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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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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广东省梅州市2019-2020学年高三上学期语文第一次质量检测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塔铺(第四章)

刘震云

    离高考剩两个月了。这时传来一个消息,说高考还考世界地理。学校原以为只考中国地理,没想到临到头还考世界地理。

    大家一下都着了慌。这时同学的精神都已是强弩之末。王全闹失眠,成夜睡不着。“磨桌”脑仁疼,一见课本就眼睛发花。

    大家乱骂,埋怨学校打听不清,说这罪不是人受的。更大的问题还在于,大家都没有世界地理的复习资料。于是掀起一个寻找复习资料的热潮。一片混乱中,唯独“耗子”乐呵呵的。他恋爱的进程,据说已快到了春耕播种的季节。

    闹腾了几日,有的同学找到了复习资料,有的没有找到。离高考近了,同学们都变得自私起来,找到资料的,对没找到的保密,唯恐在高考中多一个竞争对手。我们宿舍,就“磨桌”不知从哪里弄到一本卷毛发黄的《世界地理》,但他矢口否认。我和王全没辙,李爱莲也没辙,于是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我爹来送馍,见我满脸发黄,神魂不定,问是什么书,我简单给他讲了,没想到他双手一拍:“你表姑家的大孩子,在汲县师范教书,说不定他那儿有呢?”

    我也忽然想起这个茬儿,不由高兴起来。爹站起身,刹刹腰里的蓝布,自告奋勇要立即走汲县。

    我说:“还是先回家告诉妈一声,免得她着急。”

    爹说:“什么时候了,还顾那么多!”

    我说:“可您不会骑车呀!来回一百八十里呢!”

    爹满有信心地说:“我年轻的时候,一天一夜走过二百三。”说完,一撅一撅动了身。我忙追上去,把馍袋塞给他。他看看我,被胡茬包围的嘴笑了笑;从里边掏出四个馍,说放心,我明天晚上准赶回来。我眼中不禁冒出了泪。

    晚上上自习,我悄悄把这消息告诉了李爱莲。她也很高兴。

    第二天晚上,我和李爱莲分别悄悄溜出了学校,在后岗集合,然后走了两里路,到村口的大路上去接爹。开始有说有笑的,后来天色苍茫,大路尽头不见人影,只附近有个拾粪的老头,又不禁失望起来。李爱莲安慰我:“说不定是大伯腿脚不好,走得慢了。”

    我说:“要万一没找到复习资料呢?”

    于是两个人不说话,又等。一直等到月牙儿偏西,知道再等也无望了,便沮丧地向回走。但约定第二天五更再来这集合等待。

    第二天鸡叫,我便爬起来,到那村口去等。远远看见有一人影,我认为是爹,慌忙跑上去,一看却是李爱莲。

    “你比我起得还早!”

    “我也刚刚才到。”

    早晨下了霜。青青的野地里,一片发白。附近的村子里,鸡叫声此起彼伏,天色渐渐亮了,东方出现一抹红霞。

    忽然,天的尽头,跌跌撞撞走来一个人影。

    李爱莲指着那人影,“是吗?”

    我一看,顿时兴奋起来,“是,是我爹,是他走路的样子。”

    于是两个人飞也似地跑上前去,我扬着双臂,边跑边喊:“爹!”

    天尽头有一回声:“哎!”

    “找到了吗?”

    “找到了,小子!”

    我高兴得如同疯了,大喊大叫向前扑。后面李爱莲跌倒了,我也不顾。只是向前跑,跑到跌跌撞撞走来的老头跟前。

    “找到了?”

    “找到了。”

    “在哪儿呢?”

    “别急,我给你掏出来。”

    老头也很兴奋,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李爱莲也跑了上来,看着爹。爹小心解开腰中蓝布,又解开夹袄扣,又解开布衫扣,从心口,掏出一本薄薄的卷毛脏书。我抢过来,书还发热,一看,上边写着“世界地理”。李爱莲又抢过去,看了一眼,兴奋得两耳发红: “是是,是《世界地理》。”

    爹看着我们兴奋的样子,只“嘿嘿”地笑这时我才发现,爹的鞋帮己开了裂,裂口处洇出一片殷红殷红的东西。我忙把爹的鞋扒来,发现那满是脏土和皱皮的脚上,密密麻麻排满了血泡,有的已经破了,那是一只血脚。

    “爹! ”我惊叫。

    爹仍是笑,把脚收回去,“没啥,没啥。”

    李爱莲眼中也涌出了泪:“大伯,难为您了。”

    我说:“您都六十五了。”

    爹还有些逞能,“没啥,没啥……”

    爹接着郑重地说:“你表哥说,这本书不好找,是强从人家那里拿来的,最多只能看十天,还得给人家送回去。”

    我们也郑重地点点头。

    爹又说:“你们看吧,要是十天不够,咱不给他送,就说爹不小心,在路上弄丢了。”

    我们说:“十天够了,十天够了。”

    爹爬起身,准备从另一条岔路回家。

    我说“爹,您歇会儿再走吧。”

    爹说:“说不定你娘在家早着急了。”

    看着爹挪动着两只脚,从另一条路消失,我和李爱莲捧着《世界地理》,又高兴起来,你看看,我看看,一起向回走,并约定,明天一早偷偷到河边集合,一块来背《世界地理》。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开头交代高考前突然传来要考世界地理的消息,既交代了故事发生的背景,同时为下文爹为 “我”去借书作铺垫。 B、小说中,“解开腰中蓝布,又解开夹袄扣,又解开布衫扣,从心口,掏出……”不加修饰的一系列动作描写,精准传神。 C、第二天早晨“天色渐渐亮了”,既抽象地表达出漫长的等待时间,也起到调节叙述节奏的作用,使情节故事有张有弛。 D、小说使用了大量对话来塑造人物、展开情节,人物的语言富有生活气息,有着乡下人的朴实、自然,又充满了丰富的情感,易于打动人心。
(2)、小说重点突出了“爹”这个人物的哪些特征?请简要分析。
(3)、小说为什么没有正面描写“爹”寻书路上的艰辛?请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目。

笑谈大先生(节选)

陈丹青

①我问自己:为什么我这样子喜欢鲁迅呢?我来试着以一种私人的方式,谈论鲁迅先生。

②我喜欢看他的照片,他的样子,我以为鲁迅先生长得真好看。

③文革中间我弄到一本日记本,里面每隔几页就印着一位中国五四以来大作家的照片,郭沫若、茅盾、老舍、冰心的样子,各有各的性情与份量。近二十多年,胡适之、梁实秋、沈从文、张爱玲的照片,也公开发布了,也都各有各的可圈可点,尤其胡适同志,真是相貌堂堂。

④五四那一两代人,模样就摆在那里。前些日子,我在三联买到两册抗战照片集,发布了陈公博、林伯生、丁墨村、诸民谊押赴公堂,负罪临刑的照片,即便在丧尽颜面的时刻,他们一个个都还是书生文人的本色。他们丢了民族的脸,照片上却是没有丢书生相貌的脸。我斗胆以画家的立场对自己说:不论有罪无罪,一个人的相貌是无辜的。

⑤这时我就想到鲁迅先生。老先生这张脸非常不卖帐,又非常无所谓,非常酷,又非常慈悲,看上去一脸的清苦、刚直、坦然,骨子里却透着风流与俏皮……

而且鲁迅先生非得那么矮小,那么瘦弱,穿件长衫,一付无所谓的样子站在那里。他要是长得跟肖伯纳一般高大,跟巴尔扎克那么壮硕,便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可他要是也留着于右任那把长胡子,或者象沈君儒那样光脑袋,古风是有了,毕竟还是不像他。他长得非常像他自己,非常地“五四”;非常地“ 中国”,又其实非常地摩登……西洋人因为西洋的强大,固然在模样上占了便宜,可是真要遇见优异的中国人,那种骨子里的儒雅凝炼,脱略虚空,那种被彼得·卢齐准确形容为“高贵的消极”的气质,实在是西方人所不及。你将鲁迅先生的相貌去和西方文豪比比看,真是文气逼人,然而一点不嚣张。

⑦我这不是以貌取人么?是的,在最高意义上,一个人的相貌,便是他的人。但以上说法只是我对老先生的一厢情愿,单相思,并不能证得大家同意的。好在私人意见不必征得同意,不过是自己说说而已。

⑧我喜欢鲁迅,还因为老先生好玩,就文学论,就人物论,他是百年来中国第一好玩的人。

⑨“好玩”这个词,说来有点轻佻,这是现在小青年随口说的话,形容鲁迅先生,对不对呢?我想来想去,还是选了这个词。

⑩老先生去世,到明年整七十年了。七十年来,崇拜鲁迅的人,说他是愤怒激烈、疾恶如仇、“没有半点媚骨的人”;厌恶鲁迅的人,则说他是心胸狭窄、不知宽容、睚眦必报、有失温柔敦厚的人。总之,这些正反两面的印象与评价,都仿佛鲁迅是个很凶、很严厉、不通人情的人。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

一碗羊肉汤

金光

    就在县里准备树立脱贫致富的典型时,长岭乡建起了一个大牧场。刘乡长说,这个大牧场完全采用孟加拉式的养殖办法,从新疆、内蒙古和西藏各地购进优质绵羊 2000只。虽然乡里在农发行贷了100万元的款,但望着潮水般的羊群,大家心里很踏实:这钱不出两年就可赚回来。

    县委张书记亲自到牧场察看,拍着刘乡长的肩膀说:“不错不错,因地制宜,这才是真正的脱贫项目。”回到县城,张书记当即打电话召集开会,谈了到长岭乡察看天然牧场的感受,他要求从县委班子开始,轮流到长岭乡牧场去参观。

    县委办的同志不敢怠慢,连夜排出参观者的顺序:从6月8日起,当天是常委班子成员,9日是县政府领导,10日扶贫办,11日县委办,12日县委 组织部……一直排到了第二年的3月19日,把县直各单位、各乡镇、村组都排上了,要求所有参观单位要认真了解长岭乡的经验,学习他们敢想敢干的工作思路, 结合实际提出自己乡、村的脱贫办法,力争在两年之内摘掉全国贫困县的帽子。

    接到县委办的通知,刘乡长说,这次县里对长岭乡牧场如此重视,要把长岭乡树为脱贫致富的典型,我们一定不辜负上级的期望,一要把牧场建设得更好,二要搞好接待工作,给参观者留下深刻的印象。乡政府办的同志冷不丁地提出一个问题:一天要接待二十多个人,生活咋安排?这一下难住了刘乡长,牧场远在 离乡政府二十多公里的荒山上,参观的人在乡里吃饭不合适,到山上又没有好东西招待,怎么办?刘乡长忽然闪出一个念头。他说:“我说个办法,人家领导来参观 牧场,这牧场就是养羊,咱们这里啥都缺就是不缺羊,明天领导们来,我们在山上垒两口大铁锅,拣两只大肥羊宰杀,在山上熬两锅羊肉汤,经济又实惠。”大伙一 听,不禁拍手叫绝。第二天县委的小车一字型排开,足有二十多辆停在了离长岭牧场五六里的山下路旁,领导们一路风尘来到牧场,大家看到荒岭上建成如此规模的 牧场,无不咋舌称赞。中午12点,每人一大碗鲜羊肉汤配上两个脆香的烧饼,更让领导们赞不绝口。县委张书记端着羊肉汤喝了一口说:“香,这比吃几百几千块 的宴席有滋味多了,你们勤俭节约的精神更值得发扬。”张书记号召,今后无论谁来牧场参观,都只准喝羊肉汤,不准吃酒宴。

    第一批来了,第二批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参观者都对长岭乡牧场特别是那碗羊肉汤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市扶贫办的领导得知长岭牧场的事,决定到牧场看看。这下可慌了刘乡长,他电话与县委张书记商量了好长时间,询问接待的事宜,张书记最后在电话中毫不犹豫地指示:仍然用羊肉汤招待。

    市领导来了,他们转圈看了看牧场后表示满意,就是不见大羊群,便问羊呢?刘乡长心慌慌的,说正在联系贷款购买。现在资金是个大问题,希望市里能 给扶持点。中午他们端起羊肉汤时,一位老领导提了个问题:这羊肉是从山下买的,还是在山上杀的?刘乡长忙回话:“这是咱牧场的羊,现宰现熬,鲜得很,鲜得 很!”这位领导盯着碗里羊肉和漂在汤里厚厚的一层油,皱起眉头问:“一天能宰几只?”刘乡长忙竖起两根手指:“两只,两只!”领导没有再说话,放下羊肉汤就走了。

    刘乡长等着市扶贫办的答复,但眼看牧场的优质绵羊宰完了,还不见上面的精神。于是他沉不住气了,去找县委张书记。张书记正在低着头看一份《内 参》,一行醒目的标题在张书记和刘乡长眼前晃着:《参观者一年吃掉一个牧场》。张书记沮丧地说:“刚才市里来了电话……牧场暂时关闭。”

(选自《最好的小小说》)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一位作家

贾平凹

    东边的高楼是十三层,西边的高楼上也是十三层,南边是条死胡同,北边又是高楼,还是十三层。他家房在那里,前墙单薄,后墙单薄,方正得像从高楼抛下的一个纸盒,黝黑得又像是从地底冒出的一块仄石。他把楼不叫楼,叫山;三山相峙,巍巍峨峨,天晴之夜往上望去,可谓“山高月小”。

    房子方位不好,光线也不足。十一点零五分,太阳准时照来;三点二十四,太阳准时归去。他会充分利用这天光地热:花盆端出来、浴缸端出来,还有小孩的尿布,用竹竿高高地挑起,那些虽然不金贵,但在他眼里,却是幸福的旗子。

    他从来不奢华,口很粗,什么都能吃,只是嗜烟如命。烟吸多了,便喜食辣子,面条里要有,稀饭里也要有,当然面条最好,但愿年年月月如此。再就是爱看书,眼睛本来好好的,现在戴了眼镜,一圈一圈的,像个酒瓶底。于是,别人送他一副对联:“片片面,面片片,专吃面片;书本本,本本书,专啃书本。”他看了,也不恼,说是两句都用一个“专”字,不对仗,下联改成“尽”字为妙。

    什么都可满足,只是时间总觉不够。白日十二个小时,他要掰成几瓣:要给吃喝,要给儿子,要给工作,要给写作。早晨吃罢饭,妻子工厂远先走了,他洗锅涮碗,送儿子到幼儿园。儿子不肯去,横说竖劝,软硬兼施,末了还得打屁股,一路铃声不停,一路哭声不绝。晚上回来,车后捎了菜,饭他却是不做的,衣服他也是不洗的,进门就坐在桌前写。妻子接了儿子回来,大声不出,脚步轻移,洗衣做饭。他写好了,妻子让念念他的著作,他绘声绘色,念毕了,妻子说“不好”,他便沉默,若说“好”,他又满脸得意,说是知音,一家人闹在一块儿,一个快乐顿时分成了三个快乐。

    天天在写,月月在写,人变得“形如饿鬼”了。但稿子一篇篇源源不断地寄出去了,又一篇篇源源不断地退回来了。妻子说:“你没后门吧?”他说:“这不同干别的事!”一脸清高。妻子再说:“人家都千儿八百有稿费。你连个铅字都印不出。”他倒动气了:“写作是为了钱?”

    他眼泡常常是红肿的,那是熬夜熬的。衣虽然肮脏,但稿件上却不允许有半个黑墨疙瘩,脸虽然枯瘦,但文中人物却都极尽俊美。他羡慕别人发表了作品,更眼红别人作品得奖。他有时很伤感,偷偷抹了泪。但他又相信自己,因为风声、雨声、国事、家事,他装了一肚子故事。他要用笔写出来给自己看,给世人看。世人都盼星期天,他也盼星期天。世人星期天上大街,他星期天关门就写作。写得累了,看看“山上”。“山上”层层有凉台,台台种花草,养鱼鸟;有的洗了被单挂着,他想象那是白云;有的办家庭舞会,他醉心是仙乐从天而降;当层层凉台都坐了人,他就乐得嗤嗤笑,说像是麦积山的佛龛。走出门去,碰到认识的,寒暄几句,有的问:“还在写吗?”答:“还在写。”有人劝他别受苦,他哼一声,进屋把门关了。

    他最大的乐趣是把稿件往外投,信封严严实实地糊,邮票端端正正地贴,夫妻到邮局去,让儿子拿着往邮筒里塞。儿子问:爸爸挣钱了吗?做娘的说:爸爸是生活上的小人,道德上的伟人,经济上的穷光蛋,精神上的大富翁。儿子听不懂,问爸爸是干什么工作?回答是“作家”。“作家!作家!”外边人都知道了,都传说这里有一个下班回来“坐家”的人。有懂行的,说此人不可小瞧,说不定将来要去作协工作呢。楼上几个老太太便如梦初醒,但却瘪了嘴:原来是个“做鞋”的?(有删改)

阅读下文,完成各题。

故乡人

汪曾祺

    这个医生几乎每天钓鱼。

    你大概没有见过这样的钓鱼的。

    他搬了一把小竹椅,坐着。随身带着一个白泥小灰炉子,一口小锅,提盒里葱姜作料俱全还有一瓶酒。钓竿很短,鱼线也不长,而且不用漂子,就这样把钓线甩在水里,看到线头动了,提起来就是一条,都是三四寸长的鲫鱼。这条河里的鱼以白条子和鲫鱼为多。白条子他是不钓的,他这种钓法,是钓鲫鱼的。钓上来一条,刮刮鳞洗净了,就手就放到锅里。不大一会,鱼就熟了。他就一边吃鱼,一边喝酒,一边甩钩再钓。这种出水就烹制的鱼味美无比,叫做“起水鲜”。到听见女儿在门口喊“爸——!”知道是有人来看病了,就把火盖上,把鱼竿插在岸边湿泥里,起身往家里走。不一会,就有一只钢蓝色的蜻蜓落在他的鱼竿上了。

    这位老兄姓王,字淡人,中国以淡人为字的好像特别多,而且多半姓王,他们大都是阴历九月生的,大名里一定还带一个菊字。古人的一句“人淡如菊”的诗,造就了多少人的名字。

    王淡人的家很好认。门口倒没有特别的标志。望里一看,就看到通道里挂了好几块大匾。匾上写的是“济世救人”“仁心仁术”“杏林春暖”“妙手回春”……这是亲友或病家送给王淡人的祖父和父亲的。到王淡人的时候,就不大兴送匾了。送给王淡人的只有一块,匾很新,漆地乌亮,是才送的。这块匾与医术无关,或关系不大,匾上写的是“急公好义”,字是颜体。

    王淡人的医室里挂着一副郑板桥写的对子:“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凤扁豆花。”他很喜欢这副对子。这点淡泊的风雅,和一个不求闻达的寒士是非常配称的。自从他种了瓢菜,他的一些穷朋友在来喝酒的时候,除了吃王淡人自己钓的鱼,就还能尝到这种清苦清苦的菜蔬了。

    他这个医生是“男妇内外大小方脉”,就是说内科、外科、妇科、儿科,什么病都看。王家三代都是如此。城里外科医生不多,因此,王淡人看外科的时间比较多。一年也看不了几起痈疽重症,多半是生疮长疖子,而且大都是七八岁狗都嫌的半大小子。

    这些生疮长疖子的小病症,是不好意思多收钱的。而且本地规矩,熟人看病,很少当下交款,都得要等“三节算账”,—端午、中秋、过年,忘倒不会忘的,多少可就“各凭良心”了。遇有实在困难,什么也拿不出来的,就由病人的儿女趴下来磕一个头,王淡人看看病人上盖着的破被,鼻子一酸,就不但诊费免收,连药钱也白送了。王淡人家吃饭不致断顿,吃扁豆、瓢菜、小鱼、糙米和炸鹌鹑!穿衣可就很紧了。淡人夫妇,十多年没添置过衣裳。只有儿子女儿一年一年长高,不得不给他们换换季。有人说:王淡人很傻。

    王淡人是有点傻。去年、今年就办了两件傻事。

    去年闹大水。这个县的地势,四边高,当中低,像一个水壶,别名就叫做盂城。这一年死于大水的,有上万人。大水十多天未退,有很多人在挨饿;还有许多人生病;上吐下泻,痢疾伤寒。王淡人就用长竹篙拉着,在齐胸的大水里来往奔波,为人治病。他会水,在水特深的地方就横执着这根行篙,泅水过去。他听说泰山庙北边有一个被大水围着的孤村子,村子人都病倒了。但是泰山庙那里正是洪水的出口,水流很急,不能容舟,过不去!他和四个水性极好的专在救生船上教人的水手商量,弄了一只船,在他的腰上系了四根铁链,每一根又分在一个水手的腰里,这样,即使是船翻了,他们之中也可能有一个人把他教起来。船开了,看着的人的眼睛里都蒙了一层眼泪,眼看这只船在惊涛骇浪里顛簸出没,终于靠到了那个孤村,大家发出了雷鸣一样的欢呼。这真是玩儿命的事!

    水退之后,那个村里的人合送了他一块匾,就是那块“急公好义”。

    拿一条命换一块匾,这是一件傻事,另一件傻事是给汪炳治搭背,今年。

    汪炳是和他小时候一块掏蛐蛐,放风筝的朋友。这人原先很阔。好家伙,吃喝嫖赌抽大烟,把家业败得精光,连一片瓦都没有,最后只好在几家亲戚家寄食。这一家住三个月,那一家住两个月,就这样,他还抽鸦片!他给人家熬大烟,报酬是烟灰和一点骨子,他一天夜里觉得背上疼痛,浑身发烧,早上歪歪倒倒地来找王淡人。

    王淡人一看,这是个有名有姓的外症:搭背。说:“你不用走了!”

    王淡人把汪炳留在家里住,管吃、管喝,还管他抽鸦片,——他把王淡人留着配药的一块云土抽去了一半。王淡人祖上传下来的麝香、冰片也为他用去了三分之一。一个多月以后,汪炳的搭背收口生肌,好了。

    有人问王淡人:“你干吗为他治病?”王淡人倒对这话有点不解,说:“我不给他治,他会死的呀。”

    汪炳没有一个钱。白吃,白喝,自治病。病好后,他只能写了很多鸣谢的帖子,贴在满城的街上,为王淡人传名。帖子上的言词倒真是淋漓尽致,充满感情。

    王淡人的老婆是很贤惠的,对王淡人所做的事没有说过一个不字。但是她忍不住要问问淡人:“你给汪炳用掉的麝香、冰片,值多少钱?”王淡人笑一笑,说:“没有多少钱。——我还有。”他老婆也只好笑一笑,摇摇头。

    王淡人就是这样,给人看病,看“男女内外大小方脉”,做傻事,每天钓鱼。一庭春雨,满架秋风。

    你好,王淡人先生!

(节选自《短篇小说》2015年第9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要求赔偿

蔡楠

    那一天满江心里很高兴。其实满江不应高兴,他的玉米地滑进了一辆运货车。长势良好、已经甩了花花钱的玉米秸被碾得东倒西歪七零八落的,怪好的一片呢!

    满江当时正在玉米地里拔杂草,看到庄稼的惨景,他一把揪住了司机的脖领子,妈的,你小子长眼管尿泡的,怎么单往庄稼地里跑?

    乡下路窄,刚下了雨又滑,一没注意,就进来了。司机嗫嚅着说。

    你是什么地方的?

    就是前边工地上的,司机抬手一指说,我拉得全是办公设施,急用呢!

    满江知道那工地在建一个大项目,叫TDI工程。整天车来人往机器轰鸣的,黑间白日没消停过,光施工就快两年了。工地肯定很有钱呢,很有钱的工地上的车不能白轧老百姓的庄稼。满江这样想着,就松开了司机的脖领子说,你看这事怎么处理?白轧庄稼叫谁也不干!司机说,我们赔偿损失呗!满江就扣了司机的驾驶执照、记下了车牌号码,然后一挥手,你走吧,明天我去你们工地要钱!你在单位等我!

    第二天,满江就来到了工地,那司机果然在等。司机说,我带你去办公室吧;就领着满江沿小柏油路向里走。满江还是头一次来这里,没想到工地这么大,足有千儿八百亩,一片一片建成的或正在建的楼房,像地里长起来的秋庄稼。满江想,这工程是大呢!

    进了办公室,司机指着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说,这是我们孙主任。孙主任,他就是那玉米地的主人。

    孙主任哦了一声,连忙倒了杯水端给了满江,大哥,你坐下先喝杯白开水,我们才刚安家,还没买茶叶。

    满江没接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粗声说,我家的玉米可是毁了一大片,你知道庄稼人种地不容易呢!

    谁有办法也不种地,种地赔本儿。买种子,买农药,买化肥,哪一样都得钱,这钱不好来呢!

    谁也不能白糟践我的玉米,如果白糟践行,我还糟践别人的呢!

    孙主任眨巴眨巴镜片后的眼睛,连声说那是那是,你说赔多少钱吧?

    八百,啊不,一千元!满江说。

    你别讹人,总共才那么几十棵玉米咋值那么多钱?司机忍不住说。

    你嫌贵别把车往我地里开呀!满江噌地立起身,这么说我不要钱了,我要你赔那原来的玉米!

    孙主任瞪一眼司机,又把满江摁下,大哥你甭着急,我们肯定要赔!要是一二百我就能做主,可千儿八百的必须刘总指挥说了算。工程这么大,资金紧张得很呢!现在总指挥去工地勘查去了,你先喝点水,等等他好吗?

    满江就又坐下,喝了口茶,啊噗——这水真难喝。怎么?你们就喝这水,像咸菜汤。

    喝了两年了,忙着搞基建,配套设施还没上。水没过滤,难喝不算,含氟量还高呢!孙主任摇着头,沙哑着嗓子说。

    满江就愣在了那里。

    等了半天,仍不见总指挥的人影。到了中午,孙主任就带着满江去食堂吃饭。四菜一汤,满江吃得很舒服。走出食堂,司机气喘吁吁地跑来,对孙主任说,总指挥回来了,要你们去他办公室!满江想,孙主任这人不错,比那司机有水平,要是他轧了我的玉米,赔个一二百也就算了,可不知总指挥是个什么人呢?

    未进总指挥办公室,满江隔着门缝就看到一个头发已经灰白的男人一边啃着方便面,一边拿着笔在一张图上圈划,桌子上放着一杯水。进了办公室,孙主任作了介绍,满江禁不住问,总指挥,你中午就吃这个?

    唉,工作忙,条件差,习惯了,总指挥笑了笑,抹抹嘴唇,那嘴唇裂了几个细小的血口儿。

    我们司机糟践了你的庄稼,又惹你生了气,我批评他了。我们愿意赔偿。不过一千太多了,我们正在创业时期,工地上有困难。来,这是我的500元工资。你拿去吧,别嫌少!总指挥掏出了钱,说。

    将来,我们正式投产,赚了钱,一定加倍赔偿,怎么样?总指挥把钱塞到了满江手里,皱着眉头把桌上那杯水一气儿喝了下去。

    满江知道那水难喝。满江攥钱的手也变得难受起来,能要人家的工资吗?人家是总指挥,中午啃方便面却招待咱四菜一汤。咱不就牺牲了几棵玉米吗?那才值几个钱?他们没日没夜地苦干,比咱牺牲不大得多吗?和他们相比,咱真是太没觉悟太钱迷心窍了……

    想到这里,满江把钱重新塞到总指挥手里,又把扣下的驾驶证还给了司机,然后说,总指挥,这钱我不能要,你还是买点东西养身体吧!玉米不用赔了!

    不过,我有个要求,能不能让我给你们往工地上送点好水喝?一天两趟,给个脚钱就行!满江又说。

    总指挥干涩的眼睛就变得湿润起来。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猫城记(节选)

老舍

①大蝎调了五百名兵来保护迷林,可是兵们全驻扎在二里以外,因为他们要是靠近了迷林,便会先下手抢劫。但是不能不调他们来,因为猫国的风俗以收获迷叶为最重大的事,必须调兵保护。兵们不替任何人保护任何东西,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可是不调他们来做不负保护责任的保护是公然污辱将士。大蝎是个漂亮的人物,自然不愿被人指摘,所以调兵是当然的事。可是要将他们安置在二里以外,以免兵馋自乱。风稍微大一点,而且是往兵营那面刮时,大蝎立刻便令兵们后退半里或一里,以免他们随风而至,抢劫一空。兵们为何服从他的命令?还是因为有我在那里:没有我,兵早就哗变了。“外国人咳嗽一声,吓倒猫国五百兵”是个谚语。猫国人是打不过外人的。他们唯一的希望是外国人们自己打起来。立志自强需要极大的努力,猫人太精明,不肯这样傻卖力气。

②五百名兵之外,真正保护迷林的是大蝎的二十名家将。这二十位都是深明大义、忠诚可靠的人,但是有时候他们一高兴,也许会把大蝎捆起来,进而把迷林抢了。到底还是因为我在那里,因此他们不敢“高兴”,所以能保持着忠诚可靠。

③这天大蝎为收获迷叶举办了盛大的敬神仪式。他请我这个外国人作大神的代表,在迷林中心的高架子上替他保护迷叶。大蝎告诉猫兵们,摘叶的时候若私藏或偷吃一片,大神的代表便会用张手雷劈了他们。大蝎一声令下,兵们两人一组上树摘叶。不大的工夫,我在上面已能看到原来被密叶遮住的树干。

④猫人并不是不能干事,我心中想,假如有个好的领袖,禁止了吃迷叶,这群人也可以很有用的。假如我把大蝎赶跑,替他做地主、做将领……但这只是空想,我不敢决定什么,我到底还不深知猫人。我正在这么想时,便看见大蝎的木棍照着一个猫兵的头去了。我知道就是我跳下去自己不致受伤,也来不及止住他的棍子了,但是我必须跳下去,在我眼中大蝎是比那群兵还可恶的,就是来不及救那个兵,我也得给大蝎个厉害。我爬到离地两丈多高的地方,跳了下去。跑过去,那个兵已躺在地上,大蝎正下令,把他埋在地下。一个人若不明白他人的心理,便往往会因自己的善意而有害于人。我这一跳,让猫兵们以为我是下来放张手雷,我跳在地上,只听噼咚噗咚四下里许多兵全掉下树来,大概跌伤的不在少数,因为四面全悲苦地叫着。我顾不得看他们,便一手捉住大蝎。他呢,也以为我是看他责罚猫兵而来帮助他的,因为我这一早晨处处顺从着他,他自然地想到我完全是他的爪牙了。我捉住了他,他感到莫名其妙,大概他一点也不觉得打死猫兵是不对的事。

⑤我问大蝎:“为什么打死人?”

⑥“因为那个兵偷吃了一个叶梗。”

⑦“为吃了一个叶梗就可以……”我没往下说,我又忘了我是在猫人中,和猫人辩理有什么用呢!我指着四围的兵说:“捆起他来。”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把大蝎捆起来!”我更清晰地说。还是没有人上前。我心中冷了。设若我真领着这么一群兵,我大概永远不会使他们明白我。他们不敢上前,并不是出于爱护大蝎,而是完全不了解我的心意——为那死去的兵报仇,在他们的心中是万难想到的。这使我为难了:我若放了大蝎,我必定会被他轻视;我若杀了他,以后我用他的地方正多着呢。无论他怎么不好,对于我在火星上——至少是猫国这一部分——所要看的,他一定比这群兵更有用一些。我假装镇静问大蝎:“你是愿意叫我捆在树上,眼看着兵们把迷叶都抢走呢?还是愿意认罚?”

⑧兵们听到我说叫他们抢迷叶,立刻全精神起来,立刻就有动手的,我一手抓着大蝎,一脚踢翻了两个。大家又不动了。大蝎的眼已闭成一道线,我知道他心中怎样地恨我:他请来的大神的代表,反倒当着兵们把他惩治了,极难堪的事,自然他绝不会想到因一节叶梗而杀人是他的过错。但是他决定不和我较量,他承认了受罚。我问他,兵们替他收迷叶,有什么报酬。他说,一人给两片小迷叶。这时候,四围兵们的耳朵都在脑勺上立起来了,大概是猜想,我将叫大蝎多给他们一些迷叶。我叫大蝎在迷叶收完之后,给他们一顿饭吃,像我每天吃的晚饭一样。兵们的耳朵都落下去了,却由嗓子里发出了一点声音,好像是吃东西噎住了似的,不满意我的办法。对于死去的那个兵,我叫大蝎赔偿他的家小一百个国魂。大蝎也答应了。但是我问了半天,谁知道他的家属在哪里?没有一个人出声。对于别人有益的事,哪怕是说一句话呢,猫人没有帮忙的习惯。这是我在猫国又住了几个月才晓得的。大蝎的一百个国魂因此省下了。

——(有删改)

【注】①《猫城记》创作于1932—1933年,老舍从英国回国不久。此时的中国内有军阀割据、国共对峙,外有日本侵占东北,全国上下一片混乱,岌岌可危。小说情节概要:因飞机失事,中国人“我”坠落到了火星上的猫国,被一群猫人抓走。猫国大地主大蝎救了我,但他只是想利用我外国人的身份替他保护能使人上瘾又毒害精神的迷叶。我随着大蝎看到了猫国社会的种种情状,最终见证了猫国的灭亡。本文节选自第十三章。②国魂:猫国的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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