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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人教版语文选修4《中国民俗文化》第五单元《礼貌词语》同步练习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后面问题

山野行走

天黑下来,四周死一般寂静。我仍在山野里行走,山影嶙峋交错,仿若剑戟铿锵,再现古代某个严酷战阵。我想起了那些厮杀、血腥和悲凉的牺牲,心里划过惊惧和悲悯。此时,星星依序出现,很快布满天宇。视野渐渐亮开,山影变得敦厚温和,细细山路在月光里蜿蜒,如持续流淌的乳汁。我感到了无情宇宙在无意识里呈现的几分仁慈。为了一个小小的夜行者,宇宙竟然动用了它的全部照明设备:北斗星、织女星、天狼星、天蝎座、天琴座、室女座……此时全部为我满负荷工作,那凶猛天狼,也在为我殷勤地发电照明,头顶的每一颗星星,全部以每秒三十万公里的神速,向我空投光芒和柔情。

此时,我行走在群山的皱褶里,我也行走在浩荡的天意里。

嚓、嚓、嚓,连续三颗流星划过头顶靠南的天空,山巅似有被灼痛的云絮,凌乱飘起。山村的狗们,大声狂吠,对天空发出持续质疑和询问。由于天文学知识过于匮乏,它们的发问比起它们的祖先,显然毫无长进,仍止于纪元前的幼稚和天真。尽管,流星们在天上制造了不小的动静,挑逗了无知的狗们的猜测和询问,却丝毫未打断避暑山庄里富豪们的赌局,那掷骰子的声音,盖过了银河的潮汐,删除了天上的动静。熟谙经济学的精明赌徒们,陶醉于他们的天文数字,却不需要也不屑于别的什么天文学,不需要也不屑于向天空注目和发问,除非星辰坠落,为他们降落下大量黄金和巨额利润。

我对那些对天发问的无知的狗们,竟有了几分尊敬:在这个被商业和经济学主宰的大地上,在这个市侩当道、失去天真的夜晚,对尘世和天上的动静,发出好奇的追问。

隔着一个山涧,走在山路上的我,看见了不远处的高速公路,几乎与我并排而行。我看见一辆辆呼啸的车,一组组飞旋的轮胎,我看见疾驰的现代,载着时光和欲望,弃我而去,弃我而去。我一个步行的人,一个保持古代行走方式的人,一个对现代水土不服的人,一个迈着农业的步子慢行的人,与咆哮的工业和狂奔的现代,礼貌地保持了距离,我绕开了它的快,我坚持着我的慢。它们,狂奔的铁们、轮胎们、现代们,一路弃我而去,很快都超越了我,扔下了我。我索性掉头,折进一个山湾,四周是无边密林,林间一泓碧水,这时,我才忽然发现:现代已载着现代远去,我留下来,留在古代的密林,留在古老的深山。

抬起头,我看见了山间的月亮,被林涛和山风梳洗得眉情目秀的月亮,他不慌不忙地漫游在李白的苍穹,行走在苏东坡的意境里,仔细抚摸着山上的苔鲜和留下始祖鸟爪痕的玄武岩——那上面保留着两亿年前时光的表情。

这时候,我恍然大悟“白驹过隙”这个词的深意。

这时候,我才知道:所谓高速的现代,只是现代自己快速删除自己的一种程序。现代载着现代快速远去,最终能留下来的——

注定还是大地、青山、始祖鸟的玄武岩和礼拜的明月。

已是后半夜了,明月西斜,天河渐落,山影隐约。早起的鸟开始集体朗读,山野有鸡鸣声起。路边,几户农家的灯陆续亮起,我在一旁的院子里停下,主人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他说儿子媳妇在外地打工,他与老伴种地,带着上小学三年级的孙子,还养着一头奶牛。他一边挤奶一边说,山里不缺草,牛吃得好,奶多。提前把奶挤了,等会儿把奶卖给奶贩子,他们又卖给城里的奶厂。他说趁这把老骨头还能动,挣一点,补贴家用,也给自己准备点养老钱。我蹲下来,看他挤奶,奶牛温顺地站着,它不计较那哗哗流进奶桶的是什么,它似乎陶醉于释放的快感,或者,它知道那是什么,但它不愿说出口,不愿计较,它只觉得放养它的人有恩于它,青草和溪流有恩于它,那流出去的都不是它的,是天的,是地的,是人的,而属于它的身体,还原封不动在它这里,这让它已很满足。星光照在奶牛身上,照在老人身上,被星光雕塑的老人和奶牛,宛如黎明的神灵。奶桶已经快盛满了,而牛奶还在注入,星光也在注入,满当当的桶里,荡漾着星光和牛奶。我再一次从老人脊背和奶牛的脊背向天穹望去,我看见,那渐渐沉落而暗淡的银河,似乎已向宇宙献出了足够多的乳汁……

(李汉荣作品,有删改)

(1)、赏析文中画线的句子。

我一个步行的人,一个保持古代行走方式的人,一个对现代水土不服的人,一个迈着农业的步子慢行的人,与咆哮的工业和狂奔的现代,礼貌地保持了距离,我绕开了它的快,我坚持着我的慢。它们,狂奔的铁们、轮胎们、现代们,一路弃我而去,很快都超越了我,扔下了我。

(2)、作者在文章最后为什么花费不少笔墨来写奶牛?

(3)、文中多处写到月亮、月光,在内容和结构两方面各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4)、本文主题多重,意蕴深刻。请结合文章,任选两方面加以探究。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人与自然的关系不独表现在物质方面,更表现在精神方面的复杂关联。除了自然界种种物象变化对人心的影响之外,人的现实处境和主体心态也会导致其对自然有不同理解和表现。梁启超在《饮冰室文集》中说:“同一月夜也,琼筵羽觞,清歌妙舞,绣帘半开,素手相携,则有余乐;劳人思妇,对影独坐,促织鸣壁,枫叶绕船,则有余悲。”在不同的人眼中,自然的面貌原本就是不同的,给人的感触也不一样。人与自然的关系呈现出两种形态:一方面,自然摇荡着人的性灵,使人产生或悲或喜之情;另一方面,人将悲喜之情转移、投射到本无情感知觉的自然物上,使其具备了与人同一的感情色彩,从而在自然施与人巨大影响的同时,人也以自我的情志改变着自然物在人们心中的面貌。

对这种人与自然之间奇妙的生命共感现象,西方人类学家弗雷泽认为:自然变化、草木荣枯使古人看到自己的影子,觉察到自己的生命,并联想到万物与人的生死。因此,在古人的诗文中,纯粹的自然现象是没有的,流动的水,吹过的风,开落的花,都与人自己的命运休戚相关。

    生命的共感帮助我们理解了自然物与人的生理心理之间的密切关系,却难以解释为什么有的自然物可以引起人的快感,有的则引起人的悲感。这就需要探讨自然与人之间异构与同质的问题。

异构,指二者之间有不同的结构形式;同质,指两种物质之间本质的相同。前者将两种物体区别开来,后者则将两种物体联系在一起。人类和自然,无论形式差异多大,都遵循生命的规律,如生老病死、兴衰荣枯。只是作为高等动物的人具有更强烈的心理感受和情感介入,因此自然界的各种变化所具有的特定精神内涵,都是人赋予它的。但久而久之,这种内涵脱离了人的主观赋予而内化为物的客观属性了。比如,人愤怒的时候就像江海中翻滚的波涛,于是有人便赋予波涛以愤怒的含义;在悲伤的时候泪如雨下,于是有人便赋予雨以悲伤的含义。可是随着这些含义日趋固定,当后人写“峰峦如聚,波涛如怒”时,写“泪飞顿作倾盆雨”时,谁还会为这些自然物的原初含义而大动脑筋?在人们看来,这些自然物所包含的愤怒、悲伤、愉悦等含义似乎是它们与生俱来的。

    自然物之所以能表现人的心理情感,除了人赋予它以意义之外,它本身必定也具有能够使人赋予这种意义的某种特质。这种特质,被西方美学家鲁道夫·阿恩海姆称为“力的结构”。由于人的情感也受着形式不同但实质一样的力的结构的制约,所以,人便自然地从外部事物中观察并提取与自己心理情感相一致的内在意义,从而将该事物作为表现自己某方面的情感的特定载体。

    由此可见,人们观察自然并借以表现自我情感,是一种主客观相互包容、渗透、影响的活动。这个活动中人的心理情感的作用会得到强化,但自然的物性特征也不可忽略。

(摘编自尚永亮《人与自然的生命共感与异构同质》)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永不掉队

谢志强

    1947年冬,秦山第一次听见方歌唱歌。

    团长命令:“我们的两条腿要跑过敌人的汽车轮子。”秦山穿草鞋,把脚磨破了。渐渐地落在急行军的队伍后边。于是,他听见了那支歌:“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方歌站在路边的一个小土坡上,齐耳短发,她旁边还站着两个女兵,是师文工团的团员。

    秦山踏着歌声,赶上了队伍。

    部队准时到达了指定的地点,堵住了敌人的退路,激战三天。秦山身负重伤,被送到野战医院。

    方歌所在的文工团来医院慰问伤病员。

    秦山在昏迷之中,仿佛又掉了队。他听见方歌的歌声,苏醒过来。歌声飞进了他的心里,他像在舔嘴唇,默默地跟着哼。

    医生对方歌说:你把这个英雄唱醒了。

    秦山家境穷困,爹娘却供他上学,念到初中,日本鬼子来扫荡,他就参了军。他受过五次伤,这一次伤得最重。他说:一颗炮弹把我炸飞了。

    方歌说:我见过你,看不出,你还是个英雄!

    1948年,秦山调进了王震所在的部队,当了独立旅某连的连长。挺进西北,开赴新疆——新疆和平解放。

    翻过祁连山,秦山第三次听见了方歌唱歌。

    方歌所在的文工团跟秦山的连队在一起宿营。女兵很惹眼。秦山看见了方歌,风撩着她的齐耳短发,像水边的垂柳。

    秦山的心里奏起旋律。茫茫戈壁荒漠,一眼望不到尽头。

    方歌突然唱起了歌:向前向前向前……

    秦山站起来,走过去,说:你咋知道我在唱……我一点也没唱出声音呀。

    方歌说:我似乎听见了一个旋律,有谁起了个头。

    部队来到了南疆重镇阿克苏——驻守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开始垦荒。

    秦山第四次遇见方歌,是在团部。他乐了,说:是要来慰问一下我们了,戈壁荒滩听了你们的歌声都会开花呢。

    方歌说:这一回,是调到你们这儿了。

    1952年春,秦山独自骑马,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进入了沙漠。他打算建立一个新的连队,开垦一个新的荒原。按他的说法是,大口啃一块沙漠。

    起了大沙暴。沙漠似乎要作弄一下英雄。两天里,风沙铺天盖地,仿佛真的要叫他进去出不来。风一停,沙一落,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沙漠异常美丽,移动过的沙丘,那纹路,如同水的波纹。沙漠总是将进入它上边的物体含而不露地收藏起来。

    幸亏有一棵枯死的胡杨树。找到秦山的时候,他搂着树干,沙子已埋到他的腰。胡杨树仿佛缩短了一截。秦山的嘴里灌满了沙粒,几乎没了脉搏。

    打电话给团部。方歌带了团部的两个女兵赶来,其中一位是女医生。

    秦山像胡杨树一样,一动不动。

    方歌和女兵含泪唱歌,唱沂蒙山小调。

    秦山是山东籍。但他对家乡的歌也没反应。

    女医生听不见秦山的心脏跳动了,就用一块白布裹住秦山。

    教导员拿来了军旗,盖到秦山的身上。

    方歌扑过来,揭掉军旗,打开白布,向秦山喊:我们早就讲好了,来,让我给你唱歌。

    地窝子里一片宁静。

    歌声响起: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渐渐地,所有的人都跟着方歌唱了起来。阳光从地窝子上边的天窗照进来,沙尘像音符,在阳光中飞舞。

    秦山的嘴唇居然动了。

    多年后,我了解到了各种版本的秦山和方歌的爱情故事。其中一个讲述者是秦平沙,他是秦山和方歌的儿子,我们都是军垦第二代。

(节选自《小小说选刊》2017年第10期)。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奖状

杜秋平

    到西部贫困的山区后,我的脾气变得越发的坏了。其实早先我已经意识到这里条件的恶劣了,但未曾想到竟是如此之差。要不是来西部支教对我们这些大学生来说有许多优惠政策,我想我是不会来的。

    总算熬过了多半年的时间,再没多久就可以回去了,离开这里的艰难与困苦。寒风吹着四面透风的破旧教室,我的心冰凉冰凉的;但是看到学生们天真的小脸、单薄的衣衫、带着冻疮的手指,我的心突然有些愧疚。我是有些对不起他们的,他们是多么希望我能多呆些时间,甚至希望我能长久地留下来。可我呢,却一直想着回到大城市去。我鼻子酸酸的。我想起夏日里学生们给我带来家里舍不得吃的瓜果,他们真诚地捧到我的面前微笑着说,老师,你吃你吃嘛。我想起冬日里他们还用带着冻疮的小手捧起我的大手给我往手上哈暖气,把温暖一直送到我的心里。

    可我终究没有太高的觉悟,我还是盼着回去。我强打着精神,继续一日日给孩子们上课,心里却在盘算着回去的日程。

    学生们都很听话,特别是那些家庭特别贫困的学生,事实上这里多半是贫困的学生。学生们成绩还不错,他们也很上进,每每考试,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获得奖状。是的,奖状,他们拿回家后会得到父母的夸奖,把奖状小心翼翼地、庄重地贴在墙上,这就是全家的荣誉啊。虽然学校连奖品都买不起,但小小的、单薄的一张奖状就足以让他们感觉无上的光荣。小强子得到过奖状,他高兴地跳过;小霞也得到过,她高兴得连流出的鼻涕也忘了擦。小娜得到的最多,她有一双天真而智慧的眼睛,不怎么爱说话,笑得也很少,但领到奖状的那刻她总是微笑着的,冲着我微笑。

    我组织完考试,决定过几天就离开。学生们提前知道我要离开的消息,都显得闷闷不乐,他们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轻轻牵着我的衣角嘟囔着小嘴舍不得离开我。上完最后一节课,我认真注视着每个学生,希望能记住他们每张可爱的面孔。可是我却发现小娜没有来。我一下子心里怪怪的,紧接着是焦虑和担忧,莫不是山路艰难出什么事了?今天连学校的领导都在教室里,村民也拥挤在窗子外面。他们都不希望我离开,但今天他们又是诚心来为我送行的。我的脸开始有些涨红,应该是羞愧。你看,连小娜都不愿意来给我送行了。

    我正疑惑间,校长已经走到我的面前,他手里捧着一张很大的鲜红的奖状:“杜老师,你看,你要走。我们也没什么好送的,这张奖状是我们送给您的。感谢您给我们山区做出的贡献!”老校长面带皱纹的脸上写满真诚。

    我深深向他们鞠了一躬,眼里止不住落下泪来。我手捧奖状,看着上面“支教模范”的字样,又一阵愧疚之情涌上来。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于是问校长,小娜为啥没来啊?校长居然说小娜可能以后不来上学了。是她父母不想让她再念下去了。

    我的心被重重地一击——这么刻苦、学习又很好的学生怎么能不上学呢!

    我必须在我离开前去趟小娜家,劝说她的父母,再穷也得让孩子上学呀。我望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决意要去看看小娜。

    走了个把小时的山路才赶到小娜家。真难以想象,她每天那么早就可以赶到学校。我擦擦脸上的汗,刚要敲门,里面的吵闹声早已传出来,小娜哭喊的声音也传出来。父母一定在打她。

    我急忙推开门,她母亲正一手拿着木棒,一手拉着小娜。我急忙跑过去夺过木棒,把小娜揽在怀里。“别打了,小娜学习很用功,为什么不让她上学,还要打她!”我气愤地瞪着她母亲。

    “是杜老师啊,你不知道,她这娃以前学习还用功,可这回一定是在学校没好好学习。你看,你看,”小娜母亲用手指指墙壁——那上面满是鲜红的奖状,“以前回回都得奖状,可这次呢,居然没得奖状!我们大人辛苦供孩子上学容易吗!”

    我的心一颤,一股更大的痛苦涌上来,我似乎感觉天昏地暗。事实上这次是怪我啊。我只顾早点回家,居然,居然忘记了评三好学生,忘记了给孩子们发奖状。小娜是应该得奖状的!

    我流着眼泪对她们说:“都怪我,是我的错……”

    第二天,我把买好的火车票退了,我决定在这里多呆一年。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遥远的葵花地

李娟

    ①我们这里的河流全靠积雪融汇,而农民种地,又全靠从河里引水灌溉。因此在我们这里,一遇到降雪量少的暖冬,第二年肯定大旱。

    ②这一年正是罕有的旱年。除了旱灾,风灾、蝗灾及其他严重的病虫害肯定也会全集中到这一年。谁叫去年暖冬呢?虫卵没法冻死。

    ③尽管如此,我妈还是决定种两百亩向日葵。地是头一年就包好的,如果不种,荒着心里更难受。

    ④那块土地我们承包了三年,位于新疆阿克哈拉河下游六十公里处的高潮村南面的荒野中。地势坦阔,一马平川。那一带一共开垦有一万多亩土地,除了少量的打瓜,全都被承包者种上了向日葵。不知丰收时那里会是怎样的一幕情景。

    ⑤—万亩啊,金灿灿的葵花地!

    ⑥因为离家太远,葵花从播种到收成的三四个月期间,我妈得一直守在地边。这三四个月里就没法照顾九十多岁的外婆和几只小狗及满院子的鸡鸭兔子鹅了。于是,妈妈雇了一辆大卡车,把整个家都搬到了地边。妈妈在荒野中挖了一个大坑,坑的南侧掏了一条斜下去的通道。坑沿上横搁几根木头算是檩条,檩条上横担一些木棍,铺几只撕开的纸箱子,最上面蒙一大块塑料棚布,最后再盖上一层泥土压住棚布。在新疆,这叫“地窝子”。这就是我们的家。

    ⑦搬家时我也跟着去了,在那里生活了非常短暂的一些日子。只目睹了种子进入大地的过程,却不知它们如何在大地里苏醒,渐渐长成。那些日子里,我总是站在地窝子旁,长时间望着眼前一望无垠的大地,想到下面一行行齐整沉睡的种子,总觉得它们可能会永远这么沉睡下去了。大地永远荒凉空荡。

    ⑧搬家的那一天好冷。虽然已入四月,但冬天的气息仍然强大坚固,残雪皑皑,寒风凛冽。第二天,外婆就想回家了。她拄杖从地窝子里艰难地走上大地,转身四望,快要哭了。而我妈始终忙忙碌碌。她马不停蹄,立刻雇人犁地,第三天就开始播种。眼下只能人工点播,为了快快播完,她跑到附近的杜热小镇上雇了二十多个人。可是,在空旷的大地上,这二十多个人远远看去是那么凄凉无助,他们一人拎一只盛满种子的口袋,一步一停,在大地上越走越远。远得似乎都走不回来了。

    ⑨第四天,鹅和鸭子发现了附近的水渠,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搬家时,它们不幸被安排在煤堆里。第五天,鸡开始下蛋。同时,小狗们在地窝子附近发现了一个田鼠洞,兴奋得刨了半天。大家很快适应了新生活。叔叔不知从哪里弄来几块红砖和两块水泥板,给我们地窝子的通道铺了两级台阶。从此外婆出入方便多了。这一带守地的几个地窝子里就我家出现了红砖这样的奢侈品,便被大家一致评定为五星级地窝子。

    ⑩荒野里没有电,虽然有相机和备用电池,我却总是不舍得取出来拍照。只在闲暇时分,当妈妈带着小狗在附近野地里散步时,我才端起相机,在显示屏里远远凝视他们。当他们走在大地上时,镜头中的情景满满当当,却寂寞无比。当他们走过之后,走空之后,一切才抬起眼睛。而种子播下之前的大地总是孕育无穷的语言。种子播下之后,大地才安静下来,并对每一个前来者竖起食指在唇前。

    ⑪一次我妈散步回来,像变魔术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束野花给我。在哪里采的呢?我捧着花从地窝子走上地面,转身四望,这干涸无尽的大地,这手心里唯一的湿润丰盈。我把一只矿泉水瓶从中间破开,注满水插上花,再把它们放在投入地窝子里的唯一的一束光线中。过了好几天,花都没败。可我出去散步时,却从不曾遇到过什么花儿。似乎我妈采回的这些就是全部的春天,全部就这些。

    ……

    ⑫总之我离开了。把妈妈、外婆和小狗留在了那片荒野上。把她们抛弃了一整个夏天。又觉得其实是把她们一直抛弃到现在……总觉得,这些年来,她们一直还在那广阔的天空下寂寞艰难地劳作、生活。

(本文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汽笛·布鞋·红腰带

陈忠实

    ①他那时刚刚勒上头一条红腰带。这是家乡人遇到本命年时避灾禳祸乞福的吉祥物。半年以后,他勒着这根保命带到30里外的历史名镇灞桥去报考中学。领着他们去报考的是一位40多岁的班主任,姓杜。

    ②这是一次真正的人生之旅。

    ③为了这第一次走出家门三公里以外的旅行,他昨夜激动慌惧得几乎不能成眠。他肩头挎着一只书包,包里装着课本、一只毛笔和一只墨盒、几个混面馍馍,还有一块洗脸擦脸用的布巾……却连一分钱也没有。

    ④开始,他和老师、同学相跟着走,大约走出十多里路也不觉得累。后来的悲剧是从脚下发生的。他感觉脚后跟有点疼,脱下鞋来看了看,鞋底磨透了,脚后跟上磨出红色的肉丝淌着血。母亲纳扎的布鞋鞋底经不住砂石的磨砺。当他看到脚后跟上的血肉时便怯了,步子也慢了。杜老师和一位大同学倒追过来,他立即擦干了眼泪。抬脚触地时的痛楚引发了他内心的卑怯,他没有说明鞋底磨透脚跟磨烂的事,他怕那些穿耐磨的胶底鞋的同学笑自己的穷酸。

    ⑤他已经看不见那支小小的赶考队列了。他终于下狠心从书包里摸出那块擦脸用的布巾包住一只脚,踮着脚尖跛着往前赶,走了一段路程,布巾磨透了,他把布巾倒过来再包到脚上,直到那布巾被踩磨得稀烂。他最后从书包里拿出了课本,一扎一扎撕下来塞进鞋窝……那些纸张更经不住砂石的蹭磨,直到课本被撕光,走进考场的最后一丝勇气终于断灭了。

    ⑥伟大的转机在他完全崩溃刚刚坐下的时候发生了,他听到了一声火车汽笛的嘶鸣。

    ⑦他被震得从路边的土地上弹跳起来,惊惧慌乱而茫然四顾,终于看见一股射向蓝天的白烟和一列呼啸奔驰过来的火车。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看见火车,第一次听见火车汽笛的鸣叫。列车飞驰过去,绿色的车厢,绿色的窗帘和白色的玻璃,启开的窗户晃过模糊的男人或女人的脸,还有一个把手伸出窗口的男孩的脸……直到火车消失在柳林丛中,直到柳树梢头的蓝烟渐渐淡化为乌有,直到远处传来不再那么令人震慑而显得悠扬的汽笛声响,他仍然无法理解火车以及坐在火车车厢里的人会是一种什么滋味儿;坐在火车上的人瞧见一个穿着磨透了鞋底磨烂了脚后跟的乡村娃子会是怎样的眼光,尤其是那个和他年纪相仿已经坐着火车旅行的男孩。

    ⑧天哪!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坐着火车跑而根本不用双脚走路!他用双脚赶路却穿着一双磨穿了底磨烂了脚后跟的布鞋一步一蹭血地踯躅!他无端的愤怒了:不能永远穿着没有厚底的破布鞋走路……他把残留在鞋窝里的烂布绺烂纸屑腾光倒净,咬着牙重新举步。脚后跟还在淌血还疼,走过一阵儿竟然奇迹般的不疼了,似乎那越磨越烂得深的脚后跟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属于另一个怯懦者……在离考场还有一二里的地方,他终于赶上了老师和同学。

    ⑨后来他成为一个作家,这个作家回顾整个生命历程的时候,所有经过的欢乐已不再成为欢乐,所有经历的苦难挫折引起的痛苦亦不再是痛苦,变成了只有自己可以理解的生命体验,剩下的还有一声储存于生命磁带上的汽笛鸣叫和一双磨透了鞋底的布鞋。

    ⑩他想给进入花季刚刚勒上头一条或第二条红腰带的朋友致以祝贺,无论往后的生命历程中遇到怎样的挫折怎样的委屈,不要动摇也不必辩解,走你认定了的路吧!因为任何动摇包括辩解,都会耗费心力耗费生命,不要耽搁了自己的行程。

    (有改动)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大账簿

丰子恺

    我幼年时,有一次坐了船到乡间去扫墓。正靠在船窗口出神,手中拿着的不倒翁一刹那间形影俱杳。我看看自己的空手,又看看窗下的层出不穷的波浪,再向船后面的茫茫白水怅望了一会,心中黯然地起了疑惑与悲哀。我疑惑不倒翁此去的下落与结果究竟如何,又悲哀这永远不可知的命运。它也许随了波浪流去,搁住在岸滩上,落入于某村童的手中;也许被鱼网打去,从此做了渔船上的不倒翁;又或永远沉沦在幽暗的河底,岁久化为泥土,世间从此不再见这个不倒翁。我晓得这不倒翁现在一定有个下落,将来也一定有个结罘,然而谁能知道这不可知的命运呢?终于我想:将来我长大起来,总有一天能知道这究竟,能解除这疑惑与悲哀。

    后来我果然长大起来。然而疑惑与悲哀,反而随了年纪的长大而增多增深了。我赴郊外散步,偶然折取一根树枝,后来抛弃在田间的时候,总要对它回顾好几次:“我不知几时得再见它?它此后的结果不知究竟如何?我永远不得再见它了!它的后事永远不可知了!”有时已经走了几步,又回转身去,重新拾起,郑重地道个诀别,然后硬着头皮抛弃它,再向前走。明明晓得这些是惜不胜惜的琐事,然而悲哀与疑惑确实地充塞在我的心头

    吃饭的时候,一颗饭粒从碗中翻落在我的衣襟上。我顾视这颗饭粒,又惹起一大篇的疑惑与悲哀来:不知哪一天哪一个农夫在哪一处田里种下一批稻,就中有一株稻穗上结着这粒谷;这粒谷又不知经过了谁的刈、谁的磨、谁的舂、谁的粜,而到了我们家,而落在我的衣襟。这种疑问都可以有确实的答案;然而除了这颗饭粒自己,世间没有一个人能回答。

    袋里摸出一把铜板,分明个个有复杂而悠长的历史。它们之中,有的曾为街头的乞丐哀愿的目的物,有的曾为劳动者血汗的代价,有的曾经参与在盗贼的赃物中,有的曾经安眠在富翁的大腹边。这些铜板倘会说话,我一定要尊它们为上客,恭听它们历述其漫游的故事。但它们都像死也不肯招供的犯人,心中分明秘藏着是非曲直,然而不肯泄漏它们的秘密。

    现在我已行年三十,那种疑惑与悲哀在我胸中,分量日渐增多;但刺激日渐淡薄了。因为我参考大众的态度,看他们似乎全然不想起这类的事,饭吃在肚里,钱进入袋里,就天下太平,梦也不做一个。这在生活上的确大有实益,我就拼命以大众为师,学习他们的幸福。学到现在,只是那种疑惑与悲哀的刺激淡薄了一点,然其分量仍是日渐增多。我每逢辞去一个旅馆,无论其房间何等坏,临去时总要低徊一下,想起“我有否再住这房间的一日?”又慨叹“这是永远的诀别了!”。每逢下火车,无论这旅行何等劳苦,临走时总要发生一种特殊的感想:“我有否再和这人同座的一日?恐怕是对他永诀了!”但这等感想的出现非常短促而又模糊,像飞乌的黑影在池上掠过一般。我究竟已有了学习的工夫了。然而一旦不见了老师,而离群索居的时候,我的故态依然。现在正是:春风送进一片白桃花的瓣来,落在我的稿纸上。这分明是从桃树上吹下来的,然而有谁知道它生在哪一枝头的哪一朵花上呢?窗前白雪一般的无数花瓣,分明各有其故枝与故萼,谁能一一调查其出处,使它们重归呢?

    我仿佛看见一册极大的大账簿,簿中详细记载着宇宙间世界上一切物类事变的过去、现在、未来。于是我从来的疑惑与悲哀,都可解除了。不倒翁的下落,手杖的结果,一一都有记录饭粒与铜板的来历,一一都可查究;旅馆与火车对我的因缘,早已注定在项下:片片白桃花瓣的故萼,都确凿可考。连我所屡次叹为永不可知的沙堆的沙粒的数目,也确实地记载着,下面又注明哪几粒沙是我昨天曾经用手掬起看过的。

    凡我在三十年中所见、所闻、所为的一切事物,都有极详细的记载与考证;其所占的地位只有书页的一角,全书的无穷大分之一我确信宇宙间一定有这册大账薄。于是我的疑惑与悲哀全部解除了。

    一九二九年清明过了写于石湾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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