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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 难易度:普通

浙江省金华市三校2024-2025学年高一上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滚烫的土地

阎秀丽

秋阳很毒,像针,扎在爹的脊背上。

娘抬头看了看天,说:“歇一会儿吧,这日头忒毒,晒得人脱层皮。”

爹没有言语,只是把镐头抢得更高了些,然后再使劲儿地落下。坚硬的山土在他的镐头下只是蹦出了一个亮晃晃的镐印,几块细碎的土坷垃蹦在他裸着的胸膛和脸上,和脸上的汗珠混合在一起,变成浑浊的小溪淌下来。娘便生了气,叨咕着说:“非得刨那点儿地,不知道能种几粒粮食!”

爹回了头,擦了把汗,眼睛一横,说:“你懂啥,这片小山包荒着也是荒着,我刨出来就能有用,要不种地,要不栽几棵树,咋了!”

娘说:“咱家的粮食也不是不够吃,你费那大劲儿刨这点儿地有啥用!乐意干你干!”

我在旁边看了看爹,娘能扔镐头耍脾气,我可不敢。爹那火爆脾气,不敢拿我娘撇气,要是有个不小心,那火准定得烧到我身上。

爹头也没抬,只是把手里的镐头更加用力地刨下去。
我心里是极不愿意爹到处“开荒”的行为,但是我不敢反抗。
爹的工作在县上,机关里一个科室的科长,是村里人人羡慕的“公家人”。

周六回家,爹换上一身旧衣裳,扛了镐头就往山里走,娘阻拦不住。村里人也说,不值当,吃公家饭的,还差那点儿地?正儿八经的庄稼人都没人弄。

为这,爹和娘吵了一架。

娘没有去地里,爹也没有喊我,一个人扛着镐头下了地。
娘并没有想象的清闲,反而在家里走来走去。把地扫了一遍又一遍,屋里的那几件简陋的家具,也被娘擦得泛了光,映着娘有些魂不守舍的神情,并且时不时地扒着后门,一遍又一遍地望着爹去干活的山沟沟。

我心想,再怎么望,也看不到那个小山包,何况是一个人。到了中午,爹还是没有回来,娘让我去地里看看,喊爹回来吃饭。我有些不情愿,又不敢违拗娘的意思,只能慢腾腾地向着那山沟走去。

太阳火辣辣地悬在正空,不知名的虫儿有气无力地嘶鸣着,连风都是热的。我心里暗暗气着,这么热的天,不好好在家待着,拐带得我也跟着遭罪,刨了那点儿山边子,还能富了?

气归气,还得去,这么热的天,爹要是中暑了,那可就糟了。

我到了山沟处,远远地就看见爹抡着镐头,高高地举起,重重地落下。镐头落下的时候。他的身体弯成了一把苍劲的弓,站起身抡镐头的时候,身体微微向后仰着,和手里的镐头成了一个别样的剪影,像一棵山崖上虬枝百结的老松。阳光从他的背上洒下来,在爹重复的动作里,纷纷地跳跃不停。

我心头一热,赶紧走到爹的跟前,喊了一声,把手里的一瓶水递给他。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咕哪咕嘟”一口气就把一瓶水喝了个干干净净,嘟囔出一句话:“这天,真要命,咦?你咋来了?”“娘让你回去吃饭。”

“不急,我先把这块儿刨完了再回。”

我靠在一棵树的树荫下,懒洋洋地看着两只蚂蚁爬来爬去。爹抹了一把嘴,又拿起了那把镐头。

“别刨了,就那点儿山边子地,种啥也长不出好庄稼来。”放羊的张老歪抱着一个鞭子,从山的另一边赶着羊群过来,蹲在离我爹不远的一块石头上说。

“你是白当了一辈子的庄稼人。地是通人性的,你懒了,地也懒了;你勤了,地就勤,它不亏待你,你得信得着这儿。”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心里装着啥,地上就长啥。”

张老歪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话虽在理,不过你看,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家里的那几块地都撂荒了,你还开荒!你信不信,等将来你不在了,刨出来的地还得撂荒,图个啥!”

“人哪,是地养着呢,就是死了,也得埋在地里,还能给你悬到半空去?人不在了,地还在,人活在地里呢。他们还能在外漂泊一辈子?早晚得回来,这里是根儿!”

张老歪没有说话,看着天空上的几朵白云,嘴里嚼着一根草叶子,半晌说了句:“这人养地不假,还没听说地养人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爹站直身子,手里拄着镐头说,“一百年这样,一千年也这样,哪块土地上都有人。咱们不在了,埋在这里,有魂在这儿呢,种上一棵树,树吸收着咱们的营养,越长越大,开花结果,谁说咱们就没了?那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这不就是地养人吗?”

“儿子说要接我去城里享福,恐怕我老了那天也回不来喽。”张老歪的神色似乎有些黯然地说,狠狠地甩了一下鞭子,把羊惊得回头冲着他“咩咩”地叫了几声。

“那你就去呗。”

“要不我能去哪儿?”张老歪硬撅撅地撂下这句话,转身就去追跑散的羊去了,“你脚下瓷实,刨吧,我的脚底下可就空喽……”

风里隐隐传来张老歪的话,瞬间就被阳光炙烤得没了踪影。

爹没说话,低下头,看着脚下褐色的土地,又把镐头高高地抡起。

爹和镐头已经浑然一体 , 山野间回响着镐头撞击大地的闷响。爹的身影紧紧贴服着大地,浑然一体 , 像大地上移动的图腾。娘扛着镐头出现在弯弯曲曲的土路上,我久久地站着,看了一眼娘,又看了看爹的背影。

脚下的土地被太阳炙烤得滚烫,那股热气源源不断地传入我的四肢百骸,让我的心也变得通透起来。

我走过去,把镐头从爹的手里拿过来,也像爹一样,将镐头高高地抡起。

(选自《小小说月刊》2021年7期)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
A、爹跟娘吵架后,娘在家看似忙碌的行为、魂不守舍的神情和扒着后门一遍遍张望的动作里,包含着对爹的怨恨,更有担心和牵挂。
B、我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喊爹吃饭的情节,写出了我内心的不情愿,为最后写“我的心也变得通透起来”这一发展转变做了铺垫。
C、在爹的心里,“地是通人性的”,“你得信得着这儿”,这既有对土地的信任,又有对土地的依恋,更体现了爹独到的处世哲学。
D、文中的“浑然一体”一词将爹、镐头和大地三者紧紧地连接在一起,生动贴切地写出爹在山沟劳作的场景,重复使用,意蕴深刻。
(2)、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中多处描写到秋阳,表现天气的炎热,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烘托爹的形象,同时暗示我和娘都不愿让爹到处开荒的心理。
B、小说语言形象生动又不失质朴,如“叨咕”“拐带”“嘟囔”等口语化词汇,既符合人物的心理特点,又展示出浓郁的生活气息。
C、小说写张老歪与爹的对话,表现了二人对土地都饱含深情,但认识不同,衬托了爹对人与土地关系的认识更加深刻,深化了小说主题。
D、小说主要采用第一人称,以“我”的视角来叙述故事,拉近与读者的距离,显得真实亲切,同时便于表现我对爹刨地看法的转变。
(3)、小说题目“滚烫的土地”意蕴丰富,请结合文本加以分析。
(4)、小说多次写到“抡镐头”这一细节,你认为有何用意?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目。

为什么人人都爱林书豪

       当ESPN打出“chink in the armor”(穿上盔甲的中国佬)的标题时,全美哗然了。亚洲人、西班牙人、黑人甚至土生土长的美国人都站了出来,他们将视频上传至Youtube,告诉ESPN,“你们的说法是多么的愚蠢。”一个白皮肤、典型的西方少年在一段视频上说,“你们这么形容林书豪,简直就是可笑的偏见在作祟。我们这个时代,人人平等,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偏见?”林书豪在事发第二天回应:“我相信他们不是有意中伤,也不会有什么目的,既然他们已经道歉,我也不会再计较。”

       翻看林书豪的篮球经历就会了解,偏见对于他,是多么见惯不怪的事情。尽管他拿到北加州地区高中联赛的冠军和最有价值球员,却换不来一纸UCLA或者斯坦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即使到了哈佛大学,他所受到的偏见依然没有减少。篮球世界依然是黑人和白人的天下。“黄种人会打篮球?”这几乎是林书豪每天都会听到的讥讽和嘲笑,“不仅是球迷,连教练都会说——别让那个东方小子得逞。”即使听到这些鄙视的话,林书豪也从不在语言上回击。“起初很生气,回家后不想说话。后来我知道,只有让自己更加强大,才是真正的回击。”

       进入NBA,林书豪在选秀时遭遇了无人问津的尴尬,虽然后来加盟勇士、火箭、尼克斯,头一个月他照样被冷落在板凳席的最末端,直到爆发的那天。

       林书豪的确震惊了世界,他在用行动回击人们那种黄种人不会打篮球的论调。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林书豪说:“一直以来,人们都有固有印象,我想做的就是,越打越好去回应这些不对的想法,希望有朝一日,不会再有这样的偏见;希望有朝一日,有更多的亚洲人,或者在美国出生的亚洲人能够打NBA

       这样一段话,让人们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李小龙。人们甚至开始谈论,为什么林书豪让人想起李小龙。

两人都出生在美国,但生活时代不同,性格区别很大,成长经历也并不相似,可人们似乎总是能从他们身上找到共同点和同样值得尊敬的地方。

       当李小龙用腿将“东亚病夫”四字招牌踢断,用出神入化的拳脚捍卫正义时,美国人震惊了。曾经采访过李小龙的老记者皮尔曾经留下这样一段录音,“当他站在你面前时,不用任何动作招式,你就会了解一个中国人的志气和理想。”从那之后,李小龙用更加勤奋的努力和博大的智慧,影响了整个美国和西方。时至今日,无论身在海外的东方人还是本土的西方人,仍然将李小龙视为功夫宗师,美国最大的搏击比赛UFC甚至将他奉为这一赛事的真正创始人。科比·布莱恩特曾经学习过截拳道,还专门参与李小龙纪录片的拍摄。在《我是李小龙》中,科比用意大利语和英语对着镜头诉说对李小龙的敬意:“他是我终身的偶像。”

       林书豪所处的时代已经发生很大变化,他不会遭遇太多的不公和歧视。越来越多的东方人在这里取得了成功。社会更加公平和开放,原本高高在上的白种人,也已经开始学习尊重和理解。但篮球领域却是另一回事。一个并不强壮的亚洲小个子对抗只有黑人或者白人的固有世界时,所遭遇的传统理念上的挑战绝对不比身体的挑衅来得少。但林书豪告诉外界,“你越说我不行,我就越要证明给你看。”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叫他“linsanity”。(Linsanity最早是《华盛顿邮报》给最近神奇的林书豪取的外号,现在已经成为林书豪个人的代名词。)

这也是为什么人们在谈论林书豪的个人意义时,会想到影响了很多代人的华人领袖李小龙。林书豪用自己的“拳脚功夫”证明西方人在篮球领域的偏见是多么愚蠢;他的冷静、谦虚和智慧,也让人们想到了总是能说出深奥哲理的那个华人偶像。他们都让西方人顶礼膜拜,也让东方人扬眉吐气。李小龙曾经说:“人应该活得像水一样,可以适应和接受一切,也要像水一样,拥有极大的能量,去冲击那些固有的障碍。”林书豪显然深谙其中的道理。

       ​一位华裔作家曾经写道:“林书豪已经找到了展现自己的模式:一种强大到可以改变偏见的力量;一种可以将人的正反两面完全揭示的力量;一种可以让梦想如此真实的力量。成就是惟一的尽头。他在无情地冲击篮筐、华丽地完成进攻的过程中找到了这股力量。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岁月里的空心菜

罗张琴

    正午,与一老妇人错身而过。老妇人怯怯放下肩上那副担子,取下脖颈间那条已然被汗水浸透的毛巾,擦了擦脸叫住我:“女俚,买把空心菜?”她拧开土箕里的矿泉水瓶子,却并没有将水倒进干渴的嘴里。她用手掌托着水,均匀仔细地洒在一把把整齐码好的空心菜上,咂摸了一下嘴,“看,很新鲜。”细细的茎,嫩嫩的叶,是长在菜园里水灵蔬菜的模样。关于故乡南山岭的记忆瞬间在我的眼前呈现。

    南山岭不是岭,它是我们村的一处菜园子。菜地边,散落古树若干,一如保家卫国的士兵。大人荷锄劳作,孩子穿梭嬉戏于迷宫般的阡陌。傍晚,远山如黛,我与姑婆坐在院中那棵长满绿意的葡萄架下,撕南瓜藤,摘肥胖甜嫩的花生。那种用柴火、铁锅、茶油翻炒出来,盛在粗瓷碗里的空心菜我竟是许久没吃到了。

    母亲也种过空心菜,她做的空心菜极好吃,父亲却不买账。母亲直到最近才明白,父亲恼的不是她本来炒得极好的空心菜,而是与空心菜有关的岁月。

    父亲六岁不到,他母亲就病逝了;爷爷常年在外唱戏,亲情寡淡。是父亲的姑姑、我的姑婆收留了他。他跟着守寡的姑婆艰难漂泊,靠姑婆沿街卖煎饼果子和出售手工刺绣物品维持生计。

    生活的苦不算苦,最使姑婆和父亲屈辱的是,总有些牙尖嘴利的乡野妇人,一口一声“空心菜”“小空心菜”地叫唤他们。唤人空心的缘由,大概是:指姑婆无子无根、无家无业,父亲背井离乡、寄人篱下吧。姑婆从此对空心菜敏感,也不让父亲吃。

    姑婆有回听戏,唱的是《封神演义》。被挖心的比干当时并没有死,却在听到卖无心菜的老婆婆说“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即死”后倒地身亡。姑婆觉得这无心菜就是空心菜。空心菜的确是无根可活的,一截被掐断的苗栽进土里,不几天,便风姿绰约。几千年了,它一直空着心,从田垄上走过,向着岁月的方向,昂起头。姑婆突然觉得空心菜一样的人,也可以努力活得更好。

    一个男人晓得姑婆所有的好,娶她进门。姑婆说服姑公,带着父亲回白沙老家。姑婆说,白沙有千年的祖宗,不变的血脉,回去,才有根。大队给父亲分了田,姑婆也有了属于她的南山岭。她在菜园里种了许多菜,当中居然就有空心菜。之后,父亲在宗族祠堂里拜堂成亲,给孩子上谱……一个家慢慢枝繁叶茂起来。

    20世纪80年代,父母住在厂里职工宿舍,母亲在厂子仓库后头辟了一方菜园。繁殖快的空心菜顺理成章成了母亲菜园的主角。父亲本是反对的,但也无法辩驳,空心菜一吃就是好几个夏天。暑假的一早一晚,我和弟弟们跟着母亲去菜园掐空心菜。父母上班后,我一个人拎着小桶子,举着小脸盆,在水龙头下,一遍遍将空心菜清洗干净。沾着水的空心菜躺在白色搪瓷盆里,那模样儿好看极了。那个时候,父亲是平静欢喜的。他时常对着母亲一脸温润地笑,总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来,摸摸我们的小脑袋瓜子。

    一场车祸将父亲对空心菜的隐忍暴露无遗。也是夏天,在县上买了房的父亲心情好,摩托车开得快了些,出了车祸。好在父亲戴了头盔,命大。医生准许父亲不再吃流食的那天,母亲特意熬了半只猪脚。母亲说,那一天,父亲的吃相将她吓坏了,转眼间一锅子猪脚见了底。一连几天,父亲拒绝母亲带来的空心菜,只将所有大荤狼吞虎咽剿灭一空。母亲惴惴不安,其实她忽略了重要的一点,父亲好久没吃过这么隆重、纯粹的荤了。病中的父亲,理直气壮地狠狠解了一次馋。

    海角天涯,心安即吾乡。这株曾被人唤作“小空心菜”的男人,大难不死,还置下了属于自己的家业。家业,是父亲的南山岭。

    每个人的内心都渴望贴近属于自己的天地,我心有戚戚,恨不得把老妇人这两土箕菜全部买走。我从老妇人的土箕里买了两把空心莱,老妇人谢过我,挑着菜转身向前走。我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南山岭。

(选自2018年4月6日《光明日报》,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面小题。

南方

豪·路·博尔赫斯

    ①胡安·达尔曼,是科尔多瓦街市立图书馆的秘书,自认为是土生土长的阿根廷人。他的祖父是福音会的牧师,他的外祖父是被长矛刺死的作战步兵,在两个格格不入的家世之间,达尔曼选择了浪漫主义死亡的家世。达尔曼省吃俭用,勉强保住南方的一个庄园,那处产业原是外祖父家族的,他经常回忆的是那些香桉树和那幢已经泛白的红色房子。也许是琐碎的事务,也许是懒散,将他一直羁留在城市。年复一年,他满足于以抽象的观念占有这个庄园,确信他在平原的家在等他归去。

    ②一天下午,达尔曼买到威尔版的《一千零一夜》,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便匆匆走上楼梯,却不想谁油漆了窗子,忘了关上,害他划破了头。高烧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一千零一夜》里的插图在他恶梦中频频出现。大夫把他送到厄瓜多尔街的一家疗养院拍X光片,他坚强地忍受了那些极其痛苦的治疗,但是当大夫告诉他,败血症几乎让他送命时,达尔曼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失声哭了。过了不久,他开始好转,医生说很快就可以去庄园休养。难以置信的是,那天居然来到。

    ③达尔曼踏上了去南方的火车。列车启动后,他取出《一千零一夜》的第一册,这部书同他不幸的遭遇密切相连,他带这部书出门就是要表明不幸已经勾销,是对被挫败的邪恶力量一次暗自得意的挑战。明天早晨我就在庄园里醒来了,他想道,他有一身而为二人的感觉:一个人是秋日在祖国的大地上行进,另一个给关在疗养院里,忍受着有条不紊的摆布。

    ④列车吃力地停住了,没有停在惯常的车站,而是停在达尔曼几乎不认识的稍前面的一个车站,周围几乎是一片荒野,站长告诉他远处的一家铺子里也许能找到一辆车。

    ⑤达尔曼步行前去杂货铺,太阳的余辉把深切阒静的平原映照得更辉煌。店主说可以送他,为了消磨等车的时光,达尔曼决定在这里吃晚饭。一张桌子旁有几个雇工又吃又喝,闹闹嚷嚷;一个非常老的男人背靠柜台蹲在地下,达尔曼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他,心想像这样的高乔人除了南方之外,别的地方很难见到了。

    ⑥达尔曼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坐下,就着菜喝了几杯红葡萄酒,突然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擦过,是一个用面包心搓成的小球,显然是有人故意朝他扔的。另一张桌子旁的人仿佛并没有注意他。达尔曼有点纳闷,当它什么也没有发生,打开《一千零一夜》,似乎要掩盖现实。几分钟后,另一个小球打中了他,这次那几个雇工笑了。达尔曼对自己说,不值得大惊小怪,不过他大病初愈,被几个陌生人卷进一场斗殴未免荒唐。他决定离开,刚站起身,店主便过来,声调惊慌地央求他:

    ⑦“达尔曼先生,那些小伙子醉了,别理他们。”

    ⑧达尔曼觉得这些排解的话反而把事情搞得更糟。起初,雇工的寻衅只针对一个陌生人,也可以说谁也不是;现在却针对他,针对他的姓氏,闹得无人不知。

    ⑨那个长相粗鲁的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满口脏话,掏出长匕首胁迫达尔曼同他打斗。店主声音颤抖反对说,达尔曼没有武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始料不及的事。

    ⑩蹲在角落里出神的那个老高乔人,朝他扔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正好落在他脚下。仿佛南方的风气决定达尔曼应当接受挑战。达尔曼弯腰捡起匕首,这一几乎出于本能的举动使他有进无退,非打斗不可。然而,这件武器在他手里非但起不了防护作用,反而给人杀死他的理由。像所有的男人一样,他生平也玩过刀子,但他只知道刺杀时刀刃应该冲里面,刀子应该从下往上挑。疗养院里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落到我头上,他想道。

    ⑪“咱们到外面去。”对方说。

    ⑫他们出了店门,如果说达尔曼没有希望,他至少也没有恐惧。他跨过门槛时心想,在疗养院的第一晚,当他们把注射针头扎进他胳臂时,如果他能在旷野上持刀拼杀,死于械斗,对他倒是解脱,是幸福,是欢乐。他还想,如果当时他能选择或向往他死的方式,这样的死亡正是他要选择或向往的。

    ⑬《一千零一夜》孤独地平摊在酒桌上,庄园在稍前面一站远等他归去。达尔曼手里紧紧地握着匕首,也许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使用它,就出了门,向草原走去。

(王永年译,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在警报声里

郁达夫

    一阵紧急警报声过去了,街面上就传来了一阵人力跑车滚动的声音、店铺上排门的声音和人们奔跑的声音,静默到五六分钟,飞机嗡嗡嗡的声音就来了,接着就是轰隆轰隆地连续的炸弹声。

    静候上五分钟十分钟的时候,老百姓不必等警报解除的钟声再响,就会从防空壕疏散地走回来。被轰炸的次数愈多,逃飞机的经验也愈足,习以为常,就觉得敌机的施虐也并不足怕。

    那一天中午,我们仍在紧急警报芫中继续吃我们的饭,谈我们的天。只是当炸弹连续在响的中间,话听不清楚了,大家就只能停止说话。我们看见屋顶上震落了一串灰来,掉入了菜碗,一碗汤面起了细微圆致的波纹,几只碗因震动之故而互碰了几下。

    那一天同我们吃饭的有一位是池峰城师长,也就是那位在台儿庄打胜仗的英雄。他的喉咙是哑的,原因是打仗时有一颗子弹伤了他的颈项,穿破了他的声带。他的长方形面孔,不短不长的结实的身体,和他的稳重安详的沙喉咙正能够相配,他在警报声里笑着谈着。

    他所告诉我们的,就是台儿庄的一役。

    台儿庄,本来是一个只有二三百人家的在陇海支线上的小镇。那一天,将近半夜的时候,池师长底下的两位团长,因为士兵牺牲得太厉害,他们到师部来请教师长,但池师长是已经受了总指挥的命令的,他对团长说:“你们若在上峰没有退却命令之前而想退却的话,请先来把我杀死!”团长回去了,同时又下了一道紧急命令,招募军中敢死队。

    应募的四十七位义士渡过运河,沿铁道线向西北迂回出发之后,东面的运河边上,忽然从寒水里爬上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乡下的农妇。她的衣服被河水浸透了,但两眼炯炯,泪珠亦干了,包得紧紧的一张嘴,显示出了她必死的决心。当被带到师部的时候,她就连叫着说:“你们的炮打得不准,你们的炮打得不准。”据她的报告,敌人已从东北面进到了庄的东头的泰山行宫东头庙里了,现在正在挖掘战壕。池师长令救护队把她送去了后方后,就依她的话,下令改短了大炮的射程,果然爆炸声和火光将这农妇的报告证实了。

    “这真是我们的圣女,大克了,我们要恭祝她的健康!”“还有那四十七位敢死的义士呢?”我们同志中间的一位盛成先生,就举起了他那只小小的高粱酒杯。

    我干了一口高粱酒后,急切地想知道他们几位的命运。

    “他们么?”池师长又张着沙喉说,“也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这四十七位义士,在麦田里绕道的中间,就解决了一小队敌人右翼的哨兵敌人在黎明之前,开始退却了,但是我们的四十七位义士,也牺牲了四十五位一还有两位负着重伤的义士,于那一日午后在被担架抬回来的路上,忽而清醒了一下。他们问起了台儿庄有没有被克服;问起了同道出发的其他的各位义士。得知实情后,他们先发出了一次胜利的欢呼,后来又忽而叫出了一声痛楚,随后就默默地不响了。但等到渡过运河,将要把他们从担架转移上救伤列车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各伸出了手,互相紧捏着,把身体向侧面空地里跳跃了下去。大家忙抢着仍复抬起了他们。其中的一位,在列车上就殉了义;还有一位,被列车送到了徐州战地医院后三日,也一道去了。本来常带笑容的池师长,讲到了最后,面部也显出了一种阴戚的表情,那一口沙喉咙,似也低灭了些。

    正在大家沉默了一下的当中,忽而十字路口的那一座警报钟又响了起来;我们大家就从座位里跳了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句愤怒的咒词,并且大声地说:

    “复仇!”

    “复仇!”

(有删改)

阅读下列小说,完成各题。

     “爹,走吧,你再住在这里,我就不好看相了!“不好看相”是当地方言,就是脸面上不好看、说不过去的意思,儿子指着这间凋敝残破的护林房,耐心劝说着,“咱家在村里盖的楼房也是数一数二的,里面很宽敞,咱们可以互不相碍,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住着很方便很自由的。”

      儿子指着的这间护林房可有些年头儿了,当年他从村里被选为林场的护林员,林场专门在大山深处盖起这件小房子,他经常住在那里,栽树绿化,防盗防火,间伐修枝,几十年就下来了。

      现在他早已退休,林场也在另一个地方建起了更好的护林房,训练有素的几个年轻护林员也早已上岗,他完全可以搬下来安享晚年。但是他对这里太有感情了,竟然想一直在林场废弃的这间破旧护林房里继续住下去。年龄越来越大,体质越来越弱,儿子一直想接他到自己家里住以方便照顾,但是他就是不同意。他经常会在山里转转,拍拍这棵树干,拉拉那个树枝,和树木花草鸟兽们说说话,脸上就都是满足自得的神情了。但是父亲一个人居住在深山里,也确实不能让人放心。

       这次,儿子做了充分准备,就是打算彻底说服他的,于是继续劝说着:“再说了,咱家一辈子从没占过公家的便宜,人家这个房子是林场的公有财产,你已经退休不是护林员了,还住在这里也不合适啊。”儿子考虑了几天,觉得这样说会有力度的。

     “场长说了,这个房子林场已经不用,作废了……

     “作废了也是公家财产啊。”

       他沉默了,儿子知道父亲已经心动,就继续坚持着。

       过了大半天,父亲才又开口:“好吧,我拾掇一下,到时候再搬吧。”

       并没有多少东西,也根本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但儿子还是尊重了父亲的要求:“用我帮你吗?……不用啊?……那好,你收拾彻底了,咱们明天来搬。”

       儿子离开后,老人在房内这里转转,那里看看,最后才开始拾掇起来,林场里的工具都早已交回去,收拾半天竟然大多都是他穿破的鞋子。他拿出一条麻袋,开始一双双慢慢往里装着。

他拿起一双千层底的布鞋,两只鞋的脚大拇指部位都是窟窿,鞋底脚掌和脚后跟部位也都透了气,一个个麻线针脚还能模糊地看出来,他停下来认真凝视着,眼圈慢慢红了。这是妻子用心为自己做的,连搓麻线、纳鞋底做鞋帮,一直当绱起鞋来,费了老婆几天几夜的工夫呢。做这双鞋时候他们才刚结婚,现在妻子竟然已经去世五年了。当时他对这双鞋很珍惜,走在山路上有时候就脱下来提在手里,光着脚板走路。妻子知道后,心疼地说:“你是有家口的人,你尽管使劲穿就是,我都跟着你了还能少你的鞋穿?”妻子说到做到。经常为他做出新鞋子来。可是他每天都要巡山几次,磨损得太快太厉害,一双鞋子用不多长时间就穿透了气。为让妻子少受点累,他后来摸索出一个办法,就是每到一个有水的地方,轻轻用鞋底蘸一下水,让底面略微湿一下,这样鞋子就会更加耐磨一些。但是绝对不能湿了鞋面,那样的话就会毁得更快。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

     “老婆子啊,俺还想穿你做的鞋呢。”

       扒拉着,扒拉着,一双用车轮胎皮做鞋底、皮襻交叉钉在上面的自制皮凉鞋露了出来,这种鞋过去都叫鞋垫子,发生孟良崮战役后见了世面的当地人又叫皮坦克,再后来又有了个时尚名称沂蒙凉鞋,过去集市上很多摊位都在卖,价格很便宜,但很耐穿,深受欢迎。“孬处就是磨脚,得先磨破皮肉,然后再磨出来硬皮茧子才成。”他又无奈地摇摇头,陷入了沉思。这双鞋可让他吃苦头了,有一次碰上来偷树的,他一心想抓住人家,结果先是被山坡上的碎沙土滑到了几次。山上陡坡处随地长着很多擦脚草更让他出尽了洋相,这种草叶片修长,密密麻麻的,地上就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碧绿毛发,踩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滑倒。那次他被滑下去近百米,眼看被追上的偷盗者向一边跑去,结果他停住的地方距离那人更远了,最后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影消失在密林深处。那次他的裤子后腚都擦破了,后来还是妻子给缝了两个对称的补丁才又能穿出去,屁股上擦破的地方过了好多天也才结痂痊愈。

       第二天儿子来到的时候,看到的除了很简单的几件生活用具外,最大的需要搬的就是两个大麻袋,几子一看都是不能再用的破旧鞋子,开始有些烦,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转过头去偷偷抹了一把泪,蹲下给父亲往远处的车上背了过去。

       下午,儿媳妇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他为父亲满满地斟上一杯酒,恭敬地端到手中,然后端起自己的来:“爹,我敬您一杯,在咱们家里你愿意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尤其那些鞋子都记载着一段您的经历,咱们好好保存。你愿意到山上去转转,也随时去就是……”他感到眼里热热的,赶紧努力忍住,“爹,咱爷俩干了。”

       儿子看到,父亲转过头去看了那两个麻袋一眼,眼里也有了泪花。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沙原隐泉

余秋雨

 沙漠中也会有路的,但这儿没有。

远远看去,有几行歪歪扭扭的脚印。

 顺着脚印走吧?不行,被人踩过了的地方反而松得难走。只能用自己的脚,去走一条新路。回头 一看,不知这行脚印,能保存多久?

 挡眼是几座巨大的沙山。只能翻过它们,别无他途。上沙山实在是一项无比辛劳的苦役。刚刚踩 实一脚,稍一用力,脚底就松松地下滑。用力越大,陷得越深,下滑也越加厉害。

我在浙东山区长大,在幼童时已能欢快地翻越大山。累了,一使蛮劲,还能飞奔峰巅。这儿可万万 使不得蛮劲。软软的细沙,也不咯脚,也不让你碰撞,只是款款地抹去你的全部气力。你越发疯,它越 温柔,温柔得可恨之极。无奈,只能暂息雷霆之怒,把脚底放轻,与它厮磨。

 转过头来看看自己已经走过的路吧。我竟然走了那么长,爬了那么高。脚印已像一条长不可及的 绸带,平静而飘逸地划下了一条波动的曲线,曲线一端,紧系脚下。

 完全是大手笔,不禁钦佩起自己来了。

 不为那越来越高的山顶,只为这已经画下的曲线,爬。 不管能抵达哪儿,只为已耗下的生命,爬。

 无论怎么说,我始终站在已走过的路的顶端——永久的顶端,不断浮动的顶端,自我的顶端,未曾 后退的顶端。

 沙山的顶端是次要的。爬,只管爬。

 脚下突然平实,眼前突然宽阔,怯怯地抬头四顾,山顶还是被我爬到了。 完全不必担心栖宿,西天的夕阳还十分灿烂。

    夕阳下的绵绵沙山是无与伦比的天下美景。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着分割,金黄和黛赭都 纯净得毫无斑驳,像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日夜的风,把山脊、山坡塑成波荡,那是极其款曼平适 的波,不含一丝涟纹。

    于是,满眼皆是畅快,一天一地都被铺排得大大方方、明明净净。色彩单纯到了圣洁,气韵委和到了崇高。为什么历代的僧人、俗民、艺术家要偏偏选中沙漠沙山来倾泄自己的信仰,建造了莫高窟、榆林窟和其他洞窟?站在这儿,我懂了。我把自身的顶端与山的顶端合在一起,心中鸣起天乐般的 梵呗。

 刚刚登上山脊时,已发现山脚下尚有异象,舍不得一眼看全。待放眼鸟瞰一过,此时才敢仔细端详。 那分明是一弯清泉,横卧山底。

 动用哪一个藻饰词汇,都会是对它的亵渎。只觉它来得莽撞,来得怪异,安安静静地躲藏在本不该有它的地方,让人的眼睛看了很久还不大能够适应。再年轻的旅行者,也会像慈父心疼女儿一样叫 一声: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也跑来了!

 是的,这无论如何不是它来的地方。要来,该来一道黄浊的激流,但它是这样的清澈和宁谧。或者,来一个大一点的湖泊,但它是这样的纤瘦和婉约。按它的品貌,该落脚在富春江畔,雁荡山间,或是从虎跑到九溪的树荫下。

漫天的飞沙,难道从未把它填塞?夜半的飓风,难道从未把它吸干?这里可曾出没过强盗的足迹,借它的甘泉赖以为生?这里可曾蜂聚过匪帮的马队,在它身边留下一片污浊? 

我亟亟向泉水奔去。

 一湾不算太小,长可三四百步,中间最宽处相当一条中等河道。水面之下,飘动着丛丛水草,使水色绿得更浓。竟有三只玄身水鸭,轻浮其上,带出两翼长长的波纹。真不知它们如何飞越万里关山,找到这儿。水边有树,不少已虬根曲绕,该有数百岁高龄。

 总之,一切清泉静池所应该有的,这儿都有了。至此,这湾泉水在我眼中又变成了独行侠——在荒漠的天地中,全靠一己之力,张罗出了一个可人的世界。

 树后有一陋屋,正迟疑,步出一位老尼。手持悬项佛珠,满脸皱纹布得细密而宁静。

她告诉我,这儿本来有寺,毁于二十年前。我不能想象她的生活来源,讷讷地问,她指了指屋后一路,淡淡说:会有人送来。

 我想问她的事情自然很多,例如为何孤身一人,长守此地?什么年岁初来这里?终是觉得这种追问过于钝拙,掩口作罢。目光又转向这脉静池。答案应该都在这里。

 茫茫沙漠,滔滔流水,于世无奇。惟有大漠中如此一湾,风沙中如此一静,荒凉中如此一景,高坡后 如此一跌,才深得天地之韵律、造化之机巧,让人神醉情驰。

 以此推衍,人生、世界、历史,莫不如此。给浮嚣以宁静,给躁急以清冽,给高蹈以平实,给粗犷以 明丽。惟其这样,人生才见灵动,世界才显精致,历史才有风韵。

 因此,老尼的孤守不无道理。当她在陋室里听够了一整夜惊心动魄的风沙呼啸时,明晨,即可借明净的水色把耳根洗净。当她看够了泉水的湛绿,抬头,即可望望灿烂的沙壁。

 山,名为鸣沙山;泉,名为月牙泉。皆在敦煌县境内。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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