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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湖北省武汉市部分学校2019-2020年高三上学期语文开学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信  任

王奎山

    玉生是腊月二十八到家里的。

    玉生是个新兵,入伍才一个多月。

    入伍才一个多月的新兵怎么就能探亲呢?

    玉生不是请了探亲假回来探亲的,他是从部队偷偷跑回来的。

    新兵连的班长在训练的时候见玉生的动作不规范,就批评了他。玉生不服气,和班长顶了嘴,那班长见玉生嘴硬,就踹了他一脚。玉生觉得窝囊,就偷跑回来了。

    玉生的父亲见儿子从部队偷跑回来了,自然非常生气。父亲骂他是“逃兵”。父亲骂玉生不争气的同时,也踹了玉生一脚。然后,父亲严令玉生马上赶回部队。连母亲也批评他,连妹妹也批评他。

    这下子玉生才知道自己错了。

    玉生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就立即往火车站跑。在路过邮局的时候,玉生决定先给部队发个加急电报,免得首长和战友们着急。

    玉生要了张电报纸,刚刚写下“北京”两个字,旁边就有人问他:

    “同志,你是在北京当兵?”

    玉生点点头。抬头一看,是个工人模样的老师傅。

    老师傅又问:“你这是……”

    玉生只好如实回答道:”我这正要回部队去,先给部队发个电报。”

    师傅说:”什么时候走?”

    玉生说:“马上就走,十一点的车。”然后,玉生就埋头填写电报,然后又到柜台上交款,办手续。

    等玉生忙完这一切,正要往外走的时候,老师傅又凑过来了,还一脸的笑。

    玉生知道老师傅肯定有事,就问:“大伯,有什么事么?”

    老师傅就忙给玉生掏烟。

    玉生连连摆手说不会,老师傅这才把一个邮包拿到玉生面前说:“我小儿子在北京上大学,前些时打信来说不回来过年了。我那小儿子有气管炎,一到天冷就犯。老伴打听了一个单方,给他配了几服药,还给他织了一件毛衣,刚才邮局的同志说,这瓶瓶罐罐的不保险,不让寄。你看……”

    玉生听到这里,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就说:“大伯,您要是信得过我,这药和毛衣就交给我好了,我保证给送到。”

    老师傅感动地说:“信得过信得过。啥人信不过还信不过解放军?”说着,就把包裹递到了玉生的手里,“地址,姓名这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玉生说:“放心吧大伯,最迟正月初五以前,保证送到您儿子手里。”

    老师傅呵呵地笑了:“那中,比走邮局还快呢!”

    玉生在邮局门口和老师傅分了手,一直往火车站走去。路上,玉生的胸脯挺得高高的,一条胳膊也甩得有模有样的。玉生心想,好歹,咱也是个军人呢!

(选自《王奎山小小说》)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以“信任”为题,直接揭示出作品所具有的主题,既有对主要人物品格的赞扬,也有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思考。 B、训练时班长对玉生的做法是玉生跑回家的直接诱因,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新兵训练的艰苦和严格,也暗示了玉生心理的脆弱。 C、小说以人物之间简洁的对话来推动故事发展,在平铺直叙中蕴含着人物的内心活动,很有生活气息。 D、小说中人物众多,有的虽然只是一笔带过,人物形象也是跃然纸上,十分鲜明,并且也展示了人物性格。
(2)、小说中玉生“知道错了”,请结合作品分析玉生知错后的具体表现。
(3)、请结合作品,简析这篇小小说是从哪些方面体现“小”的特点的。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目。

神奇魔术

戴玉祥

程咬铁正在玩尖刀刺喉的魔术。

程咬铁手提尖刀,在人群里连转三圈后,忽的将那尖刀砰的扔到地上。阳光碰到尖刀上,弹出晃眼的光芒。

围观的人齐喊:“真刀——”

程咬铁也不做声,左脚一点,那尖刀便被稳稳攥在右手。

程咬铁右手攥刀,后退几步,站定,右臂慢慢抬起,刀尖顶着喉结,微微闭上眼睛。

围观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空气,似乎凝结。

突然,一声惨叫,那把刀,刀尖从后颈探出,殷红的鲜血,顺刀而流。

众人脸色大变,想喊,却喊不出声。

程咬铁忽的拔出尖刀,喉结处,丝毫无损。

众人如梦初醒,齐呼:“神奇!神奇!”

程咬铁面带微笑,不响一声。

这天,程咬铁正在院内练功,院外哭喊声骤起。

程咬铁跑出院子,只见日本兵凶煞煞赶着村民,迎面走。程咬铁想跑,但没有跑。程咬铁想知道这些日本兵,赶村民做什么。

原来,鬼子的运粮车在村南的戴家湾被八路抄了,鬼子怀疑村子里有八路,才这阵势。

村口,那爿空旷地上。

叫滕狼的少佐,手按军刀,咆哮:“八路的,交出!”

没有人回答。

“不交的,”少佐抽出军刀,“统统的,死啦死啦。”

还是没有人回答。

少佐抬起军靴,咯噔跨前一步,左手拽过刘老爷爷,右手举起军刀……

村民们闭上眼睛。

一声断喝:“住手!”

程咬铁跳到少佐面前。

“放了他!”程咬铁手指少佐,“我知道八路在哪里。”

“你的,知道?”少佐放开刘老爷爷,跨到程咬铁面前,“你的,良民大大的。”少佐脸挂狰狞。

村民们睥睨的目光,喷着忿怒。

“你的,快说!”少佐急了,“不说,统统的,死啦死啦。”少佐手握军刀,泛着绿光的眼睛,扫视着村民。突然,少佐抓过王家的小孙子,刀刃划着他的脸。惊惧的惨嚎声,令人心悸。

“住手!”程咬铁手指人群中的一位青年,声若蚊蝇,“就是他——”

那青年被拉了出来。

事后,村民的吐沫淹了程咬铁。程咬铁再玩魔术,也都不去看了。

这天,程咬铁正玩魔术,滕狼少佐走过。

“你的,魔术大大的好。”滕狼少佐泛着绿光的眼睛,直视着程咬铁,“你的,以后军营的耍。”

之后,村子里就没人见到程咬铁了。村民们见了面,就说,程咬铁这个大汉奸死了,报应。只是那个青年八路,死得太惨了。但也有人说,程咬铁没死。

程咬铁的确没死。

程咬铁在鬼子军营里,玩魔术。玩着玩着,便玩出些名堂。那些日本兵,没事就绕着程咬铁转。就连滕狼少佐,也喜欢上了。

一天,日军淮河战区机关长来少佐的军营,少佐讨好机关长,让程咬铁耍一出魔术。

程咬铁欣然答应。

程咬铁这次玩的是一种叫“推心置肺”的魔术。魔术开始后,程咬铁叫了二个日本兵过来,让二人分别躺在二只木箱里,罩上红布。程咬铁高挽衣袖,双手合拢,在人前连连走过三遭后,步到左边的木箱前,双手霍的插下去,旋即捧出一只血淋淋的的人心。

机关长腾的拔出手枪。滕狼少佐也站了起来。

程咬铁捧着血淋淋的人心,小声说道:“人命关天,千万不可弄出声响。”说后,将人心放进右边的木箱,再抬出手时,手里已提一叶人肺。

唏嘘声一片。

程咬铁将人肺放入左边木箱。

“下面,”程咬铁脸矮浅笑,“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程咬铁揭开红布,二个日本兵从箱子里爬了出。

有人跑过去,看那箱子,内里没有异样,更不见一点血迹。问那二个士兵,回答,好像睡了一觉。

神奇!神奇!

机关长更是觉得刺激。

程咬铁趁机激道:“各位长官,我看机关长兴致很高,有请机关长与滕狼少佐‘推心置肺’,好不好?”

众士兵齐呼:“大大的好!”

机关长有些犹豫,但见士兵们情绪高涨,不好拒绝,便与滕狼少佐走上台。

程序照旧。

所不同的,是程咬铁又拿了一块大红布,罩在二箱的红布之上。快结束的时候,程咬铁掀起大红布一角,神秘而认真地说:“人命关天,五分钟内,不可掀布。”说后,程咬铁钻了进去。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忽有人觉出不妙,跑过去,揭掉红布:机关长,还有滕狼少佐,皆已毙命。

机关长的心被挖,滕狼少佐的肺被掏。

程咬铁不见了。

此时,程咬铁正蹲在一座新坟前,泪流满面。坟里躺着的,就是在滕狼少佐面前,被他指认的那个八路。

只是,村里没有人知道那个八路,就是他的儿子。

                                       (选自《天津文学》2013年第6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没文化

【俄罗斯】安德烈·马卡罗夫

    科利亚·瑟罗耶戈夫继承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半年前,他的姑妈去世了。

    “这是上帝赏给我们的,”妻子说,“因为我们受的折磨。”

    “你胡说什么!”科利亚顶了妻子一句,“我们受了什么折磨?是上帝收去了。”

    “上帝把她收去了,”妻子也不甘示弱,“可赏赐了我们,就是那套房子,以示公平。一家三口共居一室,难道不是一种折磨?”

    科利亚没有再争辩,公平就公平吧。半年过去了,失去亲人的哀痛渐渐淡忘,现在科利亚在这套房子里四处打量着,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

    姑妈是一个非常有文化修养的女人,仅书就摆满了五个古旧的大书橱。可她生活非常清贫,只有一个老式冰箱、一台电子管电视机和一台单缸半自动洗衣机。现在他们要把这些宝贝当垃圾扔掉。妻子想把这些书也一块扔了,但科利亚没同意。

    “我要在整面墙上定做一个漂亮的书柜,”科利亚说,“这样我们家也有藏书了,终于像个书香门第了。”

    他说完,像个孩子似的坐在了这堆书旁。

    “没有带图的。”妻子调侃了一句,就去厨房了。

    怎么没有!科利亚真的找到了几本图画书,小时候姑妈亲自给他读过,有《小红帽》《一个士兵》等。科利亚突然笑了起来,想起了故事里那个士兵是怎么在一个吝啬的老太太家里用锤子煮粥的。

    科利亚把这几本书摞在了一起,心想,给儿子讲是晚了,孙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呢。他挪了挪身子,又翻弄起各种文学典籍。他拿起一本涅克拉索夫的诗集使劲儿回忆了半天,也就记得在中学教学大纲中有那首《大门前的沉思》。

    科利亚着实埋怨了一番自己没文化,刚要潜心阅读,填补一下大脑的空白,妻子就喊他把那台洗衣机先拖走扔掉。

    他们举家迁入后,科利亚立刻叫来了一位师傅,让他测量了一下墙上要定做的书柜的尺寸,计算了定做费用。但科利亚家的第一笔支出买的却是一台新电视机。他们选的那台电视机大得简直就像一块电影银幕,于是这些书暂时被挪到另一面墙边去了。一个月后,妻子又买了一套床具,那套床具实在太宽太大了,这些书只好又换了地方。又过了一个月,妻子买到了一套壁柜,带梳妆台,还有着一盏镜前灯。

    “儿子,”科利亚恳求道,“把这些书放在你的房间里吧,能占一整面墙,看着多有文化。”

    “什么?”儿子把一只耳塞从耳朵里拿出来说,“不行,我这整面墙上就挂一辆自行车。你还是给我买电子书吧,最好是一部新款的iPad。”

    儿子说完又塞上耳塞迈着舞步走了。

    “怎么搞的!”科利亚把这些书一摞摞地塞进了电视机对面的角落里。“原来我们一家三口在一个房间里都住得下,可现在一整套房子竟然连一本书都放不下了。老婆!”他怒吼道,“我们家就不能有点儿文化吗?”

    “那就看第五频道的文化台吧!”妻子回敬道。

    后来在科利亚出差的时候,妻子发了一则启事:“藏书出售,传世经典。”书当天就被人运走了,而卖书的钱妻子则买了一套小转角沙发,正好摆在了电视机对面。

    科利亚只有三本书幸免于难,这三本书一直在他床底下放着,他从来没拿出来过,但名字似乎还记得。好像一本是《鼠疫》,很有哲理,但非常枯燥,一看就犯困,而且作者的名字也很可笑,叫加缪【注】 , 像白兰地的名字,所以他记住了。

    科利亚难过了一段时间后又像从前一样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了,不再想什么文化。

(有删改)

【注】加缪,全名叫阿尔贝·加缪,法国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英雄

佛刘

    清明节前夕,爸爸给乡下的奶奶打电话,乡下的奶奶说,今年就不用回来啦,有些事奶奶一个人就都办了。爸爸说,那怎么行呢,即便是我答应,虎子也不会答应啊。乡下的奶奶说,那你们就来吧,其实我也想虎子了。

    虎子不是别人,就是我。不算今年,我已经是第四次回去看望乡下的奶奶和叔叔了。一想到乡下奶奶的小院,我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向往,我知道,那是我另一个意义上的家。

    回去那天的阳光很不错,春风已经把田野吹出了毛毛绿。老远,我就看见了站在村口的奶奶,我大喊一声,像一只脱了缰的小马驹,奔向奶奶的怀抱。

    乡下的奶奶流泪了,她喜悦的脸庞上堆满了皱纹。这样的时刻,无论是奶奶、爸爸,还是我,都是幸福的。

    乡下奶奶的院落不是很大,有一年下雨,西边的院墙还倒掉了,本来乡下的奶奶是想等当兵的叔叔回家修砌的,可是叔叔没有等来,却等到了爸爸。那一次,爸爸很卖命,他拦住了所有想帮奶奶修墙的乡亲们,一个人忙活了两天,虽然墙修砌得不是很好,可是爸爸却累虚脱了。乡下的奶奶说,你这又是何必呢?爸爸说,只有这样,我的心才能安慰一些。

    现在,爸爸修砌的那堵墙还好,上面爬满了干枯了的牵牛花的叶蔓,一株枣树探出墙外,似乎在等着我们的到来。

    乡下奶奶的房子已经很旧了。前几年,叔叔牺牲的时候,政府准备出资为乡下的奶奶翻盖一下老房子,却被奶奶拒绝了。奶奶说我这么大年纪了,房子还能用,没那个必要了,如果政府真的关心我的生活,那么就请你们把村里的小学修一修吧。村里的小学被重新翻盖了,学校是以叔叔的名字命名的,我去过一次,还在学校的门口留下了一张珍贵的照片。

    后来爸爸也想为乡下的奶奶盖一座新房子,可是奶奶依旧没答应。

    爸爸常常给乡下的奶奶买很多的东西,但那些东西,是吃的都被她分给了左邻右舍,如果是穿的,就捐赠出去。在这个世界上,我觉得再没有比乡下的奶奶更倔强的人了,但大家都无法改变她,只好改变自己。

    我没有看到过生前的叔叔,乡下的奶奶常常向我描述叔叔小时候的样子,说那时的叔叔爬墙上树,摸鱼捉鸟,无所不会。等长大了,就变得不怎么爱说话了,但心肠好,碰上邻居有什么帮忙的活儿,总是不惜体力,村里的人都很喜欢他。顺着乡下奶奶的目光,我能够看见那时的叔叔,他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有一颗善良的心,他威武的身影常常走进我的梦中,让我流一梦的泪水。

    叔叔是个英雄,他死于一次探亲回家的路中,因为两个落水儿童,叔叔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叔叔的事迹感动了那个小城所有的市民,他被大家称为英雄。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自不必说。后来政府遵从乡下奶奶的意愿,把叔叔安葬在了老家,因为在那里,乡下的奶奶可以时常地去看一看儿子。

    我和爸爸这次回来的目的主要是给叔叔扫墓,其实即便我们不回来,乡下的奶奶还有那些乡亲也会把叔叔的墓地扫得干干净净的,但是爸爸说,心里不踏实。

    清明这一天,天气晴朗,空气中已经有了麦苗的味道。一路上,我们无语,爸爸一手扶了乡下奶奶的胳膊,每年他都是这样的姿态,这样看上去他们更像是一对母子。

    乡下的奶奶把爸爸买来的鲜花一一摆放在叔叔的墓碑上。整个过程,她的表情肃穆、慈祥,没有一点悲伤。她说,儿子,你哥和你侄子又来看你了,你看看你侄子已经有你那么高了。爸爸说,给你叔鞠个躬吧,我点点头,然后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透过水泥地,我似乎可以感受到叔叔的生命,正一点点传输到我的身体中。

    说到这里,可能大家都明白了,乡下的奶奶不是我的亲奶奶,叔叔也不是我的亲叔叔,可是自从叔叔救了我,我们就成了一家人。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正说着,有人来回说:“兴隆街的大爷来了,老爷叫二爷出去会。”宝玉听了,便知是贾雨村来了,心中好不自在。袭人忙去拿衣服。宝玉一面蹬着靴子,一面抱怨道:“有老爷和他坐着就罢了,回回定要见我。”史湘云一边摇着扇子,笑道:“自然你能会宾接客,老爷才叫你出去呢。”宝玉道:“那里是老爷,都是他自己要请我去见的。”湘云笑道:“主雅客来勤,自然你有些警动他的好处,他才只要会你。”宝玉道:“罢,罢,我也不敢称雅,俗中又俗的一个俗人,并不愿同这些人往来。”湘云笑道:“还是这个情性不改,如今大了,你就不愿读书去考举人 、进士的,也该常常的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日后也有个朋友,没见你成年家只在我们队里搅些什么!”宝玉听了道:“姑娘请别的姊妹屋里坐坐,我这里仔细污了你知经济学问的。”袭人道:“云姑娘快别说这话,上回也是宝姑娘也说过一回,他也不管人脸上过的去过不去,他就咳了一声,拿起脚来走了。这里宝姑娘的话也没说完,见他走了,登时羞的脸通红,说又不是,不说又不是,幸而是宝姑娘,那要是林姑娘,不知又闹到怎么样,哭的怎么样呢。提起这个话来,真真的宝姑娘叫人敬重,自己讪了一会子去了。我倒过不去,只当他恼了,谁知过后还是照旧一样,真真有涵养,心地宽大,谁知这一个反倒同他生分了。那林姑娘见你赌气不理他,你得赔多少不是呢。”宝玉道:“林姑娘从来说过这些混账话不曾?若他也说过这些混账话,我早和他生分了。”袭人和湘云都点头笑道:“这原是混账话。”

原来林黛玉知道史湘云在这里,宝玉又赶来,一定说麒麟的原故。因此心下忖度着,近日宝玉弄来的外传野史,多半才子佳人都因小巧玩物上撮合,或有鸳鸯,或有凤凰,或玉环金珮,或鲛帕鸾绦,皆由小物而遂终身。今忽见宝玉亦有麒麟,便恐借此生隙,同史湘云也做出那些风流佳事来。因而悄悄走来,见机行事,以察二人之意。不想刚走来,正听见史湘云说经济一事,宝玉又说:“林妹妹不说这样混账话,若说这话,我也和他生分了。”林黛玉听了这话,不觉又喜又惊,又悲又叹。所喜者,果然自己眼力不错,素日认他是个知己,果然是个知己。所惊者,他在人前一片私心称扬于我,其亲热厚密,竟不避嫌疑。所叹者,你既为我之知己,自然我亦可为你之知己矣;既你我为知己,则又何必有金玉之论哉;既有金玉之论,亦该你我有之,则又何必来一宝钗哉!所悲者,父母早逝,虽有铭心刻骨之言,无人为我主张。况近日每觉神思恍惚,病已渐成,医者更云气弱血亏,恐致劳怯之症,你我虽为知己,但恐自不能久待;你纵为我知己,奈我薄命何!想到此间,不禁滚下泪来。待进去相见,自觉无味,便一面拭泪,一面抽身回去了。

这里宝玉忙忙的穿了衣囊出来,忽见林黛玉在前面慢慢的走着,似有拭泪之状,便忙赶上来,笑道:“妹妹往那里去? 怎么又哭了?又是谁得罪了你?”林黛玉回头见是宝玉,便勉强笑道:“好好的,我何曾哭了。”宝玉笑道:“你瞧瞧,眼睛上的泪珠儿未干,还撒谎呢?”一面说,一面禁不住抬起手来替他拭泪。林黛玉忙向后退了几步,说道:“你又要死了!作什这么动手动脚的!”宝玉笑道:“说话忘了情,不觉的动了手,也就顾不的死活。”林黛道:“你死了倒不值什么,只是丢下了什么金,又是什么麒麟,可怎么样呢?”一句话又把宝玉说急了,赶上来问道:“你还说这话,到底是咒我还是气我呢?”林黛玉见问,方想起前日的事来,遂自悔自己又说造次了,忙笑道:“你别着急,我原说错了,这有什么的,筋都暴起来,急的一脸汗。”一面说,一面禁不住近前伸手替他拭面上的汗。宝玉瞅了半天,方说道“你放心”三个字。林黛玉听了,怔了半天,方说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明白这话,你倒说说怎么放心不放心?”宝玉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果不明白这话?难道我素日在你身上的心都用错了?连你的意思若体贴不着,就难怪你天天为我生气了。”林黛玉道:“果然我不明白放心不放心的话。”宝玉点头叹道:“好妹妹,你别哄我,果然不明白这话,不但我素日之意白用了,且连你素日待我之意也都辜负了。你皆因总是不放心的原故,才弄了一身病,但凡宽慰些,这病也不得一日重似一日。”林黛玉听了这话,如轰雷掣电,细细思之,竟比自己肺腑中掏出来的还觉恳切,竞有万句言语,满心要说,只是半个字也不能吐,却怔怔的望着他。此时宝玉心中也有万句言语,不知从那一句上说起,却也怔怔的望着黛玉。两个人怔了半天,林黛玉只咳了一声,两眼不觉滚下泪来,回身便要走。宝玉忙上前拉住,说道:“好妹妹,且略站住,我说一句话再走。”林黛玉一面拭泪,一面将手推开,说道:“有什么可说的,你的话我早知道了!” 口里说着,却头也不回竞去了。

(节选自《红楼梦》第三十二回 《诉肺腑心迷活宝玉 含耻辱情烈死金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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