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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普通

2017年高考语文原创押题预测卷(新课标Ⅲ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题。

事故之后

韩少功

    有个村庄的两个后生惨遭大祸。一个电工,一个帮手,架设外线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突然啊呀一声,双双翻倒在水田里,水淋淋的身体抽搐不已。

    有人怀疑他们违章操作。有人怀疑另有第三者肇事,比方说在配电间贸然合闸。到最后,几乎所有人却一口咬定了供电公司:施工前缺少培训,施工时没有监督,材料质量也可疑……总之他们应对死人负责。当时公司总经理把汽车停在村口,不打算进村了。村民们将汽车团团围住,七手八脚要连车带人抬进村去,抬到惨兮兮的灵堂前去。他们一开始并没想到什么钱,但既然时逢丧礼,狗屁总经理对死者看都不看一眼,鞭炮没有放一挂,祭幛没有送一条,撒腿就想走,实在太没人味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掀了它!掀了它!开个铁乌龟来吓哪个?有人冲着汽车大吼。如果不是村干部及时赶来,人们的扁担和锄头还要砸在车上。

    总经理只是不想沾包,但不合人情的躲闪犯了众怒。也许正是这一点使舆论全面恶化,使他陷入了是非难辩的泥潭。人们异口同声要求供电公司对事故负责,相干和不相干的恶语都一齐砸过来。加上死者的亲属在场号啕大哭,人见人怜,人见人悲,妇人们泣声纷起,急得总经理满头大汗,钻地无缝,插翅难飞,捐出了两百元还不够,向所有人赔笑脸还不够,最后只得答应承担责任,一咬牙,给两家各赔十二万。

    到了这一步,乡长才“及时”地出现,连声说自己来迟了,来迟了,劝退了几个吵闹的后生,然后接总经理去吃饭,算是压惊和联谊。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灵堂里的调解已经完成。但这算什么调解?我私下里已隐隐约约知道肇事的第三者是谁。这就是说,肇事者并没有承担责任,供电公司却在相当程度上代人受过。在全面推行法制建设的今天,这一结果大可奇怪。

    贺乡长对我说:“是不是有人肇事,这不难查。但查出来又如何呢?他赔得出二十多万吗?赔不出。查来查去的结果,不但要毁掉两家人,还要毁掉第三家,你说是不是?”

    他的意思是,肇事者家里也太穷了,经不起罚。而受害者的家里呢,如果没有补偿,就只能讨饭。

     “但事实总归是事实……”我支吾。

     “事实是:现在三个家庭都有了活路,有什么不好?”

     “那供电公司是不是有点儿……”

     “你是说冤枉?是有点儿,但他们放点儿血,也是九牛一毛,不过是酒楼里少埋几张单,麻将桌上少点几个炮。你还不知道他们?”

    我无话可说。我以前只知法度的重要,但眼下不得不承认,法外有法,非法法也。山民们心目中自有一套更为重要的潜规则。这种规则在后果与动机之间更关注动机,比如考虑到肇事者并无恶意,因此须从轻发落;在死者与生者之间更关切生者,比如考虑到两家遗孤都要活人,那么补偿就比查案更重要。他们还怀恨供电公司赚得太多,太容易,太霸气,这次切不可放过。这一切算计如果不是颠倒黑白,至少也是颠倒主次,活脱脱造出了一个假案。但山民们认为此事办得天理昭昭无可置疑。他们不约而同不假思索地胡言乱语,乡村干部也不约而同不假思索地两面三刀,反正是要逼供电公司掏银子——何况供电公司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

    我不大能接受这种胡来和恶搞,但三个贫困家庭(受害两家加肇事者一家)由此免了灭顶之灾,在没有工伤保险的情况下能继续活命,又不能不说是各种结果中最让人心安的结果。我又能说什么?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村民们对结局一派欢喜。

    有人说:“他们死得好啊!你想想看,一没有吃药,二没有打针,三没有动刀子,什么苦都没有吃,就像一觉睡过去了。这种死法哪里去找?”

    另一个说:“哪里死了呢?明明还活着呵。老人还由他们养,堂客还由他们养,连娃崽的学费也还是由他们出,只是家里少了一个影子。没关系的,同外出打工差不多。”

    还有一个更是无限憧憬:“我下次一定要给供电公司打工去!吊颈也要挑棵大树不是?跳河也要选条大河不是?”

    东一句,西一句,事情就真的这样过去了。

(选自2015年第9期《微型小说月报》)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一项是(   )

A、事故发生后,村民们一致认为供电公司要负责赔偿,于是当他们发现供电公司的经理后,二话不说就把他连人带车抬进了村。 B、“我”对事故处理结果的态度有一个渐变的过程,由最初的气愤不已,到后来的无可奈何,再到最后无言地默认。 C、“村民们对结局一派欢喜”这句话发人深省,既刻画了事故处理后村民们喜形于色的神态,更批露了村民愚昧自私的内心世界。 D、小说最后“事情就真的这样过去了”,与标题相呼应,表达了“我”因事故终于得到处理的欣慰之情。
(2)、请简要分析贺乡长这一形象的作用。

(3)、现实生活中与小说中相似事件不在少数,你如何看待这种现象?请结合材料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后面题目。

清香楼主

聂鑫森

    在古城湘潭,矮矮胖胖、年届半百的甄仁,称得上儒商。 他在雨湖边的文昌街租赁下一家中等规模的三层店铺,悬一横匾,上书“清香楼”三个隶书大字。一楼是门面,右边专卖名酒,漂亮的陈列柜里摆放着轻易不卖的名酒样品,如贵 州茅台酒三十年陈酿、五粮液、杜康等。左边专卖纸、墨、笔、砚、印石、画框、笔洗……二楼三楼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一楼门面两边的楹柱上,是甄仁撰稿、名书家书写、名刻手雕 刻的一副对联:美酒佳肴舌尖滋味,宣纸端砚腕底风云。

    凡是有些文化情结的人,经过清香楼,总会停下来,细看这副对联,书法雅逸、刻工精妙。于是忍不住进店去,或买东西,或饱口福。

    清香楼的总经理是甄仁,具体的事由他的夫人操持。甄仁主要奔走于书画界联络感情,尤其对那些名家大腕访之甚勤。凡有头有脸的人来此设宴,他必自始至终地款待,绝不出半点儿差错。

    那一次,年近古稀的雷默在这里宴请外地的几位友人,幸亏甄仁在场,要不就会闹得不愉快。

    雷默为湘潭书画院退休画家,是全国少有的书画界全才,诗、书、画、印都让人称赞。诗擅长古风,起承转合,气势宽博;书法诸体皆能,尤以隶书得彩;治印师法汉宫印,又多有自悟,一刀既下,神采奕奕;画风狂野,大写意花鸟色墨淋漓,画松最让人称道,铁干铜枝,龙鳞粗拙,针叶鲜茂。虽每平方尺万元以上,他却不肯轻易出手。

    雷默设宴,只点菜,不要酒,他自带了两瓶贵州茅台酒三十年陈酿。按礼数,甄仁先在大门外迎客,再引之入雅间,然后亲自沏茶,并记下客人所点的菜名,

    退下,去厨房细细交代。酒过三巡后,甄仁自备一杯酒,到雅间来敬雷默及客人。雷默很高兴,向客人介绍甄仁:“他与书画界长年交往,亦是名人矣!”甄仁谦和地笑着说:“我只是附名人骥尾,惭愧,惭愧。请雷老和各位先生尽兴,有事只管吩咐。”

    不到一个小时,一楼的店堂里传来争吵声。跑堂的小伙子急匆匆告诉甄仁:雷默和客人把酒豪饮一尽,指名要买陈列柜里的两瓶茅台三十年陈酿,但甄夫人执意不肯。甄仁心里骂了一声“蠢婆娘”,忙去了店堂,把夫人拨到一边,拿出酒来,说:“雷老,贱内不懂事,请您海涵。这样的好酒,雷老不喝谁喝?我送给您,算是赔罪。”

    雷默仰天大笑:“酒不能让你送,酒饭钱用不了我的一尺画哩。你的话让我快意,雅间靠墙立着画案,你很有心啊。快把大册页、色、墨、笔等物摆上去,我和朋友边喝酒边轮流为你作画,算是答谢!”

    甄仁常备的大册页本,一折一面等于一张四尺斗方。书画家在酒酣耳热时,或遣兴或应甄仁之请泼墨挥毫。这些作品,为甄仁变了不少现钱回来。

    这一次,雷默及友人又画了十张。遗憾的是,雷默没有画松,画的是一篮荔枝,题识是“大利年年”。

    甄仁的母亲快满八十了,住在乡下的青松镇。甄仁的父亲过世早,母亲这一生吃过不少苦,现在生活好了,他要隆重地为母亲贺寿。他备了一个大册页本,题签为“百松多寿图”,自写了序,概说老母生平及儿孙的感恩之心,然后登门求请本地名画家各画一幅。

    夫人问:“怎么不请雷老画松?”“先让别人画,中间留出连着的两面再请雷老画,他不画就不好意思了。”在一个春雨潇潇的午后,甄仁先打电话预约,然后打的去了雷默的家。两人坐在宽大的画室里,喝茶、聊天,甄仁动情地说明来意,再打开册页本,请雷默观赏一幅幅松画。“还留了两面,想请先生赐画,不知行否?”“大家都画了,我不画有违常情。早些日子,有个房地产老板,说要为一个领导之母贺寿,愿出十万元购一张松画,我一口回绝了。这两人口碑都不好,我没有兴趣画。”“雷老,您的画无价,我不能说用钱买画,我是求画,请成全我这份孝心。”雷默拎起毛笔蘸上墨,画几株南方的马尾松,再画峭峻的石头。松干、松枝、松针,凸出土的松根,多棱多纹的石块,下笔沉稳快捷,浓淡兼施;再以赭色染干染枝,以绿汁涂松针,生意盎然。

    甄仁说:“先生画松得南宋李唐之气韵,但他画的是北地之松,而你画南方马尾松,是多年写生所获,透出一个‘秀’字,了不得,了不得!”

    雷默说:“你没有说外行话,我很高兴。”画完了,雷默题识:松谷云根图。癸已春应邀,雷默一挥。过了些日子,有人告诉雷默,在那位领导干部之母的寿宴大厅里,他看见了那幅《松谷云根图》,画的上边临时夹着一张大红纸条,上写寿者的姓名和贺寿者房地产老板的姓名。雷默马上明白了:他在册页上画的画,被甄仁挖截下来,卖给了那个房地产老板。“什么东西!”雷默狠狠地骂一句。

(选自《小小说选刊》2016年8月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在亲爱的人与一头猪之间

    1982年我读大四。那年的春节,我领着徐美红一起回乡下过年。徐美红的爸爸当时是我们省财政厅厅长,一个厅长千金,能看上我这乡下娃,那是因为我有三篇论文上过学报。徐美红的到来,简直在我们那个村子里刮了一场十二级的台风。女人们孩子们都挤到我家的院子里来看稀奇,一时间,院子里热闹成了一锅粥。男人们到底矜持一些,远远地站在那里看、议论。父亲拿着香烟,满面春风地上前挨个儿给大家敬。

    这是刚刚到家那天的事。此后的几天里,家里也是人来人往像赶集一样,没个冷清的时候。母亲高兴地说,咱家几十年都没有这样热闹过了。父亲点点头,说,那是哩,那是哩。

    直到年三十下午了,家里才算清净下来。母亲麻利地剁好饺子馅,妹妹和好面,和父亲三个人包起饺子来。我和徐美红表示要帮忙,被母亲坚决地拒绝了。于是,我躺在厨房一角父亲平时睡觉的地铺上看书。徐美红也找了一本闲书,懒懒地靠在我的身上看。这中间,徐美红上了一趟厕所。黄昏时候,饺子包完了。妹妹说,憋死我了,就往厕所跑。一会儿妹妹就跑回来大惊小怪地喊,猪跑哪里去了?咱家的猪跑哪里去了?父亲母亲都慌了,忙着往厕所里看,厕所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猪的影子?我们这里,厕所和猪圈是在一起的。

    突然,妹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声说,俺嫂中间上厕所了,肯定是出来的时候忘记拴栅栏门了。这是极有可能的事。一到乡下,徐美红就暗中朝我抱怨,啥都好,就是解手太恐怖了,身边那么个大东西朝你虎视眈眈的,吓死人了。因此她匆忙离开时忘记拴栅栏门,以至于让猪跑了出去,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母亲忙给徐美红打圆场,批评妹妹说,你胡说个啥,你嫂出来咋会忘记拴栅栏门!徐美红也是个实心人,也不知道推卸责任,说,我忘记拴没拴栅栏门了。父亲宽厚地笑笑,说,我出去找找看,二百多斤重的大肥猪,还能丢了?说罢,父亲就出去找猪去了。跟着妹妹也说,反正没事,我也出去找找。

    天黑透了,四周传来噼噼叭叭的鞭炮声。别人家都在过大年了,我们家却连灯都没有点,五口人有两口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奔波呢。

    终于,父亲回来了。停了一会儿,妹妹也回来了。父亲把手一挥,朝母亲说,烧火吧,不能因为丢了一头猪,就连年也不过了,该咋过还咋过。父亲还特意朝我和徐美红笑笑,说,丢不了,一头二百多斤重大肥猪,它又跑不动,肯定就在附近,我明天再去找,保准找得到。

    话是这样说,但一家人谁也无法轻松下来。特别是徐美红。因为整个事件极有可能是她的粗心大意而造成的,所以更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饺子吃了没几个,就丢下饭碗早早地上床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出去找猪了。然后,妹妹也出去了。母亲说,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我也出去,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强。这样,家里就剩下我和徐美红两个人了,我想起母亲的话,“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强”,就征求徐美红的意见,要不我也出去找?徐美红说,谁不让你去了?你去吧,你想去哪儿去哪儿!我有些尴尬地笑笑,走过去拍了拍徐美红的脑袋,也出去找猪去了。在那样一种特定的情况下,在亲爱的人与一头猪之间,我只能选择一头猪。我希望徐美红能理解这一点。

    一直找到中午,连根猪毛也没有找到。我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刚进村,就见妹妹远远地迎了上来。一看到妹妹脸上灿烂的笑容,我就知道猪找到了。果然,是父亲在附近的崔庄找到的。原来,头天下午猪跑到人家的包产地里吃麦苗,被人家赶到自家的猪圈里圈了起来。父亲给人家买了两盒烟,才把猪赶回来的。回到家里,父亲母亲脸上都是一脸的欢笑。

    突然,妹妹发现了一个新情况,说,哎,我嫂哩?又问我,哥,我嫂不是跟你一块儿找猪去了吗?母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知道出大事了,像个孩子一样“哇”地哭了起来。母亲一哭,本来就是孩子的妹妹也跟着哭了起来。父亲虽然没有哭,眼圈也红红的,对我说,我马上就去国营家借车子,你赶紧到新安店去。

    新安店,是京广线上离我们家最近的一个火车站。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苦恼

王蒙

    当钱莉莉的中篇小说《桦树林》终于在第一流的大型文学期刊上发表出来的时候,作家金永激动得流出了眼泪。

    他想起自己的第一篇作品,先写在一个笔记本上,后来抄到稿纸上。抄了改,改了勾掉,勾完恢复,然后撕掉……稿子寄出以后,得到回音以前,他好像得了热病。

    他想起他的第一个责任编辑,又矮又胖,说话是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每句话都那么高明,那么权威。“是不是先搁一搁?”这话就意味着稿子的死刑。“我们认为有修改的基础”,遥远的希望闪着光,曲折的道路上布满荆棘。“我们准备留用”,从此开始了折磨人的焦急等待。而最可怕的是甚至在通知你“已经发了”之后,仍然可能抽下来搁一搁,而这“一搁”,也许意味着永久。

    他想起他的恩师,已经长眠于地下的老作家郑之泰,他第一次见郑之泰的时候,“郑老”已经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老作家一面咳嗽,一面称赞他“能够写”,“我知道,你是能够写的……你能够把那种最微妙的感受传达给读者……你能够成功……读者会爱你的……但写作仍然是一件苦事情,你现在还想不到,这有多么艰苦……”

    郑之泰三十年前说这话的时候是含着泪水的。当时,二十二岁的金永不明白为什么老作家的语气里流露着感伤,但他的心深深地被那种父辈的情谊打动了。三十年后,在看到钱莉莉缭乱的小说稿《桦树林》以后,他的眼睛里也涌出了同样的泪。

    他这才明白,他的泪水既是为了钱莉莉的鲜花露珠似的才华,也是为了——他看得出来——这才华离真正的成功、成品、成就还遥远。让一个有着鲜花露珠似的才华、自负而又敏感、幼稚而又狂热的女青年去走这一段从小小的才华到真正的成果的路,他实在不忍得。而如果是让她独自去摸索,去沿着这崎岖的山径攀援,那简直是残酷。

    哦,才华!这令人战栗,令人苦笑,令人飞扬又令人大哭失声的字眼!它是财富,它是灾难,它本身就是辛劳和血汗,永远的不安宁,偶有的微笑,和常年的灼人的痛苦!

    所以金永不忍心说任何年轻人有才华,他怕毁了年轻人。他宁愿点燃自己的心做灯,为他们烛照。而才华的特点偏偏是要自己闯,哪怕鼻青脸肿,赴汤蹈火!他能不流泪吗?

    金永还体味到了这泪水里包含的欣慰——年轻人不断地冒出来了嘛!欣慰后面却好像有一种催促,一种莫名的、却又是分明无可逃避的惶恐——年轻人起来了,他呢?原来他也已经到了辅导青年、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人身上的年纪了。

    他现在已经比当年的郑之泰还要大一岁了,这是真的?但他的头发还是黑的,看来郑之泰有点未老先衰。三十年前,他觉得郑之泰是老头,他怎么没有想到如今自己也已经“老”了呢?

    看过手稿以后,他一次又一次地与钱莉莉交谈。说服钱莉莉是不容易的,问题还不在于青年人常有的骄傲,可叹的是她那种执着,当钱莉莉用一两句尖刻而又大而无当、不负责任的话把他苦口婆心的“辅导”否定掉的时候,他气得真想动手把自己揍一顿。

    终于,她听了他的,不是全部,而是大部分。当她一旦接受了他的指点以后,《桦树林》的面貌是怎样地焕然一新了啊!

    金永提着提包回家。提包里有载有《桦树林》的大型文学期刊。他的提包变得暖人而且活泼,他的步伐变得活泼而且有力。他的眼前一会儿是郑之泰的白发,一会儿是钱莉莉的青丝,一会儿是夕阳照耀着的充满了温柔的生命的桦树……当他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桦树林》的最后三句话本来是可以删去的,删去以后全文会更加隽永和谐。但他在作品排成铅字以前硬是没有想到,硬是没有把这一点给钱莉莉指出来。他的脸红了,他的心痛了,他算什么“老师”哟,钱莉莉称他做老师呢!

    回家以后,爱人告诉金永,钱莉莉来过,并且留下两瓶小磨香油,一瓶广东腐乳。“小磨香油?”他茫然莫解。

    钱莉莉留下了字条,字条上说:

    金永老师:

    《桦树林》的发表,多亏您帮忙。您为我的稿子奔走的情形,编辑部已经透露给我了。一点小意思,聊表寸心,请笑纳。您有什么事需要我给办的,亦请尽管吩咐,过几天来看望您。

    莉莉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字条。

    打击是沉重的。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蒙娜丽莎的微笑

(俄罗斯)诺里斯塔夫

    女孩说,我叫蒙娜丽莎。凯莉便笑了,有种想要接近女孩的冲动。

    凯莉是一名画家,去拉马拉本是看望男友,却没想到刚踏上这片土地便遇到这样一个女孩,傻傻地朝着你笑,但那张脸上却有很多疤痕,显然与真正的“蒙娜丽莎”扯不上半点关系。

    “蒙娜丽莎,你家住在哪呀?”凯莉蹲下身子问道。可女孩却不说话了,一双眼大概是被大风刮久了,红通通浸着泪水,勉强才吐出三个字:“杜米斯。”

    杜米斯经常出现在国内各大报刊上,那是这个地区最大的一座难民营。凯莉的脑海瞬间出现一幅图画:眼前的女孩躺在一堵烂墙下,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一只苍蝇停在她的脸上,但她却一动不动。

    女孩一定饿了,凯莉把包里所有的压缩饼干都拿出来,塞在对方手里,想了想,又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紧紧地裹在女孩身上,然后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女孩幸福的样子,忍不住当场拿出画架,刷刷几笔,一幅凯莉版《蒙娜丽莎的微笑》便完成了。

    “这是我来拉马拉的第一幅作品。”凯莉在男友面前炫耀,但男友却不置可否,不断叮嘱她要小心,拉马拉城的小孩比大人更危险。凯莉认真地点点头,毕竟男友是真正为自己着想的人。但第二天,凯莉便改变了看法,因为在比瑞德街头,她再次看到了蒙娜丽莎,她捧着那条围巾,就像捧着圣物一样,看到凯莉便奔过来说:“真主保佑你。”接着便把围巾交还给凯莉。

    蒙娜丽莎很丑,但却是一个特别的女孩,望着前面飞奔的背影,凯莉再次陷入沉思,第二幅微笑图瞬间在脑海里成形。这就是收获,一个画家最想要的便是这种灵感。她就地创作,完成以后,随手把围巾套在脖子上,却突然觉得脖颈一阵刺痛。

    被一滴鲜血染红了的围巾里,竟然包裹着一个尖利的铜钉。太可恶了,早就在报纸上看过报道,艾滋病患者为了报复这个世界,常常把沾满自己血液的钉子放在路边的凳子上,很多行人都平白无辜受害。没想到这样的悲剧竟然降临到自己头上,而且对方还以怨报德,太可恨了。

    这世界疯了,连小孩都干这种勾当。凯莉气愤地说:“不就是杜米斯吗?我偏偏就是要过去把她找出来,蒙娜丽莎,没想到连微笑都是假的。”

    杜米斯的管理者是个英国人,名叫普雷第,听了凯莉的投诉后,先是一阵惊愕,接着便对身边的人说,把蒙娜丽莎叫过来,太不像话了。

    可是,蒙娜丽莎没有来,有人向普雷第报告,蒙娜丽莎宁愿不吃饭,死死抓着宿营广场的栏杆不肯过来,手都快抓断了。凯莉彻底被激怒了,她对普雷第说,既然她不愿来,我就过去,倒要看看,小小年纪到底是受谁指使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在广场,当凯莉站在蒙娜丽莎面前,结果却并没有按着原来的计划走下去,蒙娜丽莎显然刚刚垂死地挣扎过,脸上毫无血色,但看到凯莉,却一下子兴奋起来:“求你,以真主的名义,请您亲手把那颗铜钉交给我吧!”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提要求,凯莉带着愤慨与不屑,问:“凭什么?”

    接下来,凯莉简直无法理解,蒙娜丽莎竟然弱弱地说:“我想有个妈妈。”还好,有普雷第在,这位谙熟拉马拉文化的慈善服务者解释,在这个地区,铜钉代表母爱,你把铜钉交到她手里,就代表着你对她女儿一般的爱。接着,普雷第还指着铜钉上面的字母“M”说,看,这就是证明。

    蒙娜丽莎所做的一切,当然不是为了真的要凯莉做母亲,而是想让杜米斯难民营的其他孩子看到凯莉送她铜钉的情景,哪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因为这些年来,大多数孩子都被远方来的白人资助甚至收养了,但蒙娜丽莎却因太丑而变得愈发孤单。

    她太需要我们的爱了,凯莉拿着手里的第三幅画对男友说:“《蒙娜丽莎的微笑》也抵不过她的真情。”我以真主的名义发誓。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钢的琴

申平

    我们扶贫工作组进驻红土沟的第二天,作为组长的我,就发现村里在精准扶贫方面存在重大纰漏。村里一户最困难的人家,竟然长期没有被列入扶贫对象。

    这户人家的男人叫吴更里,是个长相敦厚的中年人。我们到他家走访,发现他一点也不像其他贫困户那样要么哭穷装可怜,要么牢骚满腹怨气冲天。他不卑不亢,神情淡定,对人热情实在。当我们得知他上有老母,下有病妻,还有一双上学的儿女都要他靠种地打短工养活,而村里却从来没有救助过他时,我立即对他充满同情,拍胸脯表示一定要帮助他解决困难。

    但是他却连连摆手说:“算了算了,我们有吃有穿,有手有脚,不想给政府找麻烦!”

    这使我对他更加同情,甚至有点喜欢,暗下决心一定要帮他解决问题。

    第二天,我就主持召开了村委会和扶贫工作组联席会议。会上,我首先组织大家学习了上级的有关文件,接着重点讲了扶贫工作要全覆盖、一户都不能少的道理,最后我把话锋一转,把吴更里的问题当做炸弹抛了出来。在我的想象里,村干部们肯定会被炸晕的。但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们听完,竟然不约而同嘿嘿地笑了起来。村支书徐友谊说:“哎哟,看来老问题又摆上台面了。”

    徐友谊等人的态度令我十分不满,我厉声说:“怎么,难道因为是老问题就不解决了吗?请问老问题是怎么形成的?是不是不作为造成的?”

    见我生气,徐友谊赶紧说:“李组长,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你不知道,吴更里家里,可是有一架价值几十万的钢琴啊!”

    “什么?钢琴!”他的话倒把我搞懵了。

    “是啊,他家的确困难,村里其实每次都想往上报他。可是一报吧,群众就拼死反对,到处告状。说家里有那么贵重的钢琴,还算什么贫困户!”

    哦,原来如此。可我们去的时候,怎么没有注意他家有钢琴呢。

    散会以后,我带人再次到吴更里家调查。咦!眼前这几间村里最寒酸的土瓦屋,还有屋里灰头土脸的几个人,无论怎么也不能和高雅的钢琴联系起来。

    看见我们又来,吴更里好像早有预料似的,他啥也不问,只是冲我们笑一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我就问他:“吴更里,听说你家有一台很贵的钢琴是吗?”

    吴更里点了一下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呀,是有啊!”

    “能让我们看看吗?”

    吴更里又点点头,带我们来到一间上了锁的房间,打开门,说:“各位请吧。”

    尽管我们有精神准备,但是我们还是被屋里那架精美的钢琴震撼了。这间房里什么杂物都没放,就在屋中央摆了那架钢琴。它一尘不染,气势非凡地雄踞在那里,霎时使这间土屋蓬荜生辉。我们小心翼翼走过去,轻轻抚摸,通过视觉和触觉进一步感受它的高贵。说实话我对钢琴一窍不通,但是直觉告诉我这的确是一架非同凡响的钢琴。我对照上面的字母,用手机迅速上网查了一下,立刻明白这是一台立式施坦威牌钢琴,是钢琴中的精品,价值真的有几十万上下。

    我们都把疑问的目光定格在吴更里的脸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吴更里走过去,手拿一块抹布轻轻擦拭我们刚才摸过的地方,话语也同样轻轻地说:“各位领导别见怪,这钢琴是我爸爸当年买的,是给我买的。那时候他在城里当包工头,赚了钱,就去买了一台最贵的钢琴运回来,他说他要把我培养成郎朗一样的人。可是,唉……”他停住不说了,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那后来怎么样呢?”

    “后来我爸打算专门请一个钢琴老师,先到乡下来教我。等条件成熟了,就把全家搬进城去,让我受最好的教育。可是那年,他承包的工程拿不到钱,还死了人,他赔光了一切,最后……他跳了楼。那年我才8岁。”

    屋里的空气立刻有点压抑,我感觉那架钢琴也似乎变得沉重起来。

    “那你就不得不过早地挑起了家庭生活重担,你一直留着钢琴,是为了纪念你的父亲,对吗?”我是个急性子的人,忍不住说出了最后结果。

    谁知吴更里看了我一眼,说:“你只说对了一半。这钢琴,我是留给我儿子的,可是他偏偏对这个不感兴趣。我就想,将来我还会有孙子呀,孙子也会有儿子呀。我就不信,我家里就出不了一个钢琴家。”

    吴更里语气坚定,目光灼灼,仿佛对未来充满必胜的把握。

    “出钢琴家,那当然好。可你得面对现实呀。假如你先把钢琴卖了,你家现在的一切都会改变,政府也能名正言顺帮助你。将来有钱再买嘛……”

    “不,我不想那样过日子。李组长你说,人活着,除了钱,总得还要为点啥吧?

    吴更里口气坚决,咬钢嚼铁。我不由再次打量眼前的这个农民,感觉他的质地真的比钢铁还硬。

    吴更里,就这样作为一个特殊的扶贫对象进入了我们的视野。这天夜里,我竟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去参加一个钢琴演奏音乐会。在金碧辉煌的舞台上,有一个人坐在一架巨大的钢琴前,身体摇摆,十指飞舞,天籁般的乐曲汪洋恣意,跳跃流淌……大厅里掌声雷动。当那人站起身来谢幕时,我不由狂喊:吴更里!吴更里……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威风

相裕亭

    东家做盐的生意。

    东家不问盐的事。

    十里盐场,上百顷白花花的盐滩,全都是他的大管家陈三和他的三姨太掌管着。

    大东家好赌,常到几十里外的镇上去赌。

    那里,有赌局,有戏院,还有大东家常年买断的三间沿河、临街的青砖灰瓦的客房。赶上雨雪天,或东家不想回来时,就在那儿住下。

    平日里,大东家回来在三姨太房里过夜时,次日早晨大都日上三竿才起床,那时间,伙计们早都下盐场去了,三姨太陪他吃个早饭,说几件她认为该说的事给东家听听,大东家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压根儿就没往耳朵里去,大都不言不语地搁下碗筷,剔着牙,走到小院的花草间转转。高兴了,就告诉家里人哪棵花草该浇水了;不高兴时,冷着脸,就奔大门口等候他的马车去了。

    马车是送大东家去镇上的。

    每天,大东家都在那“哗铃,哗铃”的响铃中,似睡非睡地歪在马车的长椅上,不知不觉地走出盐区,奔向去镇上的大道。

    晚上,早则三更,迟则天明,才能听到大东家回来的马铃声。有时,一去三五天,都不见大东家的马车回来。

    所以,很多新来的伙计,常常是正月十六上工,一直到青苗淹了地垅,甚至到后秋收盐了,都未必能见上大东家一面。

    大东家有事,枕边说给三姨太,三姨太再去吩咐陈三。

    陈三呢,每隔十天半月,总要想法子跟大东家见上一面,说些大东家爱听的进项什么的。说得大东家高兴了,大东家就会让三姨太备几样小菜让陈三陪他喝上两盅。

    这一年,秋季收盐的时候,陈三因为忙于同各地盐商的周旋,大半个月没来见大东家。大东家便在一天深夜归来时,问三姨太:“这一阵,怎么没见到陈三?”

    三姨太说:“哟,今年的盐丰收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讲。”

    三姨太说,今年春夏时雨水少,盐区喜获丰收!各地的盐商,蜂拥而至,陈三整天忙得焦头烂额。

    三姨太还告诉大东家,说当地盐农们,送盐的车辆,每天都排到二三里以外去了。

    大东家没有吱声。但,第二天大东家在去镇上的途中,突发奇想,让马夫带他到盐区去看看。

    刚开始,马夫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后追问了大东家一句:“老爷,你是说去盐区看看?”

    大东家没再吱声,马夫就知道大东家真是要去盐区。大东家那人不说废话,他不吱声,就说明他已经说过了,不再重复。

    当下,马夫就调转车头,带大东家奔盐区了。

    可马车进盐区没多远,就被送盐的车辆堵在外头了。

    大东家走下马车,眯着眼睛望了望送盐的车队,拈着几根有数的山羊胡子,拄着手中小巧、别致的拐杖,独自奔向前头收盐、卖盐的场区去了。

    一路上,那些送盐的盐农们,没有一个跟大东家打招呼的——都不认识他。

    快到盐场时,听见里面闹哄哄地喊呼——

    “陈老爷!”

    “陈大管家!”

    大东家知道,这是称呼陈三的。

    近了,再看那些穿长袍、戴礼帽的外地盐商,全都围着陈三递洋烟、上火。就连左右两边为陈三捧茶壶,摇纸扇的伙计,也都跟着沾光了,个个叼着盐商们递给的洋烟,人模狗样地吐着烟雾。

    大东家走近了,仍没有一个人理睬他。

    被冷落在一旁的大东家,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在那帮闹哄哄的人群后面,好不容易找了个板凳坐下,看陈三还没有看到他,就拿手中的拐杖从人缝里,轻戳了陈三的后背一下。

    陈三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的这位小老头,到底是不是他的大东家时,大东家却把脸别在一旁,轻唤了一声,说:“陈三!”

    陈三立马辨出是他的东家,忙说:“老爷,你怎么来了?”

    东家没看陈三,只用手中的拐杖,指了指他脚上的靴子,不温不火地说:“看看我的靴子里,什么东西硌脚!”

    陈三忙跪在大东家跟前,给大东家脱靴子。

    在场的人谁都不明白,刚才那个威风凛凛的陈大管家,陈老爷,怎么一见到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小老头,就跪下给他掏靴子?

    可陈三是那样地虔诚,他把大东家的靴子脱下来,几乎是贴到自己的脸上了,仍然没有看到里面有何硬物,就调过来再三抖,见没有硬物滚出来,就把手伸进靴子里头抠……确实找不到硬物,就跟东家说:“老爷,什么都没有呀!”

    “嗯——”大东家的声音拖得长长的。

    大东家说:“不对吧!你再仔细找找。”

    说话间,大东家顺手从头上捋下一根花白的头丝,猛弹进靴子里,指给陈三:“你看看这是什么?”

    陈三捏起东家那根头发,好半天没敢抬头看大东家。大东家却蹬上靴子,看都没看陈三一眼,起身走了。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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