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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湖北省大冶市金湖街道办事处栖儒中学2017届九年级3月月考语文试题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慈姑:淡淡的乡愁

鹿子

       异国,异乡,异地,异土。如果再每日吃面包沙拉,恐怕不出一个月,漂洋过海而来的华人跑回国的会过大半。所幸,在大西洋边这个名叫海兰公园的小城,华人超市如雨后春笋,接二连三地开张:美东、上海、香港、金门、大中华,还有韩国超市,互相竞争。

       无论在哪个中国人开的超市里,你都可以遇到中国南北的特产:慈姑、红藕、芋头、茭白、藤藤菜(空心菜)有些在国内都难以碰到的南方菜蔬,竟然红粉翠绿地躺在货架上。慈姑,七角一斤,就是换算成人民币,也不太贵。每次孩子带我去买菜,只要见到,我总要挑一塑料袋,回来放在冰箱的冷藏室里。慈姑炖排骨汤、慈姑烧鱼丸汤,都是美味。

       慈姑,一个美丽的名字。它长在水里,像藕一样,出污泥而不染。一个个圆头圆脑,带一个尖尾巴。把薄薄的一层外皮刮去,就露出丰腴雪白的身子。一剖两半,放在汤里,煮到发酥,吃起来微苦带甜,清香无比。大多时,汤里的慈姑捞光了,排骨犹存。可这样既便宜又美味的东西,如果不是小时候吃过,一般人是不会问津的,特别是小孩子,大多不敢尝,有的浅浅地咬一口,皱起小眉头,说:怪!

       儿子小时候在郑州的菜市场见到过,我大约买过。他到了新泽西,见到后,自然想起了童年,就买了几磅。我去探亲,在中国超市见到,简直喜出望外,买回去,煮在鱼丸汤里,还有点舍不得放开吃。那又面又酥又白又香的慈姑,让我回到了江南水乡的老家。我简直连饭也不盛了,只捞汤里的小白胖子。小孙女笑我:不苦吗?不苦,很甜很香。

       像小孙女这么大的时候,我随母亲从四川回到长江边的水乡。那里有慈姑、芋头、茭白这些水里生长的菜蔬。煮芋头蒸芋头红烧芋头,可以叫你百吃不厌。还有一种糖芋艿,是挑出来的圆圆的小芋头,把皮刮掉,煮熟,放上糖,再煮到汤汁浓稠。一口一个芋艿,又甜又滑,你简直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美味。慈姑,常常放在肉汤里炖,在鱼汤里就切成片。这种东西,往往是看着大人吃得香,小孩子才尝试着吃,一旦吃上,就不可收拾,愈吃愈爱。

       我在水乡读完初小,就坐船到上海,那时妈妈已经在工厂的小学校当老师,和另外两个女教师同住在一间狭窄的宿舍里,三张床一字排开。每当周末我从住校的中学回来,妈妈就要在大床边加上一块搁板,妈妈、弟弟和我挤在一张床上。而里面那位老师如果半夜要去厕所,就得从搁板边的一个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夹缝里,小心翼翼地通过。就是这样拮据的生活,妈妈也会到菜市场去买点肉骨头和慈姑,在一只煤油炉子上炖汤给我们解馋。我还记得那只煤油炉是搪瓷的,宝蓝色的,很好看。

       后来,妈妈在杨浦区纱厂的子弟小学找到一份工作,经济上宽裕些,在一个阁楼上租了一间房子,好像可以在平台上生一只煤球炉子。记得是一只手可以拎起来的很小的桶形炉子。用纸蘸点煤油,生着了,赶快放上几块木片,红红的火舌变成蓝火苗,就可以放煤球了。煤球一压,一股股浓烟呛得人直流眼泪。冒完烟,煤球变得红通通的,才坐上锅炖汤。刮慈姑的活儿,总是我干。用一个边缘很薄的洋铁皮匙子来刮,既不会刮掉太厚的皮,又不会刮不净。我常常把慈姑的小尾巴刮掉,妈妈就会说:“不要把慈姑蒂蒂弄断了,煨在汤里很鲜的。”

       中国人无论到天涯海角,总会保留着自己独特的饮食习惯。在新泽西的中国人,大约南方的不在少数。要不,慈姑排骨汤、红藕排骨汤,这些只有南方人才独爱的靓汤,怎么会在万里之遥的异乡出现呢?

(1)、下面的句子运用了何种修辞手法?有什么作用?

我简直连饭也不盛了,只捞汤里的小白胖子。

(2)、孩子们认为慈姑有点苦,有点怪,而作者却说慈姑又香又甜,并且很喜爱吃它,这是为什么?

(3)、文章的题目是“慈姑:淡淡的乡愁”,那么行文中作者为什么要用墨如泼地写困难的生活?

(4)、文章最后一段有什么作用?

(5)、作者围绕吃慈姑回忆了哪三件事?请你用简洁的语言加以概括。

举一反三
阅读下文,回答相关问题。

                                                                                                       父亲的眼神
      一个背影,让朱自清潸然泪下;一个眼神,让我终身悚然汗下……
      那是在我上中学时,因为有“瘸腿科”,加上当时传说文理不分科,所以,尽管我的语文、英语成绩始终居班里前几名,但是数理化成绩却出奇的差。这样的情况下,肯定高考无望。因此,高一期末考试前,我彻底失望,回到家里。
      因自觉惭愧,回到家听说父亲在田里拔草,我赶紧戴上草帽,到田里帮忙。学业上不好,再不勤快一点,会被人骂为“二流子”的。顶着烈日,到了田里,我告诉父亲,不想再上学,反正学不好了,还不如回家种田。
      我以为父亲会勃然大怒,他对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当了一辈子的“睁眼瞎”,他不想我走他的老路。但是,父亲始终埋着头,并不理会我。好像并没有听进去我的话,我不怕父亲发火,却怕父亲沉默。我不敢再说话了,只好随着他卖力地拔草,近晌午的太阳很毒,汗水在身上像虫一样爬,衣服贴在身上,抬起头,父亲仍然在埋头拔草,我怎好意思停下来……
      中午,回家吃过饭,父亲仍然没有就我退学的事发表意见,让我说什么好?情况很不妙,我知道,越是在闷热干燥的夏日午后,越会有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这沉默,让我忐忑不安。
      吃过饭,父亲说:“走吧,去地里把瓜秧翻一下,要不然今年地瓜就收不到了。” 我拿起锄头就走,我就不信,父亲能干,我就不行。
      夏日午后的太阳实在太厉害,汗水把我弄得睁不开眼,要在学校,现在正是午睡的时候,我早已呵欠连天了——看父亲,光着黑黝黝的脊梁,仍在埋头翻秧——趁着父亲不注意,我跑到树阴底下枕着锄头就睡着了。
      好像没过多大一会儿,我就被父亲推醒,睁开眼,我看到父亲冷冷的眼神,那眼神很复杂,既有不屑、鄙夷,也有悲哀、绝望,还有许多我一下子说不出来的内容……
     “当庄稼人你也不够格,躺在地头睡觉庄稼就会长出来?看你那个样,二流子都比你强。你哄庄稼一天,庄稼就哄你一年,赶快起来!”
      父亲的眼神让我受不了,我的后背已经有汗流下来了,不是热汗,是冷汗。
      当天晚上,回到家。我觉得浑身骨头都散了,摸着胳膊上已经晒脱了皮的地方,我的心乱成了一锅粥。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父亲又把我推起来。一睁眼,又是那眼神……我坐起来,恶狠狠地说了句:“我要上学!”
      后来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高考后,我上了大学中文系,再后来,到电视台当上了一名记者。
      尽管我远离了家乡,远离了父亲,但那眼神始终占据了我的记忆,回想起来就让我不安。
      时至今日,我最喜欢的歌还是蔡琴的《你的眼神》。这首歌的旋律很美,很忧郁,很悠远,父亲的眼神不这样。走到院子里,望着满天的繁星,我不由喃喃自语:“山一样沉默的父亲,我忘不了你的眼神!”

课外阅读与理解,回答相关问题。
                                                                                                                             记忆的版图
                                                                                                                               林清玄
        ①一位长辈到大陆探亲回来,说到他在家乡遇到兄弟,相对地坐了半天还不敢相认,因为已经一丝一毫都认不出来了。
        ②在他的记忆里,哥哥弟弟都还是剃着光头,蹲在庭前玩泥巴的样子,这是他离开家乡时的影像,经过四十年还清晰一如昨日。经过时间空间的阻隔,记忆如新,反而真实的人物是那样陌生,找不到与记忆的一丝重叠之处。
        ③更使他惊诧的是,他住过的三合院完全不见了,家前的路不见了,甚至家后面的山铲平了,家前的海也已退到了远方。
        ④他说:“我哥哥指着我们站立的地方,说那是我们从前的家,我环顾四周竟流下泪来,如果不是有亲人告诉我,只有我自己站在那里的话,完全认不出来那是我从童年到少年,住过十七年的地方。”
         ⑤这使他迷茫了,从前的记忆是真实的,眼前的现实也是真实的,但在时间空间中流过时,两者却都模糊,成为两个丝毫不相连的梦境。在此地时,回观彼处是梦,在彼地时,思及此处也是梦了。到最后,反而是记忆中的版图最真实,虽然记忆中的情景已然彻底消失了。
         ⑥这位长辈回来后怅惘了很久,认为是“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注】的缘故,才让他难以跳接起记忆中沦落的事物,其实不然,有时不必走太远,不必经过太久的时光,我们也可以感受到这种怅惘。
         ⑦我有一个朋友,他每次坐在台北松江路六福客栈的咖啡厅时,总会指着咖啡厅的地板,说:“你们相不相信,这一场块是我小时候卧室的所在,我就睡在这个地方,打开窗户就是稻田,白天可以听到蝉声,夜里可以听到青蛙唱歌,这想起来就像是梦一样了。”那梦还不太远,但时空转换,却碎得很快。
         ⑧记忆的版图在我们的心中是真实的,它就如同照相机拍下的静照,这里有我走过的一条路,爬过的一座山;那里有我游过泳、捞过虾的河流;还有我年幼天真值得缅怀的身影。这版图一经确定,有如照相纸在定影液中定影,再也无法改变,于是,当我们越过时空,发现版图改变了,心里就仿佛受到伤害,甚至对时间空间都感到遗憾与酸楚了。
         ⑨两相对照之下,我们往往否定了现在的真实,因为记忆的版图经过洗涤、美化,像雨雾中的玫瑰,美丽无方,丑陋的现实世界如何可以比拟呢?
        ⑩其实,在记忆中的事物原来可能不是那么美好的,当时比现在流离、颠沛、贫困,甚至面临了逃难的骨肉离散的苦厄,但由于距离,觉得也可以承受了。现在的真实也不一定丑陋,只是改变了,而我们竟无法承担这种改变。
        ⑪……
        ⑫我们在生命中所经验的一切,无非都是一些形式的展现。记忆的版图,乃是从前的现实;现在的生活,。终将成为未来记忆的版图。在这一过程中,我们真实的自我始终没有改变。
       【注】“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语出李煜词,在文中意为离乡时间久,距离远。

阅读下面选文,回答下列各题。

与你为邻

       ①中国和日本是一衣带水的两个国家,都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中华文化虽历经磨难,但也已走上了复兴之路,而日本也成为了文化强国。日本,与你为邻,我们应当相互尊重、学习,在合作与竞争中推动自己的优秀文化走向世界,共同创造更灿烂的文明。

       ②与你为邻,或多或少会有冲突,但请你尊重中华文化,因为这是合作的前提。《西游记》是中华文化的瑰宝,惩恶扬善、团结一心是它的核心价值,然而在你创作的动画作品中,却将唐僧化为女性,并与多位女性有恋爱关系,令这部作品的传统核心价值荡然无存,致使许多国外友人误解,这一点是我们无法容忍的。文化的发展需要创新,但必须要在保持作品核心价值的前提上。只有充分尊重我们的文化,才能深入了解中华民族的精神,否则,胡乱地修改,只会给双方的文化与感情造成伤害。

       ③与你为邻,我们要向你学习优秀的成果,因为这才能提升我们的竞争力,从而促使你也进步。我们的动漫还处在萌芽阶段,因此有必要向你学习。我们通过借鉴你的创作理念、制作手法,打造出了大受欢迎的《三国演义》动画片,既开拓了国内外市场,又得到了像包括你在内的多个国家的好评,同时也推动了你对传统文化的挖掘。我们积极向你学习,表达了我们对你的尊重和赞赏,也促使你更努力,锐意创新,与我们一竞高下。因此,相互学习,并不会使我们针锋相对,而是加强竞争,共同进步。

       ④与你为邻,便不能回避,要大方地打开国门,因为这是相邻的必然要求,否则,便不利于我们的关系发展。在这一点上,我们承认自己有许多不足,例如限制你的动画在黄金时段播出,拒绝引进一些以人类、社会为题材的深奥的电影。但多年的合作也令我们意识到,“闭关锁国”无法保护自我,打开国门才能使自身充满生机。于是相关部门也制定法规,减轻壁垒,因此《日本人是丑陋的》等文学作品进入我们的市场,从而加深了我们对你的了解。同时,也希望你能以开放的心态迎接我们关于“二战”的历史研究书籍进入你的国门,这样才能更好地认识过去,迎接未来。

       ⑤与你为邻,便要与你为友。日本朋友,让我们用自己的优秀文化成果与开放的心态来互相面对,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希望中日文化都能不断辉煌,永葆生机!

(选自2010年《课外阅读》)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听泉

韩静霆

       演奏《二泉映月》,有一种心灵沐浴冲凉的感觉,琴弓的马尾吃住了弦,像是把山里的玉石锯开了一个小缝儿,泉水呢,顺着左手指头尖儿款款地流出来,跌扑回还,绕在身边。心里所有的浮躁、郁闷、烦琐,都被淙淙流泉冲走了。身上清爽得很,干净得很。舌根也甜润润湿漉漉。说来真得感谢盲人音乐家阿炳,他用一把二胡,教会了我们听泉,让我们知道,感觉山中清泉,应该打通生命所有孔窍,只凭眼睛直观是不够的。是啊,古人说刑天舞干戚,以乳为目,以脐为口,就是说人的浑身上下都生着精明的感官,人本来就是精灵剔透的灵长目,我们和炳哥的差别就在于不懂得让心灵长出眼睛看宇宙,让耳朵生出触须抚摸自然,从这个角度说,也许我们才是真正的“盲人”。还有,我们没有化清流为音乐的神力,在盲人音乐家阿炳这里,泉水是灵感的婴儿。他一下子就捕捉住了稍纵即逝的灵感,再加进自己的天分、才情与生命感悟,人间就流淌出了不朽的经典,音乐的清泉《二泉映月》。

       “二泉”从前只是伴穷道士沿街卖艺的一支曲子,如果不是遇到杨荫浏先生,那音乐的“泉水”不知会在哪儿幽咽断流了。我在音乐学院学琴的时候老先生杨荫浏的学养和人品极为师生尊崇,杨荫浏和阿炳(华彦钧)之间的理解与默契,是人间知音的绝唱,俞伯牙与钟子期也不能相比。换句话说,琴师俞伯牙倘若遇到杨荫浏,就大可不必因世无知音摔碎瑶琴了。杨荫浏是在建国初期为抢救濒临灭绝的文化遗产寻访阿炳的。背着笨重的录音机,他和阿炳谈心,谈艺,谈琴。用那时候流行的“履带”般的录音机带,录下了阿炳的的曲子。这首曲子无题,阿炳让杨先生取个题目,杨先生思忖了片刻说,就叫做《二泉映月》吧。

       可以想象这时候阿炳是多么感动和惊奇,他那深陷的眼窝红了,几乎要流出“泉水”了。面前这位先生不仅听懂了他,把他的琴声录下采,让他的音乐永远活着,而且,一语点睛,触动了他的心泉之门。是呵是呵,这娓娓动听的音乐,不是映月的天下第二泉又是什么?泉水一冲出深山罅隙,月光扑了过来。一轮梨花月变成了液体。揉碎了的月光,叮叮咚咚唱着歌,奔跑跳跃在惠山绿竹林青草地。忽然从高高的石崖向下“蹦极”,珠玉四溅;忽然在花丛潜伏蛇行,若断还连,幽幽咽咽的;忽然又在光滑的鹅卵石溪床上跳着轻盈的舞步,带着小鱼,携着蝌蚪,跑向山外的世界……音乐在胡琴的三个把位回还,如曲水流觞。装饰音和滑音机智乖巧,似鱼嬉水草。抖弓细碎流畅,清流里有诉不尽的柔情。《二泉映月》是回旋曲式,让人把醉人醒泉回味品咂个够。更要紧的是,杨先生听着盲人音乐家心泉的律动,深深感觉到了阿炳对生命和自然的热爱,也听到了涌动的泉水里,有一点儿淡淡的哀伤。

       阿炳和杨荫浏都已经离我们远去了,可映月的二泉还奔涌在我们的生命和生活中,记得,这首美妙绝伦的乐曲使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由衷倾倒,他说过,《二泉映月》应当跪下来听。是的,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也许,惟有双膝跪倒,才可以聊表心中的虔敬和感激。我们感激创造美的阿炳和发现美的杨荫浏。阿炳开掘出了他心中独一无二的音乐泉,杨萌浏牵着“泉水”的手,出了山。

阅读下面的文段,回答问题。

为谁

龙应台

    我不懂得做菜,而且我把我之不懂得做菜归罪于我的出身——我是一个外省女孩;在台湾,“外省”其实就是“难民”的意思。外省难民家庭,在流离中失去了一切附着于土地的东西,包括农地、房舍、宗祠、庙宇,还有附着于土地的乡亲和对于生存其实很重要的社会网络。

    因为失去了这一切,所以难民家庭那做父母的,就把所有的希望,孤注一掷地投在下一代的教育上头。他们仿佛发现了,只有教育,是一条垂到井底的绳,下面的人可以攀着绳子爬出井来。

    所以我这个难民的女儿,从小就不被要求做家事。吃完晚饭,筷子一丢,只要赶快潜回书桌,正襟危坐,摆出读书的姿态。妈妈就去洗碗了,爸爸就把留声机转小声了。背《古文观止》很重要,油米柴盐的事,母亲一肩挑。

    自己做了母亲,我却马上变成一个很能干的人。厨房特别大,所以是个多功能厅。孩子五颜六色的画,贴满整面墙,因此厨房也是画廊。餐桌可以围坐八个人,是每天晚上的沙龙。另外的空间里,我放上一张红色的小矮桌,配四只红色的矮椅子。任谁踏进来都会觉得,咦,这不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客厅吗?

    当我打鸡蛋、拌面粉奶油加砂糖发粉做蛋糕时,安德烈和菲利普就坐在那矮椅子上,围着矮桌上一团新鲜可爱的湿面团,他们要把面团捏成猪牛羊马各种动物。蛋糕糊倒进模型,模型进入烤箱,拌面盆里留着一圈甜软黏腻的面糊,孩子们就抢着用小小的手指去挖,把巧克力糊绕满了手指,放进嘴里津津地吸,脸上也一片花糊。

    我变得很会有效率做菜。食谱的书,放在爬着常青藤的窗台上,长长一排。胡萝卜蛋糕的那一页,都快磨破了;奶酪通心粉、意大利千层面那几页,用得掉了下来。(甲)我可以在十分钟内,给四个孩子——那是两个儿子加上他们不可分离的死党——端上颜色漂亮而且维他命ABCDE加淀粉蛋白质全部到位的食物。然后把孩子塞进车里,一个送去踢足球,一个带去上游泳课。中间折到图书馆借一袋儿童绘本,冲到药房买一只幼儿温度计,到水果店买三大箱果汁,到邮局去取孩子的生日礼物包裹同时寄出邀请卡……然后匆匆赶回足球场接老大,回游泳池接老二,回家,再做晚餐。

    母亲,原来是个最高档的全职、全方位CEO,只是没人给薪水而已。

    然后突然想到,啊,油米柴盐一肩挑的母亲,在她成为母亲之前,也是个躲在书房里的小姐。

    孩子大了,我发现独自生活的自己又回头变成一个不会烧饭做菜的人,而长大了的孩子们却成了美食家。菲利普十六岁就自己报名去上烹饪课,跟着大肚子、带着白色高筒帽的师傅学做意大利菜。十七岁,就到三星米其林法国餐厅的厨房里去打工实习,从削马铃薯皮开始,跟着马赛来的大厨学做每一种蘸酱。安德烈买各国食谱的书,土耳其菜、非洲菜、中国菜,都是实验项目。做菜时,用一只马表计分。什么菜配什么酒,什么酒吃什么肉,什么肉配什么香料,对两兄弟而言,是正正经经的天下一等大事。

    我呢,有什么就吃什么。不吃也可以。一个鸡蛋多少钱,我说不上来。冰箱,多半是空的。有一次,我为安德烈下面——是泡面,加上一点青菜叶子。

    汤面端上桌时,安德烈吃了两口,突然说:“青菜哪里来的呀?”

    我没说话,他直追,“是上星期你买的色拉对不对?”

    我点点头。是的。

    他放下筷子,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说:“那已经不新鲜了呀,妈妈你为什么还用呢?又是你们这一代人的习惯,对吧?”

    他不吃了。

    过了几天,安德烈突然说:“我们一起去买菜好吗?”

    母子二人到城里头国际食品最多的超市去买菜。安德烈很仔细地来来回回挑选东西,整整三个小时。回到家中,天都黑了。他要我这做妈的站在旁边看着,“不准走开喔。”

    (乙)他把项级的澳洲牛排肉展开,放在一旁。然后把各种香料罐,一样一样从架上拿下来,一字排开。转了按钮,烤箱下层开始热,把盘子放进去,保持温度。他把马铃薯洗干净,开始煮水,准备做新鲜的马铃薯泥。看得出,他心中有大布局,以一定的时间顺序在走好几个平行的程序,像一个乐团指挥,眼观八方,一环紧扣一环。

    电话铃响。我正要离开厨房去接,他伸手把我挡下来,说:“不要接不要接。留在厨房里看我做菜。”

    红酒杯,矿泉水杯,并肩而立。南瓜汤先上,然后是色拉,里头加了松子。主食是牛排,用锡纸包着,我要的四分熟。最后是甜点,法国的soufflé。

    是秋天,海风徐徐地吹,一枚浓稠蛋黄似的月亮在海面上升起。

    我说:“好,我学会了,以后可以做给你吃了。”

    儿子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认认真真地说:“我不是要你做给我吃。你还不明白吗?我是要你学会以后做给你自己吃。”

(选自龙应台《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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