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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2016-2017学年黑龙江哈尔滨三中高二上期中考试语文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四世同堂(节选)

    在老人生日的前一天,种着他的三亩地的常二爷进城来看他。德胜门已经被敌人封闭,他是由西直门进来的。背着一口袋新小米,他由家里一口气走到祁家。虽然他比祁老人小着十好几岁,可是,当初不知怎么论的,他们彼此竟以兄弟相称。

    常二爷每次来访,总是祁家全家人最兴奋的一天。久住在都市里,他们已经忘了大地的真正颜色与功用,及至他们看到常二爷,他们才觉出人与大地的关系,而感到亲切与兴奋。他们愿意听他讲些紧紧与生命相联,最实际、最迫切的问题。听他讲话,就好象吃腻了鸡鸭鱼肉,而嚼一条刚从架上摘下来的、尖端上还顶着黄花的黄瓜,那么清鲜可喜。

    听到常二爷的声音,老人从心里笑了出来,急忙地迎到院里。院中的几盆石榴树上挂着的“小罐儿”已经都红了,老人的眼看到那发光的红色,心中忽然一亮;紧跟着,他看到常二爷的大腮帮,花白胡须的脸。他心中的亮光象探照灯照住了飞机那么得意。

     “常老二!你可好哇?”

     “好噢!大哥好?”常二爷把粮袋放下,作了个通天扯地的大揖。

    小顺儿的妈闻风而至,端来洗脸水与茶壶。天佑太太也振作精神,慢慢地走进来。

    大家团团围住,看常二爷喝茶,吃面,听他讲说今年的年成和家中大小的困难,都感到新颖有趣。最使他们兴奋的,是他把四大碗面条,一中碗炸酱和两头大蒜,都吃了个干净。吃完,他要了一大碗面汤,几口把它喝干,而后挺了挺腰,说了声:“原汤化原食!”

    大家的高兴,可惜,只是个很短的时间的。常二爷在打过几个长而响亮的饱嗝儿以后,说出点使大家面面相觑的话来:“大哥!我来告诉你一声,城外头近来可很不安静!偷坟盗墓的很多!”

     “什么?”祁老人惊异的问。

     “偷坟盗墓的!大哥你看哪,城里头这些日子怎么样,我不大知道。城外头,干脆没人管事儿啦!你说闹日本鬼子吧,我没看见一个;你说没闹日本鬼子吧,黑天白日的又一劲儿咕咚大炮。打下点粮食来,不敢挑出去卖;不卖吧,又怎么买些针头线脑的呢?近来就更好了,王爷坟和张老公坟全教人家给扒啦,我自己的那几亩旱也不收、涝也不收的冤孽地和那几间东倒西歪痨病腔子的草房,都不算一回事!我就是不放心你的那块坟地!大哥,你托我给照应着坟,我没拿过你一个小铜板,你也没拿我当作看坟的对待。每年春秋两季,我老把坟头拍得圆圆的,多添几锹土;什么话呢,咱们是朋友。那点地的出产,我打了五斗,不能告诉你四斗九升。心眼放正,老天爷看得见!现在,王爷坟都教人家给扒了,万一……”

    大家都感到问题的严重,而都想不出办法来。瑞宣只说出一个“亡”字来,就又闭上嘴。他本来要说“亡了国,连死人也得受刑!”可是,说出来既无补于事,又足以增加老人们的忧虑,何苦呢,所以他闭上了嘴。

天佑太太说了话:“二叔你就多分点心吧,谁教咱们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呢!”

     “就是啊,老二!”祁老人马上也想起话来,“你还得多分分心!”

     “那用不着大哥你嘱咐!”常二爷拍着胸膛说:“我能尽心的地方,决不能耍滑!说假话是狗养的!我要交代清楚,到我不能尽心的时候,大哥你可别一口咬定,说我不够朋友!”

    常二爷看见祁老人眼中的泪,不敢再说别的,而只好横打鼻梁负起责任:“得啦,大哥!什么也甭再说了,就盼着老天爷不亏负咱们这些老实人吧!”说完,他背着手慢慢往院中走。来到院中,他故意的夸奖那些石榴,好使祁老人把眼泪收回去。祁老人也跟着来到院中,立刻喊瑞丰拿剪子来,给二爷剪下两个石榴,给孩子们带回去。

    这时候,天佑太太在屋里低声的叫瑞宣:“老大,你搀我一把儿,我站不起来啦!”

瑞宣赶紧过去搀住了她。“妈!怎么啦?”瑞宣的手碰着了她的,冰凉!扶她卧倒,他呆呆地看着她的瘦小的身躯。他不由得想到:她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去,而死后还不知哪会儿就被人家掘出来!他是应当在这里守着她呢,还是应当象老三那样去和敌人决斗呢?他决定不了什么。

(1)、下列对小说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两项是(  )(  )

A、小说以时间为顺序,描写祁家人在常二爷拜访时情绪波动的情景,生动地展现了抗战时期沦陷区北平百姓的生存状况。 B、常二爷比祁老人小十多岁,他们彼此竟以兄弟相称,文章以“当初不知怎么论的”相评论,强调这样相称极为反常,不为人们所认可。 C、人物语言个性化,如常二爷“说假话是狗养的”“就盼着老天爷不亏负咱们这些老实人吧”,虽然粗鲁和愚昧,但符合农民身份,真实可信。 D、从人物对话来看,瑞宣是天佑太太的儿子,祁老人的孙子,他是一个有思想的爱国青年,但在犹豫之中,还没有走上反侵略的新生之路。 E、常二爷说到的乡下偷坟盗墓的事,对天佑太太打击最大,她担心自己死后也会被人挖起,突然无疾而恙,站不起来,以至需要儿子搀扶。
(2)、第三段画线处的景物描写,即“院中的几盆石榴树上挂着的‘小罐儿’都已经红了”一句,有哪些作用?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3)、小说在刻画常二爷这个形象时,突出了他的哪些性格特征?请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老杨同志

赵树理

    收秋时候,县农会主席老杨同志被分配到第六区检查督促秋收工作。老杨同志叫区农会给他介绍一个比较进步的村, 区农会就把他介绍到阎家山去。

 老杨同志天不晌午就到了阎家山,一进村公所,正遇着广聚跟小元下棋。他两个因为一步棋争起来,就没有看见老杨同志进去。老杨同志等了一会,在这争吵中问道:“哪一位是村长?”广聚抬头一看, 见他头上箍着块白手巾,身上是白小布衫深蓝裤,以为是哪村派来送信的,就懒洋洋地问道,“哪村来的?”老杨同志答道“县里。”小元棋快输了,催道:“快走棋嘛!”老杨同志有些不耐烦,便道:“你们忙得很!等一会闲了再说吧!”说了把背包往台阶上一丢。广聚见他话头不对,凑过来搭话。老杨同志才把介绍话给你信上写的是:

“兹有县农会杨主席,前往阎家山检查督促秋收工作,请予接洽是荷……”

   广聚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请老杨同志到自己家里吃饭。老杨同志道:“还是兑些米到老百姓家里吃吧。”广聚还要讲俗套,老杨同志道:“这是制度,不能随便破坏!”广聚见他土眉土眼,说话又那么不随和,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对付,便道:“好吧,你且歌歌,我出去看看!”说了,就出了公所去找阎恒元,恒元道:“前几天听喜富说有这么个人,这人你可小看不得!”广聚道:“我请他到家吃饭,他不肯,他叫给他找个老百姓家去吃,怎么办?”恒元道:“把他派到个最穷的家———像老槐树底老秦家,两顿糠吃过来,你怕他不再找你想办法啦?”广聚道:“老槐树底那些人跟咱们都不对,不怕他说坏话?”恒元道:“你就不看人?老泰见了生人敢放个屁?”

   广聚回去就把饭派到老秦家。这样一来,给老秦找下麻烦了。他到东家借盐,到西家借面,老两口忙了一大会儿,才算做了两三碗汤面条。晌午,老杨同志去吃饭。老秦舀了一碗汤面条,毕恭毕敬双手捧给老杨同志道:“先生!到咱这穷人家吃不上好的,喝口汤吧!”老杨同志一边接一边道:“我自已舀! 唉,咱们吃一锅饭就对了,为什么还要另做饭?”老秦老婆道:“好先生!啥也没有,只是一口汤!这几年把地押了,啥也讲不起了!”老杨同志正要问她押给谁,老秦喝道:“你这老不死,可憋不死你!你还记得啥?还记得啥?”老杨同志猜着老秦是怕她说得有妨碍,也就不再追问。

    小福回来了,老秦老婆便揭开大锅开了饭。老杨同志第一碗饭吃完,就走到大锅边,一边舀饭一边说:“我也吃吃这饭,这饭好吃!”老两口赶紧一齐放下碗来招待,老杨同志已把山药蛋南瓜舀到碗里。老秦客气了一会,也就罢了。

    小顺来找小福割谷,向老秦道:“老叔! 人家别人的谷都打了,后晌叫你小福给俺割吧?”老秦道:“吃了饭还要打谷!”老杨同志问道:“你们这里秋收还是各顾各?农救会也没有组织过互助小组?”小顺道:“收秋可不就是各顾各吧?老农会还管这些事啦?”老杨同志自语道:“模范村,这算什么模范?”家里小女孩听见“模范”二字,便顺口念道:

“模范不模范,从西往东看。西头吃烙饼,东头喝稀饭。”

    老杨同志听着很有意思,就逗她道:“念得好呀!再念一遍看!”老秦瞪了小女孩一眼。老杨同志没有看见老秦的眼色,仍问道:“谁教给你的?”小女孩指着小顺道:“他!”老秦觉着这一下不只惹了祸,又连累了邻居,劈头打了小女孩一掌,骂道:“可哑不了你!”小顺赶紧拉开道:“你这老叔!小孩们念个那,有什么危险?我编的,我还不怕,就把你怕成那样!”

吃过了饭,老杨同志知道工作不实在,想先在群众里调查一下,便向老秦道:“我给你帮忙去。”老秦

说“不敢不敢”,老杨同志却扛起木扫帚跟他们往场里去。

   老杨同志到场子里什么都通,拿起什么家具来都会用,特别是好杨家,不只给老秦扬,也给那几家扬了一会,大家都说“真是一张好木锨”。小顺道:“杨同志!你真是个好把式!家里一定种地很多吧?”老杨同志道:“地不多,可是做得不少, 整整给人家住过10年长工。”……

 广聚依着恒元的吩咐,一吃过饭就来招呼老杨同志,道:“杨同志,咱们回村公所去吧。”老杨同志道:“好,你且回去,我还要跟他们谈谈。”广聚不敢强叫,可又想听听他们谈什么,因此也不愿走开,就站在圈外。大家见他不走,谁也不开口,好像庙里十八罗汉像,一个个都成了哑子。老杨同志见他不走开大家不敢说话, 已猜着大家是被他压迫怕了,想赶他走开,便问他道:“你还等谁?”他呶呶唧唧道:“不等谁了。”说着就溜走了。老杨同志等他走了十几步远,故意向大家道:“没有见过这种村长! 农救会的人到村里,不跟农民谈话,难道跟你村长去谈?”大家亲眼看见自己惹不起的厉害人受了碰,觉着老杨同志真是自己人。

(节选自《李有才板话》,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过梁

马加

从涞源到察哈尔的大道,呈现着异样荒凉的景象。凝结的薄冰破碎了,枯黄的马兰草被践踏得面目全非,羊粪露出在雪的外面,水成岩的石子上涂抹了斑斑的烂泥,仿佛有一列长距离的军队刚从这里走过。

孙林注意着路上的现象,无论是一颗土粒或是一根草。他企图从任何物体的表面上找出可以证明的痕迹。他迫切地需要知道在两点钟前是否有队伍从这里经过,因为抗联司令员给他一道紧急的命令,要他把刚刚离开的一个大队追回来。

孙林的耳轮很大,平滑的额角,看起来没有精神的石灰色的眼球,老是盯在一个地方,一分钟也不会转动一下。这个人就有个长处,他肯对自己的工作负责,送信时跑得脚板生出大饼厚的僵皮,他向来不对谁抱怨一句。

道路崎岖得不能骑马,可是丢开马以后,更觉得身体难以支持下去。他四肢瘫软无力,头昏脑乱。显然是急行军和夜里没有睡眠的结果。他的意识里浓重地潜伏着疲惫。他想到他会消失最后的挣扎力而倒在路旁,也许因为寒冷而得到可怕的结果。他的思想近于混乱,但是有一种力量还能支持他继续前进,那便是对革命工作所发生的热情。

雪花从甸子梁最高的山尖上抖撒下来,带着一种附着力,吻合在低矮的甸坡的茅屋上。孙林悄悄地走到一家院里,在马槽的附近,碰见一个贩麻的老头子,正用扫帚扫着落在麻捆上的积雪。他告诉了孙林关于部队通过甸子梁的事情。

“你是在梁上碰见队伍的?”孙林望着村外一片白茫茫的山峰,问着老头子。

“有些队伍已经下梁了,有些队伍在雪里滚……”这老头子没有说完,又贪馋地把烟管插进嘴里去。孙林的脚尖刚刚触到了雪块,一种莫名的战栗震撼着神经末梢,仿佛他的感觉器官触到冰柱上了一样,血管也要凝结起来,他在那雪块上揉了两下,没有说一句话。

不知道是受了老头子的影响,还是自己打不定主意,孙林跟老头一道走进屋里。“我从来没有走过这鬼地方!”他不耐烦地跺了一脚。

“除了五台山外,甸子梁是周围八九百里最冷的地方。每年七八月都要冻死人。从甸坡到甸子梁还有五里地。到梁上地就平了,风也大了,雪也深了。中间三十里没有人家,假如你的火力不足,到半路上就冻完蛋了!”

老头子想起了舒适一下自己的身体,解开皮袄,拢起火。把葫芦里的烧酒倒在一只青鹅羚碗里,快活地呷了一口,然后把酒碗递给青年人:

“同志,烘烘肚子吧!”

“我们军队不准喝酒。”孙林想起了部队的纪律,皱一皱眉。

“你不喝酒,过梁的时候会冻死你的!”老头子叫着。他的红沙眼燃烧得有些肿了,闪烁着火花:“我成了习惯啊,过梁就要喝酒。”

孙林走到外面去,雪还是下着,拴在石槽上的骡子跑到马棚的门口,雪落在它的头上,它一次又一次不安地闪着耳朵。孙林很长时间地望着天空。他知道雪不会停下来。而山上的路又被雪掩盖住了,辨认出道路的痕迹是很困难的,天气是这样寒冷,就算是狗和麻雀也应该都躺在自己的窝里。似乎整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再冒险地走路,也没有人愚蠢地和无情的严寒开玩笑。

他快快地回到冰冷的房子里,靠着锅台,失望地瞧着老头子的下巴。

“今天不能过梁吗?”

“梁上有三不过,你不知道吗?”老头子反问,他好奇地望着孙林的两只耳朵,“过梁有过梁的规矩,阴天下雪不过梁,赶早贪黑不过梁,单身汉不过梁。”

“我今天……”孙林的面孔变得苍白起来。

“你今天不能过梁!”

老头子斩钉截铁地回答说,摇着头,又喝了一口酒。老头子伤感地咳嗽着。缄默了一会儿,突然,发酒疯一样摇着孙林的胳膊。“咳咳!你们八路军真是能吃苦呀,希望老天爷睁开眼睛。”老头子的同情使孙林感到难过,每当想起任务,他的思想立刻陷入被谴责的不安状态。

他霍然站起身子,背起马枪,踏着门板踉跄地跑到外面,老头子惊讶地望着他坚决的表情,扑灭地上的火,也随着走到外面。

“老天爷留你在这里过夜的。”

“不!我要过梁去!”孙林冷静地回答说。风雪吹开了他的薄薄的棉衣,他的身子已经被风雪吹打得摇抖不定。

“过梁去……你疯了么?”老头子惊骇地抓着孙林的胳膊,摇了两摇。

“我要……”孙林没有说出他所要说的话,望着前面雄伟的山峰,一种热望从他的心底燃烧起来。

“同志,你过梁会冻死的!”老头子同情地恳求着。

孙林没有听从老头子的话,背起马枪,勇敢地向着山顶走去。五分钟后,他变成一团雪块滚进茫茫的乱苍山里面了,只有洁白的雪地上残留着脚印的痕迹,没有多久,又被雪花掩盖住了。

两天以后,抗联在涞源打了一个胜仗,老头子从甸坡赶着骡子回了家,在烧坏敌人汽车的战场上,他又碰见了那个年轻的通讯员,他坚毅的表情里愈发显露出青春的健康,对着汽车的碎铁片发着微笑,仿佛有什么快乐事情一样,只是左部脸上冻掉了一只耳朵。

1941年7月作于延安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月下桨声

韩少功

雨后初晴,水面长出了长毛,有千丝万缕的白雾牵绕飞扬。

一条小船近了,船上的一点红也近了。原来是一件红色上衣,穿在一个女孩身上。女孩在船边小心翼翼地放网。一个更小的男孩撅着屁股在船头划桨。

我多次在黄昏时分看见这条小船,小小年纪的两个渔夫在远处忙碌,总是不说话,也不看我一眼。我想起静谧的月夜里,常有一线桨声飘入我梦中,莫非就是这条船?

在这里住了两年多,我早已熟悉张家李家的孩子,但不认识那两张面孔。他们的家也许不在附近。

刚好城里有客人要来,得买点鱼。我朝小船吆喝一声。他们望了我一眼。

你们有鱼卖吗?大鱼小鱼都行。我指了一下院子的方向,我就住在那里。

他们并未回话,隔了好半天,女孩朝这边摇了摇手。

也许,前段时间把鱼打光了。水管所雇来的人们张好大网,敲击着船舷,把鱼往网里赶。接连闹腾好几个日夜,木棒敲出三拍的欢乐,两拍的焦急,慢板的忧伤以及若有所思……久违的山歌,在半夜里会偶尔鬼鬼祟祟地冒出来:

“第一先把父母孝,

有老有少第二条,

第三为人要周到……”

我只好去水管所买了鱼,看到一些没收来的渔网。水管所的人说,附近有农民偷偷违禁打鱼,有时还用密网,把小鱼也打了。

城里的客人来了,驾着刚买的日本轿车。一起吃着鱼,我说到有农民用密网打鱼。他痛心地说,农民就是觉悟低,一点环保意识也没有。又说,如今民风实在刁悍,有一次他的汽车陷进坑里,路边有农民抄着手,不给钱就不帮忙。

客人走后,第二天一早,院子里响起一阵狗吠。开门一看,红衣女孩手里提着一只泥水糊糊的塑料袋,被狗吓得进退两难。她赤裸的双脚在石板上留下水淋淋的脚印,脚踝还沾着一片草叶。

我愣了一下,好容易才记起几天前的问购。塑料袋里有一二十条鱼,大的约摸半斤,小的只有指头那么粗,鲫鱼草鱼杂得有点不成样子。从她疲惫的神色来看,大概这就是他们忙了半个夜晚的收获吧。

估计这女孩用的也是密网,没有放过小鱼,下手有些嫌狠。但我没有说什么。我已经从邻居那里知道了他们的来历。他们是姐弟俩,住在十几里之外的大山,弟弟欠了学费,两人借了条小船出来打鱼。他们的父亲一年前病逝,母亲也变得神志不清,不久前走失了。

我收下鱼。在完成交易的过程中,她始终拒绝坐下,说话时总看着狗,听我说狗不咬人,仍怯怯地不时朝桌下看一眼。

“你很怕狗么?”我妻子问。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家没有养狗么?”

她摇摇头。

“你喝茶。”

她点点头,却没有喝。

她才走不久,狗又叫了起来。窗外橘红色一晃,她气喘吁吁地返回来。

“对不起,刚才错了……”她大声说。

“错了什么?”妻子问。

“把钱算错了。”

“不会错吧?不是两斤四两么?”

“真算错了。”

“刚才是你看的秤,你报的价,你说多少就多少,我并没有……”妻子说。我也觉得我们没有什么责任。

“不是,是你们多给了。”

她红着脸,说刚才回到船上,弟弟一听钱的数字,就一口咬定算错了。他们又算了一次,果然是我们多给了一块钱。弟弟很生气,要她赶快来退还。

我看着她沾着泥点的手,撩起橘红色衣襟,取出紧紧埋在腰间的一个布包,十分复杂地打开它,十分复杂地分拣布包中的大小纸票,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一块钱怎值得她这样急匆匆地赶来并且做出这么多复杂的动作?

“一块钱就算是你的脚力钱吧。”我说。

“不行不行……”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以后还要找你买鱼,一块钱就先存你那里。”

“不行不行……”拨浪鼓还在摇。

“你们还会打鱼吧?”

“不一定。水管所不准我们下网了……”

“弟弟的学费赚够了吗?”

“他不打算读了。”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要寻找一块钱。可是小钞票凑不够一块钱。最后我们满足她的要求,好歹收了七角。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似地,浑身不自在,犹犹豫豫地低头而去。

傍晚我们回家,发现院门前有一把葱。路边锄草的妇人说,一个穿红衣的姑娘来过,见我们不在,就把葱留在门前。

妻子叹了口气,说如今的社会,难得还有这样的诚实。她清出一个旧挎包,一支水笔,说要给那位上学的弟弟,替他们省两个钱。但是我再也没有遇上姐弟俩。后来从一位船夫口里得知,水管所加强禁渔,他们被收了渔网,回山里种田去了。

学费凑足了吗?弟弟还能继续读书吗?人世间许多事,我们并不知道,萍水相逢之际,连对方名字也不知道。

每天早上,推窗眺望,远处一两叶小船如发夹别在青山绿水之中。只是那些船上没有一点红。每天晚上,偶尔听到竹林那边传来桨声,是一条小船的足迹,在水面播出了月光的碎片,还有一个个梦境。只是桨声粗重,不像孩子的腕力。有时月夜太静,删除了声音传递的距离,晚风一吹,远在天边的桨声翻过院墙,滚落阶前,七零八落的,引来小狗一次次寻找。它当然找不到什么,鼻子抽缩着,叫了两声,回头看我,眼里全是困惑。

我也不明白,是何处的桨声,悠悠飘落到我家的墙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滚烫的土地

阎秀丽

秋阳很毒,像针,扎在爹的脊背上。

娘抬头看了看天,说:“歇一会儿吧,这日头忒毒,晒得人脱层皮。”

爹没有言语,只是把镐头抢得更高了些,然后再使劲儿地落下。坚硬的山土在他的镐头下只是蹦出了一个亮晃晃的镐印,几块细碎的土坷垃蹦在他裸着的胸膛和脸上,和脸上的汗珠混合在一起,变成浑浊的小溪淌下来。娘便生了气,叨咕着说:“非得刨那点儿地,不知道能种几粒粮食!”

爹回了头,擦了把汗,眼睛一横,说:“你懂啥,这片小山包荒着也是荒着,我刨出来就能有用,要不种地,要不栽几棵树,咋了!”

娘说:“咱家的粮食也不是不够吃,你费那大劲儿刨这点儿地有啥用!乐意干你干!”

我在旁边看了看爹,娘能扔镐头耍脾气,我可不敢。爹那火爆脾气,不敢拿我娘撇气,要是有个不小心,那火准定得烧到我身上。

爹头也没抬,只是把手里的镐头更加用力地刨下去。
我心里是极不愿意爹到处“开荒”的行为,但是我不敢反抗。
爹的工作在县上,机关里一个科室的科长,是村里人人羡慕的“公家人”。

周六回家,爹换上一身旧衣裳,扛了镐头就往山里走,娘阻拦不住。村里人也说,不值当,吃公家饭的,还差那点儿地?正儿八经的庄稼人都没人弄。

为这,爹和娘吵了一架。

娘没有去地里,爹也没有喊我,一个人扛着镐头下了地。
娘并没有想象的清闲,反而在家里走来走去。把地扫了一遍又一遍,屋里的那几件简陋的家具,也被娘擦得泛了光,映着娘有些魂不守舍的神情,并且时不时地扒着后门,一遍又一遍地望着爹去干活的山沟沟。

我心想,再怎么望,也看不到那个小山包,何况是一个人。到了中午,爹还是没有回来,娘让我去地里看看,喊爹回来吃饭。我有些不情愿,又不敢违拗娘的意思,只能慢腾腾地向着那山沟走去。

太阳火辣辣地悬在正空,不知名的虫儿有气无力地嘶鸣着,连风都是热的。我心里暗暗气着,这么热的天,不好好在家待着,拐带得我也跟着遭罪,刨了那点儿山边子,还能富了?

气归气,还得去,这么热的天,爹要是中暑了,那可就糟了。

我到了山沟处,远远地就看见爹抡着镐头,高高地举起,重重地落下。镐头落下的时候。他的身体弯成了一把苍劲的弓,站起身抡镐头的时候,身体微微向后仰着,和手里的镐头成了一个别样的剪影,像一棵山崖上虬枝百结的老松。阳光从他的背上洒下来,在爹重复的动作里,纷纷地跳跃不停。

我心头一热,赶紧走到爹的跟前,喊了一声,把手里的一瓶水递给他。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咕哪咕嘟”一口气就把一瓶水喝了个干干净净,嘟囔出一句话:“这天,真要命,咦?你咋来了?”“娘让你回去吃饭。”

“不急,我先把这块儿刨完了再回。”

我靠在一棵树的树荫下,懒洋洋地看着两只蚂蚁爬来爬去。爹抹了一把嘴,又拿起了那把镐头。

“别刨了,就那点儿山边子地,种啥也长不出好庄稼来。”放羊的张老歪抱着一个鞭子,从山的另一边赶着羊群过来,蹲在离我爹不远的一块石头上说。

“你是白当了一辈子的庄稼人。地是通人性的,你懒了,地也懒了;你勤了,地就勤,它不亏待你,你得信得着这儿。”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心里装着啥,地上就长啥。”

张老歪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话虽在理,不过你看,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家里的那几块地都撂荒了,你还开荒!你信不信,等将来你不在了,刨出来的地还得撂荒,图个啥!”

“人哪,是地养着呢,就是死了,也得埋在地里,还能给你悬到半空去?人不在了,地还在,人活在地里呢。他们还能在外漂泊一辈子?早晚得回来,这里是根儿!”

张老歪没有说话,看着天空上的几朵白云,嘴里嚼着一根草叶子,半晌说了句:“这人养地不假,还没听说地养人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爹站直身子,手里拄着镐头说,“一百年这样,一千年也这样,哪块土地上都有人。咱们不在了,埋在这里,有魂在这儿呢,种上一棵树,树吸收着咱们的营养,越长越大,开花结果,谁说咱们就没了?那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这不就是地养人吗?”

“儿子说要接我去城里享福,恐怕我老了那天也回不来喽。”张老歪的神色似乎有些黯然地说,狠狠地甩了一下鞭子,把羊惊得回头冲着他“咩咩”地叫了几声。

“那你就去呗。”

“要不我能去哪儿?”张老歪硬撅撅地撂下这句话,转身就去追跑散的羊去了,“你脚下瓷实,刨吧,我的脚底下可就空喽……”

风里隐隐传来张老歪的话,瞬间就被阳光炙烤得没了踪影。

爹没说话,低下头,看着脚下褐色的土地,又把镐头高高地抡起。

爹和镐头已经浑然一体 , 山野间回响着镐头撞击大地的闷响。爹的身影紧紧贴服着大地,浑然一体 , 像大地上移动的图腾。娘扛着镐头出现在弯弯曲曲的土路上,我久久地站着,看了一眼娘,又看了看爹的背影。

脚下的土地被太阳炙烤得滚烫,那股热气源源不断地传入我的四肢百骸,让我的心也变得通透起来。

我走过去,把镐头从爹的手里拿过来,也像爹一样,将镐头高高地抡起。

(选自《小小说月刊》2021年7期)

现代文阅读II;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桂公塘

郑振铎

文天祥耿耿的光着双眼,一点睡意也没有。他的腿和脚经了好一会的休息,已不怎么酸楚了。他低了眼光望望杜浒—那位死生与共,为了国家,为了他,而牺牲了一切的义士。杜浒的眼光恰恰也正凝望着他。杜浒哪一刻曾把眼光离开了他所敬爱的这位忠贞的大臣呢!

“丞相,”杜浒低声地唤道,“不躺下息息么?”他爱惜地提议道。

“杜架阁,不,我闭不上眼,还是坐坐好。你太疲乏了,也该好好地睡一会儿。”

“不,丞相,我也睡不着。”

文天祥从都城里带出来的门客们已都逃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下杜架阁是忠心耿耿的自誓不离开他。

他们只是新的相识。然而这若干日的出生入死,患难与共,使得彼此的肺腑都照得雪亮。他们俩几成了一体。文天祥几乎没有一件事不是依靠架阁的。而杜架阁也尝对丞相吐露其心腑道:“大事是不可为的了!吴坚伴食中书,家铉翁衰老无用,贾余庆卑鄙无耻:这一批官僚们是绝对的不能担负得起国家大事的。只有丞相,你,是奋发有为的。他们妒忌得要死,我们都很明白。所以,特意的设计要把你送到鞑子的大营里去讲和。这魔穴得离开,我们该创出一个新的有作为的局面出来,才抵抗得了那鞑子的侵略。这局面的中心人物,非你老不成。我们只有一腔的热血,一双有力的手腕。拥护你,也是为国家的复兴运动而努力。”

丞相不好说什么,他明白这一切。他时刻地在罗致才士俊侠们。他有自己的一支子弟兵,训练得很精锐;可惜粮饷不够—他是毁家勤王的—正和杜浒相同。人数不能多。他想先把握住朝廷的实权,然后徐图展布,彻底地来一次扫荡澄清的工作。

然而那些把国家当作了私家的产业,把国事当作了家事的老官僚们,怎肯容他展布一切呢!妒忌使他们盲了目。“宁愿送给外贼,不愿送给家人”,他们是抱着这样的不可告人的隐衷的。文天祥拜左丞相的谕旨刚刚下来,他们便设下了一个毒计。

蒙古帅伯颜遣人来邀请宋邦负责的大臣到他军营里开谈判。

这难题困住了一班的朝士们,议论纷纷的没有一毫的定见。谁都没有勇气去和伯颜谈判。家铉翁是太老了,吴坚是右丞相,政府的重镇,又多病,也不能去。这难题便落在文天祥的身上。他是刚拜命的左丞相,年刚气锐,足以当此大任。大家把这使命,这重责,都想往他身上推。

“谁去最能胜任愉快呢?”吴坚道。

“这是我们做臣子的最好的一个效力于君国的机会,我倒想请命去,只可惜我是太老了,太老了,没有用。”家铉翁喘息着说道,全身安顿在东边的一张太师椅上。“国家兴亡,在此一举,非精明强干,有大勇大谋的不足以当此重任。”贾余庆献谀似的说,两眼老望着文天祥。他是别有心事的:文天祥走了,要是不能回,那左丞相的肥缺儿便要顺推给他享受了,所以他怂恿得最有力。

朝臣们纷纷的你一言我一语的,都互相在推诿,其意却常在“沛公”。那纷纷营营的青蝇似的声响,都不足以打动文天祥的心。在他的心里正有两个矛盾的观点在作战。他不曾预备着要去。并不是退缩怕事。他早已是准备着为国家而牺牲了一切的。但他恐怕,到了蒙古军营里会被扣留。一身不足惜,但此身却不欲便这样没有作用的给糟蹋掉。

他明白自己地位的重要,责任的重大。他一去,国家将何所赖乎?杜浒,他的新相识的一位侠士,也极大的阻止他去;劝他不要以身入虎口。杜浒集合了四千个子弟兵,还有一腔的热血,要和他合作,同负起救国的责任。也有别的门客们,纷纷扰扰地在发挥种种不同的意见。但他相信,纯出于热情而为远大的前途作打算者,只有一个杜浒。

然而,文天祥在右丞相吴坚府第里议事时,看见众官们的互相推诿,看见那种卑鄙龌龊的态度,临难退缩,见危求脱的那副怯懦的神气,他不禁有些冒火。他的双眼如铜铃似的发着侃侃的恳挚的光亮。他很想大叫道:“你们这批卑鄙龌龊的懦夫们呀,走开;让我前去吧!”

然一想到有一个更大的救国的使命在这,便勉强地把那股愤气倒咽了下去。他板着脸,好久不开口。

但狡猾如狐的贾余庆,却老把眼珠子溜到他身上来,慢条斯理地说道:“要说呢,文丞相却是最足以摧折强虏的锐锋—不过文丞相是国家的柱石—”

他很想叫道:“不错,假如我不自信有更重要的使命的话,我便去了!”然终于也把这句不客气的话强咽了下去。

一时敞亮的大厅上,鸦雀无声地悄静了下来,虽然在那里聚集了不下百余个贵官大僚。空气石块似的僵硬,个个人呼吸都艰难异样。一分一秒钟,比一年一纪还难度过。还是昏庸异常的右丞相吴坚打破了这个难堪的局面:“文丞相的高见怎样呢?以丞相的大才,当此重任,自能绰有余裕,国家实利赖之。”

他不能不表示什么了。锋棱的眼光横扫过一堂,那一堂是行尸走肉的世界;个个人都低下了眼,望着地,仿佛内疚于心,不敢和他的锐利如刀的眼光相接触。他在心底深喟了一声,沉痛地说道:“如果实在没有人肯去,而诸位老先生们的意见,都以为非天祥去不可的时候,天祥愿为国家粉碎此无用之身。唯恐嚣张万状的强虏,未必片言可折耳。”

如护国的大神似的,他坐在西向一张太师椅上。西斜的太阳光,正照在他的身上,投影于壁,硕大无朋,正足以于影中笼罩此群懦夫万辈!个个人都像从枷锁下逃出了似的,松了一口气。

文天祥转了一个念,觉得毅然前去,也未尝不是一条活路。即使冒触虏帅而被羁,甚至被杀,还不是和战死在战场上一样的么?况且北虏的虚实,久已传闻异辞,究竟他们的军队是怎样的勇猛,其各军的组织是怎样的,他们用什么方法训练这长胜之军,一切都该自己去仔细地考察一下,作为将来的准备。那么,这一行,其意义正是至重且大。这样一想,他便心平气和起来,随即站起身来,说道:“诸位老先生,事机危矣,天祥明天一早便行;现在还要和北使面谈一切。失陪了。”

头也不回的,刚毅有若一个铁铸的人,踏着坚定的脚步离开大厅而去。

(发表于1934年,有删改)

【注】《桂公塘》得名于文天祥《指南录后序》中“坐桂公塘土围中,骑数千过其门,几落贼手死”一句,叙述文天祥赴元讲和被扣押,后设法逃脱,辗转数处,终于暂时脱险的故事。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追赶队伍的小兵

王羽

①枪声和爆炸声忽然停了,山上山下顿时一片寂静。

②抗联官兵陷入了绝境——弹尽粮绝。山下的日军讨伐队一时不明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趁着难得的空隙,战士们趴在皑皑积雪上,慢慢爬到了连长的周围。连长从怀里取出仅有的两颗手榴弹,低声说:“最后的时刻到了。”战士们谁都不说话,只是悲壮地点了点头。

③战争是残酷的,没有人性的日军禽兽不如,抗联战士如果落入日军手里,生不如死。所以,无论战斗多么惨烈,抗联战士都要留下最后一颗手榴弹,或与鬼子同归于尽,或用于自爆,决不当俘虏。突然,一个一直看天的老战士说:“连长,要起大烟炮了。”连长一愣,忙追问:“老程,快看看,得多长时间才能起?”老程非常有把握地说:“一袋烟吧。”连长兴奋地说:“有救了!”战士们看看黑沉沉的天空,也不觉面露喜色。连长命令道:“两人一组,大烟炮一起,立刻向山上跑,别犹豫,只管跳下去。”连长又命令说:“只要能走,就一定要想方设法活下去,然后追上队伍。”

④老程拍拍身边的小战士说:“柱子,咱俩一组,跟紧我。”说着,老程解开腰间的麻绳,将一头递过去,让柱子系在腰上。柱子的脸冻得发青,两手僵硬,好不容易才将麻绳系好。

⑤山下的日军终于反应过来,判断山上的抗联战士没有弹药了,嗷嗷叫着向山上冲。鬼子离得越来越近了,连长猛地甩下去一颗手榴弹,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的同时,战士们用尽力气高喊:“冲啊!杀呀!跟小鬼子拼了!”

⑥突然的爆炸声和呐喊声,吓得鬼子惊慌失措,急忙又趴在雪地上,拼命向山上开枪。山上仍然没有还击,鬼子很快又停止了射击,只是不敢轻易地往上冲了。又过了好一会儿,鬼子试探着爬起身,往山上摸。连长看看老程,老程指指天空,肯定地点点头。连长毅然将最后一颗手榴弹投向山下。

⑦爆炸的声音刚刚传来,天就变了。肆虐的北风突然膨胀了无数倍,狂风打着旋,笼罩了茫茫林海。大雪从天而降。因为狂风的作用,雪片都变成了雪粒子,狂风裹挟着雪粒子,呜呜怪叫着抽打着大地万物。眨眼的工夫,雪粒子抱成了团,变成了一个个雪球,大大小小的雪球旋转着,飞舞着,铺天盖地,天地之间顷刻变得一片混沌。这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东北大烟炮。

⑧趁着山下的鬼子一片混乱,抗联战士们立刻爬起身,两人一组,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山顶拼命攀登。狂风暴雪中,人们睁不开眼睛,大大小小的雪球打得人浑身生疼。战士们顾不得这些,凭借脚下升高的地势辨别方向,做着最后一搏。柱子人小腿短,力气早已经用尽,全凭老程在前面拼命拉,才勉强迈开腿。很快,老程凭借以往的经验,知道到了山顶。老程转回身将柱子拉进怀里,凑到柱子的耳旁喊:“要下山了,死命抱紧我。”

⑨老程将柱子严严实实地搂在怀里,倒退着跳了下去。

⑩两人先是在狂风暴雪中急速落下去,接着重重地跌落在冻得坚硬如石的山坡上,然后快速向山下翻滚。落地的一瞬间,体力早已透支的老程摔成了重伤,在昏迷前的一刻,他将柱子搂得更紧了。

⑪柱子终于清醒了,他轻轻推推老程,又摸摸老程的脸,没有感到丝毫的暖意。柱子心慌起来,摘下狗皮帽子,将帽子覆盖在老程的脸上,将冻僵的两手焐在老程的脸上,试图让老程在这一丝温暖里缓醒过来。让柱子惊喜的是,老程真的慢慢醒了。

⑫柱子喜极而泣,流着泪问:“老程叔,你醒了?”老程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行了,你,你要,追上,队伍。”冰凉的泪水在柱子脸上流淌,他紧紧地抓住老程的衣襟哽咽着说:“老程叔,你别离开我,我怕。”老程喘息了好一会儿,又艰难地说:“孩儿呀,虽说,你还,不到,十五,可你,是抗联战士。”柱子说:“老程叔,别说了,你再睡会儿,再歇歇。”老程真就不说话了。

⑬柱子耗尽了力气,才将两个人身上的雪推到一旁。这时柱子才惊讶地发现,两人被一棵粗壮高大的红松树挡在了半山腰,自己的胳膊腿都能动,说明第一个撞上树的是老程叔,他拼命拂去老程身上的雪,却发现老程已经静静地走了。

⑭柱子将没有子弹的三八大盖枪从老程的身上轻轻摘下,又将老程的狗皮帽子扶正,然后跪在老程身前。柱子大哭着说:“老程叔,没有你,我早就死多少次了,我向您老人家保证,我一定活下去,一定追上队伍!老程叔,我一定多杀鬼子,给你们一家人和我爹我娘报仇。”

⑮柱子用洁白的雪将老程掩埋了,然后毫不犹豫地背起沉重的枪,慢慢地向山下走去……

⑯终于下了山,柱子一下子跪倒在厚厚的积雪上。他喘息了好久,连吃了两口雪,然后站起身,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⑰实在走不动了,柱子才休息一会儿。天黑透了,柱子才找到一个地势低洼的地方,用刺刀挖一个深深的雪窝子,钻进去,搂着冰凉的枪睡一夜。醒来后,仍是重复前一天的一切。在茫茫林海里无休止地翻山越岭,柱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追赶上队伍。

⑱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了,再次爬起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崇山峻岭中顽强地行进着……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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