到澳大利亚吃玻璃比赛,什么都有。”

        “你是想找埃特加?”我悄声问。

        “是的。”德芙拉说。

        “他死了,”我顿了顿,继续压低嗓门说道,“真是个悲剧啊。一个实习医生在手术台上要了他的命。我们正在考虑诉讼。”

        “那请问您是哪位?”德芙拉问。

        “米歇尔,他弟弟,”我临场发挥,“但我现在不方便讲话,我正在参加葬礼。”

        “我对您失去亲人深表遗憾,”德芙拉用颤抖的声息说,“我跟他没能讲上几句话,但他听上去是个很好的人。”

        “谢谢,”我继续低语,“我真得挂电话了,轮到我致祷文了。”

        “那当然,”德芙拉说,“我之后会再打电话过来。我想给您推荐一个可以抚慰情绪的电视节目包,这个节目包非常适合您。”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格桑梅朵

        来到川藏线上这个道班的时候,正是一个凛冽的冬天,风像长了牙齿,龇牙咧嘴地向我扑来。连绵的雪山矗立在眼前,一眼望去,是意料之中的一片纯白。

        父亲在这条线上修了一辈子路,最后不得不带着一身的高原病回到家乡。临走时,也不忘将我作为他的接班人。那时,我刚卫校毕业,本有大好的前途。可军人出身的父亲,却板着一张脸,无比严肃认真地告诉我,你必须得去,那儿需要你这样懂医的人。

        我知道有这样的父亲,一切都是无法挽回的。在母亲的哭哭啼啼中,我没有掉一滴泪,把对父亲的怨恨装进行囊,毅然走进了这个雪山脚下的道班。

        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荒凉,每年春夏时节,被大雪封了一冬的公路就格外热闹。纤细娇艳的格桑花蓬蓬勃勃一路开到雪山之巅;连绵不断的进藏汽车排起长龙,在蜿蜒而上的盘山公路上蠕动;骑行爱好者们一路欢歌,摇着清脆的铃铛,从我们面前疾驰而过;还有那些藏族老乡赶着自家的牛羊,从从容容地跨过公路,辗转到别的草场……

        公路上最热闹的时候,也是我们这些养路工人最繁忙的时候。这段28公里长的川藏线是属于我们道班管辖的,为了能保证这条路畅通,李大姐他们天不见亮就得起来去清理路面,然后再回来吃早饭。

        通常这个时候,我都还在睡懒觉,他们知道我憋屈,也不叫我出工,由着我的性子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属于这里的,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因此我也放任着自己,我要让我的父亲知道,是他毁了我的一生。

        直到有一天,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接着是李大姐的呼喊:“幺妹儿,快起来,要出人命了。”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只见几个藏族老乡抬进来一个老阿妈,呼吸急促,脸色乌青。我被这慌乱的场面吓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老阿妈的呻吟瞬间战胜了我的犹豫,我从床下拿出急救箱,给老阿妈吸上氧,打针,拿药,倒水,喂药,一连串的动作再自然不过了。

        不一会儿,老阿妈终于缓过气来,她忽然跪在我的面前,不停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吓得我直往李大姐的身后躲。

        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我百无聊赖地坐在道班的屋顶上看远处盛开的格桑花,一个部队的车队从道班门口浩浩荡荡驶过。这时,一辆军车靠边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一个年轻的士兵,对正在修路的李大姐他们比划着什么。

        忽然,李大姐抬起头,朝我大喊,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房顶上跳下来问:“喊我干啥子?”那个士兵递给我一个栽有格桑花的罐头盒说:“谢谢你救了我阿妈,这是生长在五千米雪山上的格桑梅朵,送给你。”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跑掉了。

        我只知道这花叫格桑花,却不知道它还有一个名字叫格桑梅朵,好有诗意的名字。我把那盆格桑花放在窗台上,问李大姐:“格桑梅朵是什么意思?”

        李大姐说:“格桑是幸福的意思,梅朵是花的意思,你那盆花在藏族人眼里就是吉祥幸福的花。”以后的日子,那个藏族士兵每次进藏都要为我带回一个栽有格桑梅朵的罐头盒。渐渐的,娇艳的格桑花开满了我的窗台,在花香里,所有的烦恼抑郁全都逃遁了。

        终有一天,为我送格桑梅朵的不再是那个满脸高原红的藏族小兵,而是他的战友。我问他的战友,那个小兵哪儿去了?战友先是支支吾吾,最后才说,他牺牲了。战友红了双眼,哽咽道:“就是这次进藏,突遇暴风雪,道路塌方,嘎旺他们的车就翻下了悬崖……”我不知道那个战友是何时离开的,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

        李大姐安慰我说:“别伤心,在这几千里的川藏线上这样的事已是家常便饭。你爸爸曾说过,我们守路的人一定要守好这条路,才能让行路的人更加安全,让千千万万的家庭幸福美满。”

        整整齐齐摆在窗台上的格桑梅朵,在暖暖的阳光下,绽放着。似乎在告诉我,父亲和千千万万的养路工人是在用生命浇灌着更多人的格桑梅朵。

    (选自《2014中国微型小说年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扎满鲜花的吊桥

    阿成

        姑姑的第二故乡,在“白山王气,黑水霸图”的坡镇。那是中东铁路上的一个重要车站。旅客站在月台上环顾四周,的确有一种东北大野的苍茫之感。

        镇子中央,便是那条古时可以扬帆的蚂蚁河。蚂蚁河源自张广才岭,早年水势极壮,清冽而湛凉。法国人产的三星啤酒,就是汲这里的水酿成,并从这儿运出去,享誉整个战乱迭起的欧洲市场。

        斗转星移,到了20世纪初,蚂蚁河的水势渐渐地小了,几叶扁舟,一域静水。于是,便有了那“座”用数十根粗麻绳拉就的绳索桥。若女人在桥上面走,悠悠然,十分的俏——这情景的确是坡镇的神来之笔。

        到了盛夏避暑的季节,每值周末,照例会有一趟从省城哈尔滨驶向这里的旅游专列。那些到伪满洲淘金的俄国人、波兰人、法国人,纷纷洗净一双双掠夺的手,领着自己的家眷到山清水秀的坡镇来度假。

        姑姑就住在蚂蚁河南岸的一幢俄式的铁路房里。

        姑姑每天都要提一个很大的篮子,带着她的儿子,到阳光灿烂的南山坡上去采野花。那时姑姑已经20岁了。20岁的女人在那个时代,似乎是很大很大的岁数了。不像现在这个宽容而充满着同情心的年代,连40岁的女人依然可以甜甜地称自己是个“女孩儿”,并在自己很时尚的坤包上系一个可爱的小浣熊。

        姑姑是坡镇上出名的美女。几十年后,我去看望姑姑,仍然能看出来姑姑年轻时那美人胚子的影子。

        姑姑初到坡镇时,没人知道有关她的故事。单知道她的男人死了,带个儿子从她的第一故乡博平,千里迢迢到黑龙江来谋生。

        在坡镇人的眼里,姑姑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

        那时的坡镇,差不多是俄国人的地盘。不会俄语,几乎无法在这里谋生。于是,姑姑便进了当地俄国人开的女子中学。那时候姑姑只有18岁。两年后,姑姑已经可以讲一口流利的俄语了。

        ……坡镇的南山坡,俨然一个天然大花园,姹紫嫣红,盛开着数不清的百合、芍药、玫瑰、野菊花和达子香。姑姑要赶在省城来的那趟旅游列车到来之前,采满一大篮子的野花。然后,带着儿子,去那个横跨蚂蚁河的绳索桥,把采来的鲜花,分别扎在长长的绳索上……

        旅游列车到了,一下车,就能看见那个扎满着鲜花的绳索桥,它像一条锦龙似地拦江而过,于是,那些来度假的洋人都欢呼起来。

        这是姑姑的工作。由一家旅游公司付给她一点点微薄的工资。

        有时候,姑姑用野花扎成一个个花环,卖给那些来这里度假的洋女人……

        日月如梭,光阴如箭。蚂蚁河的水越发地瘦了,越发地憔悴了,只剩下深沟里的窄窄一束,坡镇人甚至可以赤着脚趟过去了。

        那座绳索桥已经不见了,似乎已无存在的必要了。每逢周末的旅游列车早就停了,过去的一切恍如梦境了。

        姑姑仍然住在蚂蚁河南岸的那幢铁路房里。姑姑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壮实得像头牛,他完全有力气养活姑姑了。

        姑姑老了,已经是满头的银丝了。每逢天清气朗的日子,姑姑照例要提个小篮子,去阳光灿烂的南山坡采野花。

        清和的南山坡上空旷无人。年迈的姑姑把采来的芍药、玫瑰、野菊花,扎成一个绚丽的花环,然后戴在自己头上。

        南山坡一下子变得神圣起来。姑姑曾经是一个美丽的少女,她也有一个女人的绚丽而温馨的梦啊……

        一次,成了男子汉的儿子突然向姑姑问起了他的父亲。

        姑姑凝视着儿子,突然苍老地痛哭起来……

        儿子望着窗外,望着那开满鲜花的南山,长长地叹气了。

    (选自阿成《扎满鲜花的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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