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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影视名作欣赏》人教版语文选修第一课《城南旧事》:别样离愁,纯美格调同步练习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英子笑嘻嘻地往回走了。

校门口。“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歌声围绕着。三个童子军拿着棍子把着大门,维持着秩序,来宾络绎进去。英子的爸爸妈妈一同来了。

学校礼堂里。四角交叉挂着万国旗,台上,正中悬挂着孙中山像和“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对联,上面是“天下为公”的匾额,三十来个少年排成三行,一位老师捧着一盘系着红绸带的毕业证书站在前面,校长走上前来拿起一卷毕业证书。

校长:本届毕业第一名学生xxx。

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出列走到校长面前一鞠躬。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英子打扮成小麻雀同参加游艺节目的同学们坐在一起,她鼓着掌回过头去望着来宾席,看到爸爸妈妈已经坐在那里。妈妈也看见她了,她举起一个苹果向英子示意, 英子就过来了。这时正好那个考第一名的学生从台上下来,回到座位上去,他好象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去,走到来宾席旁。英子看到那个在草堆里认识的人笑嘻嘻地伸出手来,从学生手里接过了那份用红绸带系着的毕业证书。

爸爸(对英子说):你以后也要考第一名才好,你看他爸爸多喜欢。

英子:不是他爸爸,是哥哥。

后景里,拿了毕业证书的小学毕业生陆续走回自己的座位。

英子:我们的节目快开始了。

妈妈:快走吧,别误了事。

英子离开了来宾席。奏着《麻雀和小孩》的风琴声嗡嗡地响了。

台上,刘平扮着小孩,他唱着“小麻雀呀,小麻雀呀,你的母亲,哪里去了?”

英子扮的小麻雀上台了,那块缀着小铃儿的淡青色包头纱,系在小拇指上当翅膀,随着她的跃动,发出很好听的声音。

英子的爸爸妈妈高兴地看着台上的英子。

那个厚嘴唇的人眼睛也盯着英子,认出了就是在草堆里认识的那个姑娘。

闪入一个画面:

英子:我不懂什么好人坏人,人太多了,挺难分。

厚嘴唇的人的脸上呈现出一副惭疚和尴尬的神情,目光落了下来。

草堆里。

那个厚嘴唇的人双手支着下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英子站在他面前。

厚嘴唇的人:小英子,我问你,昨天你有没有动过这包袱?(英子摇摇头)我想着也不是你,要是你倒好了。

英 子:不是我,我也搬不动那块石头。

厚嘴唇的人:这地方我不能久呆了,你明白不?(拉过英子的手)往后你不要再到这儿来找我了。小妹妹,我忘不了你,又聪明,又厚道,咱们也是好朋友一场哪!

英 子:你今天好象特别不高兴,你昨天看到你弟弟的文凭多高兴。

厚嘴唇的人(苦笑着,拍拍英子的肩膀):回去吧,小英子,这两天别再来了。

英 子:你还有故事没跟我讲呢。

厚嘴唇的人:过些天一定讲。

英 子:再见,叔叔。

英子从断垣爬了出来,刚往前走了几步,对面碰见了那个戴草帽的人,英子朝他看了一眼,他好象没有看到英子。英子又看到他后面还跟了两个穿黑衣服的警察,一直往空地那边走去。

英子站在自家门口发着愣。画外,群杂声:

“都在看什么?”“看捉贼,”贼在哪里?”“就在里边,快出来了。”

断垣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家家户户的门口也都站满了人。英子向空草地那边望去。

一群人过来了,那个厚嘴唇的人低着头,他的手被捆上了白绳子,一个巡警牵着, 一个巡警抱着那个油布包袱。戴草帽的人跟在后边。

英子的脸故意藏到妈妈身背后去了,她不愿意看。画外,群杂声:

“这小子不象做贼的样,好人坏人真看不出来了。”

“就是那个便衣破的案,他在这里憋了好几天。”

“说是一个小姑娘给他引的路才破的案。”

街上的人渐渐散去了,只剩下打糖锣的老头儿歇在那里打锣,可是没有一个孩子买糖吃。胡同显得分外寂静。

小学校的课堂里。

秋天了,窗外的落叶吹下来,落到了教室里,落到了林英子的课桌上。韩老师踏着风琴,小学生齐声唱着“长享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林英子一边唱,一边落下了泪珠。

韩老师走到英子身旁。

韩老师:为什么哭?

英子:我没有哭,我每次唱这支歌,眼睛都会发酸,眼泪就掉下来了,管也管不住。

韩老师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开了。

(1)、剧本反复引用李叔同的《送别》歌曲,试分析其作用。

(2)、“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出列走到校长面前一鞠躬.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一情节有何作用?

(3)、在领毕业证的时候,为什么“厚嘴唇的人”被英子的爸爸误认为是那个眉目清秀的少年的爸爸?这说明了什么?

(4)、试分析“厚嘴唇的人”这一人物形象。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目。

    平地一声雷,震动了锁井镇一带四十八村:“狠心的恶霸冯兰池,他要砸掉这古钟了!”

    那时,小虎子才十五岁,听得镇上人们为这座古钟议论纷纷,从家里走出来。宅院后头,不远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堤,是千里堤。堤上有座河神庙,庙台上有两棵古柏树。这座铜钟就在柏树底下,戳在地上有两人高。伸手一敲,嗡嗡地响,伸开臂膀一撞,纹丝不动。

    根据老人们传说,这座钟是一个有名的工匠铸造的。钟上铸满了细致的花纹:有狮子滚绣球,有二龙戏珠,有五凤朝阳,有捐钱人家的姓名住址,还有一幅“大禹治水图”。钟上还刻着些文字:“大明朝嘉靖丙午年,滹沱河下梢四十八村,为修桥补堤,集资购地四十八亩,恐口无凭铸钟为证……。”乡村里人们喜欢这座古钟,从大堤上走过,总爱站在钟前仔细看看,伸手摸摸。年代远了,摸得多了,常摸的地方,锃明彻亮,如同一面铜镜,照得见人        影。能映出向晚的霞光,早晨的雾露,雨后的霓虹,也能映出滹沱河上的四季景色。不常摸的地方,如同长了一层绿色的釉子,紫黝黝的。

小虎子听得说,要为这座古钟掀起惊天动地的大事变,一片好奇心,走上千里堤,看了一会子古钟;伸出指头蘸上唾沫,描画钟上的花纹。他自小就为生活忙碌,在这钟前走来走去,不知走过了多少趟,也没留心过钟上的花纹。心里想:“怪不得,好大的一座铜钟哩!也闹不清能卖多少钱,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他看完了钟,一口气跑下大堤,走回家去。一进门,听得父亲响亮的喊声:“土豪霸道们!欺侮了咱们几辈子。你想,堤董他们当着,堤款被他们吞使了。不把堤坝打好,决了口发了大水,淹得人们拿不起田赋银子,又要损坏这座古钟!”

    另一个人,是父亲的朋友老祥大伯的声音,说:“又有什么办法?人家上排户商量定了,要砸钟卖铜顶赋税。也好,几年里连发几场大水,这个年月,一拿起田赋百税,还不是庄园地土乱动?”

    小虎子听得两个人在小屋里唉声叹气,他扒着窗格棂一望,父亲坐在炕沿上,撅起小胡髭,瞪着眼睛生气。老人家听得老祥大伯说,猫着腰虎虎势势地跑前两步,手掌拍得膝盖呱呱地响,说:“我那大哥!这你还不明白?那不是什么砸钟卖铜顶田赋,他是要砸钟灭口,存心霸占河神庙前后四十八亩官地!”

    老祥大伯从嘴上拿下旱烟袋,扬起下巴眨巴着眼睛,想了老半天,豁地明白过来,呆了半天才说:“可也就是!自从冯兰池当上堤董,把官地南头栽上柳树,北头栽上芦苇。那林子柳树也多老高了。看起来他是存心不善……”说到这里,就沉下了头去,把下巴拄在胸脯上,反来复去思忖了老半天,又猛地抬起头来说:“可谁又管得了?”

    父亲忽地把脸庞向下一拉,说:“谁又管得了?我朱老巩就要管管!”

    老祥大伯张开两条胳膊,往天上一挥一扬地说:“管什么?说说算了,打官司咱又打不过人家。冯兰池是有了名的刀笔,咱是庄稼脑袋瓜子,能碰过人家!”

    父亲听了直是气呼呼的,血充红了眼睛,跺着脚连声说:

    “咱不跟他打官司,把我这罐子血倒给他!”

    朱老巩是庄稼人出身,跳跶过拳脚,轰过脚车,扛了一辈子长工。这人正在壮年,个子不高,身子骨儿结实,怒恼起来,喊声象打雷。听得说冯兰池要砸钟灭口,霸占官产,牙关打着得得,成日里喊出喊进:“和狗日的们干!和狗日的们干!”不知不觉,传出一个口风:“朱老巩要为这座古钟,代表四十八村人们的愿望,出头拼命了!”

    那天黄昏时分,朱老巩坐在河神庙台上,对着那座铜钟呆了老半天,心里暗想:“顶公款!就等于独吞,我不能叫冯兰池把四十八村的公产独吞了!”看看日头红了,落在西山上,夜暗象灰色的轻纱,从天上抛下来。他一个人,连饭也没吃,走到小严村,去找严老祥。老祥大娘正点着灯做晚饭,看见朱老巩走进来,低下头坐在台阶上。她说:“老巩!算了吧,忍了这个肚里疼吧!咱小人家小主的,不是咱自格儿的事情,管的那么宽了干吗!”

    朱老巩说:“一听到这件事情,我就心气不平。冯兰池,他霸道惯了!”

    老祥大娘说:“算了吧,兄弟!几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还能改变了这个老世界?”

    朱老巩说:“不,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咱就得跟他分说清楚!”说着话,看看天色黑了,严老祥还不回来,他又拿起脚走出来,老祥大娘叫他吃了饭再回去,他也没有听见,一股劲走回锁井镇。    

(节选自梁斌《红旗谱》第一章,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塾师老汪

       老汪在开封上过七年学,也算有学问了。老汪瘦,留个分头,穿上长衫,像个读书人;但老汪嘴笨,又有些结巴,并不适合教书。也许他肚子里有东西,但像茶壶里煮饺子,倒不出来。头几年教私塾,每到一家,教不到三个月,就被人辞退了。

人问:“老汪,你有学问吗?”

老汪红着脸:“拿纸笔来,我给你做一篇述论。”

人:“有,咋说不出来呢?”

老汪叹息:“我跟你说不清楚,噪人之辞多,吉人之辞寡。”

但不管辞之多寡,学堂上,《论语》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一句,哪有翻来覆去讲十天还讲不清楚的道理?自己讲不清楚,动不动还跟学生急:“啥叫朽木不可雕呢?圣人指的就是你们。”

四处流落七八年,老汪终于在镇上落下了脚。

老汪的私塾,设在东家老范的牛屋。老汪亲题了一块匾,“种桃书屋”,挂在牛屋的门楣上。老范自家设私塾,允许别家孩子来随听,不用交束脩,自带干粮就行了。十里八乡,便有许多孩子来随听。由于老汪讲文讲不清楚,徒儿们十有八个与他作对,何况十有八个本也没想听学,只是借此躲开家中活计,图个安逸罢了。但老汪是个认真的人,便平添了许多烦恼,往往讲着讲着就不讲了,说:“我讲你们也不懂。”

如讲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徒儿们以为远道来了朋友,孔子高兴,而老汪说高兴个啥呀。恰恰是圣人伤了心,如果身边有朋友,心里的话都说完了,远道来个人,不是添堵吗?恰恰是身边没朋友,才把这个远道来的人当朋友呢;这个远道来的人,是不是朋友,还两说着呢;只不过借着这话儿,拐着弯骂人罢了。徒儿们都说孔子不是东西。老汪一个人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老汪教学之余,有个癖好,每月两次,阴历十五和三十,中午时分,爱一个人四处 乱走。拽开大步,一路走去,见人也不打招呼。有时顺着大路,有时在野地里。夏天走出一头汗,冬天也走出一头汗。大家一开始觉得他是乱走,但月月如此,年年如此,也就不是乱走了。十五或三十,偶尔刮大风下大雨不能走了,老汪会被憋得满头青筋。一天中午,东家老范从各村起租子回来,老汪身披褂子正要出门。两人在门口碰上了。老范想起今天是阴历十五,便拦住老汪问:“老汪,这一年一年的,到底走个啥呢?”

老汪:“东家,没法给你说,说也说不清。”

这年端午节,老范招待老汪吃饭,吃着吃着,又说到走上。老汪喝多了,趴到桌角上哭着说:“总想一个人。半个月积得憋得慌,走走散散,也就好了。”

这下老范明白了 :“怕不是你爹吧,当年供你上学不容易。”

老汪哭着摇头:“不会是他。”

老范:“如果是活着的人,想谁,找谁一趟不就完了?”

老汪摇头:“找不得,找不得,当年就是因为个找,我差点丢了命。”

老范心里一惊,不再问了,只是说:“大中午的,野地里不干净,别碰着无常。”

老汪摇头:“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又说:“碰到无常也不怕,他要让我走,我就跟他走了。”

老汪的老婆叫银瓶,银瓶不识字,但跟老汪一起张罗私塾,老汪嘴笨,银瓶嘴却能说,但她说的不是学堂的事,尽是些东邻西舍的闲话,嘴像刮风似的,想起什么说什么。人劝老汪:“老汪,你是有学问的人,你老婆那个嘴,你也劝劝。”

老汪一声叹息:“一个人说正经话,说得不对可以劝他;一个人胡言乱语,何劝之有?”

银瓶除了嘴能说,还爱占人便宜,不占便宜就觉得吃亏。逛一趟集市,买人几棵葱,非拿人两头蒜;买人二尺布,非搭两绺线。夏秋两季,爱到地里拾庄稼,碰到谁家还没收的庄稼,也顺手牵羊捋上两把。从学堂出南门离东家老范的地亩最近,所以捋拿老范的庄稼最多。一次老范到后院牲口棚看牲口,管家老季跟了过来:“东家,把老汪辞了吧。”

老范:“为啥? ”

老季:“老汪教书,娃儿们都听不懂。”

老范:“不懂才教,懂还教个啥?”

老季:“不为老汪。”

老范:“为啥?”

老季:“为他老婆,爱偷庄稼,是个贼。”

老范挥挥手:“娘们儿家。”

又说:“贼就贼吧,我五十顷地,还养不起一个贼?”

这话被喂牲口的老宋听到了。老宋也有一个娃跟着老汪学《论语》,老宋便把这话又学给了老汪。没想到老汪潸然泪下:“啥叫有朋自远方来?这就叫有朋自远方来。”

  (选自刘震云 《一句顶一万句》,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扬州一觉,千年不醒

朱文颖

    有一个梦,或者一种现实一一它从来未曾证实,但也似乎永远不被否定。

    我一直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两岁,或者三岁,我们一家,我、父亲,还有母亲,在一个轻雾的早 晨,坐车来到水草极盛的河边,母亲替我梳着头发,然后指向远方:

    “喏,那边,那边就是扬州了呢.”

这个梦我母亲是否定的。她说她从来都没去过扬州,更不要说再带上我和父亲了,而我父亲则抿嘴一 笑,并未正面回答。他们两个都是南方人,神情里有着南方的含蓄与意犹未尽。

    但这个梦于我却是无比真实,比很多现实生活更要真切无比。我固执地记得那个场景。我母亲把我抱 在怀里,风吹过来,然后她的手指向薄雾深处的水域:

    “喏,看到了吗,那就是扬州啊。”

还有一件事也是奇怪而莫测的。十多年前,真实记忆里我第一次去扬州时,朋友带我游个园。

    半园逛过,我说:“这地方我住过。”

    朋友笑,说:“不可能,这里从来不对外开放客居的。”

    但我仍然固执,说真住过。而且是一间大客房,一溜下着蚊帳,纯白色的,像一朵朵夏日里也掩盛开的荷莲。

    仍然是十多年前,个园游过的第二天,朋友开车送我去高旻寺。

    恰是正午。一个小沙弥跑来开启铁门。寺静极,有几棵参天的古树。这江南四大禅院之一的高旻寺,正值改建,原先的正门封住了。朋友是旧地重游,于是感慨:全变了,不一样了,真的全不一样了。

    在高旻寺用餐,饭堂正中是一张长条木桌,一盆白米饭。汤是青菜汤,另有咸菜、炒茄子等素食。我们—一坐了。菜极淡,盐放得很少,并绝无味精。虽然时候不早,已是饥肠辘辘,却仍然食之无味。因为在寺庙中与僧侣共餐,饭食是不能剩的,大家努力把碗中的饭菜吃完后,抹抹嘴巴,忍不住问道:寺中的大和尚也吃这个吗?回答说是,并告知这青菜与茄子还都是自己种的。不时有和尚吃完饭,默默站起身去 刷碗,素色的长衫在面前晃来晃去。那天我没有多说话,我总觉得仿佛多问了这样的问题,多少有些影射 出对僧侣清贫生活的鄙夷——而不知为何,这让我感觉羞愧。

    因为和尚不肯收饭钱,所以朋友拿了钱出去捐募。这时我身边有人轻声说道,其实在庙中乞食,是必得的。因为僧侣们觉得,佛的也就是众生的,你问他讨取什么,他都肯给你。真的全都可以给吗?我又连问一句。重建的大雄宝殿金碧辉煌。因为还未完全竣工,殿内的脚手架还未拆除,但已可见气势的不凡与 场面的恢弘。我们在殿内走动,现看四壁的佛教壁画。或许是殿大而空旷的缘故,讲话的声音发出了辽远 的回响。忽然有一个年轻的和尚走上前来,说道:不要喧哗,有僧正在午睡。看一看就请出去吧。这和尚 穿着深色的袈裟,眼眶很深,颇有达摩相。我们问他的籍贯,回答说河北。不多言。

    出寺门,我竟有些恍若梦境的感觉。寺外荒凉,几片池墙。塘中却是残荷,不见花,光有大瓣杂芜的荷叶。身体在那艳阳下出奇的沉静下来,突然不太觉得热了。

    我们朝河边走。走了很久,河边的水泥墙忽然不见了,面前是不宽的一片水域,有小艇停着,船上一 位船夫,悠闲而坐,等待接渡者上船,然后把他们载向彼岸。可以望见河的对面,丛丛的树影。朋友说,对岸有一座庵。渐渐有摆渡者过来,背着大捆捕虾的虾笼,沿踏板上了船。

    而河水,在烈日下闪着光,竟是通体透明,

    后来就很长很长时间再没去过扬州。仍然记得那个两三岁时的梦。记得我固执地在个园里说:“这地方我住过。”记得十多年前高旻寺那顿清淡的午餐。记得烈日下淡到虚无的河水……一直记得扬州。

    去年秋天我去德国。到了中部的一个小城镇——马戈的堡。我在地图上查找它的方位和知识——欧洲 最重要的中世纪城市之一,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奥托一世大部分的统治时间都居住在那里,死后也葬在那里 的大教堂;在二战时期,它是德国被盟军轰炸毁坏程度仅次于德累斯顿的第二大城市,美国和苏联的军队 占领了该城。在两德没有统一期间,它归于民主德国,两德统一以后它现在是萨克森州的首府。

    于我,这个地方和知识都是陌生的。

    黄昏的时候我们到了,先去看一个德国最古老的哥特式教堂。这个教堂在二战时被毁坏得非常厉害。 德国人后来用一种专门的砖来重建它。这种砖据说是用特殊材质制成,被雨淋湿以后,这个教堂的墙面就 会呈现一种非常古老的灰黑的颜色。那天我们到达的时候正好教堂的钟声响起来了,很多的鸟群飞了起来, 街上没有人。突然之间,我坐在黄昏的阴影里,发呆,心悸,惊惧,有什么东西曲折而缓慢地流过我的心头。

    故乡。

    我想到了“故乡”这个词。

    我突然觉得,“故乡”这个概念其实是很广泛的,有时候并不如同人们所说的那么狭隊。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扬州。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一九三几年的冬天,江南的小镇,天色灰沉沉的,似乎要下雪,北风吹着轻轻的哨子。突然间,小学里响起了当啷、当啷的铃声,一个穿着蓝布棉袍的校工高高举起手里的铜铃,用力摇动。课室里二三十个男女孩子嘻嘻哈哈的收拾了书包,奔跑到大堂上去排队。

    男工万盛等在校门口,见到宜官,大声叫:“宜官!”笑着迎过去,接过宜官提着的皮书包,另一只手去拉他的手。宜官缩开手,不让他拉,快步跑在前面。万盛也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回到了家,万盛把宜官送到少奶奶跟前,表示平安交差,宜官叫声“姆妈!”就回自己房去,他挂念着他的八只白色瓷器小鹅。

    “月云,月云!拿白鹅出来排队!”

    月云是服侍他的小丫头,答应道:“噢!”拉开抽屉,小心翼翼的把瓷鹅一只一只拿出来,放在桌上。

    在江南这一带,解放之前,穷苦的农民常将女儿卖或押给地主家或有钱人家做丫头。月云是押的,她父母爱她,不舍得卖。

    宜官在睡梦中忽然闻到一阵阵甜香,是烘糖年糕的香气,睁开眼来,见月云拿着一只碟子,送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说:“宜官,吃糖年糕吧。”

    宜官接过筷子,吃了一条,再夹一条提起,对月云说:“月云,伸出手来!”月云闪闪缩缩地伸了右手出来,左手拿过一根竹尺,递给宜官,眼中已有了泪水。宜官说:“我不打你!”把烘得热烘烘的一条糖年糕放在月云伸出的右掌里,月云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叫。宜官说:“烫的,慢慢吃!”月云胆怯地望着宜官,见到他鼓励的神色,似信非信地把年糕送到嘴里,一条年糕塞满了她小嘴。她慢慢咀嚼,向身后门口偷偷瞧了瞧,怕给人见到。宜官说:“好吃吗?吃了还有。”月云用力将年糕吞下肚去,脸上满是幸福满足的神色。她从来没吃过糖年糕,一生之中,连糖果也没吃过几粒。过去烘糖年糕给宜官吃,闻到甜香,只有偷偷的咽下唾液,不敢给人听到见到。

    过了几天,全嫂抱着几个月大的小儿子,来看望女儿。瑞英留她吃了饭,又包了两块肉,让她带回去给丈夫和儿子吃。月云抱了小弟弟,送妈妈出了大门,来到井栏边,月云不舍得妈妈,拉着全嫂的围裙,忽然哭了出来。宜官跟在她们后面,他拿着一个摇鼓儿,要送给小孩儿玩。他听得全嫂问女儿:“月云乖,别哭,在这里好吗?”月云点头。全嫂又问:“少爷少奶奶打你骂你吗?”月云摇头,呜咽着说:“妈妈,我要同你回家去。”全嫂说:“乖宝,不要哭,你已经押给人家了,爸爸拿了少爷的钱,已买了米大家吃下肚了,还不出钱了。你不可以回家去。”月云慢慢点头,仍是呜咽着说:“姆妈,我要同你回家去,家里没米,以后我不吃饭好了。我睡在姆妈、爸爸脚头。”全嫂搂着女儿,爱怜横溢地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说道:“乖宝别哭,我叫爸爸明天来看你。”月云点头,仍是拉着妈妈不放。全嫂又问:“乖宝,宜官打你、骂你吗?”月云大力摇头,大声说:“宜官给我吃糖年糕!”语气中有些得意。

    宜官心里一怔:“吃糖年糕有什么了不起?我天天都吃。”跑上前去,将摇鼓儿摇得咚咚的响,说道:“月云,这个给小弟弟玩。”

    月云接了过去,交在弟弟手里,依依不舍地瞧着母亲抱了弟弟终于慢慢走远。全嫂走得几步,便回头望望女儿。

    后来宜官慢慢大了,读了更多的巴金先生的小说,他没有像《家》中的觉慧那样,和家里的丫头鸣凤发生恋爱,因为他觉得月云生得丑,毫不可爱,但懂得了巴金先生书中的教导,要平等待人,对人要温柔亲善。他永远不会打月云、骂月云,有时还讲小说中的故事给她听。

    宜官上了中学。日本兵占领了这个江南小镇,家中长工和丫头们星散了,全家逃难逃过钱塘江去。妈妈在逃难时生病,没有医药而死了,宜官两个亲爱的弟弟也死了。宜官上了大学,抗战胜利,宜官给派到香港工作。月云没有跟着少爷、少奶奶过江。宜官不再听到她的消息,不知道她后来怎样,乱世中很多人死了,也有很多人失了踪,不知去向。宜官跟家里写信时,不曾问起月云,家里兄弟姐妹们的信中,也不会有人提起这个小丫头。

    从山东来的军队打进了宜官的家乡,宜官的爸爸被判定是地主,欺压农民,处了死刑。宜官在香港哭了三天三晚,伤心了大半年,但他没有痛恨杀了他爸爸的军队。因为全中国处死的地主有上千、上万,这是天翻地覆的大变乱。在宜官心底,他常常想到全嫂与月云在井栏边分别的那晚情景,全中国的地主几千年来不断迫得穷人家骨肉分离、妻离子散,千千万万的月云偶然吃到一条糖年糕就感激不尽,她常常吃不饱饭,挨饿挨得面黄肌瘦,在地主家里战战兢兢,经常担惊受怕,那时她还只十岁不到,她说宁可不吃饭,也要睡在爸爸妈妈脚边,然而没有可能。宜官想到时常常会掉眼泪,这样的生活必须改变。他爸爸的田地是祖上传下来的,他爸爸、妈妈自己没有做坏事,没有欺压旁人,然而不自觉的依照祖上传下来的制度和方式做事,自己过得很舒服,忍令别人挨饿吃苦,而无动于衷。

    宜官姓查,“宜官”是家里的小名,是祖父取的,全名叫做宜孙,因为他排行第二,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宜官的学名叫良镛,“良”是排行,他这一辈兄弟的名字中全有一个“良”字。后来他写小说,把“镛”字拆开来,笔名叫做“金庸”。

    金庸的小说写得并不好。不过他总是觉得,不应当欺压弱小,使得人家没有反抗能力而忍受极大的痛苦,所以他写武侠小说。他正在写的时候,以后重读自己作品的时候,常常为书中人物的不幸而流泪。他写杨过等不到小龙女而太阳下山时,哭出声来;他写张无忌与小昭被迫分手时哭了;写萧峰因误会而打死心爱的阿朱时哭得更加伤心;他写佛山镇上穷人钟阿四全家给恶霸凤天南杀死时热血沸腾,大怒拍桌,把手掌也拍痛了。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世上有不少更加令人悲伤的真事,旁人有很多,自己也有不少。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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