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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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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2017年河南省高考语文模拟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一匹马两个人

迟子健

    一匹老马拉着两个老人,朝二道河子方向走。

    马是瘦马,走起路来就难免慢慢腾腾的。两个老人,是一对夫妻。老头子跟老马一样瘦,老太婆则像个大树墩一样胖。他们都是小眼睛,是那种懒得睁开的、老是处在半梦半醒间的小眼睛,尤其是老太婆。因而有的时候,马觉得老太婆是没长眼睛的人。

    二道河子离他们居住的村庄有二十里路。这条路,马不知走了多少趟,也不知走了多少年,只记得以前背上吃了主人数不清的鞭子。马还记得,他们的儿子第一次被人用手铐带走时,哪怕是走在没有辎重的平道上,它也要挨上几十道鞭子。而他第二次戴着手铐被人带走后,他们对它则温情多了,夜里不忘了喂点豆饼给它吃,女主人还常常用一把刷子给它理鬃毛,仿佛把它当成了他们的儿子。

    同以往一样,坐在车辕的男人垂着头袖着手打盹,车尾的老太婆则躺着睡觉。他们不用担心马会走错路,因为去二道河子只这一条路。他们也不用担心马会受惊,因为这个季节没有其他的车辆过来。马呢,它知道两个人都在迷迷糊糊地睡,所以它若遇见笔直的路段时,也抽空打一下盹,它老是觉得累。

    马打了一个响鼻,示意二道河子已经到了。果然,老头子下了车,他先用乎抚摩了一下汗涔涔的马,无限怜惜地说:“唉,瞅瞅你这一身的汗,真让我不忍心再使唤你了。”说着,他回头去看车尾的老伴。

    “老太婆,你到哪里了,我看不见你,你给我个音呀!” 老头子叫道。

    老头听不见老太婆的声音,他急了,仔细地看看周围,也不见人影。他这才明白,老太婆丢了。他责备自己太粗心,边掉转车头,折回去寻找。

    马听见老头呼唤老太婆,已经明白了。尽管它已经累得眼花缭乱了,还是加快了步伐。可是老头还是嫌它走得慢,他没有鞭子,就下车折了一根柳条,不停地抽它。马虽然疼痛难耐,但仍闷着头,拼命快走。老头子并不领情,心急火燎地持续抽它。

    大约走了四里路,他们发现了老太婆,她横躺在路上。老头叫了一声:“你怎么睡在路上了,吓死我了。”

    马满身是汗,疼痛难忍,四条腿没有一条不在打哆嗦。它不像老头子那么乐观。

    果然,老头子发现老太婆的额头都是血,而地上也是血迹斑斑。老头试了试她的鼻息,一点呼吸都没感觉到,再摸她那双粗糙的手,已经冰凉如秋日的河水。

    当老头子看见路面有一块凸出来的像笋尖一样的带有血迹的石头时,他咆哮着,使劲踢那石头,而石头就龇着血红的牙望着老头子。老头子从车上取下镐头,奋力砸那石头,石头迸溅出一串串火花,瞬间分崩离析。

    他们朝那村庄走去。

    一块这么不起眼的石头就要了她的命,老头子想不明白。她落地后是不是呼唤他了?可惜他耳朵不如年轻时灵便了,而且马车一旦走起来,听到的只是马蹄声。他这样一想,就有些怨恨马了。

    而马呢,也走得心事重重。它在责备自己。一定是因为它走路不如以往利索,腿常常抖一下,车也随之颠簸一下,相必她就是这么被颠倒地上的。而且,在拉扯的过程中少了分量,它应该有所觉察的,可它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它是个废物了。马觉得自己最好就此不要吃草了,就这么晚结算了。

    老马就在那一天水草未尽,老头子也是粒米未食……

(节选自迟子健《一匹马两个人》有删减)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最恰当的两项是(    )

A、开头一段如特写镜头,把读者带入悠远的情境中,让读者对老马、老路有初步认识;同时引领全文,使文章显得有章法。 B、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两位老人“懒得睁开的、老是处在半梦半醒间的小眼睛”显示出他们生活的懒散和内心的空虚。 C、老头子垂着头袖着手打盹儿,老太婆躺在车尾睡觉,老马也抽空打个盹儿,这些描写都为老太婆出现意外和没及时察觉埋下伏笔。 D、在朝村庄走去的路上,小水细腻地刻画了老头子和老马深深自责又责怨对方的心理,这使他们的形象更加鲜明。 E、本文讲述了一匹马和两个人的故事,老人和老马相伴的平静生活被一块石头突然打破,情节简单,语言质朴,缺耐人寻味。
(2)、小说讲述的故事“凄凉但不乏温情”,请结合具体内容进行分析。

(3)、除使用传统叙事视角外,小说还刻意选取了“马”的视角。从“马”的视角叙事,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小题。

绝盗

冯骥才

    老城区和租界之间那块地,是天津卫最野的地界。人头极杂,邪事横生。在20世纪20年代,这里一处临街小屋,来了一对青年男女租房结婚。新床新柜,红壶绿盆,漂漂亮亮装满一屋。大门外两边墙垛子上还贴了一双红喜字。结婚的第二天一早,小两口就出门上班了。邻居也不知他们姓甚名谁。

    过了三天,小两口去上班不久,忽然打东边飞也似来了一辆拉货的平板三轮。蹬车的是个老头子,骨瘦肉紧,皮黑牙黄,小腿肚子赛两个铁球,一望便知是个长年蹬车的车夫。车板上蹲着两个小子,全是十七八岁,手拿木棍、板斧和麻绳。这爷仨面色都凶,看似来捉冤家。

老头子把车直蹬到那新婚小两口的门前,猛一刹车,车上两小子蹦下来,奔到门前一看,扭头对那老头子说:“爹,人不在家,门还锁着呢!"门板上确是挂着一把大洋锁。

老头子顿时火冒三丈,眼珠子瞪得全是眼白,脑袋脖子上的青筋直蹦,跳下车大骂起来:"这不孝的禽兽,不管爹娘,跑到这儿来了。小二、小三,给我把门砸开!“

    应声,那两个小子抡起板斧,把门锁砸散。门儿大开,一屋子新物品全亮在眼前。老头子一看更怒,手指空屋子,又跳又叫,声大吓人:“好呵,没心没肺的东西!从小疼你抱你喂你宠你,把你这白眼狼养活成人,如今你娘一身病,请大夫吃药没钱,你一个子儿不给,弄个小妖精藏到这儿享福来,你娘快死啦!你享福?我就叫你享福!小二、小三,站着干吗?把屋里东西全给我弄回家去!要敢偏向你们大哥,我就砸折你俩的腿!“

    那两个小子七手八脚,把屋里的箱子包袱、被褥衣服抱出来,往车上堆。

    邻居们跑出来围观。听这老头子一通骂,才知道那新婚小两口的来历。这种连快死的老娘都不管的白眼狼,自然没人出来管。再说那老头子怒火正旺,人像过年放的火炮,一个劲儿往上蹿,谁拦他,他准和谁玩命!

东西搬得差不多,那两个小子说:“爹,大家伙抬不动,怎么办?“

老头子一声惊雷落地:"砸!"跟手一通乱响,最后玻璃杯子打屋里也扔了出来,这才罢手。老头子依旧怒气难消,吼一句:“明儿见面再说!“便扬长而去。

    门儿大敞开没人管,晾了一整天。邻居们远远站着,没人上前,可谁也没离开。等着那小两口回来看戏。

下晌,新婚的小两口打西边有说有笑地回来。到家门口一看,懵了。过去问邻居,一直站在那里的邻居反而纷纷散开。有位大爷出来说话,显然他对这不尽孝心的年轻人不满,朝新郎说道:“早上,你爹和你兄弟们来了,是他们干的。你回你爹妈那儿去看看吧!“

新郎一听,更懵。忽然禁不住大声叫道:“我哪还有爹呀!我三岁时爹就死了,我娘大前年也死了。只一个姐姐嫁到关外去,哪来的兄弟?”

    “嘛?”大爷一惊。可早上的事真真切切,一时脑筋没转过来,还是说,“那明明是你爹呀!”

    小两口赶紧去局子报案。但案子往下足足查了十年,也没找到他们那个“爹”。

    天津卫的盗案千奇百怪,这一桩却数第一。偷盗的居然做了人家的“爹”;被盗的损失财物不说,反当了“儿子”,而且还叫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若是忍不住跟人说了,招不来同情,反叫人取笑,更倒霉。多损,多辣,多绝,多邪!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苦恼

(俄)契诃夫

    暮色昏暗。大片的湿雪绕着刚点亮的街灯懒洋洋地飘飞,落在房顶、马背、肩膀、帽子上,积成又软又薄的一层。车夫姚纳•波达波夫周身雪白,象是一个幽灵。他在赶车座位上坐着,一动也不动……他那匹小母马也一身白,也一动不动。

    姚纳和他的瘦马已经有很久停在那个地方没动了。他们还在午饭以前就从大车店里出来,至今还没拉到一趟生意。街灯的暗淡的光已经变得明亮生动,街上也变得热闹起来了。

    “赶车的,到维堡区去!”姚纳听见了喊声,“赶车的!”

    姚纳猛的哆嗦一下,从粘着雪花的睫毛里望出去,看见一个军人。

    “到维堡区去!”军人又喊了一遍,“你睡着了还是怎么的?到维堡区去!”

    为了表示同意,姚纳就抖动一下缰绳,于是从马背上和他肩膀上就有大片的雪撒下来。……那个军人坐上了雪橇。

    姚纳在赶车座位上局促不安,象是坐在针尖上似的,往两旁撑开胳膊肘,不住转动眼珠,就跟有鬼附了体一样。

    姚纳回过头去瞧着乘客,努动他的嘴唇。……

    “什么?”军人问。

    姚纳撇着嘴苦笑一下,嗓子眼用一下劲,这才沙哑地说出口:“老爷,那个,我的儿子……这个星期死了。”

    “哦!……赶你的车吧,赶你的车吧,……”乘客说。“照这样走下去,明天也到不了。快点走!”

    姚纳就又伸长脖子,微微欠起身子,用一种稳重的优雅姿势挥动他的鞭子。后来他有好几次回过头去看他的乘客,可是乘客闭上眼睛,分明不愿意再听了。他把乘客拉到维堡区以后,就把雪橇赶到一家饭馆旁边停下来……湿雪又把他和他的瘦马涂得满身是白。一个钟头过去,又一个钟头过去了。……

    人行道上有三个年轻人路过,把套靴踩得很响,互相诟骂,其中有个人矮而驼背。

    “赶车的,到警察桥去!”那个驼子用破锣般的声音说,“一共三个人。……二十戈比!”

    姚纳抖动缰绳,吧哒嘴唇。二十戈比的价钱是不公道的,然而他顾不上讲价了。……一个卢布也罢,五戈比也罢,如今在他都是一样,只要有乘客就行。“好,走吧!”驼子用破锣般的嗓音说,对着姚纳的后脑壳喷气,“快点跑!嘿,老兄,瞧瞧你的这顶破帽子!全彼得堡也找不出比这更糟的了。……”

    姚纳感到他背后驼子的扭动的身子和颤动的声音。他听见那些骂他的话,看到这几个人,孤单的感觉就逐渐从他的胸中消散了。驼子骂个不停,诌出一长串稀奇古怪的骂人话。正好他们的谈话短暂地停顿一下,姚纳就回过头去,嘟嘟哝哝说:“我的……那个……我的儿子这个星期死了!”

    “大家都要死的,……”驼子咳了一阵,擦擦嘴唇,叹口气说。“得了,你赶车吧!诸位先生,照这样的走法我再也受不住了!他什么时候才会把我们拉到呢?”

    “那你就稍微鼓励他一下,……给他一个脖儿拐!”

    “老不死的,你听见没有?真的,我要揍你的脖子了!……”

    “嘻嘻,……”他笑道。“这些快活的老爷,……愿上帝保佑你们!”

    姚纳与其说是感到,不如说是听到他的后脑勺上啪的一响。

    姚纳回转身,想讲一讲他儿子是怎样死的,可是这时候驼子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声明说,谢天谢地,他们终于到了。姚纳收下二十戈比以后,久久地看着那几个游荡的人的背影……他的苦恼刚淡忘了不久,如今重又出现,更有力地撕扯他的胸膛。姚纳的眼睛不安而痛苦地打量街道两旁川流不息的人群:在这成千上万的人当中有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倾诉衷曲呢?然而人群奔走不停,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更没有注意到他的苦恼。……

    “回大车店去,”他想。大约过了一个半钟头,姚纳已经在一个肮脏的大火炉旁边坐着了。炉台上,地板上,长凳上,人们鼾声四起。空气又臭又闷。

    墙角上有一个年轻的车夫,带着睡意嗽一嗽喉咙。

    “我呢,老弟,我的儿子死了。……你听说了吗?这个星期在医院里死掉的。”

    姚纳看一下他的话产生了什么影响,可是一点影响也没看见。那个青年人已经盖好被子,连头蒙上,睡着了。老人就叹气……他渴望说话。他的儿子去世快满一个星期了,他却至今还没有跟任何人好好地谈一下这件事。……应当有条有理,详详细细地讲一讲才是。……应当讲一讲他的儿子怎样生病,怎样痛苦,临终说过些什么话,怎样死掉。听的人应当惊叫,叹息,落泪。

    “去看一看马吧,”姚纳想。

    他穿上衣服,走到马房里,他的马就站在那儿。 “你在吃草吗?”姚纳问他的马说,看见了它的发亮的眼睛。“好,吃吧,吃吧。……是啊……我已经太老,不能赶车了。……该由我的儿子来赶车才对,我不行了。……只要他活着就好了。……”姚纳沉默了一忽儿,继续说:“库兹玛•姚内奇不在了。……他下世了。……他无缘无故死了。……比方说,你现在有个小驹子,你就是这个小驹子的亲娘。……忽然,比方说,这个小驹子下世了。……你不是要伤心吗?”

    那匹瘦马嚼着草料,听着,向它主人的手上呵气。姚纳讲得入了迷,就把他心里的话统统对它讲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官舱里

茅盾

    忽然船上的茶房在太阳晒不到的一边舱外支起旧蓝布的遮阳来了。

    就有一个柔软的声音:“怎么晒不到的地方倒要遮阳?”发言者是女性,二十岁不到。太阳脚落在她的颈脖上,这虽有颇厚的电烫头发给遮住,可是头发里好像有些小虫子爬着,她时时举手到耳后掠一下。她这一句话是对同伴说的,同伴是男性,不过二十岁模样。“就要出‘塘’了,出了‘塘’这边有太阳。”对面的一位老者解释着,顺手理一理灰黄的八字须。老者有一张颇为红润的脸,疏眉朗目,声音洪亮,加之顺手摸模八字须,表示了他的身份和教养,这立刻在两位年青人的心里留下了蔼然可亲的印象。

    “啊!是,是。”男的恭恭敬敬回答,“尊姓?”

    “黄。草头黄。”

    内河小火轮的官舱中,旅客们大都是有“身份”的,往往不像客舱里的朋友们,凳子还没坐热就前后左右攀谈过。

    老先生自然是“中装”,蓝绸大褂,老式花样。老先生是吸烟的,他那枝旱烟管是湘妃竹的,红润如玉,白铜斗儿,象牙咬嘴,挂着一副白银的剔牙杖,不过盛旱烟的荷包却是外国人用来装板烟的橡皮袋儿。

    老先生极健谈,现在他已经从“今天天气哈哈”转到了当天上海报上登的叶海生案审判的情形。

    他的老伴,很清秀很文雅的眉目,一点不见老态。估量她总有五十岁,因为她的脚是地道的三寸金莲,而她的谈吐举止却叫人想到三十多岁年青时她大概是“维新派”。

    即使她穿一身时髦的衣服,着实也并不“怪样”,比她身边那位女青年自然些。那位女青年当然是又窄又长的旗袍,又硬又高的领子,三寸高跟皮鞋,面颊上涂着两团“健康色”,手指上是鲜红的蔻丹。

    男青年是穿洋服的,两个假肩头实在太阔,又翘得太高了,叫人看着难受;一双尖头皮鞋太尖了,不输于那位老太太的小脚的鞋尖。他也吸烟,衔在他嘴里的是一枝五寸来长银镶头的电木烟嘴。

    这样的两对越谈越投契了,不知怎样一来谈到“文艺”方面了。

    女青年这时忽然低声说:“巴金的《家》很好吧!”“唔!”老先生喷出一口浓烟将脑袋一侧。

    男青年赶快拿下他的太长的卷烟咬嘴,带点忸怩态度说明:“新出的,一部哀情小说。”

    “哦!”老先生和老太太几乎同时叫了起来。“也是家庭小说。”那位女青年又低声说。

    “倒不曾看过巴金。”那位老太太微微一笑,发表她的意见,“哀情小说、家庭小说,不能不推《红楼梦》。”于是她就研究起《红楼梦》来,特地对她丈夫说:“凤姐和贾母斗的牌,大概就是麻将书上说风姐放一张‘一饼’给贾母。‘一筒’北方人叫‘一饼’,不过她们是两个人就可以成局的。”

    老先生只顾一面喷着烟,一面摇着脑袋画圈子,末了,他把早烟斗在舱板上笃笃地敲着,似乎斟酌了一番才说:“恐怕牌是同样的牌,打法却不同。”

    这当儿船上的汽管叫了几声,官舱窗外移近来了一带石帮岸,岸上是一簇瓦房。船靠了埠,就有些人腿在官舱窗外走过,接着是三四位旅客涌进这官舱来,有黄布学生服的青年,也有满脸肥肉的商人,这“小世界”里现在热闹了许多,也复杂了许多。

    船再开驶后,这官舱里依然还有“风雅”的谈吐,但最多而最响的声音是茧市米价,桐油涨得太猛。

    黄布学生服的两位靠近舱门边,在争论沿河一带的“南瓜棚”到底有多少“国防”的意义。因为据说这些小小的连成一片的“南瓜棚”是奉命搭盖的,用意在万一对日战争这可以避免飞机“下蛋”,那就是“防空”!

    一九三六年

(有删改)

阅读下面一段文字,完成后面小题。

炖马靴

迟子建

    故事发生在1938还是1939年,父亲说年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时令,寒冬腊月,他们抗联部队的一个支队,二十多号人,清晨从四道岭小黑山的密营出发,踏雪而行,晚饭时分,袭击了位于中苏边界的一个日军守备队。

    那时关东军在中国东北,为切断老百姓与抗日队伍的联系,他们大规模实施归屯并户,大片农田荒芜,无数村落夷为废墟。父亲说自此之后,队伍缺粮少衣,陷入被动。

    四道岭在哪里?我在地图上找不到。父亲说除了四道岭,还有头道岭、二道姈、三道岭和五道岭。这些岭呈刀锋状,易守难攻,适宜做密营。他们最初的营地在头道岭的大黑山,那里狼多。有这样一条母狼,它双眼瞎。自打发现支队的行踪后,就一直凭声音和嗅觉尾随他们,求得生存。

    父亲是火头军,他可怜瞎眼狼,做了几个鼠夹子,将拍死的老鼠扔给它。到了漫漫长冬,蔫巴巴地尾随着队伍,父亲总会想方设法给它口吃的。这条狼有年正月,突然消失了!三个月后,父亲说和战友为前方的大部队运粮,在二道岭遇见它。它居然大了肚子,怀了崽了!两三年不见它,大家还念叨,父亲还会在队伍偶尔开荤时,将吃剩的骨头,扔在附近的山洞。

    太阳落山后,侦查员带来消息,三辆摩托车驶离守备队,带走了十一个日本兵,看来他们是去镇上的烧锅了。父亲说支队长没有犹豫,下达了进攻令。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那三辆刚离开不久的摩托车回来了!十一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回来了!

    父亲说他们受到了前后夹击,优势立刻转为劣势。

    他们没有全军覆没,得益于一位战士。当靠近粮库的副支队长下达了撤退令,这位战士咬着牙,趁乱爬向弹药库,用自制的手雷引爆了弹药库。日本兵赶紧转向粮库防御。

    父亲就从弹药库北侧逃了出来。

    父亲停下的一刻头晕眼花,后背的锅猛地一震,父亲马上意识后有敌手追击!父亲本能地卧倒,拔出枪来,匍匐到一处雪坎,紧盯着那个方向,就在敌手露头的一瞬,打了最后一枪,击中了他的左肩。

    在飞雪中又行进了两个多小时,午夜时分,父亲在靠近河岸的灌木丛停下。发现干粮袋靠近后脊梁的部位,有道寸长的口子,炒米白白流失了。

    父亲说他卸下锅和枪,看着敌手一步步逼近。可是敌手趔趔趄趄靠近他时,既没做出战斗的姿态,也没举手投降,而是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狼嚎声越来越近,父亲听出至少两条狼在叫,一种声音富有攻击性,凄厉而有穿透力;一种比较婉转、犹疑,让他有似曾相识之感。父亲发现狼发声之处的灌木丛,只有两个黄绿色的光点在闪烁,那是狼眼发出的光。这说明另一条狼的眼睛是不发光的,它不是瞎眼狼又会是谁呢!

    敌手怕自己最终会成为狼的盘中餐吧,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拼尽全力,拍一下自己,然后指指篝火。父亲明白,他想让他火葬了他。

    敌手挣扎了最后一程,凌晨两三点钟死了。父亲再次搜敌手的身,他只在军服的口袋里搜出两样东西,一个是一方蓝格子手帕,另一个是长方形金属外壳的镜盒。打开一看,里面竟夹着一张二寸的黑白相片。父亲凑近篝火一看,那是个穿着印花和服的姑娘,微微垂头,浅浅笑着,满眼都是甜蜜。父亲将镜盒放回敌手的口袋,而将蓝格子手帕揣进自己兜里了。

    父亲发现敌手穿着的马靴,是上好的牛皮的。父亲将这两只靴子从敌手脚上拔下来,靠近篝火,用钢刀切割靴子。望了一眼敌手,他死时眼睛没闭上,父亲停下手,将敌手的那块蓝格子手帕掏出来,走过去蒙在他脸上。

    父亲划开马靴,得了大大小小的牛皮,一共十块。他将它们放进雪堆,一遍遍揉搓,投进锅里,开始炖马靴了。

    父亲捞出最大那块马靴皮,切下一小块,填进嘴里,将余下的一分为二,撇给盘踞在灌木丛的狼。又炖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嚼得动了,父亲吃了两块,体力恢复了,抬头望了望天,雪停了,但夜空还没晴朗起来,望不见北斗星,不知置身何方。父亲借着残余的篝火,望见了一生难忘的情景,两条狼一前一后,前面的狼高大威猛,后面的狼矮小瘦削。前狼挣扎着向前,后狼拼死咬住前狼的尾巴,试图阻止它的步伐。父亲认出了后狼就是瞎眼狼。前狼让步了,瞎眼狼将它生生地拖回灌木丛。父亲长呼一口气,感恩似的分出两块牛皮,投给它们。

    最终父亲划拉了一抱柴,将篝火调得旺旺的,拔腿出发了。

    后来的故事,我和母亲差不多都能背诵了,天连阴了三天,不见日月,瞎眼狼和它的孩子在前引路,把父亲领出迷途。他们靠着所剩的煮熬的马靴皮,和深埋在雪下的红豆浆果,以及山洞的骨头渡过难关。而那些骨头,有瞎眼狼备下的,也有父亲当年丢给它的。

    父亲说栖息在山洞的那三天,瞎眼狼守候在洞口外,也不忘了叼着小狼的尾巴,怕它万一不听话,会对父亲下口吧。

    父亲去世的次年,母亲也走了。炖马靴的故事,只有我一个人给下一代讲了。

    最后我要补充的是,父亲每回讲完炖马靴的故事,总要仰天慨叹一句:人呐,得想着给自己的后路,留点骨头!

(选自《钟山》2019年第1期,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火眼金睛

侯发山

    大高是河洛地区远近闻名的杂技演员。一般杂技演员都有绝招,否则,难以在这个行当里混,一招鲜,吃遍天嘛。可能大家都看过“口中喷火”的杂技,演员嘴里能喷出长长的火龙,或一团一团的火球。大高早就不玩这个了。按他的说法,这个是初级的,他玩的是眼中喷火,两股火苗从眼睛里喷出,像两条火蛇一样,而且,不是直线飞射,带拐弯的,像是舞蹈着的火龙。想想就很精彩,刺激。当初,这个杂技没名字,传得久了,大家就叫它“火眼金睛”。

    大高有个徒弟叫阿三。说是徒弟,其实就是个跟班打杂的,跑跑腿,搬搬道具。阿三一直想学习“火眼金晴”,这也是他当初拜大高为师的原因,大高没有答应。问的次数多了,大高就告诉阿三,说眼里喷火是所有火术表演中最危险的,演员必须具有高超的技艺,竭尽所能去保证自身和周围观众的安全。因为表演过程需要火焰、易燃物和有毒燃料的参与,一不小心非死即伤。

    这话说得语重心长,阿三却不以为然,以为大高自私,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跟老辈子那些师傅一样,都要留一手。

    死了张屠户,不吃带毛猪。阿三耳濡目染,加上偷偷观看师傅练习,也学得八九不离十。私下里,阿三瞒着师傅训练。阿三练习的时候,没有使用燃料,他倒不是怕危险,怕被师傅发现,就用水来替代燃料练习,练习的重点是如何控制喷射的方向和连贯性。

    这天,阿三的老父亲老树来看望阿三。阿三正在配燃料(这个配方大高倒没有隐瞒,每次表演都安排阿三配制),当晚有一场表演,阿三不敢怠慢。老树看到地上滚落的空酒瓶,顺嘴问道:“用酒代替燃料?咋不用汽油和酒精呢?”阿三说:“师傅说过,汽油和酒精是最危险的,千万不能使用,一不小心就会烧伤演员。”

    老树问阿三:“你还没学会‘火眼金睛’?”

    阿三哀怨地说:“师傅不教我。”

    老树叹口气,好久,才恨恨地说:“当年我送你到这里,就是为了学习这个独门绝技。”

    阿三说:“我偷偷学着呢。”

    “阿三,阿三。”前台大高在喊。

    “来了,师傅!”阿三应答着出去了。

    大高说:“阿三,今天晚上你表演‘火眼金睛’。”

    “师傅,我,我……”阿三有点不自然,莫非师傅知道自己偷学的事儿?

    大高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拍了拍阿三的肩膀,说:“今天不是你老父亲来了吗?你就好好给他老人家表演一番,我知道你能行的。不慌张,我给你当助手。”

    “师傅……”阿三的不自然很快被感动代替。

    接下来,大高就给阿三讲解了几个要点,然后鼓励他上台表演。

    就这样,阿三几个跟头的热身之后,开始正式表演“火眼金睛”。

    没想到,两股火苗刚从阿三的眼里喷出,只听阿三“啊”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停地在大桌上翻滚——阿三的两只眼睛着火了!

    大高明白过来后急忙扑火。后来,阿三被送往医院,性命无忧,两只眼睛给烧毁了。

    阿三的父亲老树要到官府告大高。大高求情道:“阿三残废了,今后怎么生活?不如让他跟着我,我保证一辈子照顾他,并教他几个能够养活自己的杂技。”

    老树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后来,师傅两人无意中说起那次意外。大高说,那次燃料被人更换,添加了汽油。

    阿三大吃一惊,气愤地说:“师傅,果真如此?您怎么不报官啊?”

    “没有证据,报官也没用。”大高说罢,长叹一声。

    其实,大高已经猜测到,那次从中做手脚的是阿三的父亲老树,害怕自己吃官司,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大高知道,一旦猜测被证实,老树的牢狱之灾是免不掉的。阿三呢?他如何接受这个现实?

    所以,大高没有报官。

    有一次回家,阿三跟父亲老树说起这事。老树默了半天,才说:“阿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你要好好待你的师傅!”

    阿三懵懂地点了点头,感觉这天父亲跟往常不一样,有点怪怪的。

    不过,自从阿三的眼睛失明后,大高再没表演过“火眼金睛”,以至于到了今天,这门杂技也就失传了。

(节选自《小说月刊》2018年6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半座桥

戴智生

    半座桥又叫寡妇桥。寡妇桥无疑与寡妇有关了。

    别的桥梁下面都是完整的桥洞,半座桥下面半孔洞。

    古藤老树,小桥流水人家,暮归老牛,后面跟着蓑笠老翁。这是涟溪村常见的画面。

    涟溪村在偏僻的山里,阡陌蜿蜒,溪涧纵横,小桥必不可少。最简易的桥,横豆两根树木,抑或架块青石板;永久性的桥就是石拱桥了,小的跨度不足一米,长的十几米远,桥下是双孔洞。

    石拱桥由族人捐建,一石一挂一根--栏或有刻记。这是相当体面的事情,谁都想光宗耀祖,但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涟溪村出茶出笋出木材,也出官吏,他们族姓彭氏,崇尚读书,历代都有子民考取功名。宗谱记载,四十余人先后跻身仕途,最高官职二品侍郎。族规约定,五品以上官员可在故里造桥一座。

    至乾隆五十二年,涟溪村兴建石拱桥二十一座。

    话说当年村里有位员外,拥有几百亩山地,县城多处店铺,经营茶叶,木材和百货。这位豪绅口碑尚可,每逢灾年必开粥厂,祠堂修缮,义塾馆维护,他捐钱最多,人称彭大善人。

    彭善人有个心愿,也想在村里建座石拱桥。他卑微地找族长,族长摇头,祖宗的规矩不能破。彭善人不甘心,许下重诺,族长不敢擅断,召集几位老人商议,最终同意让他先铺一条石板路。

    这路原本就有的,三里便道,极简易,村里人不常走。便道通向茶马古道,皖赣商贸必经之路。茶马古道人来人往,过了涟溪村,上行三十里才有人家,所以经常有人拐进村,借宿煮饭喂马。

    虽然桥归桥路归路,彭善人还是应承了下来。

    他立即包给了一位石匠。

    石匠是下黄村请来的。下黄村的男人半数做石匠。黄石匠现场勘察,路基现成的,上面铺层青石板,挺容易。他估算价格,彭善人没还价,两人爽快地签字画押。

    手艺人讲究信誉,黄石匠也确实不会报虚价。

    黄石匠收到线就开工。采石场在青龙山,相距二十里,他开始让人把石材送过来,自己找个帮手搬石垒路。石材送来几次,黄石匠心慌了,仔细核算,造价竟然错报了一大截。

    他硬着头皮找彭善人,彭善人没让座,端起盖碗茶,轻轻吹了吹碗沿,说:“价钱是你定的,我没少一文、白纸黑字!”

    黄石匠无言与对。

    他回去告诉老婆,沮丧地说:“这下亏死了,怎么办?”

    老婆没有责备,而是平静地说:“是屎也要吃下去!”

    他们成婚多年,日子虽然艰难,但彼此体贴关怀。不知何故,老婆至今没有开怀,他们听见骂人的话“做缺德事断子绝孙”,浑身便不自在,于是做事做人格外小心。

    偷工减料不能做,只有省吃俭用,事必躬亲。石材不用人送了,黄石匠自己用独轮车推,老婆用根绳子在前面埋头拉,帮工辞退了,老婆抬石头,也焖饭。下饭菜是盐水炒小石子,吃口饭吮下石子咸味。生盐吃了反胃,舐过的石子洗净可以重复使用。

    过去半年,路上青石板铺了三分之二,黄石匠再也无钱采购石材了。事情到了这地步,他是哑巴吃黄莲,更觉没面子,一个小项目都搞砸,以后怎么在本行当立足。

    他整日唉声叹气,是夜,黄石匠在一棵樟树底下上吊了。

    涟溪村的村民把他就进掩埋在荒山上。

    老公一了百了,妇人又悲又恨,她恨老公懦弱,恨得潸然泪下。擦干泪,妇人央求村民在茶马古道岔路口搭间草屋,青石板不铺完,她决不离去。

    她想好了,别的事情做不了,卖点茶水和马草。“宁喝生水,不喝温水。”水要烧开,不能害人路上屙肚子。夏天凉粉也做,平时备点山货,过往的行人草屋歇歇脚,借锅造饭,走时总会照顾一些生意。

    三年了,她酬到钱就铺路,一丈三丈十丈,总算铺到涟溪村的西头。

    西头有条小水沟,上面有块青石板,跨过去就是村里人家了。

    路人把她所作所为传开来,妇人名声大噪,大家誉她刚烈女子。

    彭善人不能再无动于衷了,他补偿了妇人一笔钱。

    妇人号啕大哭了一会,没有眼泪。她拿着钱找族长,“钱我不需要,在沟上面建座桥吧?”

    族长同意了。

    为了有所区别,又不违背族规,小桥设计成半孔洞,意为半座桥。

    碑石铭记了妇人事迹,村外人称这桥为寡妇桥。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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