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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问答题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红楼梦>选读》选修 红楼品鉴 《宝玉挨打》同步练习

《红楼梦》宝玉挨打的起因主要有哪些?请简述。(100字以内)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作品,完成小题。

哑了的三角琴

巴金

    父亲的书房里有一件奇怪的东西。那是一只俄国的木制三角琴,已经很旧了,上面的三根弦断了两根。它高高地挂在墙角,灰尘盖住它的身体。可是它从来不曾发过一声悲叹或呻吟。我叫它做“哑了的三角琴”。

    有一天午后,好奇的我偷偷溜进父亲的书房,爬上椅子。当我的手指刚挨到三角琴,耳边一响,三角琴躺在地上,成了几块烂木板。

    父亲回来后小心地把它们用报纸包起来,然后慎重地放到橱里。我很后悔,父亲慢慢地抬起头:“孩子,我并不怪你,我不过在思索、在回忆一件事情。”

    “说起来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父亲这样地开始了他的故事,他的声音非常温和。“是我同你母亲结婚后的第二年,我在圣彼得堡大使馆里做参赞。这一年夏天,你母亲一定要我陪她到西伯利亚去采集囚人歌谣。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监狱里向来绝对禁止囚人唱歌,犯了这个禁例,就要受重罚。我们来到西伯利亚一所监狱,把来意告诉狱中当局,一个禁卒插嘴说:‘我知道拉狄焦夫会唱歌’,典狱便叫他把拉狄焦夫领来。

    “拉狄焦夫来了,年纪很轻,还不到三十岁,样子一点也不凶恶,如果不是穿着囚衣,戴着脚镣,谁也想不到他是一个杀人犯。他站在我们的面前,胆怯地望着我们。当我们说想听他唱歌时,这个囚人暗黑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了一线亮光,似乎有一种快乐的欲望鼓舞着他。他望了望典狱,又望着你母亲,略带兴奋地说:‘如果你们可以给我一只三角琴,那么……’典狱叫人找一只三角琴。

    “这时候秋天的阳光从玻璃窗射进屋子里,正落在他的身上。他闭着眼睛,弹起琴弦,开始唱起来。他似乎受到了鼓舞,好像进到了梦里一样,完全忘掉了自己地尽情唱着。唱完歌,他吻着琴,像母亲吻孩子一样。

    “‘尼特加,把三角琴给我拿过来!’典狱毫不动心地对禁卒说。”

    “禁卒走到拉狄焦夫面前,这个囚人的面容突然改变了:两只眼睛里充满着血和火,脸完全成了青色。他坚定地立着,紧紧抱着三角琴,怒吼道:‘谁来,我就要杀谁!’你母亲和我,都吓坏了。

    “典狱冷酷地说:‘给他夺下来。’他这时候明白抵抗也没有用了,便慢慢地让三角琴落在地上,忽然倒在椅子上低声哭起来。‘我们不能够再帮你什么忙吗?’你母亲悲声地问。

    “‘谢谢你们。我只想请你们到布——村的教堂里点一支蜡烛放在圣母像前,并且做一次弥撒祝安娜。’说到安娜这个名字,他几乎又要哭出来,但他马上忍住了。

    “门开了,两个兵把他押了出去;脚镣声愈去愈远。一切回到平静了。

    “这个拉狄焦夫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凄然地问。

    “有一天教堂中正在举行婚礼,新郎是一个有钱的中年商人,新娘是本村中出名漂亮的小家女子。拉狄焦夫忽然闯进来,用斧头把新娘、新郎都砍倒了。新娘后来死了,新郎成了残废。拉狄焦夫并不逃走,他被判了终身惩役罪,也不要求减刑。从此他的口就永远闭上了。’禁卒一面说,一面望着桌上的三角琴,最后加了一句:‘三角琴也弄坏了。’你母亲就花了一点钱向禁卒买来了三角琴。她把它带回圣彼得堡。

    “说来惭愧,我们所答应他的事并不曾做到。第二年你母亲生了你,过了两年她就离开了这个世界。现在你母亲睡在圣彼得堡郊外的公墓里,三角琴又被你打碎了,而圣母像前那支蜡烛还没有人去点过,为安娜做的弥撒也没有人去做。……孩子,你懂得了罢。”

    父亲的声音里含有眼泪,同时又含有无限的善意。我觉得我要哭了。

(节选自巴金《复仇集》,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翻浆

毕淑敏

    那年,我五一放假回家,搭了一辆运送旧轮胎的货车,夜幕降临才进入离家百来里的戈壁。正是春天,道路翻浆

    突然一根“土柱”,遮挡了银色的车灯。

    “你找死吗?”司机大喊。我这才看清是个青年,穿着黄色旧大衣,拎着一个系着鬃绳的袋子。“我要搭车。”“不搭!哪有地方!”司机愤愤地说。“我蹲大厢板就行。”司机还是说:“不搭!想冻死啊!”说着,准备闪过他往前开。

    那个人抱住车灯说:“就在那儿……我母亲病了,我到场部好不容易借到点小米……我母亲想吃……”

    “让他上车吧!”我有些同情地说。

    他立即抱着口袋往车厢上爬。

    夜风在车窗外凄厉地鸣叫。司机说:“我觉得他好像要干什么。”我借着司机身后小窗的一个小洞,屏气向里窥探。朦胧的月色中,那个青年如一团肮脏的雾,龟缩在起伏的轮胎里。每一次颠簸,他都像被遗弃的篮球,被橡胶轮胎击打得嘭嘭作响。忽然,我看到青年手脚麻利地搬动着我的提包。那里装着我带给父母的礼物。“哎呀,他偷我东西呢!”

    司机很冷静地说:“别担心。”只见他狠踩油门,车就像被横刺了一刀的烈马,疯狂地弹射出去。我顺着小洞看去,那人仿佛被冻僵了,弓着腰抱着头,企图凭借冰冷的橡胶御寒。我的提包虽已被挪了地方,但依旧完整。司机笑着说:“车速这么快,他偷了东西也不敢跳车了。”

    路面变得更加难走,车速减慢了。

    我紧张地盯着那个小洞,青年也不失时机地站起身,重新搬动了我的提包。我痛苦得几乎大叫。就在这时,司机趁着车的趔趄,索性加大了摇晃的频率,车窗几乎吻到路旁的沙砾。

    再看青年,扑倒在地,像一团被人践踏的草。虚弱但仍不失张牙舞爪的姿势,贪婪地守护着我的提包——他的猎物。司机继续做着“高难”动作。我又去看那青年,他像夏日里一条疲倦的狗,无助地躺在了轮胎中央。

    道路毫无先兆地平滑起来,翻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机说:“扶好你的脑袋。”就在他狠踩刹车之前,我双腿紧紧抵地,双腕死撑面前的铁板……不用看我也知道,那个贼娃子可能要被卸成零件,我心里安宁了许多。“看他还有没有劲偷别人的东西?”司机踌躇满志地说。

    只见那个青年不时地用手抹一下脸,把一种我看不清颜色的液体弹开……他把我的提包紧紧地抱在怀里,往手上哈着气,摆弄着拉锁上的提梁。这时,他扎口袋的绳子已经解开,就等着把我提包里的东西搬进去呢……

    “师傅,他就要把我的东西拿走了……”我惊恐万状地说。师傅反倒不慌不忙地说:“不会出什么事了,到了。”我们到了一个兵站,也是离那个贼娃子住的不通车的村子最近的公路,他至少还要走10公里……

    那个青年挽着他的口袋,像个木偶似地往下爬,狼狈地踩着轱辘跌下来,跪坐在地上。他脸上除了原有的土黄之外,还平添了青光,额上还有蜿蜒的血迹。

    他的舌头冻僵了,把“谢”说成“学”:“学学,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在赶路,学学…”他抹一把下颌,擦掉的不知是眼泪、鼻涕还是血。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我们。

    看着他蹒跚的身影,我不由自主地喝了一声:“你停下!我要查查我的东西少了没有。”

    司机赞许地冲我眨眨眼睛。

    那个土黄色的人孤独地面对我们,脖子柔软地耷拉下来,不堪重负的样子。我敏捷地爬上大厢板,不放心地摸索着我的提包,每一环拉锁都像小兽的牙齿般细密结实。突然触到鬃毛样的粗糙,我意识到这正是搭车人袋子上那截失踪的鬃绳。它把我的提包牢牢地固定在大厢的木条上,像焊住一般结实。

    我的心像凌空遭遇寒流,冻得皱缩起来。

(选自《毕淑敏文集》,有删改)

【注】①翻浆:春暖解冻时,地面或道路表面发生裂纹并渗出水分和泥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捍卫家园的公鸡风波

[英]彼得·梅尔

    卢贝隆的春天有不同的声息。猎人离去之后,潜伏了一冬的鸟儿便从藏身的林中出来,它们的歌声取代了枪声。我沿山径走向马索家时,唯一刺耳的是一阵猛烈的敲打声。我暗想,会不会是马索眼看观光季节将临,决定竖起“吉屋出售”的牌子呢?

    我在他家附近的山径上看见他。他在林间空地的边缘打下一根一公尺半高的木桩,木桩顶端钉了一块破破烂烂的锡片,上面用白色油漆胡乱地涂抹着:“私人土地!”马索正端详他的新作,山道上躺着另外三根木桩和告示,还有一堆圆石。他朝我道了一声早安,拾起一根木桩,往地下猛捶,仿佛那可怜的木桩刚犯了什么不孝之罪,以这样的方式进行无情地处罚。

    我问他在做什么。

    “赶走德国人。”他说了,动手搬运圆石,在木桩之间排成围篱。

    他进行封锁的这块土地,并不在他家附近,而是位于山径的另一边,不可能属于他。我便说,我以为这地属于国家公园范围。

    “是没错,”他说,“可我是法国人,所以它属于我,不属于德国人。”他又搬了一块圆石。“每年夏天他们都跑来,搭起帐篷,弄得树林里全是垃圾。”

    他站起身,点燃一支烟,顺手就把空烟盒丢进树丛里去。我问他难道没想到德国人也许会买下他的房子?

    “带了帐篷来的德国人,除了白面包以外什么也不会买。”他嗤之以鼻地说:“不信你看看他们开来的车——装满德国香肠、德国啤酒、德国泡菜。他们全都带来啦。知道了吧?他们真是吝啬鬼!”

    马索扮演起田园卫士兼旅游业专家的角色,继续说明普罗旺斯农人的困境。他承认观光客,包括德国观光客,给地方上带来财富,有些外人在这里购置房产,也为本地工人提供了工作机会。

    可是看看他们把本地房地产价格哄抬到什么地步!简直骇人听闻。农民根本买不起。我们避免谈马索自己想在房地产上头大赚一笔的事,只听着他叹息这一切太不公平。

    叹息过后,他又开心笑起来,告诉我一个买房子的故事,故事的结尾很让他感到满意。

    有一个农夫,关注邻居的房产好多年了;不是因为那房子好,房子差不多只是个废墟了,而是因为连着房子的一大片地。农夫出价要买,邻居却趁着房价上涨的机会,卖给了出价较高的一个巴黎人。

    那年冬天,巴黎人花了几百万法郎整修房子,还修造了游泳池。竣工之后,巴黎人和他的朋友们潇潇洒洒地南下,来度五月的第一个周末。他们都很喜欢这房子,也喜欢隔壁住的那个古板老农夫,觉得他晚上八点就上床睡觉的习惯真有趣。可是第二天清晨四点,农夫家血气方刚的大公鸡便开始高声啼鸣,直叫了两个小时。巴黎人向农夫抱怨,农夫耸耸肩。这里是乡下,公鸡是要叫的,这没办法。

    接连几天,公鸡照样清早四点起身报晓。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客人提早回了巴黎,去补足睡眠。巴黎人再次向农夫抱怨,农夫再耸耸肩,两人很不愉快地分手。

    到了八月,巴黎人又带了一大群客人来。公鸡每天准四点叫他们起床。下午想睡个觉吧,农夫又在他屋里做什么活儿,又是钻子又是水泥搅拌器的,吵得没法睡。巴黎人强烈要求农夫箝紧公鸡的喉咙,农夫拒绝。吵过几次架之后,巴黎人把农夫告上了法庭,请求法院强制命令公鸡闭嘴。但是法院判决农夫胜诉,公鸡有权在清早歌唱般长鸣。

    别墅度假从此成为这位巴黎人难以忍受的苦差事。他终于决定忍痛出售。农夫透过朋友,买下了大部分的土地。

    成交之后的星期天,农夫和朋友以一顿丰盛的午餐大肆庆祝,席间的主菜就是那只大公鸡,——做成了美味的醉鸡。马索认为这故事很棒——巴黎人大败,农夫获胜,得到更多土地,还吃了一顿好饭。我问这可是真人实事,他避开我的眼光,把山羊胡子的末稍放进嘴里去吸吮。“总之别招惹农夫。”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我想,如果我是爱露营的德国人,今年夏天我就改上西班牙去。

(尹萍译)

阅读下面的一段文字,回答下列问题。

目送

龙应台

    华安上小学第一天,我和他手牵着手,穿过好几条街,到维多利亚小学。九月初,家家户户院子里的苹果树和梨树都缀满了拳头大小的果子,枝丫因为负重而沉沉下垂,越出了树篱,钩到过路行人的头发。

    很多很多的孩子,在操场上等候上课的第一声铃响。小小的手,圈在爸爸的、妈妈的手心里,怯怯的眼神,打量着周遭。他们是幼稚园的毕业生,但是他们还不知道一个定律:一件事情的毕业,永远是另一件事情的开启。

    铃声一响,顿时人影错杂,奔往不同方向,但是在那么多穿梭纷乱的人群里,我无比清楚地看着自己孩子的背影——就好像在一百个婴儿同时哭声大作时,你仍旧能够准确听出自己那一个的位置。华安背着一个五颜六色的书包往前走,但是他不断地回头:好像穿越一条无边无际的时空长河,他的视线和我凝望的眼光隔空交会。

    我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门里。

    十六岁,他到美国做交换生一年。我送他到机场。告别时,照例拥抱,我的头只能贴到他的胸口,好像抱住了长颈鹿的脚。他很明显地在勉强忍受母亲的深情。

    他在长长的行列里,等候护照检验;我就站在外面,用眼睛跟着他的背影一寸一寸往前揶。终于轮到他,在海关窗口停留片刻,然后拿回护照,闪入一扇门,倏乎不见。

    我一直在等候,等候他消失前的回头一瞥。但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

    现在他二十一岁,上的大学,正好是我教课的大学。但即使是同路,他也不愿搭我的车。即使同车,他戴上耳机——只有一个人能听的音乐,是一扇紧闭的门。有时他在对街等候公车,我从高楼的窗口往下看: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眼睛望向灰色的海:我只能想象,他的内在世界和我的一样波涛深邃,但是,我进不去。一会儿公车来了,挡住了他的身影。车子开走,一条空荡荡的街,只立着一只邮筒。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我慢慢地、慢慢地意识到,我的落寞,仿佛和另一个背影有关。

    博士学位读完之后,我回台湾教书。到大学报到第一天,父亲用他那辆运送饲料的廉价小货车长途送我。到了我才发觉,他没开到大学正门口,而是停在侧门的窄巷边。卸下行李之后,他爬回车内,准备回去,明明启动了引擎,却又摇下车窗,头伸出来说:“女儿,爸爸觉得很对不起你,这种车子实在不是送大学教授的车子。”

    我看着他的小货车小心地倒车,然后噗噗驶出巷口,留下一团黑烟。直到车子转弯看不见了,我还站在那里,一口皮箱旁。

    每个礼拜到医院去看他,是十几年后的时光了。推着他的轮椅散步,他的头低垂到胸口。有一次,发现排泄物淋满了他的裤腿,我蹲下来用自己的手帕帮他擦拭,裙子也沾上了粪便,但是我必须就这样赶回台北上班。护士接过他的轮椅,我拎起皮包,看着轮椅的背影,在自动玻璃门前稍停,然后没入门后。

    我总是在暮色沉沉中奔向机场。

    火葬场的炉门前,棺木是一只巨大而沉重的抽,缓缓往前滑行。没有想到可以站得那么近,距离炉门也不过五公尺。雨丝被风吹斜,飘进长廊内。我掠开雨湿了前额的头发,深深、深深地凝望,希望记得这最后一次的目送。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肴,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面小题。

种芦粟,吃芦粟

高明昌

①最小的妹妹打电话给我,说:“哥,芦粟好吃了,你们回家来拿吧!”

②其实,我对芦粟的期待,比起妹妹的电话,要早好几个月。我想大概在母亲播插芦粟秧苗的时候,我就开始期盼了。

③四十多年前,海边村的几十户农家,不管是西高家,还是东高家,没有不种芦粟的。勤谨的人家一般都在五月的开头就开始下种落籽——先用铁鎝翻转土地,过了几天,那块地被太阳晒得熟了,再敲碎泥块——要敲到泥块像沙土般细碎为止,然后开始匀匀地落籽。落籽的那天,如果不下雨,还要用粪桶浇上一些河水,有的甚至还在上面放上一层薄薄的稻柴,这过程叫作培育秧苗。过了二十来天,秧苗长到半尺高了,就拔出秧苗,开始插种。宅前宅后凡是有空隙的地方,包括田头田埂之类的角角落落,还有什边地上,都要种的。种得最多的,是河浜的斜边坡地。

④与任何一种作物一样,芦粟下种以后的管理也是重要的。落籽后的那块地,母亲时不时走过去看看,有时还会蹲下身,翻开稻柴看。种田人都知道,往往该长出来的苗儿还没有出现,这杂草倒先长出来了。母亲经常去拔草,而且这草要连根拔掉,不让土里的营养给草吃光了。拔了草还要浇水——五月天气温差大,太阳有时会成毒日头的。所以,母亲有时会掀掉盖在土上的稻柴,有时又会盖上稻柴,像小时候给我穿衣脱衣一样,全看天气的脸色。待秧苗露芽、露头以后,母亲去看地的次数更加多了,待秧苗长到了四五公分长,就会叮嘱父亲施肥去。那时施的肥就是粪坑里人出恭留下的东西。母亲叮嘱父亲,一要捣碎,二要加水。母亲担心浓了会营养过剩,秧苗会只长叶,不长根,所以要父亲慢慢地加大浓度与次数。待到秧苗长到半尺高,第二天要拔苗的时候,当晚父亲还要去浇一点水。这水是用来松软土地的,因为明天要起秧头了,不蓬松土地,秧苗要拔断的。这些做法,看上去很杂碎,其实是一环连着一环的,都是依据了芦粟的生长规律来的。

⑤移种拔苗的手法也很有讲究。母亲左手轻轻荡开秧苗,右手的三根手指头捏住植株离地最近的地方,这样拔就不易弄断,或者少断。插播是在另一块地里,不是力气活,但也要用心。母亲先用插刀插入地里,握住插柄左右摇晃几下,扩大洞口,洞内的土蓬松了,再将一棵秧苗放入、扶好,泥土往根部送去,用掌心压,劲儿不重也不轻。一棵种好了,离这棵半尺左右的地方再来一株。这半尺是距离,更是道理。待所有的秧苗插光了,母亲会用粪桶在每一棵秧苗的根上浇一点点的水,再带着笑意离开,像是看到了秧苗的成长。

⑥其实,不是所有的成长都能如人所愿的。芦粟苗从此地移种到那地,是真正的连根拔起,再人性的拔也是伤筋动骨,所以插种后的开头几天,叶苗总是耷拉着叶片,一副恹恹的情状。如果叶片焦黄、打卷,最后垂落到根部,这秧苗就死了,就需要补种。所以母亲在移种的开头几天,早上总要去看看望望。补种也是移种,也是一样的繁琐。不过补种的苗儿成活率很高,因为原地的土松了,移种时受的影响小。而一旦成活,苗儿们的生长速度也是惊人的,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分分钟在成长。母亲也还会去看一看,在秧苗的下面除除草,除好草后再请父亲浇点粪。那时母亲最担心的是芦粟是否生虫,如果看见青虫就捉掉,如果是蚜虫,就要用药水喷了——蚜虫是一团一团的,像涂在叶片上的污泥一样,掰也掰不清爽,必须喷药才见效。一般喷一次就够了,喷过以后的芦粟像清水清洗过的一样,叶片儿绿得哑静,茎是根根绿里带白,且笔直,直抵天空。

⑦半月不见,它可以长得和你一般高了,一月不见,它比你高出一头了。那时的芦粟不是吃的,而是用来看的。那矗立在路边、岸头的一两排芦粟,就像竖插了一面面绿色彩旗,在风势的鼓动下,飒飒招展,叶片儿随风摇动,击碰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像在奏一部田间的交响曲。河斜边上的最好看,排排对对,对对串串,风吹过顺势此起彼伏,像一波波的绿浪,再倒映在河里,就像镶嵌了一大块碧玉,灿烂至极。到了这个时候,各个人家就被芦粟包围了,耳听的是芦粟的声响,鼻闻的是芦粟的清香。乡下说,只要农家的宅前宅后种满了芦粟,人就不生毛病了。到了这样的地方,糊涂的人会变清爽,清爽的人更爽朗。这个话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倒是想问:这芦粟与人的毛病有什么关系呢?因为看了芦粟还是吃了芦粟才清爽的呢?还是说看了与吃了都重要?

⑧看归看,芦粟毕竟是拿来吃的,到了七月份,芦粟就熟了,可以一直陆陆续续吃到十一月。判断芦粟好吃不好吃要看穗头和节秆。熟透了的芦粟,穗头已经由青色、淡红色转为黑色了,而且黑得发亮,秸秆也已经长到三十来公分的长短了。剥开秆皮,会看到一层厚厚的白色黏粉,手一撸,粉就会脱落。这些都是成熟的表征。其实,芦粟熟不熟还可以通过闻香来知道——如果闻着有幽幽的甜香味道,这芦粟肯定很甜了。

⑨我们管芦粟熟了叫甜了。芦粟甜了,就要去攀芦粟。这个“攀”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用镰刀直接割起芦粟的根,还有一种是用手拔,先将芦粟的头抓到手心,整体弯起来,在顺势朝外推出去的时候一个向里摁,一摁一“啪嗒”,芦粟就连根拔起了,就可以扛到屋里来,或者成捆地放在场地上。先用手剥掉秆上的皮,再用菜刀按节切断。

⑩吃芦粟的“吃”和吃别的不一样,吃别的都是吃下去,吃芦粟呢就是咀嚼——用牙齿把芦粟的秆皮咬掉后,一段一段吃掉节秆,把甜水吸干,再把渣吐出来。这个过程是动牙的过程,牙齿很辛苦,嘴巴却很甜。

⑪母亲也年迈了,却还年年种着芦粟。我觉得这劳作对她像是一种活血化瘀的疗程一样。芦粟甜了的时候,妹妹也就有理由打电话喊我回家看看。就算不再像当年那样,那么多高家人聚在一起集体吃芦粟,但是,也是一个小小的团圆的机会——芦粟给我们的机会。

(节选自2018年11月28日《文汇报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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