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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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2015-2016学年广东省揭阳市高二下学期学业水平语文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最初的温暖

邹扶澜

    ①男孩小时候家里很穷,买不起新衣服,甚至有时连上学的本子也买不起,这时,他就用完了正面用反面。一天,班里来了位新生,是个漂亮的女孩,扎着鲜艳的蝴蝶结,背着一个让全班同学都眼红的书包。

    ②女孩跟他成了同桌。她的文具盒里装满了各种漂亮的笔和橡皮,还有很多崭新的方格本,甚至有精装的笔记本。男孩偷眼看,心里既嫉妒又眼馋。

    ③男孩自尊心很强,怕女孩笑话,本子用完了便不再用反面,也就不记笔记,只靠脑子记。女孩感到奇怪,有一天问他,他说:“会了,不用记了。”女孩好像明白了什么,主动拿出两个本子给他,男孩拒绝了,女孩羞红了脸,几天不和他说话。有一次,班里组织看电影,每人交5分钱,男孩没有钱,就没有报名。女孩高兴地跑到他跟前,说:“明天下午看电影,我替你把钱交了。”男孩气恼地说:“我不去,用不着你给我交。”女孩委屈地哭了,说:“你长大后还我还不行吗?”男孩没有再说话,勉强答应了她。

    ④第二年,女孩的家要搬了,男孩也不知道她要搬的地方在哪个方向,只觉得有一种留恋的感觉,有一种丢了东西的感觉。知道了她走的日期后,那一天他没上学,而是早早地候在一个十字路口﹣﹣县城开往外地的车辆都要经过这里。终于,一辆大货车开了过来,女孩跟他哥哥站在车厢两边的护拦里。女孩看见了他,高兴地向他挥手,男孩想跟她说点什么,跟在后边拼命追,可车速太快,一溜烟就从眼前过去了。

    ⑤第二天上学,班里一个女同学给男孩送来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包,说是他的同桌留给他的。男孩打开,是厚厚一摞没用的各式作业本,还有她用过的漂亮的文具盒,里面装满了铅笔,还有一支能抽水的钢笔。笔中间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送给我最好的同桌刘兵。”

    ⑥男孩哭了。他突然觉得,因为嫉妒,他对同桌太不好了,但她没有记恨他。也就是从那天起,他的心知道了什么叫疼痛。

    ⑦那个文具盒,他一直保存着。有时拿出来看看,眼前会晃动着一对鲜艳的蝴蝶结,一跳,一跳……

    ⑧几十年过去了,男孩读完大学,又读博士,打拼多年后成为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阅尽沧桑后,他越来越怀念那个当年跟他同桌的小女孩,于是在报纸上登了寻人启事,寻找那个叫王丽晨的女孩。

    ⑨电视台的记者闻讯后,邀请他做了一次访谈。面对现场的许多观众,他把掩藏在心底的那段往事说了出来,说到动情处,他几次哽咽,说如果能见一见当年同桌的女孩,他死而无憾了。

    ⑩主持人问他:“为什么非要见她呢?相见不如想念,保留最初的那份美好,为她祝福,不是很好吗?”

    ⑪他摇了摇头。

    ⑫主持人说:“王丽晨现在已经步入中年,也许已经发福,也许过得很不如意,如果是这样,你还会执意见她吗?”他说:“是的,我想当面对她说声谢谢,另外,如果她有什么难处的话,我想尽自己所能帮她一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着她,甚至没有一天忘记过她。小时候,因为贫穷,我看过太多的冷眼,但她给了我最初的温暖,这成了我生命的动力,也让我一直洁身自好。我经常想,如果她也给我冷眼,就像压跨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也许我的人生就会完全改写……”他已经泪光莹莹,“我想看见她还美好地生活着,跟我一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节目的最后,主持人对观众说:“那好吧,让我们大家一起帮忙,让刘总实现这个多年的心愿。”

    ⑬几天后,他收到一封信:

    ⑭“亲爱的刘同学,不瞒你说,那天我就坐在观众席上。之所以不见你,并不是因为你太富有,或者我已经老了,而是越纯净越美好的记忆,越经不起现实的打搅。我很赞同主持人的那句话,有些美是只适合放在心里的,就像一坛陈酒,一旦打开味道就淡了。如果你对我心存感激,那就在心里保存那份最初的美好吧。感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你心里,并希望我能一直这样活下去……”

    ⑮这封信是那位主持人所写。刘兵所要寻找的王丽晨,是她的妹妹,已经于3年前因病去世……

相关链接:①老船夫即刻把船拉过来,一面拉船,一面哑声儿喊问:“翠翠,翠翠,是不是你?”翠翠不理会祖父,口中却轻轻的说:“不是翠翠,不是翠翠,翠翠早被大河里鲤鱼吃去了。”②到了冬天,那个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可是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轻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节选自沈从文《边城》)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    )

A、小说中有关女孩头上扎着的“鲜艳的蝴蝶结”的描写前后出现了两次,说明男孩几十年没有忘记他的同桌主要是因为她“是个漂亮的女孩”。 B、小说在塑造人物时运用了多种描写手法,如肖像描写、语言描写、细节描写等手法;在交代同桌的女孩最后的结局时还运用了补叙的手法。 C、小说主要写了两件事:一是少年时男孩和女孩同桌以及女孩要离开时发生的事,一是几十年之后男孩寻找同桌的女孩而被邀请做访谈的事。 D、男孩希望他的同桌“还美好地生活着,跟我一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而女孩却死了,这给男孩的心理上造成难以弥补的深深的伤痛。 E、男孩拒绝女孩给他本子和替他交看电影的钱,而女孩却没有记恨他,临走时还留下很多学习用品,说明女孩是一个乐于帮困救弱的好学生。
(2)、⑭段中划线句子交代了主人公收到的信,在小说中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3)、小说中的刘兵是怎样一个人物?请简要分析。

(4)、《最初的温暖》和《边城》(相关链接)的结尾独具匠心,试作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平淡的事

彭家煌

几天前由北平来了个穷友,没屋子住。我替他找了两天的房子,找着了一个挂眼科牌子的医生家的一间后楼,即刻就叫他搬进去。匆忙的我不过记住了前门两边的白墙上写着“照原眼科”,也仿佛记着这医生是姓曾而已。 

翌日,我那朋友走来和我谈天。 

“昨晚那个房东走到我房里向我借一块钱买米,吓吓吓!” 

第二天,我在微光中找来找去,不知如何始终找不着“照原眼科”几个字,但是看见前门的墙壁两边有白粉的一幢房,“大概这就是的吧!”我是怀着“连一块钱都得向生朋友告贷,贫穷到这样子!”的心情去的,但进门一观察,那客堂间也点着洋灯,灯下也有两个老妈子似的顾客请他看眼睛,靠窗也陈设一张只开了两道裂缝的桌,东边墙下也摆着小圆台,台上也搁着好几瓶药水,台边还有两个一只脚都不短的藤椅。至于他本人,身上却穿着呢大衣,旧靴子上也盖着呢布,一见还知道他是穿穿西装裤的。他手中拿着揩眼睛的棉花,一见有人推门,就脸色苍白起来,知道是我,才浮出微笑,轻着脚步走近我,低声的温和的说:“夏先生在家。” 

我微笑着颠颠头。上楼时,我循环的默诵着:“难道真一块钱没有吗?——这江湖医生——这骗子。” 

在后楼,我不耐久坐,我们就下楼,走过客堂间时,老夏说:“曾先生,我们去喝酒吧!” 

他连忙鞠着躬:“好的,好的,我马上就来,请先走一步。” 

我们走到街的尽头,发现一酒馆。那酒馆不仅小,而且很模糊,里面两个桌,全用灰尘装饰着。一个鼻眼不分明的半大孩子走拢来问我们要什么,我就要了两斤酒。 

不久,曾先生笑嘻嘻的擦着手走进来了。三人就了座,我叫孩子拿酒来,又叫他买了八个子花生米。曾先生又擅自在柜台上弄了一碟发芽豆,又弄了一碟海蜇皮。 

“听说先生差了一块米钱,心里很过意不去,现在可有了?” 

“不要紧,已经赊了一块钱的米。我们喝酒吧!——这地方真好!这老板是好人,很可怜的!——她常常到我那里看眼睛,我不要她的钱。她钱不够,我就入了五块钱的股。所以,我在这里很随便的,常常来!“ 

“酒倒是少喝的好,曾先生,你何不好好把你的行业振兴一下?”我说。 

“不行!”他摇着头笑“我倒霉,连这个都没有!”他忽然把脚举起来:“你看,我这个皮鞋,底穿了,前面开了口,走起来,他冒烟。” 

我们不禁笑起来。 

“你每天也有多少收入喽?”我问。 

“没有一定,两毛,四毛,有时还倒贴。穷人多啊!一块钱看一回的。一个月难得有几次。” 

“像你这样是不行的。这鬼世界是全靠外样子,不怕你本事怎样好。”我愤愤地说。 

他只温和的笑。 

“是呀。曾先生,据前楼的人说,你的手术很不坏,你只要好好的把诊所布置得像个样,把身上弄整齐点,在门口挂个招牌,在弄堂口还挂个更大的,也定一个章程,门诊几何,出诊几何,架子一挺,人家自然不会小看你,像你这样两毛四毛,有时还送诊,有时还……那是……” 

老夏也说了一大篇。 

“这是没有办法的!”他摇头坚决的说,“他们都是穷人末!顶多只能收点药钱。——你们以为我是好人吗?其实我也很坏的,是穷人,到我这里来,他们都是别处诊不好的,他们没有钱谁给他诊。这种人,我是欢喜给好药,一次二次就好了,阔人就不同了,一次诊得好的,我给他分做几次诊,多弄他几个钱,其实我是很坏的。” 

“像你这样的人,是不能存在的。我劝你以后还是把牌子挂出来,好好的干一下,免得受苦!”我说。 

他还是温和的笑,连连把酒往口里送,酒完了,又再叫两斤。 

“是的,牌子原先挂的,在弄堂外头,因为警察要捐钱,才取下来的。” 

他已经很醉了,话便滔滔不绝。 

“原先我生意很好,每月赚二百多块钱,那不是现在这个地方,这是去年搬来的。那时候,我的日子很好过,我把老娘由乡下接来住,请了两个听差,门诊是一块二,没有钱的就减半,看人说话。不料去年革命,我的诊所烧得干干净净,好,没有想到这个革命把我打倒了。搬到这里之后,凑巧,闸北办市政,一条马路修上大半年,交通断绝了,简直没有人上门。好,这个市政又把我打倒了。三四月间落起黄霉雨来,你想谁肯爬过烂泥堆里走过丈多深的水沟到我这里来呢? 

“好,这个黄霉雨又把我打倒了。房钱欠七个月,生意没有,我吃的是身上的衣服,是木器。我牌子是有的,弄堂外有块大的,前门的壁上写着‘照原眼科’四个大字,但是我给不起捐钱,警察天天来要,起首我就把外面的牌子取下了。昨天他又来了。我就把墙上的字也粉了,省得他来麻烦。 

“可是牌子一取消,就简直更没有瞎子能找得着我了。好,这个警察捐又把我打倒了。” 

他不再笑了,两手撑着头,慢慢的伏在桌子上。 

“这个人很可怜。老黄,你是欢喜把自己妻子儿子都上小说的,也把他上一上小说吧。哈哈!”老夏说。 

“但是——唉,在这年头,这玩意早已不时髦了,这事情,太平淡了,上了小说不会有人看的。” 

我禁抑着奔放的热情坚决的这样回答。 

一九二八,十二,二五日于上海(节选自厦门中学生助手微信公众号,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海燕(节选)

峻青

五月的一个傍晚,我由定海乘船去嵊泗列岛。船在这宁静的粉红海洋里,像一匹在草原上撒欢奔跑的小马。林小燕站在舱外甲板上,默默地望着大海出神。她是刚分配到文工团的新演员。我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听到她在吟诵高尔基的《海燕》 , 她整个身心都贯注其中。

“是为演出准备的吗?”

“不是,”她笑了,“因为我想起一个人,一个我永远不能忘记的人。”

她抬起头来迅速地望了我一眼,说道:“她和我一样,是一个部队文工团的演员。不,她不是演员,是英雄,是真正的英雄!”

“说吧,小燕,我很希望听听这个英雄的故事。”

她点了点头,眼睛望着前面那一列在月光下迷迷蒙蒙的山影,神情回到了过去。

风怒吼着,大海里翻滚着雪白的浪花。一只小小的火轮呜呜地叫着离开定海码头,向着大海里驶去。那是1950年秋天的一个黄昏。

小火轮上只有二十几个乘客,全是当地居民,另有三个军人,其中一个女的长得非常漂亮,身上穿着一套草绿色军装。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像闪电似的。

那时候,我正病得厉害,在厕所旁边一条狭窄过道上躺下,像个蜷缩的小狗。迷迷糊糊中,一股凉森森的冷开水涌进我的喉咙。我的神志渐渐清醒,睁眼一看,喂我水喝的正是那个穿草绿色军装的女同志。见我睁开了眼睛,她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她照顾我在一条长凳上躺下,我的泪唰唰地流了出来。

我把身世详细地告诉了她。我父亲是个渔民,我五岁时他出海打鱼遇上风暴再没有回来。母亲叫我到定海学戏,戏班里老板打骂虐待,最后把生了病的我赶出来。她流了泪,把她的出身历史也告诉了我,她叫蓝海燕,也是渔民的女儿。父母参加抗战双双牺牲了。她在部队剧团大,成了一个话剧演员。

那天夜里,她对我说了很多话。最后我疲倦了,依偎在她身边呼呼睡了过去。

突然一阵枪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睁眼一看,啊!有两个商人打扮的“乘客”手里端着匣枪,把文工团的两个男同志打死了。还有两个拿枪的“乘客”把海燕大姐按在凳子上用绳子捆,海燕大姐在拼命挣扎。

我吃了一惊,忽地爬起身来。“不许动!”有人粗声地喊,“谁动,我打死谁!”

舱门口高凳上站着一个粗黑的汉子,手握一支匣枪。啊!那是我老板的哥哥、我的仇人单耳虎!我心想糟了,遇上海匪了。

乌云低低地在海面翻腾,白花花的浪头一排接一排地向着轮船冲来,船在这茫无边际的海上摇晃着。

单耳虎向一个穿海员服装的老头儿喊道:“船长,开船。大陈的方向。”

“什么?大陈?”老船长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全舱乘客也都叫喊起来。这不是一般的海匪,这是劫船逃跑!

老船长看看那黑洞洞的枪口,又看看那地上的尸体,脸上出现惊惧的神色。

船外风浪声突然增高了,风在呜呜地呼啸。

就在这万分紧张的关头,一个响亮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船长,不要开船!”

我回头一看,啊,是蓝海燕!她高高地仰着头,挺着胸,眼睛里放射着闪电似的亮光:“坚决不开!记住,船长,你不能忘记一个海员的荣誉,不应该做祖国的叛徒!这儿是我们军队控制的区域。我们的巡逻艇随时都会来!”

海浪凶狠地拍打着船体,呼啸的海风吹开了窗子,涌了进来。天空乌云乱翻,电光闪闪。海燕的头发高高扬起,她简直就像一尊庄严的女神,立在那里,眼睛里闪着光。人们振奋起来了,立刻有四五个人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枪声响了,接二连三有人倒下。舱里又沉寂了,乘客们缩回位上,绝望地望着海燕。她把乱发向后一甩,大声地说:“老乡们,我们坚持下去!他们逃不掉!”

“我不开!”老船长毅然点点头。他的脸上,惊惧的影子早已不见了。

沉默,紧张的沉默。风浪在大声地呼啸着,惊慌和紧张在匪徒们当中开始滋生。

突然,透过风浪的呼啸,远处海上传来一阵隆隆的响声。“巡逻艇!”站在舱门口的黑瘦子大声说,匪徒们更加惊慌。我的心里不禁一阵狂喜。

“小妹妹!”我回头一看,是海燕大姐。我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赶紧趁这时机溜到海燕大姐身后给她解开了绳子。

海燕抖掉身上的绳子,像一阵旋风似的冲向门口。乘客们轰地站了起来,随着她一齐奔过去。

“砰坪!”海燕大姐摇晃了一下,血从她的左肩涌了出来。后面的群众一拥而上,黑瘦子被踏成一团肉酱,匣枪落进了海燕大姐的手里。

暴风雨般的战斗爆发得很快,结束得也很迅速。四个匪徒受到了应有惩罚,却独不见了特务头子单耳虎。突然响起一声冷枪,海燕大姐身子一晃,跌到船板上。

船尾上有人喊:“快来呀,在水里!”大家一齐涌到船尾。朦胧的亮光中,水中一个黑色的影子。船上的人都气得不行,也急得厉害。

突然两声枪响,我回头一看,啊,是海燕大姐!只见她一手捂着满是鲜血的胸脯,一手擎着匣枪,威严地望着海里。海里的黑影不见了。船上响起一阵沉雷般的欢呼声。

斗争胜利了,我们又回到船舱。但是海燕大姐却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林小燕的故事讲到这里停住了。

月亮这时已经升得很高了。风轻轻地吹着,掠过银波闪闪的海面,带来周围小岛上的五月的花香。林小燕凝神望着这银色的海面,又低低地吟诵起那篇她心爱的《海燕》。

1959年10月20日(有删改)

[注]①《海燕》,又名《海燕之歌》,是高尔基创作的一篇散文诗。海燕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常在海面上飞翔。高尔基通过对海燕形象的描写,热情歌颂了俄国无产阶级革命先驱坚强无畏的战斗精神。②大陈,大陈岛,隶属于浙江省台州市椒江区大陈镇,位于椒江区东南52公里的东海海上。1955年1月,解放军攻克一江山岛,大陈岛失去外围屏障,国民党当局被迫实施“大陈撤退”计划,毁坏岛内设施,向台湾撤离,随后中国人民解放军进驻大陈岛。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死去活来

[中国台湾]黄春明

“下一次,下一次我真的就走了。下一次。”她说了之后,尴尬地在脸上掠过一丝疲惫的笑容就不再说话了。

不是病。医院说,老树败根,没办法。没时间了,还是快回家。就这样,送她来的救护车,又替老人家带半口氧气送回山上。

八十九岁的粉娘,在阳世的谢家,年岁算她最长,辈分也最高。她在家弥留了一天一夜,好像在等着亲人回来,并没有医院断得那么快。家人虽然没有全数到齐,大大小小四十八个人从各地赶回来了。这对他们来说,算难得。好多人已经好几年连大年大节,也都有理由不回来山上拜祖先了。这次,有的是顺便回来看看自己将要拥有的那一片山地。另外,海外的一时回不来,越洋电话也都联络了。

炎坤里里外外跑来跑去,拿东西招待远地回来的家人。他又回到屋里探探老母亲。这一次,他撩开帘布,吓了一跳,粉娘向他叫肚子饿。大家惊奇地回到屋子里围着过来看粉娘。

粉娘要人扶她坐起来。她看到子子孙孙这么多人聚在身旁,心里好高兴。她忙问大家:“呷饱未?”大家一听,感到意外地笑起来。大家当然高兴,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点觉得莫名的好笑。

幺儿当场考她认人。“我,我是谁?”

“你呃,你愚昆谁不知道。”大家都哄堂大笑。他们继续考她。能叫出名字或是说出辈分关系时,马上就赢得掌声和笑声。但是有一半以上的人,尽管旁人提示她,说不上来就是说不上来。她怪自己生太多,怪自己老了,记性不好。

当天开车的开车,搭镇上最后一班列车的,还有带着小孩被山上蚊虫叮咬的抱怨,他们全走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光,才要光。粉娘身体虽然虚弱,需要扶篱扶壁帮她走动,可是神明公妈的香都烧好了。已开始默默地为儿孙们祈福。

粉娘两只手平放在藤椅的扶手上,舒舒服服地坐在那里,露出咪咪的笑脸,望着观音佛祖妈祖婆土地公群像的挂画。她望着此刻跟她生命一样的红点香火,在昏暗的厅堂,慢慢地引晕着小火光。释放檀香的香气充满屋内,接着随袅袅的烟缕飘向屋外,和蒙蒙亮的天光浑然一体。

不到两星期的时间,粉娘又不省人事,急急地被送到医院。医院对上一次的回光能拖这么久,表示意外神奇。不过这一次医院又说,还是快点回去,恐怕时间来不及在家里过世。

粉娘又弥留在厅头。随牧护车来的医师按她的脉搏,听听她的心跳,用手电筒看她的瞳孔。他说:“快了。”

炎坤请人到幺女的高中学校,用机车把她接回来,要她打电话联络亲戚。大部分的亲戚都要求跟炎坤直接通话。

“会不会和上一次一样?”

“我做儿子的当然希望和上一次一样,但是这一次医生也说了,我也看了,大概天不从人愿吧。”炎坤说,对方言语支吾,炎坤又说,“你是内孙,父亲又不在,你一定要回来。上次你们回来,老人家高兴得天天念着。”

几乎每一个要求跟炎坤通话的,都是类似这样的对答。而对方想表示即时回去有困难,又不好直说。结果,六个也算老女人的女儿辈都回来了,在世的三个儿子也回来了,孙子辈的内孙外孙,没回来的较多,曾孙都被拿来当年幼,又被他们的母亲拿来当着需要照顾他们的理由,全都没有回来了。

又隔了一天一夜,经过炎坤确认老母亲已经没有脉搏和心跳之后,请道士来做功德。但是锣鼓才响起,道士发现粉娘的白布有半截滑到地上,尸体竟然侧卧。他叫炎坤来看。粉娘看到炎坤又叫肚子饿。他们赶快把拜死人的脚尾水、碗公、盛沙的香炉,还有冥纸、背后的道士坛统统都撤掉。在樟树下聊天的亲戚,少了也有十九人,他们回到屋里围着看粉娘。被扶坐起来的粉娘,缓慢地扫视了一圈,她从大家的脸上读到一些疑问。她向大家歉意地说:“真歹势,又让你们白跑一趟。我真的去了,去到那里,碰到你们的查甫祖,他说这个月是鬼月,歹月,你来干什么?”粉娘为了要证实她去过阴府,她又说:“我也碰到阿蕊婆,她说她屋落得厉害,所以小孙子一生出来怎么不会不兔唇?……”围着她看的家人,都露出疑惑的眼神。这使粉娘焦急了起来。她以发誓似的口吻说:

“下一次,下一次我真的就走了。下一次。”最后的一句“下一次”几乎听不见。她说了之后,尴尬地在脸上掠过一丝疲惫的笑容就不再说话了。

(有删改)

现代文阅读Ⅱ

本巴(节选)

刘亮程

当阿尔泰山还是小土丘,和布河还是小溪流的时候,时间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万物长大。

江格尔就在那时长到25岁,美男子明彦也长到25岁,本巴国所有人约好在25岁里相聚,谁也不再往前走半步。

能预知未来99年凶吉的谋士策吉,早已等候在那里,他每日站在班布来宫的瞭望塔上,往几十年远的路程上眺望。

后出生的美人阿盖姗姗来迟,在她12岁的早晨,江格尔隔着13年的距离拉住她的手。 多远年月里的美人,江格尔的手都能伸过去拉住。

还有摔跤手萨布尔,他在23岁时突然想起一桩往事,掉转身跑回到童年,把小时候赢了他的一个伙伴摔倒,扔出去七年远。然后,他两天走完20年的路,在晌午前赶上班布来宫的隆重酒宴。

萨布尔说,好多我们熟悉的人都在童年里贪玩。

还有快嘴判官贺吉拉根,他刚打完一场13岁里的官司,把明彦小时候被人夺走的牛石头牧场判回来,让这位美男子,脸上有了来自少年的灿烂阳光。然后,他急匆匆往25岁里赶,这位嘴比腿快的大判官,他的嘴巴已经伸到班布来宫的酒宴上,腿却还在一年远的戈壁上蹒跚。

还有,牧马人哈尼赶着成群的马匹过和布河,上游的河里蹚满彩霞般的枣红马,中游的河里蹚满夜色般的铁青马,下游的河里蹚满蒲公英花般的雪青马,河水被千万只马蹄溅起,在半空中飘成另一条河。 站在宫殿瞭望台上的谋士策吉,看见这条年老的河流里,蹚满一岁两岁的马驹。而牧马人哈尼,正在赶马蹚过他24岁的那段河,他离班布来宫,只剩下一声马嘶传到的距离。

还有,挥双斧的大肚英雄贡布,已经在25岁里待了七年,他的年龄停住了,左右手的金银斧头却不愿停住。左手的金斧头追着阳光往前走,杀尽未来年月的敌人。右手的银斧头循着月光往后走,把暗中跟过来的大鬼小鬼全砍死在黑夜中。

整个本巴只有洪古尔一人没有长大。

洪古尔本来可以和江格尔一起长大,他父亲蒙根汗把长大的机会给了江格尔。

当本巴草原还是巴掌大,天上的月亮还是指甲盖大的时候,江格尔出生了。

江格尔一出生便成了孤儿。

他的父亲乌仲汗,晚年沉迷于一场一场的酒宴。 一代汗王和他的勇士们,都老得骨头变薄,经不起草原戈壁上的风吹雨打,老汗王和他创建的本巴,却早已风雨飘摇。

策吉的父亲,那位只能看见前后20年凶吉的老谋士,醉醺醺地站在宫殿前的瞭望塔上,焦虑地看见五年八年远的路上,扬起冲天尘土,四面八方的烟尘在朝本巴围拢过来。

老谋士已经没力气走进宫殿,给比他还老的乌仲汗汇报军情。

早年,他的智谋还管用。 当老汗王和骨头变薄的勇士们,借着酒劲,七嘴八舌地说他们年轻时打过的胜仗、杀死的莽古斯时,老谋士命马夫把宫殿所有的窗户打开,让那些骇人的大话随风飘去,一次次把远路上的敌人吓退。

后来不行了,那些老英雄没牙的嘴里,连一句硬话都没有了。

本巴就在那时被莽古斯彻底吞噬。

一世英主乌仲汗,在酣醉中被莽古斯掳去,只留下嗷嗷待哺的江格尔。

洪古尔的父亲蒙根汗把出生不久的江格尔藏在山洞,让自己刚出生的儿子洪古尔冒充江格尔被莽古斯掠去。聪明的莽古斯并不相信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家伙就是江格尔,他们把洪古尔拴在车轮旁看着他长大,只要长到车轮高,不管他是不是江格尔,他们都会杀了他。

洪古尔就在那时候停住不长了。

藏在山洞的江格尔却迅速长大,那个漆黑的山洞让江格尔仿佛又回到母腹,他一场一场地做梦,在梦中学会父亲乌仲汗打仗治国的所有本领,并在梦中把一辈子的仗打完,赶在山洞盛不下他之前,跑了出来。

那真是地动山摇的一天。

那座让江格尔第二次出生的高山,有了一个名字,叫赛尔山。 对面的另一座叫哈同山。 一个是王,一个是妃。

相传还没投生人世、形似一颗晶莹露珠的美人阿盖,就在哈同山顶的草尖上,望着赛尔山头云阵般升起的一场场梦,等待那个做梦的人出世。她等到石头开花,又在江格尔出世后,等到地上的露水积攒成一条河,连接起两座山,她才迟迟来到世间。

这条连接起赛尔山和哈同山的河,也有了一个名字,叫和布河。

话说江格尔一出世,便将吉祥平安还给了本巴,占领了他父亲草原的莽古斯,都被江格尔消灭在一场场的梦中。

那些蛮狠的莽古斯,白天在本巴草原上横行霸道,每到夜晚,眼睛一闭,江格尔便提刀跨马出现在他们梦中。江格尔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捕捉他们。那些可怜的莽古斯,大白天睁开的眼睛,天黑后再不会合上。江格尔把他们统统消灭在梦中。

洪古尔眼看长得威武雄壮的江格尔,从山洞出来,几乎没动手便收复了本巴,当了汗王,还娶了天下无双的美人阿盖做了夫人,他便知道自己再不需要长成大人。

洪古尔从那个铁链拴他的车轮旁被解救出来。他仗着自己年龄小身体轻,脑子里没装世上沉重的事情,借一阵风便可到达千里之外,轻松追上那些逃跑到连江格尔都梦不到的天边躲起来的莽古斯,把他们的头砍了,揪住头发抡圆,扔到七场风远的另一重天边。

在人们纷纷离去的童年,还有好多不愿长大的孩子,他们或孤独一人,或成群结队,留在变成往事的白天黑夜里。

那里树不往高长,河水不往两岸上荡漾,太阳和月亮,在人们的念想里发光

洪古尔的岁月在那里停住。那些孩子用稚嫩的童音喊洪古尔的名字,让他去做搬家家游戏。

可是,一直不长大的洪古尔没去玩这些小孩游戏,他跟长大成人的勇士们坐在一起。 江格尔安排他坐在十二英雄右手的首位,人们叫他吃奶的少儿英雄。

洪古尔吃了多少年的奶,她母亲都记不清。

当巴音温都尔山刚刚抬起的时候,洪古尔就在吃奶了。他拒食人间任何食物,除了奶水和酒。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文本一:

算细账

乔叶

叔叔仍是隔三岔五地打来电话,主题永远是盖老房,核心永远是算细账。前些时候的重点是结构设计。因只有三间宽的地皮,老宅就成了细长的一块。叔叔说他找了好几拨人商量方案,共同的结论是:房子必须换个朝向,就是面对着路,坐东朝西。这样的话长就变成了宽,咱房的格式就大不一样啦。盖三层没必要,上头早就放出了话,两层以上的都不包赔。那就只需盖两层。整块地皮差不多三十米长九米来宽,留出楼梯,每层能盖出八间来,也就是二百七十个平方。上下共十六间,是五百多个平方。

听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我说,叔叔你做主,你都做主。

方案敲定后便是施工。叔叔说如今盖房有两种方式:包工包料和包工不包料。我说包工包料省事,被他否决,说,青萍,这是房子呢,哪能光图省事,不得虑虑成本?等到盖妥当了,上头要是几年不拆迁,那不得虑虑出租?就不能盖得太差。包工包料就是全托给人家,你知道他从哪给你进的水泥钢筋?用多少标号?啥价?还是咱们自己进料,光包工给他们就中。分分钱花光家当,蒙蒙雨打湿衣裳。这些都不能不细算。

无论他怎么谋划,我自然都是完全同意。下一阶段又商量定什么档次的建材。有高中低三档。他说高档的话最好是自住,咱这情况肯定不是自住,那就犯不上用高档。一来包赔时也是按面积的,不按用料的贵贱,高档也是白高档,折不出钱来。二来若是不拆迁就得出租,租户也不会因这多给价,里算外算都不合算。用低档建材虽然看着省钱,那盖出来却不好租的,只能单等拆迁,若是几年里拆不了——这情况还真不少见,咱村的情况确也难说——也还是得去出租,可这种房子即便有人租,咱也得担着风险,一旦有啥差池不是耍的。来回忖度,唯有中档最合适,花钱虽比低档多了些,却能落个踏实。尤其咱这地块紧临街,如今很多快递公司和物流都往咱村这边投靠,租的话咱这房可是一点儿不愁,一年进项个三五万不在话下。

再接下来便是定哪个村的工程队,工价多少,怎么付款,从哪里进砖,哪里进水泥,什么渠道定预制板,种种繁杂事宜,使得我前听后忘,难以备述。我几乎从不敢主动不提头儿问他什么。你一条语音发过去,他能有一堆语音发过来。简直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不好招架。我能尽力做到的便是及时接听并反馈,同时贡献出一副好态度,嗯嗯嗯地应,是是是地答,且备有充足的表情包点赞,夸好,666,疯狂鼓掌,献花,你真棒。

今天的微信电话里,叔叔已经开始谈及出租,畅想着是租作旅馆还是餐馆,我诧异问,谁来住?谁来吃?叔叔笃定道,青萍,这你就别操心了,有的是家儿。东半拉不是成学校了嘛,咱这也是学区房。你可不知道学区房的生意有多好做。

这口口声声的“学区房”让我忍不住笑起来。他反应还挺敏感,问,你笑啥,我说得不对?学校进了学生,家长来看孩子不住店?还有……我都打听得清清儿的。

餐馆呢?谁来吃?

那更是大有人在。你可不知道城里人都多好吃农家乐。

咱这还能叫农家乐?

咋不能叫?那些比咱还靠市里的郊区村开了多少农家乐,咱这要开农家乐,不比他们货真价实?他不耐烦道,这些都是后话,先把房子盖出来再说。

挂断后看看时间,便给坤打了微信电话聊了一会儿。他问这房子一盖一拆能落多少钱,我说按照西半拉的行情,应该能挣个大几十万。他笑道,好吧,也算是一笔钱,不枉叔叔和你费这些心思。我说其实也不只是钱的问题,还有面子问题。

什么面子问题?

人家都翻盖了咱们不翻盖,就没面子。人家都知道能挣拆迁款咱们不去挣,就没面子。

咱们都不在老家,管他们咋看呢。

叔叔在老家啊,碍着他的面子了。你能说叔叔跟咱没关系?

有有有,哪能没有呢。坤在那边笑道,不过亲爱的姐姐我求求你,这事儿你不用每一步都跟我说,真的,全权做主就行。

叔叔说你是正经房主,必须得让你知道。

唉,你不也是吗?

我笑。我这傻弟弟。在叔叔眼里肯定不是我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哪有我做主的份儿。

将来这房子有了拆迁款,也没你的份儿?

嗯,按老家规矩肯定没我的份儿。没事儿,我不介意。

我介意。坤说。沉默片刻又道,姐,我做主,如果将来真有拆迁款,咱俩必须一人一半,你必须要。

好啊,天大的便宜干吗不要,谢谢老弟。我笑道。

谢啥啊谢,不许说谢。那是你该得的。

一边笑着,收线后,泪水还是很没出息地掉下来。虽然对未来的那笔拆迁款确实不介意,可听坤这么说,不知怎么的,我也确实抑制不住难过,莫名难过。

(摘编自2022年乔叶《宝水》)

文本二:

《宝水》的故事构思和叙事策略,体现的是现实主义家族里的新生代风采。在凸显人物与故事的非凡一面与描摹它们的素朴常态中,《宝水》偏向于描摹素朴常态。在编织故事情节和营造情境氛围中,《宝水》侧重于营造情境氛围。在勾勒历史变迁与刻画当下社会风貌中,《宝水》选择了更多更琐细的当下社会风貌刻画。这种收缩了视野、拉近了焦距、削弱了情节的波折跌宕和人物形象的独特性及复杂性,同时,却加大了静态微观视角下故事情境的渲染力度、描写密度和内容占比的现实主义手法,或可称为“情境现实主义”。

(摘编自李林荣《乡土文学的新开掘和新问题》)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山地回忆

孙犁

从阜平乡下来了一位农民代表,我们是老交情,已经快有十年不见面了。我陪他去参观展览,我一定要送点东西给他,我想买几尺布。

为什么我偏偏想起买布来?因为他身上穿的还是那样一种浅蓝的土靛染的粗布裤褂。这种蓝的颜色,使我想起很多事情,想起在阜平穷山恶水之间度过的三年战斗的岁月

阜平土地很少,山上都是黑石头。阜平的天气冷,山地不容易见到太阳。那里不种棉花,老大娘们手里搓着线锤。很多活计用麻代线,连袜底也是用麻纳的。

那是个冬天,该是一九四一年的冬天,我打游击打到了这个小村庄,部队决定休息两天。

有一天早晨,刮着冷风,只有一抹阳光,砸开那个冰口,正要洗脸“你看不见我在这里洗菜吗?洗脸到下边洗去!”

这声音是那么严厉,我听了很不高兴。这样冷天,我来砸冰洗脸,就也大声说:

“离着这么远,会弄脏你的菜!”

我站在上风头,狂风吹送着我的愤怒,我听见洗菜的人也恼了

“菜是下口的东西呀!你在上流洗脸洗屁股,为什么不脏?”

“你怎么骂人?”我站立起来转过身去,才看见洗菜的是个女孩子,也不过十六七岁。风吹红了她的脸,水冻肿了她的手,像上冻的红萝卜。她穿的衣服很单薄十月严冬的河滩上,敌人往返烧毁过几次的村庄的边沿,在寒风里,这该是早饭的食粮。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时心平气和下来。我说:

“我错了,我不洗了,你在这块石头上来洗吧!”

她冷冷地望着我,过了一会才说:

“你刚在那石头上洗了脸,又叫我站上去洗菜!”

我笑着说:“你看你这人,我在上水洗,你说下水脏,哪里就能把我脸上的泥土冲到你的菜上去?现在叫你到上水来,我到下水去,那怎么办哩?”

“怎么办,我还得往上走!”

她说着,扭着身子逆着河流往上去了。登在一块尖石上,把菜篮浸进水里,望着我笑了。

“什么时候,才能打败鬼子?”女孩子望着我,“我们的房

“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八年。可是不管三年五年,我们总是要打下去。”我这样对地讲,当时觉得这样讲了以后。“光着脚打下去吗?”女孩子转脸望了我脚上一下,就又低下头去洗菜了。

我一时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问:“你说什么?”

“说什么?”女孩子也装没有听见,“我问你为什么不穿袜子,脚不冷吗?也是卫生吗?”

“咳!”我也笑了,“这是没有法子么,什么卫生!从九月里就反‘扫荡’,是非到十月底不发袜子的。这时候,正在打仗。

“不会买一双?”女孩子低声说。

“哪里去买呀,尽住小村,不过镇店。”我说。

“不会求人做一双?”

“哪里有布呀?就是有布,求谁做去呀?”

“我给你做。”女孩子洗好菜站起来,“我家就住在那个坡子上,”她用手一指,我家里有点,还够做一双袜子。”

她端着菜走了,我在河边上洗了脸。我看了看我那只穿着一双“踢倒山”的鞋子,冻得发黑的脚,这水,这沙滩。

第五天,我穿上了新袜子。

女孩子用给她父亲做袜子的布,先给我做了穿上。

女孩子的父亲,现在地里没活儿了,正计划贩红枣到曲阳去卖,上级允许我帮老乡去作运输,每天打早起,顺着河滩,爬山越岭,饭食很好。

“等赚了钱,给我买张织布机子!”

大伯和我,都没人反对女孩子这个正义的要求。半个月后,在曲阳,把全部盈余都用光了。我们分着背了回来,累得浑身流汗。

这一天,这一家人最高兴,也该是女孩子最满意的一天。以后,拐,浆,落,经,镶,织。

当她卸下第一匹布的那天,我出发了。从此以后,我走遍山南塞北,整整穿了三年也没有破绽。一九四五年,我们战胜了日本强盗,在碛口地方,跳到黄河里去洗了一个澡,奔腾的黄水,冲走了我的全部衣物,激荡着我对于那女孩子的纪念。

开国典礼那天,我同大伯一同到百货公司去买布,送他和大娘一人一身蓝士林布,送给女孩子一身红色。大伯没见过这样鲜艳的红布,对我说:“多买上几尺,再买点黄色的!”

“干什么用?”我问。

“这里家家门口挂着新旗,咱那山沟里准还没有哩!你给了我一张国旗的样子,一块带回去,开会过年的时候,挂起来!”

他说妞儿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还像小时那样,就是喜欢新鲜东西。

(1949年12月)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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