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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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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山东省青岛市2019-2020学年高三上学期语文开学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钢的琴

申平

    扶贫工作组进驻红土沟的第二天,作为组长的我,就发现村里在精准扶贫方面存在重大纰漏。村里一户最困难的人家,竟然长期没被列为扶贫对象。

    这户人家的男人叫吴更里,是个长相敦厚的中年人。我们到他家走访,发现他不像其他贫困户那样要么哭穷装可怜,要么牢骚满腹怨气冲天。他不卑不亢,神情淡定,热情实在。当我们得知他有老母,有病妻,还有一双上学的儿女都要他靠种地打短工养活,而村里却从来没有救助过他时,我立即对他充满同情,拍胸脯表示一定要帮助他解决困难。

    但是他却连连摆手说:“算了算了,我们有吃有穿,有手有脚,不想给政府添麻烦!”

    这使我对他更加同情,甚至有点喜欢,暗下决心一定要帮他解决问题。

    第二天,我就主持召开了村委会和扶贫工作组联席会议。在组织学习了上级有关扶贫工作的文件后,我话锋一转,把吴更里的问题当做炸弹抛了出来。在我的想象里,村干部们肯定会被炸晕的。但他们听完,竟然不约而同嘿嘿地笑了起来。村支书徐友谊说:“哎哟,看来老问题又摆上台面了。”

    徐友谊等人的态度令我十分不满,我厉声说:“怎么,难道因为是老问题就不解决了吗?请问老问题是怎么形成的?是不是不作为造成的?”

    见我生气,徐友谊赶紧说:“李组长,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你不知道,吴更里家里,可是有一架价值几十万的钢琴啊!”

    “什么?钢琴!”他的话倒把我搞懵了。

    “是啊,他家的确困难,村里其实每次都想往上报他。可是一报吧,群众就拼死反对,到处告状。说家里有那么贵重的钢琴,还算什么贫困户!”

    哦,原来如此。可我们去的时候,怎么没有注意他家有钢琴呢?

    散会以后,我带人再次到吴更里家调查。咦!眼前这几间村里最寒酸的土瓦屋,还有屋里灰头土脸的几个人,无论怎么也不能和高雅的钢琴联系起来。

    看见我们又来,吴更里好像早有预料似的,只是冲我们笑一笑。

    我就问他:“吴更里,听说你家有一台很贵的钢琴是吗?”

    吴更里点了一下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呀,是有啊!”

    当吴更里带我们来到一间平日里一直上着锁的房间时,尽管我们有精神准备,还是被屋里那架精美的钢琴震撼了。这间房里什么杂物都没放,就在屋中央摆了那架钢琴。它一尘不染,气势非凡地雄踞在那里,霎时使这间土屋熠熠生辉。我们小心翼翼走过去,轻轻抚摸,通过视觉和触觉进一步感受它的高贵。我对照上面的字母,用手机迅速上网查了一下,立刻明白这是一台立式施坦威牌钢琴,是钢琴中的精品,价值真的有几十万。

    我们都把疑问的目光定格在吴更里的脸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吴更里走过去,手拿一块抹布轻轻擦拭我们刚才摸过的地方,话语也同样轻轻地说:“这钢琴是我爸爸当年买的,是给我买的。那时候他在城里当包工头,赚了钱,就去买了一台最贵的钢琴运回来,他说他要把我培养成郎朗一样的人。可是,唉……”他停住不说了,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那后来怎么样呢?”

    “后来我爸打算专门请一个钢琴老师,先到乡下来教我。等条件成熟了,就把全家搬进城去,让我受最好的教育。可是那年,他承包的工程拿不到钱,还死了人,他赔光了一切,欠了一屁股的债,最后……他跳了楼。那年我才8岁。”

    屋里的空气立刻有点压抑,我感觉那架钢琴也似乎变得沉重起来。

    “那你一直留着钢琴,是为了纪念你父亲,对吗?”我是个急性子的人,忍不住说出了最后结果。

    谁知吴更里看了我一眼,说:“你只说对了一半。这钢琴,我是留给我儿子的,可是他偏偏对这个不感兴趣。我就想,将来我还会有孙子呀,孙子也会有儿子呀。我就不信,我家里就出不了一个钢琴家。”

    吴更里语气坚定,目光灼灼。

    “出钢琴家,那当然好。可你得面对现实呀。假如你先把钢琴卖了,你家现在的一切都会改变……”

    “不,我不想那样过日子。李组长你说,人活着,除了钱,总得还要为点啥吧!”

    吴更里口气坚决,咬钢嚼铁。我不由再次打量眼前的这个农民,感觉他的质地真的比钢铁还硬。

    这天夜里,我竟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去参加一个钢琴演奏音乐会。在金碧辉煌的舞台上,有一个人坐在一架巨大的钢琴前,身体摇摆,十指飞舞,天籁般的乐曲汪洋恣意,跳跃流淌……大厅里掌声雷动。当那人站起身来谢幕时,我不由狂喊:吴更里!吴更里……

(选自2018年4月《小说选刊》,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以“钢的琴”为题,凸显主题。“钢的琴”不仅是指“钢琴”,更象征了吴更里一家坚强的信念和钢铁般的意志。 B、小说运用对比手法刻画人物,如吴更里与其他贫困户,灰头土脸的吴家人与一尘不染的钢琴,对比手法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 C、“上了锁的房间”“什么杂物都没放”“轻轻擦拭我们刚才摸过的地方”等描写,不但表明吴更里对钢琴的爱护,还体现出他对梦想的坚持。 D、吴更里一家之所以如此坚定地要培养一个钢琴家,是因为他们深切地明白,只有家中有人功成名就,出人头地,才能摆脱贫困生活。
(2)、小说中“我”与钢琴本无瓜葛,却在情节发展中逐渐交汇。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
(3)、小说以“我”的梦境结束,这样处理有什么好处?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的各小题。

医生

沈从文

    在四川的R市的白医生,是一个有风趣的中年独身外省人,因为在一个市镇上为一些新旧市民看病,医术兼通中西内外各症,上午照规矩到市中心一个小福音医院治病,下午便夹了器械药品满街各处奔跑。天生的好脾气,一切行为像在一种当然情形下为人服务,一个市镇上的人都知道,谁也不愿意放弃这个麻烦医生的权利,因此生意兴隆,收入却总不能超过一个平常医生。

    这好人三月来忽然失踪不见了,朋友们都十分着急,各处找寻得到一点消息。大江中恰在涨桃花水时节,许多人以为这人一定因为散步掉到江里去,为河伯雇去治病,再不会回到R市来了。医生虽说没有多少田地银钱,但十年来孤身作客,所得积蓄除了一些家什外,自然还有一笔小小产业。正当各处预备为这个人举行一个小小追悼会时,因为处置这人的一点遗产,教会中人同地方绅士,发生了一些不同的意见,彼此各执一说,无从解决。可是,正当绅士同教会为医生遗产事调解分派妥当那一天,许多人正在医生住处推举委员负责办理追悼会时,医生却悄悄的从门外进来了。

    他非常奇怪有那么多的人在他房子里吃酒,好像是知道他今天会回来的一样,十分喜欢。嚄的喊了一声,他就奔向一个主席的座边去,抓着了那个为他开追悼套的主席的手只是乱摇,到后在大家的惊讶中,又一一同所有在座的人握手。

    医生还是好好活着的,虽然瘦了一点,憔悴了一点,肮脏了一点,人仍然是那么精神。在座的人见到医生突如其来,大家都十分骇异,先一时各人在心上盘算到各人所能得到的好处,因此一来,完全失去了。大家都互相望到不好说话,以为医生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情。主席更见得着忙,把那个关于处置医生产业及追悼会的用费议案压到肘子下去,同所有在座诸人用眼睛打知会。医生却十分高兴,以为这样凑巧真是难得的事情。他猜想一定是做主席朋友接到了他的口信,因他只是打量托人带了一个口信来,他以为这口信送到了,算定他在今天回来,这些有义气重感情的朋友,大家才一同约在这里欢迎他的。他告诉在座熟人,今天真是有趣味的一天,应当各人尽醉才许回去。

    那个主席,合含混混,顺到医生的意见.催用人把席面摆出。上了席,喝了三杯,各个客人见到医生的快乐脸孔,就都把自己心上应抱惭的事情渐渐忘记了。医生便说今天实在难得,当到大家正好把这十几天所经过的一段离奇故事,报告一下。他提议在这故事说出以前,各人应当再喝十大杯。于是众人遵命各尽其量再喝了些酒,没有一个人好意思推辞。吃了一阵,喝了一阵,大家敷衍了一顿空话,横顺各人心里明白,谁也不愿意先走,因为一走又恐怕留到这里的人说他的坏话。

    吃够了,医生说:“今天妙极了,我要说说我的故事给大家听。”本来大家都无心听这个故事,可是没有一个人口上不赞成。其时那个主席正被厨子请出到外边窗下去,悄悄的问询今天的酒席明天应当开谁的账,主席谎说这是公份,慢慢儿再说,很不高兴的走进去。医生因为平时同主席很熟,就说:“仁兄,我同你说一个新《聊斋》的故事,明天请我吃一席酒,就请在座同人作陪,如何?”大家听到有酒吃,全拍手附和这件事,医生于是极其高兴的说他十天来所经过的那件事:“我想同你们说,在最近的日子里,我遇到过一次意外事情,几乎把这时在这里同我这些最好的朋友谈天的机会也永远得不到了。关于近十天来我的行踪,许多熟人多不知道,一定都很着急。你们不是各处都打听过,各处写过信去探问过,到后还是没有结果吗?不过,我今天可回来了,你们瞧瞧我手臂上这个记号,这个伤痕,就明白它可为我证明十几日前所经过的生活中,一定有了些不儿戏的冒险事情发生。我凭这手臂上的伤痕,请你们相信我,这整十天来,曾做了整十天古怪的人物,稀奇的囚犯。我认识一个男子,还认识一个妇人,我同他们真是十分熟悉,可是他们究竟认识我没有,那妇人她明白我是一个什么人,她那个眼睛,望到我,好像是认得我,可是,我不愿意再想起她,想起她时我心里真难受。我不是在你们面前来说大话,我是一个远方郎中,成天得这里跑跑那里望望的一个人,就是社会上应分活动不定的一个小点,就因为这身分,我同这个妇人住在一处,有十天守着这样一个妇人过日子,多稀奇的一件事!”

    第二天,一个R市都知道了医生的事情,都说医生见了鬼。

一九三一年四月廿四日完成,上海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武生

张国平

    剧团虽属三流,演员们待遇也不高,但有它在毕竟是个寄托,现在突然散了,便仿佛一座靠山蓦然坍塌了。出门时拿走了一把刀,侯三演的是武生,那把道具刀已陪伴他多年。

    侯三的老婆是一家超市的财务主管,自从她从收银员升为财务主管后,她的脸顿然肿得不行,对侯三指桑骂槐,剧团解散的事让她知道了,准又一阵狗血喷头。得尽快找份工作,这样才能堵住她的嘴。理清了思路,侯三提刀回家。

    哟,长出息了?想杀人呀?老婆看到侯三手里那把明闪闪的刀,口气里满是不屑。

    我的祖奶奶,借八个胆我也不敢动你一指头啊。侯三说,刚接了一个新角色,拿回家练练。

    练个屁!你看看你,有蹬三轮的挣钱多不?侯三被老婆一下噎住了。每提到钱,侯三便像撒气的皮球,再没舞台上那份豪情了。

    去招聘市场,侯三看到一块牌子,顿时兴奋了,牌子上写:招聘保安。可人家不要侯三,说是专解决下岗职工的。侯三的剧团虽不算草班儿,但也未正式纳编,侯三没有下岗证。侯三灵机一动说,我是唱武生的,会翻跟头。侯三便一阵前空翻又一阵后空翻,将跟头翻得如旋风。人家还是摇头,上面有政策,我们说了不算呀。侯三没辙了,一脸惆怅。

    这时被人拍了一掌,侯三回头看到一个很阔的人正对他微笑。那人问,找工作?侯三点头。那人说,除了跟头你还会什么?侯三说,会武功。那人说,耍一套看看。侯三便打了一套拳,虎虎生风。

    那人便说,就跟我干吧。不过是试用,试用期内这个数。那人伸两个指头。

    二百元?太少了。侯三说。那人说,不是二百,是两千。那人见侯三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就说,过了试用期,就是这个数。那人伸出一个巴掌。侯三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优厚的待遇,笑得嘴角咧到了耳朵上。于是那人便成了侯三的老板。

    有天老板让侯三坐他的车办事,还没到地方便被人截住,侯三迷迷糊糊被几个彪形大汉绑架了。侯三虽有些功夫,但恶虎难抵群狼,侯三被推进黑乎乎的地窖。

    说,你们老板住哪里?怎么联系?侯三被打得遍体鳞伤,遭人盘问。侯三的嘴上像粘了封条,一个字也不说。反复多次,侯三死去活来,愣是没吐一个字。那帮人恼羞成怒,将侯三关在地窖里,一连三天不给饭吃也不给水喝。地窖里阴冷潮湿,侯三昏死过去。

    侯三看到地窖口闪进一道亮光,朦胧中下来一个人。侯三吃惊,下来的是老板。侯三胆怯地说,你也被抓了?不是我说出去的。老板笑了,说,你小子够意思,安心养伤吧。侯三问,你怎么知道我被藏在这儿?老板说,以后你就明白了。那天侯三突然看到一个绑架他的人,才明白,原来是老板考验他。妈的!侯三咽了口吐沫。

    一天老板问,你表现很好,有什么困难需要我解决?侯三便说,家有老母一人独居。老板说,请来嘛。侯三苦笑,老婆不孝顺,不让老人来。老板脸一沉说,休了她。侯三说,我哪敢啊。

    看你那点出息。老板说,这好办,等你试用期满,安排套房子,把老人接来住。侯三没想到老板这么仁慈,感激得差点跪下。

    这天侯三陪老板出门,老板一脚踏坏了一卖艺瞎子的二胡。瞎子死抱老板的腿不放,非让老板赔。老板很没面子,对侯三吼,踢翻他!侯三见瞎子可怜,便掏钱,却被老板打在地上。老板说,我是随便赔钱的人?踢翻他!一分钱也不给。侯三犹豫着不肯动手。

    老板失望地过来拍侯三的肩膀,又掏出一沓钱说,你可以走了。为什么?侯三吃惊。老板说,你考试不合格。这就让我走?侯三不肯。老板把钱一塞说,拿钱走人。

    妈的。侯三接过钱朝瞎子走去。侯三把钱塞在瞎子衣兜里,拍他肩膀说,伙计,拿着。

    侯三转身离去,头仰的老高。

(有删改)

阅读下面文章,回答文后问题。

江南的冬景

郁达夫

    ①凡在北国过过冬天的人,大都知道围炉煮茗,或吃涮羊肉,剥花生米,饮白干的滋味。而有地炉、暖炕等设备的人家,不管它门外面是雪深几尺,或风大若雷,而躲在屋里的两三个月的生活,却是一年之中最有劲的一段蛰居异境;老年人不必说,就是顶喜欢活动的小孩子们,总也是个个在怀恋的,因为这中间,有的是萝卜、雅儿梨等水果的闲食,还有大年夜、正月初一,元宵等热闹的节期。

    ②但在江南,可又不同;冬至过后,大江以南的树叶,也不至于脱尽。寒风─—西北风─—间或吹来,至多也不过冷了一日两日。到得灰云扫尽,落叶满街,晨霜白得象黑女脸上的脂粉似的清早,太阳一上屋檐,鸟雀便又在吱吱叫,泥地里便又放出水蒸气来,老翁小孩就又可以上门前的隙地里去坐着曝背谈天,营屋外的生涯了;这一种江南的冬景,岂不也可爱得很么?

    ③我生长在江南,儿时所受的江南冬日的印象,铭刻特深;虽则渐入中年,又爱上了晚秋,以为秋天正是读读书,写写字的人的最惠季节,但对于江南的冬景,总觉得是可以抵得过北方夏夜的一种特殊情调,说得摩登些,便是一种明朗的情调。

    ④我也曾到过闽粤,在那里过冬天,和暖原极和暖,有时候到了阴历的年边,说不定还不得不拿出纱衫来穿;走过野人的篱落,更还看得见许多杂七杂八的秋花!一番阵雨雷鸣过后,凉冷一点,至多也只换上一件夹衣,在闽粤之间,皮袍棉袄是绝对用不着的。这一种极南的气候异状,并不是我所说的江南的冬景,只能叫它作南国的长春,是春或秋的延长。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生命

韩少功

    ①你看出了一条狗的寒冷,给它垫上温暖的棉絮,它躲在棉絮里以后会久久地看着你。它不能说话,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它的感激。

    ②你看到一只鸟受伤了,将它从猫嘴里夺下来,用药水疗治它的伤口,给它食物,然后将它放飞林中。它飞到树梢上也会回头看你,同样不能说话,只有用这种方式铭记你的救助。

    ③它们毕竟是低智能动物,也许很快会忘记这一切,将来再见你的时候,目光十分陌生,漫不经心,东张西望,追逐它们的食物和快乐,它们不会注意你肩上的木犁或者柴捆。它们不会像很多童话里描述的那样送来珍珠宝石,也不会在你渴毙路途的时候,在你嘴唇上滴下甘露。它们甚至再也不会回头。但它们长久地凝视过你,好像一心要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好像希望能尽可能记住你的面容,决心做出动物能力以外的什么事情。

    ④这一刻很快就会过去。但有了这一刻,世界就不再是原来的世界,不再是没有过这一刻的世界。感激和信任的目光消失了,但感激和信任弥散在大山里,群山就有了温暖,有了亲切。某一天,你在大山里行走的时候,大山给你一片树阴;你在一条草木覆盖的暗沟前失足的时候,大山垫给你一块石头或者借给你一根树枝,阻挡你危险地下坠。在那个时候,你就会感触到一只狗或一只鸟的体温,在石头里,在树梢里。

    ⑤你不再感到孤单的危险,你能感到石块是你的血肉,树梢是你的肢体,而你的一声长啸或大笑其实来自大山那边的谷地。你早应该知道,科学的深入观测已经证明:植物其实有感情,也有喜爱和快乐的反应——当你为之除虫或授粉;也有恐惧和痛苦的反应——当你当面砍伐它们的同类。它们在特殊的“心电仪”和“脑电仪”里同样神绪万般,只是无法尖叫着拔腿而逃罢了。你还应该知道,科学的反复试验还证明:大地同样是“活”物和“动”物,只要你给它们足够的高温,比方说给它们太阳表面的炽热,它们就会手舞足蹈,龙腾虎跃,倒海翻江,风驰电掣,同样会有大怒的裂爆或者大爱的聚合,其“活”“其”“动”之能耐,远非人类可及。它们眼下之所以看似没有生命的蛰伏,只不过是如同动物的冬眠和植物的冬枯——地球的常温对于它们来说过于寒冷,正是它们的冬天。

    ⑥你是人。其实人只是特定温度、特定重力、特定元素化合一类条件下的偶然。因此相对于大地来说,人不过是没有冬眠和冬枯的山:相对于植物来说,人不过是有嘴和有脚的树;相对于其它动物来说,人不过是穿戴了衣冠的禽兽,没有了尾巴却有了文字、职位、电脑以及偶尔寄生其中的铁壳子汽车。人是大地、植物、动物对某个衣冠者临时的身份客串,就像在化妆舞会上有了一个假面

    ⑦你抬起头来眺望群山,目光随着驮马铃声在大山那里消失,看到起伏的山脊线那边,有无数的蜻蜓从霞光的深处飞来,在你的逆光的视野里颤抖出万片金光,刹那间洒满了寂静天空——这是更大的一扇家门向你洞开,更大的一个家族将把你迎候和收留——只需要你用新的语言来与骨肉相认,需要你触抚石块或树梢的问候。你知道。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截击

孙犁

第二天,我们在这高山顶上休息了一天。我们从小屋里走出来,看了看吴召儿姑家的庄园,这个庄园,在高山的背后,只在太阳刚升上来,这里才能见到光亮,很快就又阴暗下来。东北角上一洼小小的泉水,冒着水花,没有声响;一条小小的溪流绕着山根流,也没有声响,水大部分渗透到沙土里去了。这里种着像炕那样大的一块玉蜀黍,像锅台那样大的一块土豆,周围是扁豆,十几棵倭瓜蔓,就奔着高山爬上去了!在这样高的黑石山上,找块能种庄稼的泥土是这样难,种地的人就小心整齐地用石块把地包镶起来,恐怕雨水把泥土冲下去。奇怪!在这样少见阳光、阴湿寒冷的地方,庄稼长得那样青翠,那样坚实。玉蜀黍很高,扁豆角又厚又大,绿得发黑,像说梅花调用的铁响板。

吴召儿出去了,不久,她抱回一捆湿木棍:

“我一个人送一把拐杖,黑夜里,它就是我们的眼睛!”

她用一把锋利明亮的小刀,给我们修着棍子。这是一种山桃木,皮是紫红色,好像上了油漆;这木头硬得像铁一样,打在石头上,发出铜的声音。

这半天,我们过得很有趣,差不多忘记了反“扫荡”。

当我们正要做下午饭,一个披着破旧黑山羊长毛皮袄、手里提着一根粗铁棍的老汉进来了;吴召儿赶着他叫声姑父,老汉说:

“昨天,我就看见你们上山来了。”

“你在哪儿看见我们上来呀?”吴召儿笑着问。

“在羊圈里,我喊你来着,你没听见!”老汉望着内侄女笑,“我来给你们报信,山下有了鬼子,听说要搜山哩!”

吴召儿说:“这么高的山,鬼子敢上来吗?我们还有手榴弹哩!”

老汉说:“这几年,这个地方目标大了,鬼子真要上来了,我们就不好走动。”

这样,每天黎明,吴召儿就把我唤醒,一同到那大黑山的顶上去放哨,山顶不好爬,又危险,她先爬到上面,再把我拉上去。

山顶上有一丈见方的一块平石,长年承受天上的雨水,被冲洗得光亮又滑润。我们坐在那平石上,月亮和星星都落到下面去,我们觉得飘忽不定,像活在天空里。从山顶可以看见山西的大川,河北的平原,十几里、几十里的大小村镇全可以看清楚。这一夜下起大雨来,雨下得那样暴,在这样高的山上,我们觉得不是在下雨,倒像是沉落在波浪滔天的海洋里,风狂吹着,那块大平石也像要被风吹走。

吴召儿紧拉着我爬到大石的下面,不知道是人还是野兽在那里铺好了一层软软的白草。我们紧挤着躺在下面,听到四下里山洪暴发的声音,雨水像瀑布一样,从平石上流下,我们像钻进了水帘洞。

吴召儿说:“这是暴雨,一会儿就晴的,你害怕吗?”

“要是我一个人我就怕了,”我说,“你害怕吧?”

“我一点儿也不害怕,我常在山上遇见这样的暴雨,今天更不会害怕。”吴召儿说。

“为什么?”

“领来你们这一群人,身上负着很大的责任呀,我也顾不得怕了。”

她的话,像她那天在识字班里念书一样认真,她的话同雷雨闪电一同响着,响在天空,落在地下,永远记在我的心里。

一清早我们就看见从邓家店起,一路的村庄,都在着火冒烟。我们看见敌人像一条虫,在山脊梁上往这里爬行。一路不断响枪,那是各村伏在山沟里的游击组。吴召儿说:

“今年,敌人不敢走山沟了,怕游击队。可是走山梁,你就算保险了?兔崽子们!”

敌人的目标,显然是在这个山上。他们从吴召儿姑父的羊圈那里翻下,转到大黑山来。我看见老汉仓惶地用大鞭把一群山羊打得四散奔跑,一个人登着乱石往山坡上逃。吴召儿把身上的手榴弹全拉开弦,跳起来说:

“你去集合人,叫姑父带你们转移,我去截兔崽子们一下。”她在那乱石堆中,跳上跳下奔着敌人的进路跑去。

我喊:“红棉袄不行啊!”

“我要伪装起来!”吴召儿笑着,一转眼的工夫,她已经把棉袄翻过来,棉袄是白里子,这样一来,她就活像一只逃散的黑头的小白山羊了。一只聪明的、热情的、勇敢的小白山羊啊!

她登在乱石尖上跳跃着前进,那翻在里面的红棉袄,还不断被风吹卷,像从她的身上撒出的一朵朵的火花,落在她的身后。

当我们集合起来,从后山上跑下,来不及脱鞋袜,就跳入山下那条激荡的大河的时候,听到了吴召儿在山前连续投击的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节选自《吴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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