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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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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广东省汕头市潮南实验学校2016-2017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3月月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游子吟

侯发山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儿子韦大摇头晃脑地朗读着孟郊的《游子吟》。韦伟心中一动,想起了乡下的母亲,有半个月没有回去看望她老人家了,当即决定回老家一趟。听说可以不学习了,韦大欢呼着跳起来。

    到超市采购了一些水果,他们就开车上路了。车上,妻子凌华不忘辅导儿子,说:“韦大,知道《游子吟》什么意思吗?”韦大从窗外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游子吟》,这是一首母爱的颂歌。就是说慈祥的母亲手里拿着针线……”凌华一张嘴就卡壳了。她没有做过针线活,也不会做针线活,怎么去讲这首古诗呢?

    果然,韦大天真地问道:“妈妈,什么是针线啊?”

    “儿子,回到老家我给你讲啊。”韦伟开着车,不容分心。

    看到韦伟一家子回来了,母亲既感到意外又感到高兴。

    韦大给奶奶打声招呼就去跟村里的一帮野小子疯去了。

    说了一阵子话,母亲系上围裙,忙着和面擀面条。凌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妈,晚上也吃面条啊?”

    婆婆迟疑了一下,说:“起脚饺子落脚面,是咱这儿的风俗。”韦伟接上话茬给凌华解释道,家里有人外出或者欢送客人,要请上路的人吃饺子,这叫“起脚饺子”,说是饺子的样子像古时的银锞和元宝,希望他(她)出门发财;家人归来或者有客登门,接风的饭必定是面条,这叫“落脚面”,传说面条像绳索,绊住来客的腿,要他多住几天,表示亲热。

    怪不得每次回来都是吃面条,回城时都是吃饺子。原来有这么多讲究,凌华心里感慨着,忙晴了脸,挽起袖子去帮婆婆做饭。

    晚上吃罢饭,母亲坚持自己收拾家务,说还要给韦大洗一洗裤子。韦大出去疯了一下午,裤子弄得脏兮兮的。韦伟知道拗不过母亲,就去休息了。

    临睡前,韦伟就给韦大讲他小时候的事:

    有一天下午放学,他跟村里的几个孩子在路上玩耍。一会儿下河摸螃蟹,一会儿上树逮知了,一会儿山上捉迷藏,一会儿沟里丢手绢……听到大人们的呼喊,他们才发觉天已经黑了。回到家里,他才发现自己的裤子上磨破了好几个洞。第二天咋去上学呢?他就这一条裤子。不到过年,家人是不会给买新的。母亲也没有责怪他,叹了口气说:“这条裤子已经穿了好长时间,早晚要破的……你赶紧吃了饭睡觉,我给你缝。”吃了饭,他就上床睡了。母亲坐在煤油灯下,就着昏暗的灯光,一针一线地缝起来。他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母亲还在煤油灯下佝偻着腰,仔细地缝着……听到父亲吆喝母亲起来做饭,他才睁开眼,看到趴在桌子上瞌睡的母亲醒过来。母亲把裤子撂给他,他发现裤子上的几个洞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针脚缝好了。当时,他咧开嘴巴笑了。要不然,穿个破裤子,小伙伴们还不叫他“叫花子”啊?

讲到这里,韦伟自己也被感动了,鼻子酸酸的,眼角潮潮的。他转脸去看儿子,发现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韦大起床穿衣服时,发觉裤子跟往常不一样,“哇”地一声哭起来。伤心又委屈。

    母亲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尴尬万分地说:“嗨,奶奶不中用了,眼花了,多年不拿针了,缝得不好……乖乖,别哭!乖乖,别哭!”

    原来,母亲连夜把韦大裤子上的几个窟窿全都给缝好了!

    韦伟和凌华知道事情原委,哭笑不得。

    韦伟给母亲解释:“妈,现在城里流行这种有破洞的衣服,叫作‘乞丐服’。裤子买来时,韦大嫌裤子的颜色新,洞不大,凌华找来砂布打磨了好几个晚上呢。”

    “以为你们日子过得艰难,回家拿钱呢……”母亲从口袋里摸出一团零碎的票子,不好意思地说。

看来,要让韦大理解《游子吟》的内涵是很难了。韦伟叹了口气。

(原发《郑州日报》2016年8月6日)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恰当的两项是(    )

A、小说开头写韦大摇头晃脑地朗读孟郊的《游子吟》,表明他对唐诗有极大的兴趣,也自然引出他向妈妈提出疑问让妈妈卡壳的情节。 B、儿子在一边说话,韦伟开车不能分心,而以“儿子,回到老家我给你讲啊”一句搪塞,这既为故事的发展埋下伏笔,又能引发读者的阅读期待。 C、作者注意通过细节来刻画人物,凌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仅流露出她内心的不悦,同时也反映了她不了解传统习俗,不理解老人的用心。 D、小说注意运用对比手法来刻画人物形象,如韦伟被故事感动而儿子却睡着了,表现出两代人之间的“代沟”极深,用说教的方式是难以填平的。 E、小说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人物之间的矛盾冲突虽然较多但并不剧烈,语言平实但意蕴颇深,含蓄而又深刻地表现作品主题。
(2)、小说中的奶奶有哪些性格特点?请简要分析。

(3)、小说以“游子吟”为题有什么用意?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小题。

鸿德茶庄

李金海

    天已放亮,雪还在下个不停。鸿德茶庄的掌柜赵四爷顶着风雪来到了他的店铺。每天这个时辰准时打开店铺的大门,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喝茶有讲究,做茶的生意,更要讲究个德行和诚信。

    赵四爷老远就看到店铺的一角簇着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一瞧,大吃一惊,原来是一个人。这是一个小年轻,半边身子已被雪染白,上身棉袄袖口的棉絮都秃噜出来了,这会儿,年轻人睡着了,那被风吹皴了的脸上,有明显的伤痕。

    赵四爷叹口气,把小年轻摇醒。“你是做什么的?”

    “蟊贼,也要饭。”小年轻揉揉眼睛,直瞪着赵四爷。

    赵四爷仔细打量着小年轻。“脸上……”

    小年轻挠挠头。“做事欠点。”

    “欠点就对了,不欠你就完了。”赵四爷狠狠地说。

    小年轻郑重站起身。赵四爷再次上下打量他。这小年轻中等偏上的个头儿,此时睡眼惺忪,但有几分神采。他弱弱地向赵四爷讨口饭吃,赵四爷却说:“以后就跟我卖茶吧!”

    小年轻扑通跪了下来。赵四爷问他叫什么名字。小年轻答:“没名字,爷就给我取个吧!”

    赵四爷略一沉吟,说:“就叫大贵吧。”

    这是大贵的聪明之处,让四爷给他取个名字。赵四爷阅人颇深,不会看走了眼。眼下,店里正要雇俩伙计,算是就地取材了。此外,他还是个心中有佛的人,见不得有人受苦受难。

    大贵在鸿德茶庄待了下来。年轻人一捯饬,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他学东西快,记性好,活络劲儿一点都不缺乏。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知恩图报,对赵四爷绝无二心。

    在这条商贾云集的街道上,茶庄有两家,除了鸿德茶庄,街西头还有一家,与鸿德茶庄规模相当,两家茶庄往来较为密切,既是生意上的伙伴,又是竞争的对手。闲暇时,两位掌柜凑到一起,泡上一壶好茶,细细念叨起国事家事茶事。

    赵四爷有一独生女儿,已到了婚嫁的年龄,姑娘长相俊俏,懂事知礼。她有时也到店里来,一来二往,和大贵也就熟了。赵四爷心里有了底。

    近来,赵四爷愁容满面。原来,鸿德茶庄有一个固定的大客户,住在二百里开外的一个镇子上,每年,满载货物的大车向镇上跑好多趟。可前些日子换了掌柜后,人家进货的地方就换成街西头那家茶庄了。

    大贵安慰四爷:“爷不用愁,生意场上的事说变就变。”

    “你懂什么!”四爷嫌大贵多嘴。

    十几天后,转向街西头那家的大客户却主动找上门来了,先要一车货,后续的进货就固定在鸿德茶庄了。赵四爷转忧为喜。但他再邀街西头茶庄的掌柜喝茶时,被婉辞谢绝了。

    这天,街西头茶庄的一个胖伙计来到了鸿德茶庄,求四爷收留他。

    原来,就在前几天,这胖伙计负责去二百里之外的镇上送了一趟货,货物很顺利地交接了,可两天后人家找了过来,原因是一包货物里竟掺了沙土。掌柜和胖伙计当然不认账,交涉无果,来客只好悻悻走人了。就在当天,胖伙计就被掌柜辞退了。

    胖伙计说了事情的原因后,又向四爷介绍自己对茶道的精通。

    赵四爷沉吟良久,说道:“我不能留你。你看不好自家的货物,照样看不好鸿德茶庄的。”

    胖伙计走后,赵四爷把大贵叫了过来:“买卖好起来了,是你的功劳!”

    大贵低下了头。

    这桩生意的扭转,确是大贵一手策划和操办的。那天,大贵带上一个人,悄悄地跟踪着街西头茶庄送货的大车,天杀黑时,送货人宿在了路边的一家客栈。夜半时分,大贵先把看门的狗给药晕了,然后潜进了停放大车的后院。他们打开缚车的绳索,向一包货物里掺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沙土。

    赵四爷长叹一口气:“你比我更会做买卖,但我不能留你了。”

    大贵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过来给赵四爷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走出了鸿德茶庄。

    第三天,当赵四爷知道女儿跟大贵逃走的消息后,他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和悲伤。

(选自《小小说月刊》2016年第10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海边的雪

张炜

    风肆无忌惮地吼叫着,绞拧着地上的雪。天就要黑下来了。他们一刻也没有多站,就返身回铺子里了。

    金豹重新坐到炉台跟前,烘着手说:“这样的鬼天气只能喝酒。唉唉,到底是老了,没有血气了,简直碰不得风雪。”

    “这场雪不知还停不停。等几天你看吧,满海都漂着冰矾。”老刚还在专心听着风雪的吼叫声。

    “唉,老了,老了。”金豹把一双黑黑的手掌放在炉口上,像烤咸鱼一样,反反正正地翻动着。“就像雪一样,欢欢喜喜落下来,早晚要化的。”

    老刚点点头,“像雪一样。”

    金豹望着铺门上那块黑乎乎的玻璃:“还是地上好,雪花打着旋儿从天上下来,积起老厚,让人踏,日头照,化成了水。它就这么过完一辈子。”

    “人也一样。真不容易啊!”老刚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的眼睛直盯住跳动的灯火,眼角上有什么东西在闪亮。金豹慢慢地吸一支烟,把没有喝完的半瓶酒重新插到沙子里去。

    两个老人挨在一起,闭着眼睛各自想心事。老刚想他的儿子——这时已经背上猎枪和金豹的儿子回家了。

    老刚躺下了。金豹自己却睡不着了。他侧身吸着烟,静静地听外边的声音。海浪声大得可怕,他知道拍到岸上的浪头卷起来,这时正恶狠狠地将靠岸的雪砣子吞进去。他惯于在骇人的海浪声里甜睡。

    可是今晚却睡不着了。仿佛在这个雪夜里,有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正向他慢慢逼近过来。他怎么也睡不着。他披上破棉袄钻出了铺子。

    刚一出门,一股旋转的雪柱就把他打倒了,头被撞得有些懵。金豹望着四周,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突然想起了白天搬动的舢板,加固的锚绳也不保险哪!他像被什么蜇了似地喊着老刚,翻身回铺子去了。

    凭借雪粉的滑润,他们将几个舢板又推离岸边好几丈远。彼此都看不见,只听见粗粗的喘息声。他们不敢去推稍远一些的小船,怕摸不回铺子。

    他们的手脚冻得没有了知觉,终于不敢耽搁,开始摸索着回铺子了。金豹不断喊着老刚,听不到回应,就伸手去摸他、拉他。有一次脸碰到他的鼻子,看到他用手将耳朵拢住,好像在听什么?

    老刚真的在倾听。听了一会儿,他的嘴巴颤抖起来,带着哭音喊了一句:“妈呀,海里有人!”

    金豹像他那样听了听。

    “呜喔——哎——救救——呜……”

    是绝望的哭泣和呼喊。金豹跳了起来,霹雳一般吼道:

    “有人!他们上不来了!”

    “听声音不远!”老刚身上抖起来,牙齿碰得直响。

    金豹在浪头跟前吼起来,浪头扑下来,他的身子立刻湿透了……老刚喊了一阵,最后绝望地说:“不行了,他们听见也摸不上来,他们不行了……”

    金豹奔跑着,呼喊着,不知跌了多少跤子,伸开手在雪地上乱摸——他想摸些柴草点一堆大火:被海浪打昏了头的人,只有迎着火光才能爬上来,金豹想按海上规矩,为落水者点一堆救命的火。厚厚的大雪,哪里寻柴草去!他一声不吭地站在了老刚身边,突然说了句:“点铺子吧!”

    铺子是他们承包组的全部家当哪。

    大火燃起来了!风吹着,熊熊烈火四周容不得冰雪了。空中飞旋的雪花,都被映红了;雪地上,远远近近都是嫣红的火的颜色,狂暴的风雪比起这团大火好像已经是微不足道的了……

    金豹钻到了水浪里,盯着水里的那团黑影。黑影近了,是抱着一块木板的落水者。金豹拖上他,刚迈开一步,就被一巨浪打倒了,他爬起来时,看到老刚也拖着一个人……他们把两个落水的人抱到了大火边上。

    烤了一会儿,两个身体蠕动起来。

    正在这时候,金豹和老刚听到了大火的另一边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他们跑去一看,惊得说不出话——从雪地里、从黑夜的深处滚来两个“雪球”!“雪球”滚到大火边上才展开,让他们看出原来是两个人。老刚低头瞅一瞅,惊慌地捏住其中一个的手说:“这是我儿子!”

    原来他们终于没能冲出茫茫原野,在漫天的雪尘中迷路了!他们左冲右突,终于知道自己注定要冻死在这个雪夜里了。可他们绝境中望到了奇迹——一团生命的大火在远方剧烈燃烧,爆出了耀眼的白光!他们流着眼泪,爬过去,滚过去……

    火势渐渐弱下去,那一堆炭火却红得可爱。两个落水的人能够坐起来了,他们看看炭火,看看远处的黑夜,放声大哭起来。

    两个年轻猎人的双筒猎枪早已不知丢在哪里了。他们的一身冰砣融化着,水流又渗进沙子里。他们颤声叫着:“爸……”

    他们和两个落水的人一块儿跪在了两个老人面前……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罗丹之约

铁凝

早春的时候,差不多所有的中国人都知道罗丹作品要来中国了,这些作品将先后在北京和上海展出。

在法国,在巴黎瓦雷诺大街的罗丹博物馆,当坐落在庭院内的《思想者》被一辆蓝色大吊车长长的吊臂轻轻吊离基座装进木箱时,数百名法国艺术名人默默注视着他,无数的摄像机和照相机镜头一齐对准了他的缓缓升起。他们为他送行,他们都知道,这座巨大的铜像斑驳的雕塑自1906年安放在这里以来,从未离开过故乡。现在他就要出走,而且是第一次远足。他初次远足选定的目标便是东方的中国。

把法国最伟大的青铜作品介绍到具有伟大的青铜文明的古老中国,也许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了。这又仿佛是罗丹生前的一桩心愿,因为神秘的东方艺术也曾经给过他强烈的震撼。

于是我便乘火车去北京看罗丹。

小时候我就看过罗丹,当然那只是些印刷品。其中两件作品给我的印象最深:一件是身披宽大睡袍,显出任意散漫的巴尔扎克;一件是筋肉松弛的裸体雨果。少不更事的我曾经很不明白为什么罗丹要将两位大作家弄成这样。在孩子的眼中,他对他们二位显得太随意了。成人之后才发觉罗丹是多么坦率地对待了他这两位法国朋友,而他这两位朋友又是多么坦率地要求罗丹把他们弄成这样。有本书中曾经提到,巴尔扎克认为罗丹只有把他弄成这模样,他才是真正的巴尔扎克。于是至今每当人们提及巴尔扎克和雨果时,我眼前掠过的首先不是他们的著作,而是罗丹手下的那个“他们”。我想这便是他们作为艺术家和作家的共同卓识与见地吧,是这种卓识和见地掠夺了观众的记忆。罗丹具备这种掠夺观众记忆的力量,他掠夺了我的记忆,他在我心中就日渐伟大起来;他占有了我的记忆,我的记忆里便永远有了罗丹。

春风和煦,阳光明媚,我在中国美术馆门前安静地排着队等待购买门票。长长的队伍一直保持了少有的顺和与规矩,似乎来看罗丹的人们是有约在先的,人们在一瞬间变得相互友好和理解了。

然后,我首先看见了《思想者》,他被安放在美术馆庭院的正中,他正面向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和一片片古老的灰瓦屋顶。他坐在岩石之上,全身赤裸,蜷曲着自己;他一手握拳抵住下颚,咬肌紧张地正陷入沉思。这本是一个众人熟知的形象,这个几乎有点程式化了的姿势乍一看去,甚至没能唤起我的新奇之感。而当我绕到他的背后时才真正地激动起来,我惊讶于罗丹在思想者脊背上所倾注的良苦用心:原来在这面宽厚、雄健的脊背上,组织明确的肌肉群如汹涌的波涛正有节律地涌动起伏,使我忽然明白了罗丹在创作之初何以能摆脱诗人但丁原型的束缚,把身着裙装、面庞清癯的苦行僧形象换成了今天的《思想者》。在这位肌肉发达、强壮雄健的思想者身上或许融入了艺术家全部痛苦而又美好的理想吧?他渴望从雄健的身体里发生雄健的思想,或者只有如此雄健的身体才有产生雄健思想的力量?罗丹不忽略思想者的头颅,但他更倾心于支撑这头颅的躯干。于是即使思想者的一面脊背也成了表现这雄健思想不可缺少的因素。于是我在他的被观众冷淡着的脊背上初次发现了一个完整的思想者,在这面脊背上,他那紧张而痉挛着的每一个细胞都使我生出一种全新的幸福感。我很为这一瞬间,这个我独自占有的瞬间而满足。继而又想到,面对一件伟大的作品,人们都在人云亦云时,议论的或许都是它那被观众(或读者)自己程式化了的正面吧,对于它的背面却每每会粗心地忽略过去,尽管作者曾经苦心用尽地去经营它的背面。如今一个完整的《思想者》终于给了我能够思想的力量。

能够思想着是美丽的。有力量思想的人也必是幸运的吧?

我感觉到了幸运,这幸运来自一个完整的《思想者》;我感觉到了幸运,还在于在《思想者》面前我与我的两位同行不期而遇。他们是山西作家蒋韵和李锐夫妇,他们说,他们也是专门乘火车赶来北京看罗丹的。虽然山西、河北两省相邻,我们却已有几年不见。

我们惊喜地互相注视着,眼前掠过陌生的观众,身后有《青铜时代》《加莱义民》和克洛代尔美丽的躯干。罗丹包围了我们,令我们忽然意识到,我们本是共同赴了罗丹之约而来,只有罗丹才有如此的魅力吸引我们从各自的城市聚到这里。

我们惊喜地互相注视着,不提罗丹,也不提他为我们创造出的一切神奇。我们甚至没说什么话,我好像害怕这份奢侈的突然消失,又仿佛在罗丹面前我们无须语言,我们都已明了思想着才是美丽的。

人生的奢侈却原来是极为有限的,《思想者》们能够远涉重洋落座于古老的北京已经不易,我能够亲眼目睹这些人类的奇迹,我还能够在这奇迹面前与久违了的外省友人相遇,这已算得上是人生的奢侈之一。要紧的不在于这奢侈转瞬即逝,要紧的在于你真的奢侈过,即使罗丹已回故乡,即使友人也离你而去。

入冬时节,蒋韵从山西打来电话又说起罗丹,她告诉我说,我们去看罗丹那天是3月10日,那天是她的生日。

我一直相信,在我们各自的心里,都深深地感谢着罗丹。是罗丹约会了我们,是共赴罗丹之约,使我们得以收获悠远而长久的思想的时光。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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