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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多选题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容易

人教版语文七年级下册第一单元第2课《 爸爸的花儿落了》同步练习

读课文《 爸爸的花儿落了》,爸爸表面上严厉,实际上却充满爱心,教女有方。体现在(   )

A、严格要求孩子,不能养成懒惰的恶习。 B、鼓励孩子要坚强,无论什么困难的事,只要硬着头皮去做,就闯过去了。 C、故意不去参加女儿毕业典礼,锻炼女儿。 D、自己生病,让女儿担当起整个家的责任。
举一反三
阅读《我是吴宓教授》,完成1-4题。

我是吴宓教授

①每天早上七点半,《欧洲文学史》教授吴宓准时来到教室,开始在黑板上书写。很快,讲义写了满满一黑板,详细列出参考书、著作、出版社、出版年代等。学生上前偷看,发现他所写的,竟全凭记忆。

②课堂上的吴教授,常穿一袭灰布长袍,一手拎布包袱,一手拄手杖,戴一顶土棉纱睡帽就走上讲台。打扮虽然古板,讲的却是纯英文诗歌。而且开讲时,笔记或纸片看都不看一眼,所有内容均脱口而出,讲到得意时,还要拿起手杖,随着诗的节律,一轻一重地敲着地面。

③课堂上这番潇洒,是吴宓花了苦功夫才换来的。半夜时分,别人都睡下了,室友经常看见他埋头备课。第二天一早,别人还没醒,他已经在“室外晨曦微露中”反复诵读。

④当他任教东南大学时,清华大学四年级学生梁实秋曾旁听他的课,回校后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地抱怨:内容丰富,井井有条,学校未能罗致,“宁非憾事哉”。

⑤他就像是一座钟。他给学生批改作业,字迹工整,写下的外文字母及数字,笔画粗细好像印刷的一样整齐。一次,有个青年教师不小心把上课用的教科书丢了,吴宓要求他上课前必须找到。当晚,宿舍熄灯睡觉,吴先生前来敲门,高声问: “教科书找到没有?”这名不耐烦的教师只好骗他:“找到了,吴先生,请放心吧。”这才过关。

⑥这位老师,给学生们留下的印象是“认真、负责、一丝不苟”,“上课像划船的奴隶那样卖劲”。这些学生中,许多人后来大名鼎鼎:钱钟书、曹禺、吕叔湘……与他们相比,老师吴宓一度不那么出名。

⑦比起教学上的严谨,学生们更爱回忆吴宓课下的关爱。一次,他和学生们一起走在街上,对面开来一辆汽车,他连忙举起手杖,一面挡住车,一面催着女学生们一字排站在人行道上,这才让开道路。

⑧类似的故事口耳相传,让古板的吴教授在后人记忆里鲜活起来。在他曾任教的清华大学学生BBS上,一个女学生曾略带艳羡地提到,当年在清华课堂上,看见有女生站着听课,吴先生总是会跑出去替她们找来凳子坐。又有人追忆起吴先生点名,点到“金丽珠”这个名字,情不自禁地说:“这个名字多美。”全班大笑。

⑨这位教授经济并不宽裕,他身上的长衫年岁太久,磨损得布纽扣都要掉了,也舍不得换。但他却很舍得请学生吃饭。每次在小馆子里坐下,他都神情严肃地拿过菜单,用正楷在小纸片上写下要点的菜及价格,一笔一笔算清楚,估量口袋里的钱够用,这才交给跑堂的。

⑩学生李延先最难以忘怀的,是与老师“月下湖畔、吟咏啸傲”的往事。而钱钟书也把老师课堂上的风采学了几分。正如学者江弱水所言,除了老师这个身份,怎么来描画吴宓其实都不到位。从东南大学到西南师院,数也数不清的讲堂上,作为“老师”的吴宓“划过了动荡不已的时代,也划过了他的一生”。

⑪可惜,到这一生要结束的时候,他已经不能当老师了。1976年,因饱受折磨而身体虚弱的吴宓回到陕西老家①,听说一些中学因为没有外语老师而不开英语课,便急切地问:“他们为什么不请我啊?我还可以讲课。”

⑫没有人记得他的教授身份,除了他自己。据说,弥留之际,他不停地喊着:“我是吴宓教授。”

注释:①彼时正值文革时期,吴宓成为大罪人,受尽苦难。病重有残疾,只得回家养病。


阅读下文,回答相关问题。

                                                                                               《故乡》选段
      我们的船向前走,两岸的青山在黄昏中,都装成了深黛颜色,连着退向船后梢去。
      宏儿和我靠着船窗,同看外面模糊的风景,他忽然问道:
     “大伯!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你怎么还没有走就想回来了。”
     “可是,水生约我到他家玩去咧……”他睁着大的黑眼睛,痴痴的想。
      我和母亲也都有些惘然,于是又提起闰土来。母亲说,那豆腐西施的杨二嫂,自从我家收拾行李以来,本是每日必到的,前天伊在灰堆里,掏出十多个碗碟来,议论之后,便定说是闰土埋着的,他可以在运灰的时候,一齐搬回家里去;杨二嫂发见了这件事,自己很以为功,便拿了那狗气杀(这是我们这里养鸡的器具,木盘上面有着栅栏,内盛食料,鸡可以伸进颈子去啄,狗却不能,只能看着气死),飞也似的跑了,亏伊装着这么高低的小脚,竟跑得这样快。
       老屋离我愈远了;故乡的山水也都渐渐远离了我,但我却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我只觉得我四面有看不见的高墙,将我隔成孤身,使我非常气闷;那西瓜地上的银项圈的小英雄的影像,我本来十分清楚,现在却忽地模糊了,又使我非常的悲哀。
      母亲和宏儿都睡着了。
      我躺着,听船底潺潺的水声,知道我在走我的路。我想:我竟与闰土隔绝到这地步了,但我们的后辈还是一气,宏儿不是正在想念水生么。我希望他们不再像我,又大家    起来……然而我又不愿意他们因为要一气,都如我的辛苦    而生活,也不愿意他们都如闰土的辛苦     而生活,也不愿意都如别人的辛苦    而生活。他们应该有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
      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来了。闰土要香炉和烛台的时候,我还暗地里笑他,以为他总是崇拜偶像,什么时候都不忘却。现在我所谓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愿望切近,我的愿望茫远罢了。
      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片海边碧绿的沙地来,上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我想: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阅读《继父》,完成各题。

      听母亲说,他进门时我只有五个月大。对“父亲”的记忆,别说我,就连比我大两岁的三哥、大五岁的二哥,都说记忆里只有他。

      他在离我家不远的钢厂上班。外乡人,矮小,黑瘦,长得倒很筋骨。

      记忆里,他一下班,随便吃点,就到街口摆摊﹣﹣﹣修自行车捎带配钥匙。我呢,一直在旁边玩。没活干时,他就笑眯眯地瞅着我,那目光就柔柔软软地撒了我一身。有时,他会喊,妮儿,甜一下去。我就欢快地跑向他,从那油腻腻的大手掌里捏起五分钱,买几颗水果糖。一剥开糖纸,我会举到他的嘴边,让他先舔一口,也甜甜。他会用干净点的手背噌一下我的小脸蛋,说,爸不吃,妮儿吃。妮儿嘴里甜了,爸就心里甜了。天黑了,准备回家了。不用他说,我就爬上小推车,不歇气地连声喊着“回家喽﹣﹣﹣”“回家喽﹣﹣﹣”。

      直到去世前,他还在街口摆摊修自行车。

      他还能修理各种电器,巷子里的人经常跑到家里麻烦他。我有时就纳闷,问他,我真想不出,你还有啥不会的?他就笑了,说,爸是从小卖蒸馍,啥事都经过。

      他对自己啥都不讲究,啥都是凑合。母亲常常说起他每月工资一个子不留地交给自己的事,说时总是撩起衣襟抹眼泪。母亲说,人家男人都吸烟喝酒,他咋能不眼馋?还不是咱娘五个拖累大,得攒钱。母亲也常在我们面前唠叨,说你们呀,要是对他不好,就是造孽。妈一个妇道人家,咋能养活得了四个娃娃?早都饿成皮包骨头贴到南墙上了!

      在家里,母亲很敬重他。他蹲在哪儿,饭桌就放到哪儿。我会以最快的速度给他的屁股下面塞个小凳子,哥哥们立马就围了过去。母亲边给他夹菜边说,你是当家的,得吃好。他又笑着夹给我们,“叫娃们吃,娃们长身体,要吃好”。

      他几乎一年四季都是那蓝色厂服。母亲要给他做身新衣服时,他总说,都老皮老脸了,还讲究啥?给娃们做。

      “百能百巧,破裤子烂袄。”街坊嘲笑他,只知道挣钱舍不得花钱。“再能顶个屁,还不就是人家的长工么?”熟识的人讥讽他,没有自己的孩子还那么卖命地干。

      流言风语咋能传不进他的耳朵?好几次,母亲没话找话想宽慰他,他只是笑笑,说没事,手底下的活都做不完,哪有闲功夫生气?他不是脾气好,是压根就没脾气。

      邻里街坊说话不饶他倒也罢了。可爷爷奶奶大伯叔叔们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他上门的,在本家的大小事上都不给他好脸色看,这就没道理了。可他,见谁都是乐呵呵的,才不理会别人紧绷着的脸。母亲为此很生气,说这一摊孤儿寡母不是你,日子能过去?凭啥还要看他们的脸色?断了,断了,不来往了!

      他倒劝起母亲来。说忍一忍就过去了,都是一家人,计较啥?

      他是在我出嫁后的第二年走的,前一周还给我说自己身子骨硬朗着哩,家孙抱完了,就等着抱外孙哩。那天,他正补着车胎,一头栽下去,就再也没有醒来。

      我难过得无法原谅自己,因为我的记忆里竟然没有他衰老的过程,只有他不断劳作的身影!

      爸,皱纹何时如蛛1般吞没了您?

      爸,牙床何时开始松动以至于嚼不动他特喜欢吃的茴香味儿的干馍片?

      爸,胃疼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时,想到过叫醒我们唠唠嗑来打发疼痛吗?……

      倘若您病在床上,我们服侍了些日子,心里或许会好受些。可是,可是爱一直是单向流淌啊,我们究竟关心过您多少啊?!

      我没有生父的丝毫记忆,我记忆里的父亲就是他,也只有他。听母亲说,连大我七岁的大哥,在他进门后不久,也再也没说起过生父。在我们兄妹记忆里的父亲,就是他,也只有他。

阅读下面语段,完成下列小题。

我为白菜狂的日子

莫言

    12岁那年,一个临近春节的早晨,母亲叹息着,并不时把目光抬高,瞥一眼那三棵吊在墙上的白菜。最后,母亲的目光锁定在白菜上,端详着,终于下了决心似的,叫我去找个篓子来。

    “娘,”我悲伤地问,“您要把它们……”

    “今天是大集。”母亲沉重地说。

    “可是,您答应过的,这是我们留着过年的……”话没说完,我的眼泪就涌了出来。“我们种了一百零四棵白菜,卖了一百零一棵,只剩下这三棵了……说好了留着过年包饺子的……”我哽咽着说。

    母亲靠近我,掀起衣襟,擦去了我脸上的泪水。透过矇眬的泪眼,我看到母亲把那两棵较大的白菜从墙上摘下来。最后,那棵最小的、形状圆圆像个和尚头的也脱离了木橛子,挤进了篓子里。我熟悉这棵白菜。因为它生长在最靠近路边那行的拐角处,小时被牛踩了一脚,一直长得不旺。我和母亲格外关照它。尽管还是小,但卷得十分饱满,收获时母亲拍打着它,感慨地对我说:“你看看它,你看看它……”在那一瞬间,母亲脸上洋溢着欣喜的表情,仿佛拍打着一个历经磨难终于长大成人的孩子。

    去集市的路上。寒风凛冽,有太阳,很弱,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似的。我的手很快冻麻了,篓子跌在地上,篓底有几根蜡条跌断了,那棵最小的白菜从篓子里跳出来,滚到路边结着白冰的水沟里,根跌损了。母亲在我头上打了一巴掌,然后小心又匆忙地下到沟底将它抱上来放进篓子。我知道闯了大祸,哭着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母亲的脸色缓和了,没再打骂我,只用一种温暖的腔调说:“不中用,把饭吃到哪里去了?”然后蹲下身,将背篓的木棍搭上肩头。

    终于挨到了集上。母亲将篓子放在七姥爷的旁边,就让我去上学。我也想走,但看到一个老太太朝着我们的白菜走了过来。她用细而沙哑的嗓音问了白菜的价钱,摇摇头,看样子是嫌贵。但她没有走,而是蹲下,揭开那张破羊皮,翻动着我们的三棵白菜。她把那棵最小的白菜上那半截欲断未断的根拽了下来,然后又用枯柴一样的手指,逐棵地戳着我们的白菜。撇着嘴说我们的白菜卷得不紧。母亲用忧伤的声音说:“大婶子啊,这样的白菜您还嫌卷得不紧,那您就到市上,看看哪里还能找到卷得更紧的?”

    我对这个老太太充满了恶感,你拽断了我们的白菜根也就罢了,可你不该昧着良心说我们的白菜卷得不紧。我忍不住冒出了一句话:“再紧就成了石头蛋子了!”老太太惊讶地看着我。母亲转回头批评我:“小小孩儿,说话没大没小的!”

    老太太撕扯着那棵最小的白菜上那层已干枯的菜帮子。我十分恼火,便刺她:“别撕了,你撕了让我们怎么卖?!”

    “你这个小孩子,说话怎么就像吃了枪药一样呢?”老太太嘟哝着,但撕扯菜帮子的手却并不停止。

    她终于还是将那层干菜帮子全部撕光,露出了鲜嫩、洁白的菜帮。这样的白菜包成饺子,味道该有多么鲜美啊!老太太抱着白菜站起来,让母亲给她过秤。终于核准了重量,老太太说:“俺可是不会算账。”

    母亲因偏头痛,算了也没算清,对我说:“社斗,你算。”

    我找了根草棒,用刚学的乘法,在地上算着。我报了一个数字,母亲跟着报出。

    “没算错吧?”老太太用不信任的目光盯着我说。

    “你自己算就是了。”我说。

    “这孩子,说话真是暴躁。”老太太低声嘟哝着,从腰里摸出一个肮脏的手绢,层层揭开,露出一沓纸票,沾了些唾沫,一张张地数着。她终于将数好的钱交到母亲的手里。我看到七姥爷尖锐的目光在我脸上戳了一下,然后移开。

    我放了学回家,一进屋就看到母亲正坐在灶前发呆。三棵白菜都躺在蜡条篓子里,那棵最小的因剥去了干帮子,已经受了严重的冻伤。我的心猛地一沉,知道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母亲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我,许久,用一种让我终生难忘的声音说:“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多算人家一毛钱呢?”

    “娘”我哭着说,“我……”

    “你今天让娘丢了脸……”母亲说着,两行泪挂在了腮上。

    这是我看到坚强的母亲第一次流泪,至今想起,心中依然沉痛。

(选自《杂文选刊》2013.4有删改)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老舍和孩子们

冰心

    我认识老舍先生是在三十年代初期一个冬天的下午。这一天,郑振铎先生把老舍带到北京郊外燕京大学我们的宿舍里来。我们刚刚介绍过,寒暄过,我给客人们倒茶的时候,一转身看见老舍已经和我的三岁的儿子,头顶头地跪在地上,找一只狗熊呢。当老舍先生把手伸到椅后拉出那只小布狗熊的时候,我的儿子高兴得抱住这位陌生客人的脖子,使劲地亲了他一口!这逗得我们都笑了。直到把孩子打发走了,老舍才掸了掸裤子,坐下和我们谈话。他给我的第一个难忘的印象是:他是一个热爱生活、热爱孩子的人。

    从那时起,他就常常给我寄来他的著作,我记得有:《老张的哲学》、《二马》、《小坡的生日》,还有其他的作品。我的朋友许地山先生、郑振铎先生等都告诉过我关于老舍先生的家世、生平、以及创作的经过,他们说他是出身于贫苦的满族家庭,饱经忧患。他是在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教汉语时,开始写他的第一部小说《老张的哲学》的;并说他善于描写劳动人民的生活和感情,很有英国名作家狄更斯的风味等等。我自己也感到他的作品有特殊的魅力,他的传神生动的语言,充分地表现了北京的地方色彩;充分地传达了北京劳动人民的悲愤和辛酸、向往与希望。他的幽默里有伤心的眼泪,黑暗里又看到了阶级友爱的温暖和光明。每一个书中人物都用他或她的最合身份、最地道的北京话,说出了旧社会给他们打上的烙印或创伤。这一点,在我们一代的作家中是独树一帜的。

    我们和老舍过往较密的时期,是在抗战期间的重庆。那时我住在重庆郊外的歌乐山,老舍是我家的熟客,更是我的孩子们最欢迎的人。“舒伯伯”一来了,他们和他们的小朋友们,就一窝蜂似地围了上来,拉住不放,要他讲故事,说笑话,老舍也总是笑嘻嘻地和他们说个没完。这时我的儿子和大女儿已经开始试看小说了,也常和老舍谈着他的作品。有一次我在旁边听见孩子们问:“舒伯伯,您书里的好人,为什么总是姓李呢?”老舍把脸一绷,说:“我就是喜欢姓李的!——你们要是都做好孩子,下次我再写书,书里的好人就姓吴了!”孩子们都高兴得拍起手来,老舍也跟着大笑了。

    因为老舍常常被孩子们缠住,我们没有谈正经事的机会。我们就告诉老舍:“您若是带些朋友来,就千万不要挑星期天,或是在孩子们放学的时候。”于是老舍有时就改在下午一两点钟和一班朋友上山来了。我们家那几间土房子是没有围墙的,从窗外的山径上就会听见老舍豪放的笑声:“泡了好茶没有?客人来了!”我记得老舍赠我的诗笺中,就有这么两句:

    闲来喜过故人家,

    挥汗频频索好茶。

    现在,老舍赠我的许多诗笺,连同他们夫妇赠我的一把扇子——一面写的是他自己的诗,一面是胡絜青先生画的花卉,在“四人帮”横行的时候都丢失了!这个损失是永远补偿不了的!

    抗战胜利后,我们到了日本,老舍去了美国。这时我的孩子们不但喜欢看书,而且也会写信了。大概是因为客中寂寞吧,老舍和我的孩子们的通信相当频繁,还让国内的书店给孩子们寄书,如《骆驼祥子》、《四世同堂》等等。有一次我的大女儿把老舍给她信中的一段念给我听,大意是:你们把我捧得这么高,我登上纽约的百层大楼,往下一看,觉得自己也真是不矮!我的小女儿还说:“舒伯伯给我的信里说,他在纽约,就像一条丧家之犬。”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哪里懂得一个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的作家,去国怀乡的辛酸滋味呢?

    一九五一年,我们从日本回来。一九五二年的春天,我正生病,老舍来看我。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我的床边,眉飞色舞地和我谈到解放后北京的新人新事,谈着毛主席和周总理对文艺工作者的鼓励和关怀。这时我的孩子们听说屋里坐的客人是“舒伯伯”的时候,就都轻轻地走了进来,站在门边,静静地听着我们谈话。老舍回头看见了,从头到脚扫了他们一眼,笑问:“怎么?不认得舒伯伯啦?”这时,这些孩子已是大学、高中和初中生了,他们走了过来,不是拉着胳膊抱着腿了,而是用双手紧紧握住“舒伯伯”的手,带点羞涩地说,“不是我们不认得您,是您不认得我们了!”老舍哈哈大笑地说:“可不是,你们都是大小伙子,大小姑娘了,我却是个小老头儿了!”顿时屋里又欢腾了起来!

    一九六六年九月的一天,我的大女儿从兰州来了一封信,信上说:“娘,舒伯伯逝世了,您知道吗?”这对我是一声晴天霹雳,这么一个充满了活力的人,怎么会死呢!那时候,关于我的朋友们的消息,我都不知道,我也无从知道……

    “四人帮”打倒了以后,我和我们一家特别怀念老舍,我们常常悼念他,悼念我们的朋友!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龙须沟》重新放映的时候,我们都流下了眼泪,不但是为这感人的故事本身,而是因为“人民艺术家”没有能看到我们的第二次解放!

    关于老舍,许多朋友都写出了自己对于他的怀念、痛悼、赞扬的话。为老舍的不幸逝世而流下悲愤的眼泪的,决不止是老舍的老朋友、老读者,还有许许多多的青少年。老舍若是不死,他还会写出比《宝船》、《青蛙骑士》更好的儿童文学作品,因为热爱儿童,他会更以百倍的热情为儿童写作的。

    在十二年之后,我终于写出了这篇悼念老舍先生的文章。我的才具比老舍先生差远了,但是我还活着,我将效法他的榜样,以一颗热爱儿童的心,努力写出一点有益于儿童的东西!

一九七八年六月二十一日

(摘编自《冰心散文选》福建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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