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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锁)2017年广东省广州市高考语文一模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鲁鲁(节选)

宗璞

    鲁鲁原是孤身犹太老人的一只狗。老人前天死去了,他的死和他的生一样,对人对世没有任何影响。后事办完了,这矮脚的白狗却守住了房子悲哭,人们打他,他也不肯离去。房东灵机一动说:“送给下江人范先生养吧。”这小村中习惯把躲避战乱到当地的外省人一律称作下江人。于是他给硬拉到范家,拴在大树上。

    晚上,鲁鲁坐在地上,悲凉地叫着,声音更带着十分的痛苦、绝望,像一把锐利的刀,把山村的春夜剪碎了。

    房门开了,两个孩子走了出来。6岁的弟弟捧着一钵饭,对鲁鲁说:“鲁鲁,你吃饭吧,这饭肉多。”10岁的姐姐温柔地说:“鲁鲁,你就住在我们家吧。拉拉手吧?”这话今天姐姐已经说了好几遍,鲁鲁总是发出一阵悲号,并不伸出脚来。姐姐伸手去摸他的头,鲁鲁一阵颤栗,连毛都微耸起来。这只小手很轻,但却这样温柔,使鲁鲁安心。他咻咻地喘着,向姐姐伸出了前脚。

    “好鲁鲁!”姐姐高兴地和他握手。“爸爸妈妈!鲁鲁愿意住在我们家了!”

    爸妈走出房来,在姐姐介绍下扣鲁鲁握手。妈妈轻声责备姐姐说:“你怎么把肉都给了鲁鲁?我们明天吃什么?”弟弟忙说:“明天我们什么也不吃。”

    过了十多天,鲁鲁情绪显然已有好转。有一天,鲁鲁出了门,踌躇了一下,却忽然往山下城里跑去了。他要去解开一个谜。

    黄昏时他进了城,在一座旧洋房前停住了。他坐在门外,不时发出长长的哀叫。这里是犹太老人和鲁鲁的旧住处。主人是回到这里来了罢?怎么还听不见鲁鲁的哭声呢?有人推开窗户,有人走出来看,但都没有那苍然的白发。鲁鲁在门口蹲了两天两夜。第三天早上,人们气愤起来,拿来绳索棍棒下决心要处理他。他又饿又渴又累,看着屋门,希望在这一瞬间老人会走出来。但是没有。这时他想起了那温柔的小手,便跳起身,冲出重围向城外跑去了。

    姐弟俩很难过,傻鲁鲁!怎么能离开爱自己的人呢!你一定会回来的吧。

    他们终于等到了鲁鲁回来。姐姐冲过去弯身抱着他的头,他舐着姐弟俩的手,又给爸爸妈妈作揖。那晚全家都高兴极了。

    从此鲁鲁正式成为这个家的一员了。

    日本投降的消息传来的那天,整个小村沸腾了。一家人紧紧抱在一起,他们终于可以回北平去了。但路途遥远,交通不便,鲁鲁是不能去的。最后的决定是把他送给T市爱狗的唐伯伯。

    T市附近,有一个著名的大瀑布,l0里外便听到水声隆隆。车经这里的那天,姐姐发着烧,还执意要下车去看。于是爸爸在左,妈妈在右,鲁鲁在前,弟弟在后,向观瀑亭上走去。

    急遽的水流从几十丈的绝壁跌落下来,在青山翠峦中形成一个小湖,水气迷蒙,一直飘到亭上。姐姐觉得那白花花的厚重的半透明的水幔和雷鸣般的轰响仿佛离她很远。她努力想走近些看,但它们越来越远,什么也看不见了,倚在爸爸肩上晕了过去。

    姐姐因病住进了医院,从此鲁鲁再也没有看见姐姐。没有几天,他就显得憔悴,白毛失去了光泽。唐家的狗饭一律有牛肉,他却嗅嗅便走开,不管弟弟怎样哄劝。

    范家人走时,唐伯伯叫人把鲁鲁关在花园里。在飞机上,姐姐和弟弟为了不能再见鲁鲁,一起哭了一场。他们听不见鲁鲁在花园里发出的撕裂了的嗥叫,看不见鲁鲁因为一次又一次想挣脱绳索,磨掉了毛的脖子。他们飞得高高的,遗落了儿时的伙伴。

    鲁鲁发疯似地寻找主人。唐伯伯总是试着和他握手,同情地、客气地说:“请你住在我家,这不是已经说好了么,鲁鲁。”

    有一天,鲁鲁又不见了。过了半年,大家早以为他已离开这世界,他竟又回到唐家。他瘦多了,身上好几处没有了毛。他又一次去寻找谜底后,又历尽辛苦回来,只是为了不违反主人的安排。

    但后来他却有了观赏瀑布的癖好。他常常跑出城去,坐在大瀑布前,久久地望着那跌宕跳荡、白帐幔似的落水,发出悲凉的、撞人心弦的哀号。

(1)、下列对文中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    )

A、本文运用了拟人手法,赋予小狗以人的心理,细腻地描摹小狗鲁鲁的内心活动,使读者能真切地感受到小狗内心复杂的情感。 B、鲁鲁去城里的旧住处守候旧主人,最后又回到范家,只是因为他遭到了人们的驱赶,再加上饥渴疲累,这让读者看到了他的痛苦和无奈。 C、去到唐家后,鲁鲁得到了很好的优待,但他并不吃那一律有牛肉的饭,这反映了鲁鲁对新主人的不满,以及对旧主人的忠诚。 D、文章以鲁鲁第一次丧家的哀号开篇,又以它第二次丧家的哀号结束,首尾呼应,对小狗被无情抛弃的悲剧命运寄予了无限的同情。
(2)、文中两次写到了瀑布,有什么作用?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3)、著名作家孙犁评价《鲁鲁》:“表面是动物的悲鸣,内含是人性的呼喊。”请结合文本谈谈对这句话的理解。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万年青

冯骥

才西门外往西再走三百步,房子盖得就没规矩了,东一片十多间,西一片二三十间,中间留出来歪歪斜斜一些道儿好走路。有一个岔道口是块三角地,上边住了几户人家,这块地迎前那个尖儿,没人要。

住在三角地上的老蔡家拿它开一个小杂货铺。这一带没商家,买东西得走老远。如今有了这个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的小杂货铺,方便多了,而且渐渐成了人们的依赖。有人便给这小杂货铺起个好听的名字,叫“万年青”。老蔡家也喜欢这店名,求人刻在一块木板上,挂在店门口的墙上。

老蔡家在这一带住了几辈子,与这里的人家都是几辈子的交情。这种交情最金贵的地方是彼此“信得过”。信得过可不是用嘴说出来的,嘴上的东西才信不过呢。这得用多少年的时间较量,与多少件事情较真,才较出来的。日常生活,别看事都不大,可是考量着人品。

老蔡家有个规矩,从日出到日落,一年到头,除了过年,无论什么时候,店门都是开着的,决不叫乡亲们吃闭门羹。这规矩是老蔡家自己立的,也是立给自己的,自己说了就得做到。现在万年青的店主是蔡得胜,他是个死性人,祖上立的规矩,他守得更严更死。

这规矩,既是万年青的店规,也是老蔡家的家规。虽然老蔡家没出过状元,没人开疆拓土,更没有当朝一品,可是就凭这天下独有的店规家规,一样叫人敬佩,脸上有光。老蔡走在街上,邻人都先跟他打招呼。

一天,老蔡的堂兄砸断了腿,他必须要去一趟,大约要五天,可是铺子就没人照看了。他儿子在北京当学徒,正得老板赏识,不好叫回来。他老婆是女人家,怵头外边打头碰脸的事。这怎么办?正在这时候,发小马得贵来看他,听他说起眼前的难事,便说他一个远亲在北洋大学堂念书,叫金子美,现在放暑假,回家一趟得花不少钱,便待在学堂没走,不如请来帮忙。

老蔡把金子美约来一见,这人二十多岁,白净脸儿,戴副圆眼镜,目光坦诚,说话不多,有条有理,看上去便叫人放心。寻思一天后,便把万年青交给他了。说好五天,日出开门,日落关门,诚心待客,收钱记账。老蔡家的店铺虽小,规矩挺多,连掸尘土的鸡毛掸子用完了放在哪儿都有一定的规矩。金子美脑袋像是玻璃的,放进什么都清清楚楚。老蔡交代完,又叮嘱一句:“记着一定守在铺子里,千万别离身。”

金子美笑道:“放心吧!”

老蔡咧嘴一笑,把万年青放心地交在他手里了。

金子美刚天亮就赶到万年青,一切遵从老蔡的交代。从早到晚一直盯在铺子里,没出半点偏差。他一天三顿都在店里吃自带的干粮。一连三天,一切相安无事。

转天一早刚到了万年青,一位同室学友找来说,来了一个洋人,喜欢摄影,来拍他们的学堂。北洋大学堂是中国首座洋学堂,洋人有兴趣,洋人说他不能只拍场景,还要有人。放暑假了,学堂没几个人,就来拉他。金子美说店主交代这铺子白天不能关门,不能叫老主顾吃闭门羹。学友笑了,说:“谁这么死性子,你关门了,人家不会到别的地方去买?”他见金子美还在犹豫,便说:“你关了一会儿门怕什么,他也不会知道。”子美觉得也有道理,就关上门,随着学友跑到大营门外运河边的北洋大学堂。

金子美头一次见到照相匣子,见到怎么照相,并陪着洋人去到学堂的大门口、教室、实验室、图书馆、体育场一通拍照,还和几位学友充当各种角色。大家干得高兴,玩得尽兴,直到日头偏西,赶回城西。他走到街口,面对着关着门黑乎乎的店铺,一时竟没认出来。待走近了,认出这闭门的小店就是万年青,心里有点愧疚。他辜负了老蔡。由于一整天没开门,一个铜钱的收入也没有,这不亏了人家老蔡了吗?他便按照前三天每日售货的钱数,从铺子里取出价钱相当的货品,充当当日的售出;再从自己腰包里拿出相当货价的钱,放在钱匣子里。这样一来,便觉得心安了。

再过一天,老蔡回来了,金子美向他报了太平,然后拿出账目和钱匣子,钱货两清。老蔡原先还有些莫名的担心,这一听一看,咧开满是胡茬的嘴巴笑了,给子美付了工酬。子美说:“这么多钱都够回家一趟了。”

这事便结了。可是还没结。

一天,金子美忽接到老蔡的信儿,约他去万年青。老蔡弄几个菜半斤酒摆在桌上,没别的事,只为对子美先前帮忙的事,以酒相谢。老蔡没酒量,子美不会喝,很快都上了头。老蔡说:“我真的挺喜欢你。像你这种实诚人,打灯都没法找。”

子美为了表示自己人好,心里一激动,便把他照看铺子时,由于学堂有事关了门,事后怕亏了老蔡而掏钱补款的事说了出来。他认为老蔡会更觉得他好。谁想到老蔡听了,脸上的笑意登时没了,酒意也没了,直眉瞪眼地看着他。好像他把老蔡的铺子一把火烧了。

“您这是怎么了?”他问。

“你关了多长时间的门?”老蔡问,神气挺凶。

“从早上,我回来的时候……天快黑了。”

“整整一天?一直上着门板?”

“上了呀,我哪敢不关门就走。”

静了一会儿。忽然,老蔡朝他大叫起来:“你算把我毁了!我跟你说好盯死这铺子绝对不能离人、绝对不能关门!我祖上三代,一百年没叫人吃过闭门羹!这门叫你关上了,还瞒着我,我说这些天老街坊见了我神情不对。你坑了我,还坑了我祖宗!你——给我走!”老蔡指着门,他从肺管子里呼出的气冲在子美脸上。

子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惊讶莫解,但老蔡的愤怒与绝望,使他也无法再开口。老蔡的眼珠子瞪出了眼白,指着门的手剧烈地抖。他慌忙退身出来。

这事没人知道,自然也没人说,但奇怪的是,从此之后,这一带人再也没人说老蔡家的那个“家规”了;万年青这块牌子变得平平常常了;原先老蔡身上那有点神奇的光也不见了。

一年后,老蔡得了病,治不好,躺在家里开不了店,杂货铺常常上着门板,万年青不像先前了!过了年,儿子把他接到北京治病,老伴也跟着去了,居然再没回来。铺子里的东西渐渐折腾出去了,小砖房空了,闲置一久,屋顶生满野草,像个野庙荒屋。那块“万年青”的店牌早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再过多半年,老蔡的儿子又回来一趟,把这小屋盘了出去,小屋的新主人开一个早点铺,炸油条,烙白面饼,做大碗豆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就像江山社稷改朝换代,又是另一番景象。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海燕(节选)

峻青

五月的一个傍晚,我由定海乘船去嵊泗列岛。船在这宁静的粉红海洋里,像一匹在草原上撒欢奔跑的小马。林小燕站在舱外甲板上,默默地望着大海出神。她是刚分配到文工团的新演员。我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听到她在吟诵高尔基的《海燕》 , 她整个身心都贯注其中。

“是为演出准备的吗?”

“不是,”她笑了,“因为我想起一个人,一个我永远不能忘记的人。”

她抬起头来迅速地望了我一眼,说道:“她和我一样,是一个部队文工团的演员。不,她不是演员,是英雄,是真正的英雄!”

“说吧,小燕,我很希望听听这个英雄的故事。”

她点了点头,眼睛望着前面那一列在月光下迷迷蒙蒙的山影,神情回到了过去。

风怒吼着,大海里翻滚着雪白的浪花。一只小小的火轮呜呜地叫着离开定海码头,向着大海里驶去。那是1950年秋天的一个黄昏。

小火轮上只有二十几个乘客,全是当地居民,另有三个军人,其中一个女的长得非常漂亮,身上穿着一套草绿色军装。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像闪电似的。

那时候,我正病得厉害,在厕所旁边一条狭窄过道上躺下,像个蜷缩的小狗。迷迷糊糊中,一股凉森森的冷开水涌进我的喉咙。我的神志渐渐清醒,睁眼一看,喂我水喝的正是那个穿草绿色军装的女同志。见我睁开了眼睛,她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她照顾我在一条长凳上躺下,我的泪唰唰地流了出来。

我把身世详细地告诉了她。我父亲是个渔民,我五岁时他出海打鱼遇上风暴再没有回来。母亲叫我到定海学戏,戏班里老板打骂虐待,最后把生了病的我赶出来。她流了泪,把她的出身历史也告诉了我,她叫蓝海燕,也是渔民的女儿。父母参加抗战双双牺牲了。她在部队剧团大,成了一个话剧演员。

那天夜里,她对我说了很多话。最后我疲倦了,依偎在她身边呼呼睡了过去。

突然一阵枪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睁眼一看,啊!有两个商人打扮的“乘客”手里端着匣枪,把文工团的两个男同志打死了。还有两个拿枪的“乘客”把海燕大姐按在凳子上用绳子捆,海燕大姐在拼命挣扎。

我吃了一惊,忽地爬起身来。“不许动!”有人粗声地喊,“谁动,我打死谁!”

舱门口高凳上站着一个粗黑的汉子,手握一支匣枪。啊!那是我老板的哥哥、我的仇人单耳虎!我心想糟了,遇上海匪了。

乌云低低地在海面翻腾,白花花的浪头一排接一排地向着轮船冲来,船在这茫无边际的海上摇晃着。

单耳虎向一个穿海员服装的老头儿喊道:“船长,开船。大陈的方向。”

“什么?大陈?”老船长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全舱乘客也都叫喊起来。这不是一般的海匪,这是劫船逃跑!

老船长看看那黑洞洞的枪口,又看看那地上的尸体,脸上出现惊惧的神色。

船外风浪声突然增高了,风在呜呜地呼啸。

就在这万分紧张的关头,一个响亮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船长,不要开船!”

我回头一看,啊,是蓝海燕!她高高地仰着头,挺着胸,眼睛里放射着闪电似的亮光:“坚决不开!记住,船长,你不能忘记一个海员的荣誉,不应该做祖国的叛徒!这儿是我们军队控制的区域。我们的巡逻艇随时都会来!”

海浪凶狠地拍打着船体,呼啸的海风吹开了窗子,涌了进来。天空乌云乱翻,电光闪闪。海燕的头发高高扬起,她简直就像一尊庄严的女神,立在那里,眼睛里闪着光。人们振奋起来了,立刻有四五个人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枪声响了,接二连三有人倒下。舱里又沉寂了,乘客们缩回位上,绝望地望着海燕。她把乱发向后一甩,大声地说:“老乡们,我们坚持下去!他们逃不掉!”

“我不开!”老船长毅然点点头。他的脸上,惊惧的影子早已不见了。

沉默,紧张的沉默。风浪在大声地呼啸着,惊慌和紧张在匪徒们当中开始滋生。

突然,透过风浪的呼啸,远处海上传来一阵隆隆的响声。“巡逻艇!”站在舱门口的黑瘦子大声说,匪徒们更加惊慌。我的心里不禁一阵狂喜。

“小妹妹!”我回头一看,是海燕大姐。我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赶紧趁这时机溜到海燕大姐身后给她解开了绳子。

海燕抖掉身上的绳子,像一阵旋风似的冲向门口。乘客们轰地站了起来,随着她一齐奔过去。

“砰坪!”海燕大姐摇晃了一下,血从她的左肩涌了出来。后面的群众一拥而上,黑瘦子被踏成一团肉酱,匣枪落进了海燕大姐的手里。

暴风雨般的战斗爆发得很快,结束得也很迅速。四个匪徒受到了应有惩罚,却独不见了特务头子单耳虎。突然响起一声冷枪,海燕大姐身子一晃,跌到船板上。

船尾上有人喊:“快来呀,在水里!”大家一齐涌到船尾。朦胧的亮光中,水中一个黑色的影子。船上的人都气得不行,也急得厉害。

突然两声枪响,我回头一看,啊,是海燕大姐!只见她一手捂着满是鲜血的胸脯,一手擎着匣枪,威严地望着海里。海里的黑影不见了。船上响起一阵沉雷般的欢呼声。

斗争胜利了,我们又回到船舱。但是海燕大姐却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林小燕的故事讲到这里停住了。

月亮这时已经升得很高了。风轻轻地吹着,掠过银波闪闪的海面,带来周围小岛上的五月的花香。林小燕凝神望着这银色的海面,又低低地吟诵起那篇她心爱的《海燕》。

1959年10月20日(有删改)

[注]①《海燕》,又名《海燕之歌》,是高尔基创作的一篇散文诗。海燕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常在海面上飞翔。高尔基通过对海燕形象的描写,热情歌颂了俄国无产阶级革命先驱坚强无畏的战斗精神。②大陈,大陈岛,隶属于浙江省台州市椒江区大陈镇,位于椒江区东南52公里的东海海上。1955年1月,解放军攻克一江山岛,大陈岛失去外围屏障,国民党当局被迫实施“大陈撤退”计划,毁坏岛内设施,向台湾撤离,随后中国人民解放军进驻大陈岛。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本一:

回家

染晓声

周秉昆从郑娟手中接过楠楠的骨灰盒,紧紧抱在胸前,泪如雨下,“楠楠,楠楠,爸的好儿子,爸没去接你……”他泣不成声。周蓉朝周聪使了个眼色,周聪要从父亲手中接回骨灰盒。周秉昆不松手。

周聪小声说:“爸,妈更需要你抱抱她。”秉昆这才松开了手。

周聪将骨灰盒轻放在靠墙的长方桌上时,秉昆已将郑娟抱在怀中了。郑娟的脸贴在周秉昆胸前,呜呜哭得像个孩子。周蓉周聪互相看看,都流下眼泪。

在楠楠遇害这件事上,郑娟的表现与秉昆相反。因为秉昆当时吐血昏过去,住院了,她表现得相当坚强,大大出乎朋友们的预料,也令周聪、周蓉特别敬佩。

“作为母亲,一个文化程度很低的中国母亲,我对儿子唯一的教育,就是希望他长大后是一个好人。如果他不是一个好人,那么不管他多么出人头地,都会让我伤心。现在,他用行动证明了我的希望没有落空。我有多么悲伤,同时就有多么欣慰……”郑娟在大学里为周楠举行的追思仪式上说。

周蓉、冬梅和周聪,他们都想为郑娟写好讲话稿,让她事先背下来。

郑娟问:“需要我说很多吗?”

亲人们说不用,又不是演讲,几句就行。如果她实在不想说什么,其他亲人也可以代替讲话。

郑娟说:“我想说,话多了我说不好,就几句话我还是说得来的。”周聪说:“妈,你如果想好了说什么,最好先说给我们听听。”郑娟却说:“不用,妈又不是小孩子。”

郑娟在台上讲话时,只流泪,没有哭,甚至都没抽泣一声。周蓉为她做翻译。她刚说了前两句,周蓉便猜到她接下来会怎么说。她的样子那么镇定,那么从容不迫,亲人们完全放心了。周蓉的英语口译水平是一流的,表现也无可挑剔。

参加追思仪式的师生们为她们鼓掌,那是不同寻常的,人们情不自禁地为她们的真诚破例了。

事后,有电视台和报社记者要采访。他们对周蓉郑娟姑嫂二人很有兴趣,两人中,一个是举止优雅、学养深厚的学者,而另一个是粗服乱头、笨拙淳朴的家庭主妇。他们认为很有新闻点,值得深度报道,但都被亲人们拒绝了。于是,竞有小报怀疑,除了母亲可能是真的,其余四位所谓亲人可能都是中国有关部门的人员冒充的。

美国就是美国,美国人对周楠母亲和亲人们的敬意完全是真实的,但他们对周楠舍身保护师生的赔偿却相当苛刻。周楠属于公派留学生,没有缴纳人身安全意外保险,学校不会为枪击事件受害者提供多少经济补偿,只会提供道义上的支持。对于枪击案件中的伤亡者,另有慈善基金抻出了援手,总算给了一些救济,但需要办理一系列复杂的手续。

当周蓉手持多份表格向郑娟说明情况时,郑娟平静地说:“咱们并不是来祈求同清和怜悯的,是不是?”

周蓉说:“那是,但你作为楠楠的母亲,有权利理直气壮地接受一笔……”她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求助地看着嫂子冬梅。

冬梅也想不出更好的词,只能这么说:“弟妹,你别立即决定今晚考虑考虑,明天早晨再告诉我们你的想法。”

郑娟说:“那我考虑考虑。我太累了,想一个人待会儿。周蓉们便都离开了她的房间,到了冬梅的房间。

周聪说:“姑,大娘,自从我和我妈都有了工作后,我妈就再没认为钱对我们家很重要。她对钱的认识一向有限,够花就知足,你们真得从长远方面引导引导她。”

周蓉说:“你先出去,我和你大娘商量一下。”周聪走出房间后,周蓉说:“对于钱,她是像周聪说的那样。”

冬梅也是个从小就没有金钱概念的人,她提醒说:“要不你再去给地讲讲美元和人民币的汇率?”周蓉说:“看来有必要。”

她回到郑娟的房间,郑娟已躺在床上了。

周蓉坐在床边,绕了几个话题,开始淡到美元与人民币汇率。郑娟流下泪来,她说:“姐啊,你比我这个妈还强,你还在法国见着了楠楠一次。可我……楠楠发了重誓,他爸不出狱,他就不回国,他相信他爸。我那么多年以来,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他爸出狱的一天了,也终于盼到全家团圆的年头了,可见着的却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楠楠小时候的样子,不闭眼睛困得头痛,一闭眼睛楠楠就在我眼前,想跟我说话似的……姐啊,你跟我说的事,现在入不了我的脑子啊!”

听她那么一说,周蓉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第二天早饭时,郑娟低垂着目光说:“姐,嫂子,我认真考虑过了……我是来接儿子回家的……楠楠这孩子的死,不能和钱沾一丁点儿关系。我敢肯定,秉昆也会是这么个态度。我们当父母的,如果花儿子用命换来的钱,那是种什么心情?再者呢,人家处处对咱们恭敬,拿咱们当高贵的人物一般接待,咱们五个人的来回机票吃住,已经花了人家不少钱,所以你们替我谢谢就是了。”

周蓉和冬梅互相看看,都没说什么,默默点头而已。于是,周蓉按郑娟的意见,在报上发了一则简短声明,结果引起了更多记者的采访请求。当记者们赶到周家人的住地时,他们已乘上了回国的班机……

(节选自《人世间》中国青年出版社2017年版,有删改)

文本二:

长篇小说《人世间》以北方某省会城市的一个平民区为背景,以周志刚一家的生活轨迹为线索,从20世纪70年代写到21世纪初,小说刻画了十几位平民子弟跌宕起伏的人生和奋斗历程,将其嵌入到中国社会50年来的上山下乡、三线建设、恢复高考,知青返城,对外开放、国企改革、个体经营、棚户区改造等历史事件和发展进程中,既写他们生活的磨难与困苦,更写他们怀揣梦想而艰苦奋斗的尊严与荣光。

2019年,《人世间》荣获第十届茅盾文学奖。颁奖词中说:“梁晓声讲述了一代人在伟大历史进程中的奋斗、成长和相濡以沫的温清,塑造了有情有义、坚韧担当、善良正直的中国人形象群体,具有时代的、生活的和心灵的史诗品质……”

(摘编自中国作家网)

【注释】文本一的标题为编者所加。周楠,公费留美学生,学成即将归国,却因为见义勇为而被人射杀;郑娟,周楠母亲;周秉坤,周楠养父;周聪,周楠弟弟;周蓉,周楠姑姑;郝冬梅,周楠伯母。

现代文阅读Ⅱ

本巴(节选)

刘亮程

当阿尔泰山还是小土丘,和布河还是小溪流的时候,时间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万物长大。

江格尔就在那时长到25岁,美男子明彦也长到25岁,本巴国所有人约好在25岁里相聚,谁也不再往前走半步。

能预知未来99年凶吉的谋士策吉,早已等候在那里,他每日站在班布来宫的瞭望塔上,往几十年远的路程上眺望。

后出生的美人阿盖姗姗来迟,在她12岁的早晨,江格尔隔着13年的距离拉住她的手。 多远年月里的美人,江格尔的手都能伸过去拉住。

还有摔跤手萨布尔,他在23岁时突然想起一桩往事,掉转身跑回到童年,把小时候赢了他的一个伙伴摔倒,扔出去七年远。然后,他两天走完20年的路,在晌午前赶上班布来宫的隆重酒宴。

萨布尔说,好多我们熟悉的人都在童年里贪玩。

还有快嘴判官贺吉拉根,他刚打完一场13岁里的官司,把明彦小时候被人夺走的牛石头牧场判回来,让这位美男子,脸上有了来自少年的灿烂阳光。然后,他急匆匆往25岁里赶,这位嘴比腿快的大判官,他的嘴巴已经伸到班布来宫的酒宴上,腿却还在一年远的戈壁上蹒跚。

还有,牧马人哈尼赶着成群的马匹过和布河,上游的河里蹚满彩霞般的枣红马,中游的河里蹚满夜色般的铁青马,下游的河里蹚满蒲公英花般的雪青马,河水被千万只马蹄溅起,在半空中飘成另一条河。 站在宫殿瞭望台上的谋士策吉,看见这条年老的河流里,蹚满一岁两岁的马驹。而牧马人哈尼,正在赶马蹚过他24岁的那段河,他离班布来宫,只剩下一声马嘶传到的距离。

还有,挥双斧的大肚英雄贡布,已经在25岁里待了七年,他的年龄停住了,左右手的金银斧头却不愿停住。左手的金斧头追着阳光往前走,杀尽未来年月的敌人。右手的银斧头循着月光往后走,把暗中跟过来的大鬼小鬼全砍死在黑夜中。

整个本巴只有洪古尔一人没有长大。

洪古尔本来可以和江格尔一起长大,他父亲蒙根汗把长大的机会给了江格尔。

当本巴草原还是巴掌大,天上的月亮还是指甲盖大的时候,江格尔出生了。

江格尔一出生便成了孤儿。

他的父亲乌仲汗,晚年沉迷于一场一场的酒宴。 一代汗王和他的勇士们,都老得骨头变薄,经不起草原戈壁上的风吹雨打,老汗王和他创建的本巴,却早已风雨飘摇。

策吉的父亲,那位只能看见前后20年凶吉的老谋士,醉醺醺地站在宫殿前的瞭望塔上,焦虑地看见五年八年远的路上,扬起冲天尘土,四面八方的烟尘在朝本巴围拢过来。

老谋士已经没力气走进宫殿,给比他还老的乌仲汗汇报军情。

早年,他的智谋还管用。 当老汗王和骨头变薄的勇士们,借着酒劲,七嘴八舌地说他们年轻时打过的胜仗、杀死的莽古斯时,老谋士命马夫把宫殿所有的窗户打开,让那些骇人的大话随风飘去,一次次把远路上的敌人吓退。

后来不行了,那些老英雄没牙的嘴里,连一句硬话都没有了。

本巴就在那时被莽古斯彻底吞噬。

一世英主乌仲汗,在酣醉中被莽古斯掳去,只留下嗷嗷待哺的江格尔。

洪古尔的父亲蒙根汗把出生不久的江格尔藏在山洞,让自己刚出生的儿子洪古尔冒充江格尔被莽古斯掠去。聪明的莽古斯并不相信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家伙就是江格尔,他们把洪古尔拴在车轮旁看着他长大,只要长到车轮高,不管他是不是江格尔,他们都会杀了他。

洪古尔就在那时候停住不长了。

藏在山洞的江格尔却迅速长大,那个漆黑的山洞让江格尔仿佛又回到母腹,他一场一场地做梦,在梦中学会父亲乌仲汗打仗治国的所有本领,并在梦中把一辈子的仗打完,赶在山洞盛不下他之前,跑了出来。

那真是地动山摇的一天。

那座让江格尔第二次出生的高山,有了一个名字,叫赛尔山。 对面的另一座叫哈同山。 一个是王,一个是妃。

相传还没投生人世、形似一颗晶莹露珠的美人阿盖,就在哈同山顶的草尖上,望着赛尔山头云阵般升起的一场场梦,等待那个做梦的人出世。她等到石头开花,又在江格尔出世后,等到地上的露水积攒成一条河,连接起两座山,她才迟迟来到世间。

这条连接起赛尔山和哈同山的河,也有了一个名字,叫和布河。

话说江格尔一出世,便将吉祥平安还给了本巴,占领了他父亲草原的莽古斯,都被江格尔消灭在一场场的梦中。

那些蛮狠的莽古斯,白天在本巴草原上横行霸道,每到夜晚,眼睛一闭,江格尔便提刀跨马出现在他们梦中。江格尔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捕捉他们。那些可怜的莽古斯,大白天睁开的眼睛,天黑后再不会合上。江格尔把他们统统消灭在梦中。

洪古尔眼看长得威武雄壮的江格尔,从山洞出来,几乎没动手便收复了本巴,当了汗王,还娶了天下无双的美人阿盖做了夫人,他便知道自己再不需要长成大人。

洪古尔从那个铁链拴他的车轮旁被解救出来。他仗着自己年龄小身体轻,脑子里没装世上沉重的事情,借一阵风便可到达千里之外,轻松追上那些逃跑到连江格尔都梦不到的天边躲起来的莽古斯,把他们的头砍了,揪住头发抡圆,扔到七场风远的另一重天边。

在人们纷纷离去的童年,还有好多不愿长大的孩子,他们或孤独一人,或成群结队,留在变成往事的白天黑夜里。

那里树不往高长,河水不往两岸上荡漾,太阳和月亮,在人们的念想里发光

洪古尔的岁月在那里停住。那些孩子用稚嫩的童音喊洪古尔的名字,让他去做搬家家游戏。

可是,一直不长大的洪古尔没去玩这些小孩游戏,他跟长大成人的勇士们坐在一起。 江格尔安排他坐在十二英雄右手的首位,人们叫他吃奶的少儿英雄。

洪古尔吃了多少年的奶,她母亲都记不清。

当巴音温都尔山刚刚抬起的时候,洪古尔就在吃奶了。他拒食人间任何食物,除了奶水和酒。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文本一:

算细账

乔叶

叔叔仍是隔三岔五地打来电话,主题永远是盖老房,核心永远是算细账。前些时候的重点是结构设计。因只有三间宽的地皮,老宅就成了细长的一块。叔叔说他找了好几拨人商量方案,共同的结论是:房子必须换个朝向,就是面对着路,坐东朝西。这样的话长就变成了宽,咱房的格式就大不一样啦。盖三层没必要,上头早就放出了话,两层以上的都不包赔。那就只需盖两层。整块地皮差不多三十米长九米来宽,留出楼梯,每层能盖出八间来,也就是二百七十个平方。上下共十六间,是五百多个平方。

听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我说,叔叔你做主,你都做主。

方案敲定后便是施工。叔叔说如今盖房有两种方式:包工包料和包工不包料。我说包工包料省事,被他否决,说,青萍,这是房子呢,哪能光图省事,不得虑虑成本?等到盖妥当了,上头要是几年不拆迁,那不得虑虑出租?就不能盖得太差。包工包料就是全托给人家,你知道他从哪给你进的水泥钢筋?用多少标号?啥价?还是咱们自己进料,光包工给他们就中。分分钱花光家当,蒙蒙雨打湿衣裳。这些都不能不细算。

无论他怎么谋划,我自然都是完全同意。下一阶段又商量定什么档次的建材。有高中低三档。他说高档的话最好是自住,咱这情况肯定不是自住,那就犯不上用高档。一来包赔时也是按面积的,不按用料的贵贱,高档也是白高档,折不出钱来。二来若是不拆迁就得出租,租户也不会因这多给价,里算外算都不合算。用低档建材虽然看着省钱,那盖出来却不好租的,只能单等拆迁,若是几年里拆不了——这情况还真不少见,咱村的情况确也难说——也还是得去出租,可这种房子即便有人租,咱也得担着风险,一旦有啥差池不是耍的。来回忖度,唯有中档最合适,花钱虽比低档多了些,却能落个踏实。尤其咱这地块紧临街,如今很多快递公司和物流都往咱村这边投靠,租的话咱这房可是一点儿不愁,一年进项个三五万不在话下。

再接下来便是定哪个村的工程队,工价多少,怎么付款,从哪里进砖,哪里进水泥,什么渠道定预制板,种种繁杂事宜,使得我前听后忘,难以备述。我几乎从不敢主动不提头儿问他什么。你一条语音发过去,他能有一堆语音发过来。简直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不好招架。我能尽力做到的便是及时接听并反馈,同时贡献出一副好态度,嗯嗯嗯地应,是是是地答,且备有充足的表情包点赞,夸好,666,疯狂鼓掌,献花,你真棒。

今天的微信电话里,叔叔已经开始谈及出租,畅想着是租作旅馆还是餐馆,我诧异问,谁来住?谁来吃?叔叔笃定道,青萍,这你就别操心了,有的是家儿。东半拉不是成学校了嘛,咱这也是学区房。你可不知道学区房的生意有多好做。

这口口声声的“学区房”让我忍不住笑起来。他反应还挺敏感,问,你笑啥,我说得不对?学校进了学生,家长来看孩子不住店?还有……我都打听得清清儿的。

餐馆呢?谁来吃?

那更是大有人在。你可不知道城里人都多好吃农家乐。

咱这还能叫农家乐?

咋不能叫?那些比咱还靠市里的郊区村开了多少农家乐,咱这要开农家乐,不比他们货真价实?他不耐烦道,这些都是后话,先把房子盖出来再说。

挂断后看看时间,便给坤打了微信电话聊了一会儿。他问这房子一盖一拆能落多少钱,我说按照西半拉的行情,应该能挣个大几十万。他笑道,好吧,也算是一笔钱,不枉叔叔和你费这些心思。我说其实也不只是钱的问题,还有面子问题。

什么面子问题?

人家都翻盖了咱们不翻盖,就没面子。人家都知道能挣拆迁款咱们不去挣,就没面子。

咱们都不在老家,管他们咋看呢。

叔叔在老家啊,碍着他的面子了。你能说叔叔跟咱没关系?

有有有,哪能没有呢。坤在那边笑道,不过亲爱的姐姐我求求你,这事儿你不用每一步都跟我说,真的,全权做主就行。

叔叔说你是正经房主,必须得让你知道。

唉,你不也是吗?

我笑。我这傻弟弟。在叔叔眼里肯定不是我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哪有我做主的份儿。

将来这房子有了拆迁款,也没你的份儿?

嗯,按老家规矩肯定没我的份儿。没事儿,我不介意。

我介意。坤说。沉默片刻又道,姐,我做主,如果将来真有拆迁款,咱俩必须一人一半,你必须要。

好啊,天大的便宜干吗不要,谢谢老弟。我笑道。

谢啥啊谢,不许说谢。那是你该得的。

一边笑着,收线后,泪水还是很没出息地掉下来。虽然对未来的那笔拆迁款确实不介意,可听坤这么说,不知怎么的,我也确实抑制不住难过,莫名难过。

(摘编自2022年乔叶《宝水》)

文本二:

《宝水》的故事构思和叙事策略,体现的是现实主义家族里的新生代风采。在凸显人物与故事的非凡一面与描摹它们的素朴常态中,《宝水》偏向于描摹素朴常态。在编织故事情节和营造情境氛围中,《宝水》侧重于营造情境氛围。在勾勒历史变迁与刻画当下社会风貌中,《宝水》选择了更多更琐细的当下社会风貌刻画。这种收缩了视野、拉近了焦距、削弱了情节的波折跌宕和人物形象的独特性及复杂性,同时,却加大了静态微观视角下故事情境的渲染力度、描写密度和内容占比的现实主义手法,或可称为“情境现实主义”。

(摘编自李林荣《乡土文学的新开掘和新问题》)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玉狮子

了一容

“艾布家的马匹越来越多,没个人放牧,打算花血本找个放牧的巴郎子呢!”哈里克的婆姨罕古丽对丈夫说。

“你猜人家要找谁给他放马呢?”

“艾则孜?”

“艾则孜家的马都没人放牧着呢,能指望上他吗?指望不上他。”

“不是,那你说是谁啊?”哈里克也有些疑惑了。

“你猜不着了吧?我告诉你,人家要叫咱们把伊斯哈格让给他们呢,说伊斯哈格为咱家放了两年马,我们连一双鞋子都不给买,娃娃精脚片子在草原上跑,两只脚都被刺扎得到处是伤,流血流脓的!”

伊斯哈格其实还是个不满十四岁的孩子。三年前,由于家乡土地被污染,贫瘠难以活命,伊斯哈格偷偷跑出来,拽着大人的衣襟混在人群里挤上了从内地发往新疆的火车。这个内地的小站上,伊斯哈格将瘦小的脑袋伸出火车车窗,怅然若失地看着送行者里痛哭的人。他正要把头从窗外缩回去,可是一道从未见过的风景,闪电般击中他的小心脏:原来火车顶棚和窗户沿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麻雀,这些小精灵也搭乘火车上新疆呢。伊斯哈格倒吸了一口凉气,担心地想,不知道那些可怜的小家伙能否用自己纤细的爪子抠住奔跑的火车到达新疆?也许有一些麻雀,会疲劳过度而跌落,成为遥远戈壁荒漠迁徙路上的牺牲者。

在乌鲁木齐二道桥子,伊斯哈格混在那些打工的人流里等着看有没有人找他干活。哈里克大叔用一碗羊肉泡馍便带着伊斯哈格,乘坐班车来到了天山深处的草原上牧马了。

“说一千,道一万,人家艾布明天就要把伊斯哈格领走了。”

“不要胡说八道了,怎么可能呢?”

“真倒霉,看来,咱家的马以后得靠自己放了!

此时,哈里克家的晚饭已经吃了,天已经黑下去了,暗影慢慢地遮蔽了草原上的一切,远远近近,黑咕隆咚的,夜的颜色有厚有薄,带给人一种草原神秘的力量。

哈里克听到了他们家的马儿发出的咴儿咴儿的叫声。在他们家这群马匹里,有一匹马叫玉狮子。你说它是一匹儿马倒还罢了,可偏偏玉狮子是一匹骒马,它全身雪白,犹如和田白玉,亮光闪闪,色泽圆润。它常常乘其不备溜出队伍,尥着蹶子逃之夭夭。有时离群后就走失了,无论伊斯哈格怎么找都找不到,直到它自己觉得了无趣味了才会跑回来,或者伊斯哈格找到半夜才能在一个水草丰美的偏僻角落里看到它在独自品尝别的马永远品尝不到的野草。

此时,哈里克大叔心烦意乱地提着鞭子,在马厩前的路口子上等马群归圈。有几只野兔从草木掩隐的窝里偷偷地跑出来,寻找着自己喜欢的嫩草。草原在微风下,就像水的波纹一样微微荡漾,发出梦幻般的声音。

马群踏出隆隆的声音,排着整齐的队形走回来了,径自往马厩里走。哈里克检查了,玉狮子没有回来,牧马的巴郎子伊斯哈格也不见了。“是不是跑了?”哈里克心里特别沉重,思忖着,“我的玉狮子啊!”哈里克走出马厩,闩好厩门,提着鞭子,再一次想起他用这条皮鞭抽伊斯哈格的情景来了,他一边想一边走向马群常去的草场,寻他的玉狮子去了。

白天,中亚大地上毒日头晒出的温度似乎尚未消散殆尽。伊斯哈格口干舌燥,眼睛也干巴巴的充血一般,犹如狼的眼睛一样红苍苍的。他仔细地搜寻着每一个玉狮子有可能藏身的地方。他跑过时有些灌木被划出哗啦啦的声音,有时回音让他立即凝神静听,以为是玉狮子就在附近。但希望一次次变成了失望。

星空似海,月亮就像降落在草原上的草丛中。野狼的叫声让累得昏昏沉沉的伊斯哈格又紧张地翻身起来。他竖起耳朵,仔细谛听,似乎就在不远处传来玉狮子不同往常的嘶鸣声。他顾不得许多,一下子从灌木丛里蹿起来,就往玉狮子嘶叫的方向狂奔。

他想起白天他给玉狮子戴的马绊是一截青冈木制做的。马绊的绳子也是不容易坏的牛皮绳子,耐磨性特别好。他原本是躺在草丛里读书的,太阳正好晒着他的脚腕子。“老人在黑暗中感觉到早晨在来临,他划着划着,听见飞鱼出水时的颤抖声,还有在黑暗中凌空飞翔时挺直的翅膀所发出的咝咝声。”今天他在读《老人与海》,他已经读了五百遍了。

他在做好标记的草丛里找到了备好的马绊,这是他的专用座驾,全身无有一丝杂毛的黑骏马。他提着马绊翻身跃上黑豹,追赶玉狮子。

玉狮子也警觉了,知道是在追它,开始拼命狂奔。一白一黑,两匹马在草原上飞奔角逐,在地平线上旋转。中亚大地的胸膛上传出密集的鼓点般的节拍。黑豹在瞬间的爆发力犹如幽灵一样。很快就开始跟玉狮子比肩了,刹那又越过了马头,这时候伊斯哈格会准确无误地将马绊的绳圈套入玉狮子的脖颈。只要马绊入项,就好比枷锁上身,再不敢跑那么快了,因为跑得越快,那根木棒会绞绕在马的前腿的里里外外,敲打得极其猛烈,会钻心的疼。草原牧民的智慧真是让人叹服啊!

伊斯哈格跳下马背,又读《老人与海》去了。“他慢慢划着,直朝鸟儿盘旋的地方划去。”大海太美啦,那个打鱼的老人其实并不孤独,因为在这中亚的大草原上有个年轻人在牵挂着他!

倔强的玉狮子还是忍受着疼痛逃跑了。

伊斯哈格蹲下,双手扬起一些干土面,顿时土面像烟尘滚滚,吓得野狼跑远了。伊斯哈格拔了一把青草,走近了玉狮子。玉狮子似乎被折腾得有些困顿,它吃了他伸过来的草。他解下了马绊,它并没有逃跑,而是继续等待他用马绊的绳子做了一个简易的笼头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他骑上了玉狮子,冲下了草丘,向北斗星指引的方向飞奔。那些狼只是远远地跟着,不敢紧追上来。

草原上的月亮已经升上中天,天地亮如白昼,草木在骏马的蹄下轻轻地挣扎,发出唰啦啦的响声。伊斯哈格觉得自己在草上飘着。

天快亮了,草原和大海一样宽阔浩瀚,洁净无染的大海一般的草原上,一抹薄纱一样的色彩微微地向中亚大地铺陈开来。钢蓝色的亮光从草原的地平线上一点一点一点一点释放。

哈里克两口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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