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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 难易度:普通

江西省九江市重点中学2022-2023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末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平淡的事

彭家煌

几天前由北平来了个穷友,没屋子住。我替他找了两天的房子,找着了一个挂眼科牌子的医生家的一间后楼,即刻就叫他搬进去。匆忙的我不过记住了前门两边的白墙上写着“照原眼科”,也仿佛记着这医生是姓曾而已。 

翌日,我那朋友走来和我谈天。 

“昨晚那个房东走到我房里向我借一块钱买米,吓吓吓!” 

第二天,我在微光中找来找去,不知如何始终找不着“照原眼科”几个字,但是看见前门的墙壁两边有白粉的一幢房,“大概这就是的吧!”我是怀着“连一块钱都得向生朋友告贷,贫穷到这样子!”的心情去的,但进门一观察,那客堂间也点着洋灯,灯下也有两个老妈子似的顾客请他看眼睛,靠窗也陈设一张只开了两道裂缝的桌,东边墙下也摆着小圆台,台上也搁着好几瓶药水,台边还有两个一只脚都不短的藤椅。至于他本人,身上却穿着呢大衣,旧靴子上也盖着呢布,一见还知道他是穿穿西装裤的。他手中拿着揩眼睛的棉花,一见有人推门,就脸色苍白起来,知道是我,才浮出微笑,轻着脚步走近我,低声的温和的说:“夏先生在家。” 

我微笑着颠颠头。上楼时,我循环的默诵着:“难道真一块钱没有吗?——这江湖医生——这骗子。” 

在后楼,我不耐久坐,我们就下楼,走过客堂间时,老夏说:“曾先生,我们去喝酒吧!” 

他连忙鞠着躬:“好的,好的,我马上就来,请先走一步。” 

我们走到街的尽头,发现一酒馆。那酒馆不仅小,而且很模糊,里面两个桌,全用灰尘装饰着。一个鼻眼不分明的半大孩子走拢来问我们要什么,我就要了两斤酒。 

不久,曾先生笑嘻嘻的擦着手走进来了。三人就了座,我叫孩子拿酒来,又叫他买了八个子花生米。曾先生又擅自在柜台上弄了一碟发芽豆,又弄了一碟海蜇皮。 

“听说先生差了一块米钱,心里很过意不去,现在可有了?” 

“不要紧,已经赊了一块钱的米。我们喝酒吧!——这地方真好!这老板是好人,很可怜的!——她常常到我那里看眼睛,我不要她的钱。她钱不够,我就入了五块钱的股。所以,我在这里很随便的,常常来!“ 

“酒倒是少喝的好,曾先生,你何不好好把你的行业振兴一下?”我说。 

“不行!”他摇着头笑“我倒霉,连这个都没有!”他忽然把脚举起来:“你看,我这个皮鞋,底穿了,前面开了口,走起来,他冒烟。” 

我们不禁笑起来。 

“你每天也有多少收入喽?”我问。 

“没有一定,两毛,四毛,有时还倒贴。穷人多啊!一块钱看一回的。一个月难得有几次。” 

“像你这样是不行的。这鬼世界是全靠外样子,不怕你本事怎样好。”我愤愤地说。 

他只温和的笑。 

“是呀。曾先生,据前楼的人说,你的手术很不坏,你只要好好的把诊所布置得像个样,把身上弄整齐点,在门口挂个招牌,在弄堂口还挂个更大的,也定一个章程,门诊几何,出诊几何,架子一挺,人家自然不会小看你,像你这样两毛四毛,有时还送诊,有时还……那是……” 

老夏也说了一大篇。 

“这是没有办法的!”他摇头坚决的说,“他们都是穷人末!顶多只能收点药钱。——你们以为我是好人吗?其实我也很坏的,是穷人,到我这里来,他们都是别处诊不好的,他们没有钱谁给他诊。这种人,我是欢喜给好药,一次二次就好了,阔人就不同了,一次诊得好的,我给他分做几次诊,多弄他几个钱,其实我是很坏的。” 

“像你这样的人,是不能存在的。我劝你以后还是把牌子挂出来,好好的干一下,免得受苦!”我说。 

他还是温和的笑,连连把酒往口里送,酒完了,又再叫两斤。 

“是的,牌子原先挂的,在弄堂外头,因为警察要捐钱,才取下来的。” 

他已经很醉了,话便滔滔不绝。 

“原先我生意很好,每月赚二百多块钱,那不是现在这个地方,这是去年搬来的。那时候,我的日子很好过,我把老娘由乡下接来住,请了两个听差,门诊是一块二,没有钱的就减半,看人说话。不料去年革命,我的诊所烧得干干净净,好,没有想到这个革命把我打倒了。搬到这里之后,凑巧,闸北办市政,一条马路修上大半年,交通断绝了,简直没有人上门。好,这个市政又把我打倒了。三四月间落起黄霉雨来,你想谁肯爬过烂泥堆里走过丈多深的水沟到我这里来呢? 

“好,这个黄霉雨又把我打倒了。房钱欠七个月,生意没有,我吃的是身上的衣服,是木器。我牌子是有的,弄堂外有块大的,前门的壁上写着‘照原眼科’四个大字,但是我给不起捐钱,警察天天来要,起首我就把外面的牌子取下了。昨天他又来了。我就把墙上的字也粉了,省得他来麻烦。 

“可是牌子一取消,就简直更没有瞎子能找得着我了。好,这个警察捐又把我打倒了。” 

他不再笑了,两手撑着头,慢慢的伏在桌子上。 

“这个人很可怜。老黄,你是欢喜把自己妻子儿子都上小说的,也把他上一上小说吧。哈哈!”老夏说。 

“但是——唉,在这年头,这玩意早已不时髦了,这事情,太平淡了,上了小说不会有人看的。” 

我禁抑着奔放的热情坚决的这样回答。 

一九二八,十二,二五日于上海(节选自厦门中学生助手微信公众号,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曾医生描述自己的窘境时,说皮鞋走起路来会“冒烟”,语气调侃,却让小说更富悲情色彩。 B、小说以“我”的视角展开叙述,写“我”对曾医生从有误解到产生同情,情感变化真实自然。 C、小说以对话集中呈现医术不错的曾医生从“日子好过”到“被打倒”的过程,令人悲慨。 D、“我禁抑着奔放的热情”拒绝将曾医生的经历写到自己的小说中,体现了“我”的冷漠。
(2)、关于文中曾医生在酒馆里“滔滔不绝”的部分,下列说法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曾医生两次向“我们”坦诚自己“很坏”,可见他在善良之外,还有丑陋的一面。 B、而对“我”和友人的建议,曾医生只“温和的笑”,这“笑”里有仁心,也有无奈。 C、“吃衣服”“吃木器”,看似夸张却是曾医生极度困窘的生活状态的真实写照。 D、曾医生反复慨叹“好,又把我打倒了”,这句话饱含都市知识分子的辛酸悲苦。
(3)、本文的细节看似琐碎,实则前后呼应,请试举一例简要说明。
(4)、厦门中学生助手评价彭家煌的作品“连题目也都花费过一番心血”,请分析本文题目的独到之处。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两所客店

[法]都德

    ①我已经在这沙漠中走了两个小时了,突然有一片白色的房子在我面前浮现出来。五六家农舍,红屋脊的长仓房。那小村落的边界上有两所大客店,静立在街的两旁彼此对望着。这两所客店极贴近,但其中却有一种奇怪的反衬。大道的那一边,是一所高大的新建筑,门都敞着,门前 停着驿车,汗气蒸腾的马已卸下了辔头,远客们在短狭的墙荫覆着大道旁酣饮。屋里溢出狂暴的呼号。酒杯在叮地相碰,拳头在乱击着桌子。还有一种愉快的,清脆的歌声超出一切杂喧之上,唱得窗户都颤动……

    ②奇怪的是对面的客店呢,静悄悄地好像是没有人住:大门前乱草丛生,百叶窗扇都已破碎,门阶上铺着大道旁挪来的石块。进门来一看,是一间狭长的房子,从三个没有帘子的窗口中透入些微光,几张颠簸的桌子,上面放着积满灰尘的破玻璃杯。在这房子尽头,窗户的凹处,有一个妇人紧靠窗子站着,眼睛茫然地向外边张望,我叫了她两声:“喂!女店主呵!”她才慢慢地转过身来,于是我眼前现出一个衰老的农妇,皱痕满面,她戴着破的花边缝的长帽缘,和我们邻家的妇人所戴的一个样子。虽然她并不是一个老妇,但重重的悲哀使她完全萎败下来了。

    ③“你要什么?”她擦了一擦眼睛说道。“我想在这里休息,还想喝一杯酒。”她惊愕地注视着我,还是立着不动,像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这不是一所客店么?”妇人长叹了一声。“如果你以为不错,就算是一所店客罢。但是为什么你不和大家一样到对面去呢?那里才热闹呵。”“我受不了这样的热闹,我愿意到这边来静憩一会儿。”

    ④也不等她的答复,我就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看出了我说的是实话,于是这女店主才显出忙碌的样子。经过了一刻钟,我面前有了一盘葡萄干,一块干面包,还有一瓶新制出来的酸酒。“替你预备好了。”这古怪的老妇说,她立刻又回到窗口去了。我一面喝酒,一面就想些话来和她攀谈。“可怜的女店主呵,不常有人到你这里来罢?”

    ⑤“呵,不,从没有一个客人,先生,现在只有你我两个人在此相对,比起从前真差得远了。我们这里本是换马的处所,野鸭季里还要替打猎的人们预备晚餐,终年有牛马在这里停留往来。但是,自从我们邻人的铺子开张以后,就什么都完了。客人都跑到对面去,觉得这里太无趣味。实在呢,这屋子里确乎没有一点儿快乐处。我既长得不好看,一向又害着热病,我的两个小女孩也都死了。对面店里可大不同,他们终日地欢笑。有一个从阿莱那里来的女人在看管店房。驿车上的车夫就是她的情人;所以把车子赶到那边去。她又雇了几个轻贱的女孩做使女,怎能不得顾客的欢心?她把从彼酥斯、莱特桑和约葛勒等处来的少年都勾引了去。车夫们不惜绕着远道在她的门前经过,但是我呢,终日看不见一个灵魂,只凄凉地在此在守着。”

    ⑥她迷惘地,冷冷地把这番情形述说,她的前额还紧紧地压着玻璃,显然是由于对面店里的事情能引她的注意。突然间,大道的那边起了一阵骚动,驿马车轧着尘灰向前移动了。我听得鞭声在空中爆裂,御者的角声鸣鸣,跑到门外的女孩们都喊道:“再会呵!再会!”

    ⑦那里又发出一种洪亮的歌声,压下了别的声音,就是我刚才所听见过的,她手提灿烂的银瓶,轻盈地来 向井边。这歌声飘来,使女店主听了浑身颤抖。她回过身来对我说道:“你听见没有?那就是我的丈夫,唱得好么?” 我吃惊地望着她:“什么?你的丈夫?你说他也上那边去了么?”

    ⑧她脸上现出伤心的神情,但又柔声答道:“你怎能猜得着呢?男人都是这样的,他们不愿看人对他悲苦;我自从两个女孩死后朝夕只是悲泣。这所屋里充满了忧郁和苦痛,自然更没有人肯来了。他受不了这样的烦闷,我可怜的约瑟就跑过大道去喝酒了。为他有一口好嗓子,那阿莱的女人就教他唱歌。”

    ⑨她僵直地站着,神魂恍惚,抖着,两手伸张,泪珠颗颗地从颊上滚下,她越显得难看了。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面小题。

心放空,超轻松

赖淑惠

    如果遇到突发状况,先深呼吸几下吧!因为唯有心静,智慧才会生出来,事情才能得到圆满的解决。

    古印度有一个国王,每天都要绕行佛塔100遍来静心修行。

    有一天,他正在绕行,下属忽然来报,说邻国突然派兵前来攻打,已兵临城下,战况危急,请大王赶紧去督军应战。

    国王不为所动,镇定地说:“即使军队攻到我面前,我也不会停止绕行。”说罢依然绕行如故。

    过了一会儿,敌军已攻到一箭之遥了,看见国王心如止水而且静静地绕行佛塔,带兵的将领大吃一惊,心想必然有诈,唯恐伏兵突然杀出来,就赶紧下令撤兵了。

    这与《三国演义》里诸葛亮的“空城计”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诸葛亮守西城,司马懿大军突然攻至,蜀国的军队都派出去打仗了,城内只剩下老弱残兵如何应战?诸葛亮不愧是诸葛亮,他心静如水,立刻吩咐打开城门,叫那些老弱残兵扮成寻常百姓在城下悠闲地打扫着,他自己则带了琴童到城楼上焚香抚琴,琴韵悠扬,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司马懿知道诸葛亮诡计多端,也生怕中了埋伏,就急急撤兵走了。

    一般人碰到突发状况,第一反应便是惊愕不已,然后心急如焚。不过越急越成不了事,古哲说“急则败矣”,所以遇到突发状况,先深呼吸几下吧!因为唯有心静,智慧才会生出来,事情才能得到圆满的解决。

    人的心跟身,就像将军跟士兵,发号施令的是心,执行命令的是身,心定身就定,心不定身就难定。

    禅宗也有个趣味公案,说有个比丘尼,在一个酷热的夏天外出弘法,半路上遇到一个自称修道的人,正在用火烤自己的身躯,烤得大汗淋漓、口干舌燥、毛发焦黄。

    比丘尼不由得脱口而出:“该烤的不烤,不该烤的猛烤有什么用呢?”

    修道人听了勃然大怒:“臭尼姑,什么是该烤的,什么是不该烤的呢?”

    比丘尼平静地说:“该烤的是你那颗嗔怒的心,你能烤心才算是真烤,就像牛拉车,如果车不动,应该打牛而不是打车。身就像车子,心就像牛,你应该烤心才对,干吗糊里糊涂地糟蹋身体呢?”

    心就是身的司令官,司令官如果经常毛毛躁躁,是很难打胜仗的,如果能镇定、沉着地运筹帷幄之中,就能决胜千里之外。

    心若经常满载着自私、贪婪、嗔怒等负面情绪,就会凡事看不顺眼,事事焦躁难安,生活当然也就难以轻松快乐起来。

    唯有懂得将心放空,人生才会超级轻松!

阅读下面小说,完成下列小题。

腊梅

吴连广

    腊梅嫁给顺子时,村里的年轻小伙子都当八路走了。腊梅就问顺子:“顺子,人家都当八路打小鬼子去,你咋没去?”顺子低着头,小声地说:“俺爹俺娘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不能下地干庄稼活儿,俺去当八路打小鬼子,爹娘咋办?”

    顺子说的是实情,爹娘虽然年岁不大,只有五十多岁,可都一身的病,别说下地干庄稼活儿,就连走路都困难。八路军和地方政府也看到了这些,也就没有动员顺子参军。腊梅听顺子的话是真话,也就没多说什么。

    第二年一开春,腊梅有了身孕,挺着肚子操持着家务,伺候着病病歪歪的公婆。忽然有一天,顺子对腊梅说:“明天,俺要到二姑家去一趟有点事,过几天就回来。”

    顺子走后,腊梅就听说,辽南支队来村里招收新兵。腊梅越想越觉得顺子走得蹊跷,早不走晚不走,偏这个时候到三十里外的二姑家去。第二天,腊梅做好够公婆一天吃的饭菜就走了。她要去找回顺子,让他参加辽南支队打小鬼子。

    腊梅一见到在二姑家的顺子,一句话也不说,拉着顺子就走,顺子不敢不跟腊梅走。走了一段路程,腊梅哭了,她望着低着头的顺子说:“打小鬼子,不是哪一个人的事,你不去,他也不去,小鬼子什么时候才能打走!”顺子一下子抱住腊梅激动地说:“腊梅,俺也想参加八路军打小鬼子,可俺舍不得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俺爹俺娘。”两行清澈的泪水从顺子的脸上滚落下来,顺子理了一下腊梅被山风吹乱的头发,接着说:“上了战场,就不能当孬种,可子弹不长眼睛,死了就死了,咱们的孩子就没爹了。”顺子穿上灰色的军装走了,再也没有回头。腊梅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一直看不到走远的部队。初秋腊梅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她也听说辽南支队开赴前线作战的消息,后来这支黑土地上壮大的部队,转战东北抗日战场上,奋勇杀敌,让日本关东军非常头痛,无数关东军的尸体倒在黑土地上。

    腊梅像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望着把小日本早一天打回老家去,顺子就会回来。可小日本还没打走,东北战场上的战事还很激烈,就传回顺子回来了的消息。当腊梅飞似的跑到村口的大槐树下,望着一群人抬着担架走来,腊梅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不知道顺子是啥模样,她预感到了那不堪入目的一瞬。

    人群渐渐地近了,腊梅再次飞奔过去。担架上抬着的是顺子,顺子双腿被炮弹炸飞了。走的时候,是一个双腿如飞的男人,回来,却把一双腿留在战场上了。腊梅哭了,泪水像雨点似的,砸在地上了。她擦了擦眼泪笑了,无论怎样总算回来了。

    自从顺子回来以后,脾气非常暴躁,总是和腊梅发脾气,有时还骂腊梅,拿起东西就砸腊梅。腊梅并不在意顺子对她的不公,依旧细心照料着顺子。那天,顺子又发脾气了,拿起喝水的碗砸在腊梅的头上,一股鲜血顺着脸流了下来,腊梅望着顺子苦苦笑了笑说:“顺子,俺知道你想赶俺走,不想拖累俺,俺知道,俺不走,俺是你的女人,不管你是什么样子,这一辈子俺都是你的女人!”

    顺子哭了……

(选自《小小说选刊》2015 年第3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柴门里的岁月风尘

张瑞超

    ①一种思维,深入到曾经熟悉的时空,那里有一道朴实无华的柴门,一直静静地封存在心底。

    ②百年的民族屈辱,使得穷乡僻壤更加贫困。村庄负重前行,沉闷喘息。一道道简易的篱笆墙,一扇扇田园风格的柴门,在落魄的村庄,处处可见。

    ③柴门是父母无以言状的艰辛,是贫穷寒酸的代言人,然而在孩童的眼中,却包含了无忧的快乐童年,是一切幸福的源泉。

    ④柴门相伴的童年,从不设防。父母亲从来不叮嘱我们,“出门注意安全。”他们把我们扔在乡间的土地上,和遍地的小草、到处溜达的小狗一同随意生长。

    ⑤家家柴门夜不闭户,时常大敞四开,敞开胸怀接纳路人。简陋的门,无需掩饰瑕疵,也无富足的金玉令他人牵挂,拥有的是农家人的仁厚和宽容。数量庞大的贫穷,喂养一两户的富裕。落魄的村庄中,也有朱门大户,端庄肃穆,时常紧闭。偶尔经过,猛然响起几声犬吠,警示我们不要走近。

    ⑥敞开的门,无需透过柴门缝隙张望,就可瞅见院中家什,锃光瓦亮的铁锨等农具,堆砌的柴禾等,一览无余。那时候,时常有衣衫褴褛的乞丐,迈着迟疑的步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握着破瓦碗,轻声走进院门,发出浑浊的声音,只是为的一口喘息的生命。从寒舍中走出的农家人,往往塞给他们一口馍或者半拉窝头。

    ⑦栅栏围成的门,并不是一扇真正的门,它只是一个家完整的象征意义,是人的心理上安全屏障。柴门上锁,阻碍的只是陌生人的脚步,是对自己领地的简单宣示。却从来不对孩子们拒绝。即使离家做农活的父母用一把铁锁锁住柴门,也锁不住我们那一颗不羁的心。只要在门的低端,使劲推开一道斜缝,把头伸进去,用力一钻就过去了,小狗也尾随其后。等我们钻过去之后,再把门拉上。坏事做得天衣无缝,暗地里偷着乐。

    ⑧等我们一天天长大,单薄的柴门更加零落,轻轻挪开的时候,发出的声响也是有气无力,只是在坚硬的泥土地上留下一道道半圆的划痕,日久天长、水滴石穿,那划痕竟然变成浅浅的沟壑,如同奶奶额头上深深的纹络。已经长成高大身形的我们,再也从门缝中钻不过去了。偶尔放学回家,面对上锁的门,会采取攀爬的暴力手段,翻越院门。柴门不堪重负,摇摇晃晃,几乎散架。风风雨雨锤炼它的骨架,不起眼的小虫子侵蚀它的骨髓,岁月压弯了父亲挺拔的身姿,时光也将柴门打磨的光滑圆润,冲击成零散的零件,靠一条生锈的铁丝维系,稍稍用力,它就散做一堆木头。

    ⑨它老了,年轻的我们不忍再次攀登它的后背,它已经无力承受。

    ⑩柴门终将老去。当城镇化的洪流淹没了贫穷,老屋被拆除,柴门就被还原成一堆废弃的木头。哺育我成长的热土、供养我的村庄在一夜之间轰鸣倒塌,成为一座座废墟。夏季的雨,淋湿了碎石瓦砾,成批的野草从夹缝中急剧生长,一个夏天,就疯狂成原始森林。当我站在老屋原地,凝望眼前一人多高的野草,那种沉寂和陌生,来自远古的寂寥。一时间恍惚,这到底是生我养我的土地,还是万年前的亘古。无语,沉默。

    ⑪旧物旧情,始终要退出历史舞台,以新气象新感情代替。谁也无法拒绝自然规律。老屋已逝,柴门隐退,代之而起的是伸向天空的高楼大厦,是光鲜靓丽的社区,是厚重的绿漆铁门,是吃饱喝足的满足,是垂钓散步的闲适,是读书下棋的娱乐,是太平盛世的富足。

    ⑫历史,是记忆,是传承,是割不断的乡间浓情。

    ⑬在四川成都的浣花溪河畔,有一处自然人文景观“杜甫草堂”。在草堂的中心,有一处用青花瓷镶嵌的两个大字“草堂”。仅仅是普通的两个字,却传递了那种散淡、安逸的田居生活概念。尤其是被现代人还原的杜甫家门,竟然与我家失传的柴门极为神似。久违的亲切感,亲情、乡情的怀念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寂寞柴门不彻扃,槐花细细糁空庭。”千年的历史风云,没有淹没淳朴的生活场景,纵然今天的居住富丽堂皇,因为曾经的足迹,即使柴门寒酸,依然让人心生怀念。

    ⑭也许向往朱门的高墙大院,但是高高的门槛和威严的石狮,让人心生怯意。当林黛玉第一次踏入豪门世家贾府,“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被其宏伟富丽庄严肃穆所震慑,不由得谨小慎微、忐忑不安。那里终究不是体弱多病的黛玉姑娘的生身之地,锦衣玉食也无法供奉内心对自由的渴望。

    ⑮柴门的岁月风尘中,简约的落寞,清新散淡的田居,默默守望着曾经的回忆。

(本文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五九

老舍

    张丙,瘦得像剥了皮的小树,差不多每天晚上来喝茶。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对深而很黑的眼睛,显出他并不是因为瘦弱而完全没有精力。当喝下第三碗茶之后,这对黑眼开始发光;嘴唇,像小孩要哭的时候,开始颤动。他要发议论了。

    他的议论,不是有统系的;他遇到什么事便谈什么,加以批评。但无论谈什么事,他的批评总结束在“中国人是无望的,我刚说的这件事又是个好证据”。说完,他自动的斟上一碗茶,一气喝完;闭上眼,不再说了,显出:“不必辩论,中国是无望的。无论怎说!”

    这一晚,电灯非常的暗,读书是不可能的。张丙来了,看了看屋里,看了看电灯,点了点头,坐下,似乎是心里说:“中国人是无望的,看这个灯;电灯公司……”

    第三碗茶喝过,我笑着说:“老张,什么新闻?”

    出我意料之外,他笑了笑——他向来是不轻易发笑的。“打架来着。”他说。

    “谁?你?”我问。

    “我!”他看着茶碗,不再说了。

    等了足有五分钟,他自动的开始:“假如你看见一个壮小伙子,利用他身体气力的优越,打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你怎办?”

    “过去劝解,我看,是第一步。”

    “假若你一看见他打那个小孩子,你便想到:设若过去劝,他自然是停止住打,而嘟囔着骂话走开;那小孩子是白挨一顿打!你想,过去劝解是有意义的吗?”他的眼睛发光了,看看我的脸。

    “我自然说他一顿,叫他明白他不应当欺侮小孩子,那不体面。”

    “是的,不体面;假如他懂得什么体面,他还不那样作呢!而且,这样的东西,你真要过去说他几句,他一定问你:‘你管得着吗?你是干什么的,管这个事?’你跟他辩驳,还不如和石头说几句好话呢;石头是不会用言语冲撞你的。假如你和他嚷嚷起来,自然是招来一群人,来看热闹;结果是他走他的,你走你的路;可是他白打了小孩一顿,没受一点惩罚;下回他遇到机会还这样作!白打一个不能抵抗的小孩子,是便宜的事,他一定这么想。”

    “那末,你以为应当立刻叫他受惩罚,路见不平……那一套?”我知道他最厌恶武侠小说,而故意斗他。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说:“别说《七侠五义》!我不要作什么武侠,我只是不能瞪着眼看一个小孩挨打;那叫我的灵魂全发了火!更不能叫打人的占了全胜去!我过去,一声没出,打了他个嘴巴!”“他呢?”

    “他?反正我是计画好了的:假如我不打他,而过去劝,他是得意扬扬而去;打人是件舒服事,从人们的兽性方面看。设若我跟他讲理,结果也还是得打架;不过,我未必打得着他,因为他必先下手,不给我先发制人的机会。”他又笑了;我知道他笑的意思。

    “但是,”我问:“你打了他,他一定还手,你岂是他的对手?”我很关心这一点,因为张丙是那样瘦弱的人。“那自然我也想到了。我打他,他必定打我;我必定失败。可是有一层,这种人,善于利用筋肉欺侮人的,遇到自家皮肉上挨了打,他会登时去用手遮护那里,在那一刻,他只觉得疼,而忘了动作。及至他看明白了你,他还是不敢动手,因为他向来利用筋肉的优越欺人,及至他自己挨了打,他必定想想那个打他的,一定是有些来历;因为他自己打人的时候是看清了有无操必胜之券而后开打的。就是真还了手,把我打伤,我,不全象那小子那样傻,会找巡警去。至少我跟他上警区,耽误他一天的工夫(先不用说他一定受什么别的惩罚),叫他也晓得,打人是至少要上警区的。”

    他不言语了,我看得出,他心中正在难受——难受,他打了人家一下,不用提他的理由充足与否。

    “他打人,人也打他,对这等人正是妥当的办法;人类是无望的,你常这么说。”我打算招他笑一下。

    他没笑,只轻轻摇了摇头,说:“这是今天早晨的事。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我又遇见他了。”

    “他要动手了?”我问,很不放心的。

    “动手打我一顿,倒没有什么!叫我,叫我——我应当怎样说?——伤心的是:今天下午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正拉着两个十来岁的外国小孩儿;他分明是给一家外国人作仆人的。他拉着那两个外国小孩,赶过我来,告诉他们,低声下气的央告他们:踢他!踢他!然后向我说:你!你敢打我?洋人也不打我呀!(请注意,这里他很巧妙的,去了一个“敢”字!)然后又向那两个小孩说:踢!踢他!看他敢惹洋人不敢!”他停顿了一会儿,忽然的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五九!”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泪流下来了。“呕!”张丙立起来说:“怪不得街上那么多的‘打倒帝国主义’的标语呢!”

    他好像忘了说那句“中国人没希望”,也没喝那末一碗茶,便走了。

【注】①五九:1915年5月9日,袁世凯承认日本提出的二十一条,激起全国人民的反日运动。以后人们把5月9日定为国耻纪念日。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忘忧

王旭峰

他们的行程非常缓慢,常常是东住十天,西住半个月,为的是避开日本佬的扫荡。然后,他们终于走进真正的大山了。在那里,他们看见了数人合抱的柳杉,他们看见了金钱松和银杏树,山里人还告诉了他们什么是天目杜鹃、天目紫荆、天目械和天目杉。他们还认识了浙西铁木、杜仲,他们甚至还看到了罕见的连木香。他们穿行在杉木、马尾松、黄山松、香樟、枫榴和紫楠的林海中,不知不觉地,也就穿行在1938年的春天之中了。

无果的小寺院,寺边有古泉。寺中人早已散去,这里剩了一个空巢。无果的归来和他带来的同行人,无疑给这荒芜的山寺带来一片生气。两个孩子不顾大人劝阻,趴在泉边,开始喝起山水。寄草说:“水凉着呢,小心喝了拉肚子,无果师父正烧着水,一会儿就开了。”说着,就把这两个孩子拉开了,自己却蹲在泉儿边开始洗起脸来。

小小少年忘忧,得了白化病,周身雪白,引人注目。忘忧突然说:“要是这会儿能喝上家里的香茶就好了。”

猛然间提到了久违的家,久违的忘忧茶庄的茶,寄草心一动,泉下那张波动的脸影就渐渐地僵住了。

无果正在寺边小灶棚里烧着火,听了忘忧的话就说:“要喝茶有什么难的。里到了这里,龙井是喝不到了,山里的野茶可是遍地都是,你睁开眼睛看看就是。”

忘忧一听,早就雀跃起来,说:“我去采,我去采。”

小越儿也在一边叫着跳着:“我也去,我也去。”

寄草在自己的腰上绑了一个刚刚洗干净的破竹篮,竹篮里还衬了一块干净的手帕,那些呈现出新绿色的雀舌,就一个个地被江南女儿的手投进了篮子。忘忧和越儿手忙脚乱地在一旁,东摘摘,西钻钻。有时,野茶蓬一阵阵地哗动,他们钻出茶蓬,看着寄草姨妈像鸡啄米一般地双手采茶,他们便目瞪口呆、眼花缭乱了。他们的眼前,便是一阵阵的绿云飞舞,他们的耳边,只听到那种惬意的刷刷刷的声音。这时,他们便不由自主地向天空望去了。

几个月来,他们饱受从天空突然降临的恐怖的刺耳的袭击声;他们看到的天空翻着血浪,天空早已是他们心目中的地狱。现在他们再往天空看去,天空在森林的衬托下,只有绿色的曲浪底线和底线上面的一大块一大块的半透明的清醇的蓝色;还有,在绿色与蓝色之间偶尔飘过的优美柔软的烟一般的白云。

他们听到了两种声音:当鸟儿在天空歌唱的时候,茶树在大地上歌唱。它们一应一合的声音,本来是不会被人类听到的。但是它们此刻慈悲为怀,它们要用自己的声音来告诉孩子们,如果有一天他们什么也没有了,他们还会拥有它们;它们是永生的,忠诚地尾随着他们的,永远也不会消失的。

孩子们便陶醉了,他们便像着了魔一样的,恍恍惚惚的,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子里踏歌而行。他们手搀着手走着走着,越儿就站住了。他个子矮,伸出一只手去,刚好贴住一株树干,他说:“哥哥,茶树。”

似乎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件重大的事件就要发生。因此,忘忧迟迟疑疑地用手遮了额头,然后,慢慢地抬起头来。顿时,他便被这株茶树的光芒射得睁不开眼睛——

这是一株芽叶全白的茶树,它像玉兰花一样在万绿丛中闪着奇异的白光,它毛茸茸的,银子一般高贵,又像仙人显灵似的神秘。在白色的芽叶中,似乎为了显示它的血脉的来历,它们的主脉却是浅绿色的。忘忧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突然心里面感到难受,眼睛也眩了,因此他一下子就蒙住了自己的脸,跌坐在了地上。越儿不知哥哥是怎么了,就去拉忘忧。但忘忧没有理他,他就慌了,叫了起来:“姨妈,姨妈,快来,快来—”

无果和寄草听到了越儿的叫声,赶紧跑了过来,见忘忧坐在树下,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这才惊魂甫定地说:“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那么一惊一乍的?我们还怕是你们被刚出洞的蛇咬了呢。”

忘忧依旧坐在地上,却问无果:“师父,这是什么树?我怎么看着特别熟悉,好像从前在什么地方常常看到它似的。”

无果笑了起来:“我说什么呢,原来忘忧是被这株茶树惊着了。也难怪的,忘忧和这株茶树是生来有缘的呢。”

寄草也走到了树下,摇摇树干,说:“真是奇了,我可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样长着白芽的茶树。”

“别说是你了,我这么大一把年纪,化缘四方,什么世面没见过,这样的白茶树,却也是独一无二,只在我们安吉山中这寺院的后面见到这么一株呢。”

寄草说:“我虽没有见过白茶树,但我们家茶庄倒也是卖着从福建过来的白茶。白茶与常茶不同,偶然生出,非人力可致、所以特别的奇异呢。”

坐在树下的忘忧这时才站了起来,抱住树干说:“那不就是我了吗?”

两个大人听了都吃一惊,看看茶树,看看人,心就紧了起来,无果说:“这株茶树也真是奇了,年年开花,结果却少,也不会再生新茶,故而我们这里的人都叫它石女茶的。这茶也不是一白到底,也就是在每年这个时候一芽二叶展开时最白,再往下也就是花白转绿了,到了夏秋天,它就是绿色的了。”

忘忧听到这里,突然来了劲,抱着树身就往上爬,边爬还边叫:“我这就上去把我给摘下来,我们立刻就尝尝我的味道好不好?”

这一说大家才又笑了,说:“那这株树就是忘忧的魂儿了,忘忧从此就找到魂儿了呢。”

(节选自《茶人三部曲》,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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