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下文,回答问题。我妈是朵太阳花
(一)
中午,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她到我公司楼下了。也许是听到我哭了,昨晚接完我的电话后,她连夜起程,从老家吉林舒兰农村风尘仆仆赶到北京。
真的很难想象,她是怎么找到我公司的。她说:“鼻子底下长着嘴,问呗。”再看她的行李,一个行李箱,两个半人高的编织袋子,我上去拎了一下,愣是没提起来。我问她:“妈,你这是搬家吗?”她说:“嗯,闺女,妈种了一辈子地种腻歪了,准备借我闺女的光,当‘北漂’。”我妈一边说着,一边咧着嘴,扭了两下大秧歌。恰好是午休时间,一个东北大妈在46层高的写字楼前,当街扭东北秧歌的情景,足以让我“社死”。但我妈的信条是,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二)
老妈来了,出租屋如同塞进了10个人一般热闹。“看这蚂蚁花,我从老家带来的。家里没花是不行的,眼睛没有着落。我在火车上跟人聊天才知道,它也叫太阳花,多好听。”我妈手不闲着,嘴也不闲着,边干边讲。杂乱的房间变得整洁,餐桌上很快有了两菜一汤。我妈从始至终没问我为什么哭,只是在吃饭时说了一句:“吃饱肚子,过好日子。”那晚,我们娘俩挤在一张床上聊天。我跟她说:“我可能病了。”为了不让她担心,我还加了一句,“应该很轻,也就是轻度抑郁。”我妈说:“人要是一直心情都好那也不正常,妈看事儿不大。我来了,专治各种不开心。”
我信。自打我妈出现,我都挺开心的,也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跟她说,去年春节,一个人被隔离在出租屋,心情越来越糟糕,也是在那段时间,我失恋了。去美国进修的男朋友开始很少来电话,最后一次我给他打电话,是一个女生接的,她说让我不要再跟他联系了。我妈说:“连分手都不敢当面跟你说的男人,靠不住。歪瓜裂枣就得早点摘除,不然把好的都给带坏了。”
那晚,我依在我妈身边,一觉睡到大天亮。
(三)
第二天,我下班刚到家,我妈就告诉我,她找到工作了——给小区里一对老夫妇做饭。我问我妈是怎么认识那对老夫妇的。她轻松地回答:“跟小区物业、保安、保洁、居民聊天呗。我一个事业型女性,一天不干活不赚钱,就吃不下,睡不香。”
不仅如此,她还拉着我,在另一个小区找到了跳广场舞的队伍。
说真的,我妈没什么舞蹈天赋,不管什么舞最后都能被她成功地扭成东北大秧歌。旁边的人看得哈哈直笑。终于,一个热心的阿姨被她这股勇气征服了,广场舞结束后,她给我妈教起了基础舞步——刘姨,就这样成为我妈来北京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在我的世界里,焦躁是家常便饭:天气,工作,拥挤的地铁,老板的坏脾气,网络的卡顿,一条负面新闻……
但在我妈那里,快乐俯拾皆是:跟视频学会做一道菜,跟刘姨学会跳一支舞,雇主夸她能干,一个人用手机导航去了颐和园……哪怕是公交车坐过了站,她也可以开心地跟我描述:“那一站一点没白走,我居然发现一个公园,里面有一个比咱这儿规模大两倍的广场舞队,曲子可新啦!”
我妈工作3个月后,又有新的工作找上门来。工作是菜场肉摊的叔叔介绍的。他一个朋友在一家大型超市做主管,想招牛奶促销员,他当时就想到了我妈。就这样,我妈变成真正双职双薪的事业型女性。
我妈不忍心让老人吃剩菜剩饭,就买了一辆电动车。这样,每天她5点下班,可以赶在6点前让老人吃上新鲜的晚饭。我见过我妈戴着头盔在北京街头风驰电掣的样子,太飒了。
(四)
我妈每天跳广场舞,我就在周围跑步。慢慢地,我觉得,我妈那不够协调的舞姿有一种骄傲而独特的美。舞蹈老师曾经这样评价道:“你的舞跳得太有生命力了,有一种野性的美。”是啊,我妈长得不美,也没什么文化,可她不仅自己活得本真洒脱,也悄然治愈了我的精神内耗。
生活的麻烦没有尽头,成长也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