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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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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安徽省2020届高三名校高考语文冲刺模拟卷试卷

阅读下面文字,回答问题。

今夜有雪

曾剑

    李明辉走进这片旷野时,天空更加阴沉灰暗。这时风正强劲,一阵一阵的。那些早已冻僵的枯草,到底经不住它的摧残,一根根从腰折断。旷野一片寂静,寂静得只能听见呜呜的风声。

    李明辉伫立在风中。风像无形的小刀,轻轻切割他面部的肌肉。他没顾及疼痛举目搜寻掩体所在的位置。

    眼前是一片大草地,是一望无际向同一方向扑倒的枯草。李明辉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身后的通信员也狐疑地向四周看,他同样找不到兵待过的迹象。李明辉正要往前走,走向另一片草地,前面的枯草丛忽地伸出一面红旗。通信员急忙走过去,李明辉道一声:“慢,小心掉进去。”李明辉惊喜地立在那儿,等着兵们给他开道,他的确找不到进去的地方。他为他的部下能伪装出这种效果而兴奋不已。

    通道开了,就在李明辉的脚下。通道口的门居然是一捆高粱秆,它四周的缝隙间夹上了枯草,往那通道口一挡,与四周的枯草浑然一体,所以李明辉难以发现入口。通信员打开手电筒,李明辉弯腰慢慢走进去。

    通道不宽不窄,两个人侧身刚好能挤过去。李明辉满意地点点头,在手电光的指引下,他走进了一个战炮班的掩体,五六个战士正躺在土炕上休息,发现手电光,问了声:“口令!”见是营长,战士们弹簧一样坐起来,腰板立马挺得笔直。

    李明辉掀开战士们的被褥,见下面铺了半尺厚的枯草。妙极了!李明辉说:“我上军部开会,仅一天半时间,你们就干得这么漂亮。伪装是高技术条件下局部战争中的一个难题,也是这次战术演练的一大项。咱们构筑的工事,隐蔽性好,实用性强,肯定能在集团军考核验收中获得好名次。大家再加加工,力争把第一名夺过来。”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是!”

    “有没有通气孔?”李明辉问。

    “有。”

    “水不会流进来,通气孔都是从最顶端斜开出去的。”

    声音短促有力,李明辉听出,是营基准炮炮长丁晓亮在回答。

    李明辉要过手电筒,亮开,仔细察看掩体。他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头顶的一根木头上,他伸手摸了摸,又用手指抠了一阵子。

    “这树干是从哪儿弄来的?”李明辉问。

    “报告营长,是从营房带来的。”丁晓亮答道。

    “我再问一次,树干是从哪儿弄来的?”

    “是我们从那边树林里砍来的,令夜有雪,我们怕天黑前完不成伪装任务。”丁晓亮的声音明显地弱了下去。

    李明辉不再吱声、沿着通道,弓着腰向别的掩体走去。他看完了全营的工事,立刻用电话命令各连:“撒除所有新的树木,一根不留!”

    然而,十分钟过去,没有一个连队行动。

    李明辉下了第二道命令:“全营官兵,撒出掩体,集合!”顷刻,两百多名官兵蚂蚁一样钻出地面,呈四路纵队向这边集合。

    “同志们,”李明辉开始他的讲话,“我知道大家不分白天黑夜地干,是为了我们营,砍老百姓的树支撑掩体顶篷,也是为了把任务完成得更快更好。但是,在这片盐碱地上,老百姓种一棵树容易吗?他们种树不是要用木头,是防风沙,是为了活命!而我们呢,呼啦啦一下子给别人砍倒十几棵,不心痛吗?我们砍伐百姓的防护林,形象不好,影响极坏。”

    “同志们,我们只有将树埋上!即便如此,我们已犯的错误也是埋不掉的。”李明辉声音颤抖,布满血丝的眼睛湿润了。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接着讲:“后天军长将带领作战指挥部人员来验收伪装情况,但实际上,属于我们的时间只有今天天黑前的几个小时,天气预报,今夜有雪。为了使伪装达到最佳效果,为了

在这次验收评比中取得好名次,我们必须克服重重困难,在下雪前搞好伪装,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声音响彻阴沉的天空。李明辉看着草地上的二十多个土坑,心里一阵惊痛:这是全营官兵的心血呀。天寒地冻,整整干了四天,而现在,一切又得重新开始。他摘下棉帽子,轻轻叹了声:“唉!”

    李明辉带领全营指挥分队,出现在这片旷野。村子里,老百姓陶醉在这“幺两”“洞两”的口令声中。当这动听的口令声骤然停止时,一个个身着迷彩服的兵又劳作开了,远远望去,像一只只涌动的蚂蚁。

    迎春花开遍旷野时,细心的老百姓发现,他们的防护林加宽了。几千株幼苗,像部队集合的兵,虽在风中,却一个个站得那么直,那么立整。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反映的是和平年代的军人风貌。他们不畏艰苦,练兵备战,不忘责任,坚守底线,很好地处理了集体荣誉与百姓利益的矛盾,其行可敬,其心可亲。 B、小说中的营长李明辉认识到老百姓种一棵树不易,也考虑到战士们代表的是军队的形象,就毫不犹豫地命令战士们将树埋上,即便心疼战士也坚守本色。 C、一般而言,军事题材类小说多表现宏大的叙事和英雄的人物,可这篇小说的主人公选取的是底层角色,讲述的也是寻常生活,展示出人物精神的中和之美。 D、小说结尾时写村子里的老百姓陶醉在“幺两”“洞两"口令声的想象中,勾勒出战士们在旷野中连夜劳作、情绪高昂的场景,有利于提升小说的格调。
(2)、标题“今夜有雪"在小说情节展开中起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3)、请分析这篇小说的写作特色。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各题。

林肯中心的鼓声

木心

    搬到曼哈顿,与林肯中心几乎接邻,听歌剧,看芭蕾,自是方便,却也难得去购票。

    开窗,就可望见林肯中心露天剧场之一的贝壳形演奏台。那里每天下午、晚上,各有一场演出。废了室内的自备音响,乐得享受那大贝壳中传来的精神海鲜。节目是每天和每晚更换的:铜管乐、摇滚乐、歌剧清唱、重奏,还有时髦的名称也来不及定妥又变了花样的什么音乐。我躺着听,边吃边喝边听,比罗马贵族还惬意。但夏季没过完,我已经非常厌恶那大贝壳中发出的声音了;不想“古典”的日子,偏偏是柔肠百转的惹人腻烦;不想摩登的夜晚,硬是以火爆的节奏乱撞耳膜。不花钱买票,就这样受罚了。所以每当雷声起,电光闪,阵雨沛然而下,我开心,看你们还演奏不!

    可惜不是天天都有大雷雨,只能时候一到,关紧窗子。如果还是隐隐传来,便开动自己的音响与之抗衡,奇怪的是,但凡抱着这样心态的当儿,就也听不进自选的音乐。可见行事必得出自真心,强求是不会快乐的。

    某夜晚,灯下写信,那大贝壳里的频率又发作了,看看窗外的天,不可能下雨,窗是关紧的,别无良策,管自己继续写吧……乐器不多,鼓、圆号、低音提琴,不三不四的配器……管自己写吧……

    写不下去了——鼓声,单是鼓声,由徐而疾,疾更疾,忽沉忽昂,渐渐消失,突然又起翻腾,恣意癫狂,石破天惊,戛然而止。再从极慢极慢的节奏开始,一程一程,稳稳地进展……终于加快……又回复凝重的持续,不徐不疾,永远这样敲下去,永远这样敲下去了,不求加快,不求减慢,不求升强降弱,唯一的节奏,唯一的音量……其中似乎有微茫、偶然的变化,变化太难辨识,却使听觉出奇地敏感,出奇敏感的绝望者才能感觉到它。之后鼓声似乎有所加快,有所升强……后又加快升强,渐快,更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不像是人力击鼓,但机械的鼓声绝不会有这“人”味,是人在击鼓,是个非凡的人,否定了旋律、调性、音色,各种记谱符号。这鼓声引醒的不是一向由管乐、弦乐、声乐所引醒的因素。人,除了历来习惯于被管乐、弦乐、声乐所引醒的因素之外,还确有非管乐、弦乐、声乐所能引醒的因素,它们一直沉睡着,淤积着,荒芜着,原始而古老。在尚无管乐、弦乐、声乐伴随时,这些因素出现于打击乐,在漫长的遗弃废置之后,被今晚的鼓声所引醒,显得陌生新鲜。这非音乐的鼓声使我回到古老的蛮荒状态,更接近宇宙的本质。这鼓声接近于无声,最后仿佛只剩下鼓手一个人,而这人必定是遒劲与美貌、粗犷与秀丽浑然一体的无年龄的人——真奇怪,单单鼓声就可以这样顺遂地把一切欲望击退,把一切观念敲碎,不容旁骛,不可方物,把它们粉碎得像基本粒子一样分裂飞扬在宇宙中……

    我扑向窗口,猛开窗子,鼓声已经在圆号和低音提琴的抚慰中作激战后的喘息,低音提琴为英雄拭汗,圆号捧上了桂冠,鼓声也将息去——我心里发急,鼓掌呀!为什么不鼓掌,涌上去,把鼓手抬起来,抛向空中,摔死也活该,谁叫他击得这样好啊!

    我激动过分,听众在剧烈鼓掌,尖叫……我望不见那鼓手,只听得他在扬声致谢……掌声不停……但鼓声不起,他一再致谢,终于道晚安了,明亮的大贝壳也转为暗蓝,人影幢幢,无疑是散场。

    我懊丧地伏在窗口,开窗太迟,没有全部听清楚,还能到什么地方去听他击鼓,冒着大雨我也会步行去的。

    我不能荏弱得像个被遗弃的人。

    又不是从来没有听见过鼓声,我是向来注意各种鼓手的,非洲的,印度的,中国的……然而这个鼓手怎么啦,单凭一只鼓就使人迷乱得如此可怜!我承认他是个幸福的人,我分不到他的幸福。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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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寺黄昏

朱以撒

    ①我是选择黄昏深浓时分走入这座古寺的。

    ②这座已经显得凋敝的北方古寺,坐落在一处开阔的坡上,和那些煌煌大寺相比,它就像被长风卷走了青春的亮丽,只映现出苍老朴实。除了正午前后还有一些香客结伴而来,使寺院上空紫气缭绕,生机凭添,一俟黄昏,人迹萧然,能见到的只是寥寥的僧人青鞋布衲的身影了。

    ③我之所以选择黄昏入古寺徜徉,是有一些想法的。我曾随着熙攘游人,多次在明晰清朗的上午进出那些金碧辉煌的寺院,从雕梁画栋、翘角飞檐的油彩,都可以一下子认出香火旺盛香客密集的盛况。尤其是那海碗口一般粗大的香炷,总是让寺院终年弥漫在烟火中,佛们承受得了如此的熏炙么。这种味道总是勾起人的特定想象,想到佛,想来往生,想到西方的极乐世界。可是,来的人多了,也不免使佛门净地留下挥之弗去的世俗,无从清净可言,更无从作离奇的联想。

    ④黄昏对我来说是最轻松的时刻,用不了多久,暮色来临,夜色来临,一切就尽在迷蒙之中了,可以有白日不曾过的身心舒展。黄昏前的劳作,总是使人精神紧张以至倦怠,迎受不断扑来的世务。只有黄昏到来之际,劳作宣告结束,像落日一样卸去重负,安然地缓缓沉落。我相信很多人在这时,会感到如期而至的安宁,这是安息的前奏。不过,当这个晚秋一日又一日加深浓度时,在远离秀色南方的这块土地上,黄昏时带给我的还有一丝淡淡的惋惜。我看到不少黄叶已经悄然地飘落在地,古寺里枝繁叶茂的几株大树,开始了删简的旅程。

    ⑤这时节,古寺和人一样显出了本真和从容。

    ⑥曾有人对我说,讨嫌寺院的格局,不论东南西北,不分大寺小寺,格局大抵是千篇一律的。重视中轴线、对称、比例、规矩。即使是当今空间造型艺术走向跌宕变化、奇诡不测的创造,古寺翻新或重起楼台,宁愿割舍富于联想万端的诗情画意,铩去鲜活想象不可端倪的翅羽,也要保持那种千年一贯制的平衡和中正。宗教殿堂就是宗教殿堂,这么悠久的历史和文化沉淀,代代承传它的凝重和厚实,越是往后,人们仰之弥高的心理越是积重难返,更不敢别出心裁去随意改动。以不变而应世间万变,能使一代又一代的信徒初衷不改,也真算得上大智慧了。我面前这座古寺,这么小的格局,当然舍弃了诸如地藏殿、大悲殿、普贤殿这些非在中轴线上的建筑,油彩焕然的也只有大雄宝殿,其余都在剥落古旧中,可是这些古旧处,在夕阳余晖的投射下,罄露着古朴深沉的意味。古寺最让人流连并印上心头的,正是这种洞见岁月风霜的真实写照。剥蚀就剥蚀吧,又何必遮掩粉饰,包裹上隔代的不谐色泽;残损就残损吧,这种沧桑感理应更能传唤出生命代谢的过程。现实中的人们是十分乐意解囊装扮这宗教殿堂的,让佛的光彩照人富丽堂皇,一身新饰,没有风霜感,也辨识不出年代远近。在我眼里,一代代的雕饰敷彩,越发走向世俗的技艺和心境,把原先带有灵气的寺院转换成了媚俗。用审美眼光巡弋,宗教教堂也就是艺术殿堂。可往往在洗去风霜的补救中,艺术性日渐消散,佛性怂恿了求索者的奢华,也纵容了艺术败笔的任意涂抹。

    ⑦夕阳已经掠过寺顶的飞檐,院内一片空旷,只有那高耸的塔顶端还沐浴在这如同嫣红的葡萄酒的醉意里。

(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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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雨巷

董滇宁

    ①有人说,江南的小巷是历史留给现实的入口。是啊!雨后的江南小巷是心灵的圣地,心在红尘中沾满尘埃,不能辩识来去,不妨就让这江南雨巷的烟雨旧梦浸润你已疲惫的心灵!

    ②轻轻地走入小巷。暮春的细雨在两旁的瓦棱上跳跃,忽而又顽皮地跳到青石板的路上,和他们在青石板上的伙伴们嬉闹着、喧哗着。踩在青石板的路上,这一刻,随着细雨,滑入历史的最深处……

    ③撑着油纸伞,血管里冲涌着莫名的悲与喜,呼吸着空气里的清新,和岁月积淀下来的味道;江南的盛世在烟雨中落下了帷幕,惟有这雨后的江南小巷,褪尽纤华,延展着世人的想象。

    ④空气中浸透着静谧。幽远的小巷中,我的移动杂着雨儿们的跳动,成全了小巷的生动。小巷的两边是安然矗立着的老屋子。一幢幢灰瓦白墙的老屋子,饱受了风雨的侵袭,彰显着一种沧桑积淀后的黯然。灰白色的墙面在班驳间隐现时光的痕迹,青黑的瓦片耐不住寂寞,邀了几根闲草做伴。

    ⑤几间铺子半敞着门面。铺内,有人横靠着帐台边的木柱,正在打盹;忙碌着的小二,手脚极为麻利地端茶递水之间,仿佛都不会激起哪怕一丝尘屑的飞扬。大多数的屋子已是人去楼空,一把铁锁,锁住了一屋子的寂寞春秋。透过门扉间的夹缝,瞅见一口八角的古井,井沿上残留着几片风吹落的树叶;恍惚间,似乎看见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儿的蓝衣少女蹲在井边,手中拿着极粗的衣捶;一阵风吹过,扫落了井沿的树叶,也带走了姑娘的影象……依然是个空落落的院落,一把生了锈的铁锁!

    ⑥雨停了。收起纸伞,听着檐下滴答的水声,由心底升腾起一种恍如隔世的落寞。风儿抚过脸颊,把雨的湿气驻留在我的眼窝。眼前的小巷变的迷蒙,心在此刻却显得犹为澄净。

    ⑦一些墨绿的青苔粘在墙角,吮吸着雨露,淡漠了这多情的江南绵绵的愁绪。抬眼望去,一只燕子飞掠而去。是否是从王谢堂下飞出的那只?可还能在这物是人非之处,辩识出你的故居吗?

    ⑧巷的尽头,是一座小石桥。扶拦上的雨滴落入水中,荡起一层层的涟漪。在繁华与颓废之间,吹箫女子的面庞有了几多的改变?碧波聚合起来的,不是那提着油纸伞的栗色长发,却是那伤心桥下的惊鸿艳影。

    ⑨沉浸在江南的幽幽梦幻里,抬头,眼前已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街市。回望小巷,雨后的它显得更为平静与安宁。街市这头袭来一阵强流,五彩的霓虹映亮整个天宇,嘈杂与躁动在这里无限延伸!小巷深处隐隐透出的阑珊灯火,闪动着清亮的光芒,也足以照亮夜归人的路。一座小桥,两方天地,是两势对立下的无奈疏离,也是历史书写下的自然并存!是也罢,不是也罢,小巷犹在,而雨——今年下,明年下,一千年以后,还会下。

    ⑩走过雨巷,别无其他,清香盈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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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上的烛光

(美)杰里·考林

    从工厂下班后,布福德朝家里走去。他耸着肩膀,步履艰难地走在泥泞不堪的路上,他住在一个大城市,尽管有时候他自己都忘了是哪座城市,也有些时候,他觉得没必要记住自己住的是哪座城市,反正所有的城市看起来都差不多。

    他告诉自己应该满足于目前的生活,因为他有工作。那是1934年,大多数人处于失业状态。但是工作让他身心疲意,他没心思在圣诞节好好地玩一玩。况且,他孤家寡人一个,没人和他说说心里话。离圣诞节还有7天,可这和平常有什么不同吗?

    在偌大的城市街道上,暮色昏暗,他突然发现街角那里有东西在发光。当他转身去看一栋廉价公寓一层的一间屋子时,布福德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将一支点燃的蜡烛放在窗台上。如果她走在街上,没人会注意到她,但是一闪一闪的烛光映亮了她的脸庞,让他不禁有一种悲伤的感觉,也对她产生了几分好感。

    第二天晚上,布福德在回家的路上没有像以前那样耸着肩膀。他不知不觉将目光投向了那所房子的窗户。那个年轻女人在窗台上放了两支点燃的蜡烛。他仔细观察她的脸,他从她嘴唇的曲线里感觉到一种无声的绝望。那天夜里,他辗转反侧,心绪难平,怎么也睡不着觉。

    第三天晚上,当布福德看到她把第三支蜡烛放在窗台上的时候,他看见有泪光在她的眼睛里闪烁,他的心也仿佛跟着碎了。回到家后,他几乎吃不下晚饭。这天夜里,他又失眠了。那个年轻女人的样子和不断增多的烛火始终萦绕于他的脑际。

    第四天晚上,布福加快了脚步。他的背挺得直直的,他的脸因为冻雨不时感到阵阵疼痛。他希望那个女人再拿出一支蜡烛来,但他又害怕看到她脸上的那种痛苦表情。她依然站在窗户跟前,放下第四支蜡烛。这一次,一个甜美的微笑让她的脸显得格外好看。见此情景,布福德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布福德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年轻女人。她会在窗台上再放一支蜡烛吗?闪烁的烛光照射出的是绝望、希望、痛苦还是喜悦?平安夜那天,布福德迈着轻快的步子朝那栋公寓楼走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窗台上会不会放着七支蜡烛?他眼中的天使会不会面带微笑?突然,他被自己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这个词惊呆了。没错,她又变成了他的天使。

    当他停下脚步后,他看到年轻女人小心翼翼地将第七支点燃的蜡烛放在窗台上。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好奇和爱慕之情了。布福德朝她的房间走过去,然后轻轻敲了敲窗户。她注意到了他,然后推开窗户。

    “不好意思,我无意中注意到你在过去的七天里一直往窗台上放蜡烛。”

    “哦,”她睁大眼睛,“不好意思,那只是我做的一个可笑的梦。”

    “梦永远也不可笑。”在此之前,布福德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有关梦的问题,然而此刻他很想相信梦,“你梦到了什么?”

    “你能答应我听了以后不笑吗?”

    “我答应。”

    “我梦见圣诞老人对我说,连续七天点上蜡烛,然后我的圣诞愿望就能实现了。”

    “你的圣诞愿望是什么?”

    “我希望找到心上人。”她朝布福德温柔地微微一笑。

(摘自《美文》2011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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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刀

文/戚富岗

    在小城的西南隅有一家很不起眼的刀铺,说是店铺,其实也可以说是个铸刀的小手工作坊。屋子不大,冲门口立个铁匠炉子,角里摆着一张旧得早已脱漆的几案,案上排列的菜刀一色乌油油的黑。铁匠姓邬,人称老邬。老邬从不愿把刀拿到屋外去卖,不喊也不吆喝,他说好东西自会有识货的人找上门来的。

    买把切菜刀有啥识货不识货的,听老邬一报价比一般菜刀的价钱高出一倍,心里马上有了一半的不乐意,再看老邬的菜刀乌黑乌黑的,不比市场上卖的锃亮,扭身就走了。老邬也不理会,低头接着忙自己的活。长此以往,老邬的生意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不过铸刀的手艺,老邬一直没舍得撂下。

    老邬刀铺所在的西大街,由于扩建新城,如今已十分偏僻冷静。可要搁在五十年前那可是小城的正中心,是个顶热闹的地方。阳城县内也很少有人不知道这刀铺的。一位老师傅带着一个小徒弟,生意红火的热火朝天的,那小徒弟就是现在的老邬。老师傅活到九十多岁,老邬就把刀铺的一摊子接了过来。老邬年青时候小伙子长得结结实实的,精神着哩,哪像近几年整天趿拉着鞋子打发日子。听老邬说,铸刀的学问大着呢,用料、火候、力度、打磨样样都有大讲究。要铸把好刀可没那么容易。他还说,他的师傅会三九二十七套铸刀方法,他只算是学通了锻铸乌龙刀。提到乌龙刀,是通体乌黑,别看样子不打眼,却是锋利无比,断铁断钢不圈边不崩刃。有人持乌龙刀跟日本的军刀比划过,三磕两碰的,日本军官手里的长刀就成两截了,而乌龙刀丝毫无损。当时老邬的名声响得震耳朵,就连京城里都有找老邬求刀的。求刀的人太多了,要求把乌龙刀得在三个月以前先定下。

    熟识的人见老邬的生意冷清得寒心,劝老邬想想法子,少下些工夫、换换材料,压压成本。老邬说乌龙刀本是给习武人用的,如今太平盛世喜好踢打拳脚习刀藏刀的人少了,自己将它改成厨房里用的切菜刀已经痛心过一次,决不能再对不住它。他还说刀是有生命的,亏欠不得。就好比给大骡子大马如果喂食小毛驴的草料,绝对不成。也好比用粮食酿酒,少发酵一天,减一道工艺,醇香就不那么地道。老邬不相信乌龙刀会就这么死掉,他坚信会有懂行之人的。

    要说懂行的人,老邬的至交郑厨子可能应该算一个。郑厨子的到来着实让老邬高兴了一阵子,把他的酒瘾也勾了起来。说话投机的人到一块喝酒往往更容易上性子,酒喝得愈上性子说话也往往愈加投机。

    “使了半辈子的菜刀了,我了解。同样是把菜刀,有的看上去闪光发亮花里花哨的很合现代人的心意。不过菜刀可不是放在装修华丽的博物架上的欣赏品,尽讲好看。真正用起来却是几个月就锈得不成样子了。越磨越没有钢性,越磨越不好用。要是干我们这行的,一年里头就得换一两把,刚用顺手就该换了。而有的刀,一把就是半辈子的家什。就算都是炉子上一锤一锤敲打出来的,区别也大得很。用的东西不一样,手艺不一样,掏力气洒汗多少不一样,打出来的菜刀自然也不一样。”

    “听说你这次要被请出国门了,我的乌龙刀岂不是也可以到国外去风光风光。做人就是得凭真本事,你这一身的好厨艺总算没有白费。”

    “说啥厨艺不厨艺的,这些年我就认一个理:锅上全凭一柄勺,案上全仗一把刀,一把好刀就是半个厨子。无论是截段、抹片、切丝、雕花从来都是一刀一刀认认真真。对我来说,没有一把应手的刀,再好的菜,色香味也出不来。这次要到洋人面前去亮亮手艺了,决不能砸了台面,所以不惜坐了一天的车来找你老兄。”

    “放心,保许粉得肉泥剁得排骨,越使越利、越用越亮。”

    “成!仨月头上我准时到。”

    “不,七日便可取刀。”

    七日后郑厨子又回到老邬刀铺却正赶上老邬的遗体告别仪式。

    老邬怎么就死了呢?

    有人说老邬喝了一宿的酒,又连续七天七夜没合眼睛,几十几的人了哪里还吃得消;有人说老邬和他的乌龙刀被冷落了这么多年,他是决心铸成最后一把刀与世诀别的;有人说依过去的说法一把好刀往往是要收了一个人的精气神的,那也必定是一把真正的好刀;也有人说一个爱刀如命的人临死铸得一把好刀,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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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的土地

阎秀丽

秋阳很毒,像针,扎在爹的脊背上。

娘抬头看了看天,说:“歇一会儿吧,这日头忒毒,晒得人脱层皮。”

爹没有言语,只是把镐头抢得更高了些,然后再使劲儿地落下。坚硬的山土在他的镐头下只是蹦出了一个亮晃晃的镐印,几块细碎的土坷垃蹦在他裸着的胸膛和脸上,和脸上的汗珠混合在一起,变成浑浊的小溪淌下来。娘便生了气,叨咕着说:“非得刨那点儿地,不知道能种几粒粮食!”

爹回了头,擦了把汗,眼睛一横,说:“你懂啥,这片小山包荒着也是荒着,我刨出来就能有用,要不种地,要不栽几棵树,咋了!”

娘说:“咱家的粮食也不是不够吃,你费那大劲儿刨这点儿地有啥用!乐意干你干!”

我在旁边看了看爹,娘能扔镐头耍脾气,我可不敢。爹那火爆脾气,不敢拿我娘撇气,要是有个不小心,那火准定得烧到我身上。

爹头也没抬,只是把手里的镐头更加用力地刨下去。

我心里是极不愿意爹到处“开荒”的行为,但是我不敢反抗。

爹的工作在县上,机关里一个科室的科长,是村里人人羡慕的“公家人”。

周六回家,爹换上一身旧衣裳,扛了镐头就往山里走,娘阻拦不住。村里人也说,不值当,吃公家饭的,还差那点儿地?正儿八经的庄稼人都没人弄。

为这,爹和娘吵了一架。

娘没有去地里,爹也没有喊我,一个人扛着镐头下了地。

娘并没有想象的清闲,反而在家里走来走去。把地扫了一遍又一遍,屋里的那几件简陋的家具,也被娘擦得泛了光,映着娘有些魂不守舍的神情,并且时不时地扒着后门,一遍又一遍地望着爹去干活的山沟沟。

我心想,再怎么望,也看不到那个小山包,何况是一个人。到了中午,爹还是没有回来,娘让我去地里看看,喊爹回来吃饭。我有些不情愿,又不敢违拗娘的意思,只能慢腾腾地向着那山沟走去。

太阳火辣辣地悬在正空,不知名的虫儿有气无力地嘶鸣着,连风都是热的。我心里暗暗气着,这么热的天,不好好在家待着,拐带得我也跟着遭罪,刨了那点儿山边子,还能富了?

气归气,还得去,这么热的天,爹要是中暑了,那可就糟了。

我到了山沟处,远远地就看见爹抡着镐头,高高地举起,重重地落下。镐头落下的时候。他的身体弯成了一把苍劲的弓,站起身抡镐头的时候,身体微微向后仰着,和手里的镐头成了一个别样的剪影,像一棵山崖上虬枝百结的老松。阳光从他的背上洒下来,在爹重复的动作里,纷纷地跳跃不停。

我心头一热,赶紧走到爹的跟前,喊了一声,把手里的一瓶水递给他。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咕哪咕嘟”一口气就把一瓶水喝了个干干净净,嘟囔出一句话:“这天,真要命,咦?你咋来了?”“娘让你回去吃饭。”

“不急,我先把这块儿刨完了再回。”

我靠在一棵树的树荫下,懒洋洋地看着两只蚂蚁爬来爬去。爹抹了一把嘴,又拿起了那把镐头。

“别刨了,就那点儿山边子地,种啥也长不出好庄稼来。”放羊的张老歪抱着一个鞭子,从山的另一边赶着羊群过来,蹲在离我爹不远的一块石头上说。

“你是白当了一辈子的庄稼人。地是通人性的,你懒了,地也懒了;你勤了,地就勤,它不亏待你,你得信得着这儿。”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心里装着啥,地上就长啥。”

张老歪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话虽在理,不过你看,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家里的那几块地都撂荒了,你还开荒!你信不信,等将来你不在了,刨出来的地还得撂荒,图个啥!”

“人哪,是地养着呢,就是死了,也得埋在地里,还能给你悬到半空去?人不在了,地还在,人活在地里呢。他们还能在外漂泊一辈子?早晚得回来,这里是根儿!”

张老歪没有说话,看着天空上的几朵白云,嘴里嚼着一根草叶子,半晌说了句:“这人养地不假,还没听说地养人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爹站直身子,手里拄着镐头说,“一百年这样,一千年也这样,哪块土地上都有人。咱们不在了,埋在这里,有魂在这儿呢,种上一棵树,树吸收着咱们的营养,越长越大,开花结果,谁说咱们就没了?那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这不就是地养人吗?”

“儿子说要接我去城里享福,恐怕我老了那天也回不来喽。”张老歪的神色似乎有些黯然地说,狠狠地甩了一下鞭子,把羊惊得回头冲着他“咩咩”地叫了几声。

“那你就去呗。”

“要不我能去哪儿?”张老歪硬撅撅地撂下这句话,转身就去追跑散的羊去了,“你脚下瓷实,刨吧,我的脚底下可就空喽……”

风里隐隐传来张老歪的话,瞬间就被阳光炙烤得没了踪影。

爹没说话,低下头,看着脚下褐色的土地,又把镐头高高地抡起。

爹和镐头已经浑然一体 , 山野间回响着镐头撞击大地的闷响。爹的身影紧紧贴服着大地,浑然一体 , 像大地上移动的图腾。娘扛着镐头出现在弯弯曲曲的土路上,我久久地站着,看了一眼娘,又看了看爹的背影。

脚下的土地被太阳炙烤得滚烫,那股热气源源不断地传入我的四肢百骸,让我的心也变得通透起来。

我走过去,把镐头从爹的手里拿过来,也像爹一样,将镐头高高地抡起。

(选自《小小说月刊》2021年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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