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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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河北省邯郸市六校(大名县、磁县等六区县一中)2018-2019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末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野蜂

(美)惠特曼

    五月是鸟儿结群歌唱和繁衍的月份,是蜜蜂的月份,是紫丁香开花的月份。我在日出后进入野外,往小河方向走去。阳光、馨香、旋律——蓝色的知更雀、草丛里的鸟群在我的四面八方啼鸣不已,好一片喧哗的天籁,那是从喉咙里唱出来的。近处啄木鸟的啄木声和远处雄鸡的啼鸣,是这片天籁的背景。两天来温暖湿润的天气,给小草染上了新的翠绿。太阳在辽阔的天空升起,又开始了一天的旅程,和煦的阳光流溢着,它沐浴着万物,亲吻着我的面颊。

    不久我便听到池塘里的蛙鸣,看到野茱萸的第一朵白花,随着是繁茂的金色的蒲公英,一大片一大片铺满了地面,还有白色的樱花和梨花。我蹒跚地走过林边,野生的紫罗兰抬起它蓝色的眼睛向我的脚点头致敬,苹果树新绽的花朵泛着玫瑰色的红晕。小麦地闪着碧玉般晶莹的绿光。暗绿色的裸麦,空气里弥漫着温暖的弹性,矮杉木缀满了褐色小巧的果实。夏天已经完全苏醒。一大群乌鸦哇哇地吵闹,落满枝头。我坐在它们附近,只听得一片震耳的喧哗。

    大千世界给了我数不尽的东西,现在还在给我。但是这两天给我最多的还是那些大个儿的蜜蜂,人们叫作“野蜂”的。当我在路上慢慢走过时,蜂群结成了阵势,陪伴着我。在我清晨、正午和日落时的散步活动中,它们都扮演着最重要的角色,有时竟以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方式独占了我身边的风光。它们是成千上万地飞满了甬道。大个儿的蜂,活跃、疾速,带着巨大的永远时起时伏的嗡嗡声和一种奇妙的冲击力量撞来撞去,迅速地闪动着,彼此追逐着。这小小的东西给了我鲜明的新的感受。它们是否正处在交配期呢?否则,这么大的蜂群,这样的紧张和猛烈,又是什么意思?

    我坐在一株巨大的野樱树下书写——偶然的云翳和阵阵的清风,调剂着这温暖的天气,使它凉爽可人。我在这儿坐了许久,蜂群的嗡嗡的音乐包围着我。数以百计的蜂在我的身边飞掠着、悬浮着、穿梭着——是些身穿浅黄色外衣的大个儿,胖乎乎的身子闪着光,粗短的脑袋,轻绡一样的翅膀——永远发出它们那宏大浑厚的嗡嗡的吟声。旷野、裸麦地、苹果园,这一切都以我十分渴望的方式滋养着我,令我陶醉。两天来的一切:阳光、微风、气温都那么好,真是尽善尽美。这两天我感到十分舒畅,我觉得身体好得多了,精神也宁静安详,然而一个纪念日快要到了,它曾给我的生命带来最沉重的损失和深切的哀悼。

    又一个完美的日子。上午七至到九点两个小时被包围在蜂阵和鸟群的音乐之中。苹果树下面,有三四只背部褐色的画眉,每一只都在快板急腔地欢欣地歌唱。那声音之美妙,真是我从来没有听见过的。我听了两个小时,忘掉了一切,只朦胧地感到沉醉。我注意到几乎每一种鸟一年中都有自己特殊的时期,这个时期它们歌唱得特别动听。现在正是这褐背画眉鸟歌唱得最欢畅的时期,也正是蜜蜂声音最动听的时期。它们在这甬道内外飞舞着、嗡鸣着。我回家时,又是一大群蜜蜂跟往常一样前呼后拥陪伴着我。

    两三个礼拜过去了。在我写下这一段文字时,我正坐在小溪旁的一棵百合树下。这树有七十五米高,正在成熟时期,朝气蓬勃,一片鲜亮的翠绿——多么迷人的形体。每一根枝条,每一片树叶,都是那么尽善尽美。数以千计的野蜜蜂在这树的上上下下飞翔,在花中寻觅甜蜜的花汁。蜂群宏大连绵的吟声形成了整个世界的基调,也形成了我此时此刻的心情的基调。

【注】①本文写于作者中风痊愈之后。②母亲的忌日。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紫罗兰“抬起蓝色的眼睛点头致敬”,苹果树“泛着玫瑰色的红晕”诗意的语言,独特的感受,洋溢着作者对大自然的热爱之情。 B、“大千世界给了我数不尽的东西,现在还在给我”一句在文章中承上启下、衔接自然,自然地引出了下文的描写主体“野蜂”。 C、题为“野蜂”,作者用雄鸡的“啼鸣”、乌鸦的“吵闹”、池塘的“蛙鸣”、画眉的“欢畅”等反衬了野蜂宏大浑厚连锦的吟声。 D、“它曾给我生命带来了最沉重的损失和深切的哀悼”一句表达了对逝去亲人的思念之情,这种深沉而又淳朴的情怀使文章的情感变得厚重。
(2)、文章第一自然段景物描写在文章中起怎样的作用?
(3)、作者为什么对“野蜂”情有独钟?请结合作品概括说明。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父亲的荣与辱

梁晓声

    我的父亲是新中国第一代建筑工人。我上小学二年级那一年,父亲所在的建筑工程公司支援大三线建设去了,父亲积极报名随往。

    父亲远赴外省之前,母亲与他几次发生口角——因为水泥。

    我家住的是当年的俄国难民遗留的小房屋,已有三十几年历史了,地基下沉,门窗歪斜,早已失去了原貌。父亲早已开始用黄泥维修了。

    某年父亲和泥抹房子时,母亲又一边帮他一边唠叨不休:“说过几次了,让你从工地上带回来点儿水泥,怎么就那么难?”

    父亲那时每每板起脸训母亲:“再说多少次也白说!从工地上带回来点儿?说得好听!那不等于偷吗?水泥是建筑行业的宝贵物资,而我是谁?……”

    母亲也每每顶他:“说来听听,你是谁?你不就是十七岁闯关东过来的山东农民的儿子梁秉奎吗?”

    父亲则又不高兴又蛮自豪地说:“不错,那是从前的我,现在的我是新中国第一代建筑工人,中国领导阶级的一员!休想要我往家里带公家的东西,你那是怂恿我犯错误,有你这么当老婆的吗?”

    父亲去往大西南的前一天晚上,母亲又与他闹得很不愉快,还是因为水泥。

    母亲一边替他收拾东西一边嘟哝:“说走就走,一走还去往那么老远的省份,把这么个破家丢给我和孩子,叫我们往后怎么办?你看这炕沿、窗台,还有外屋那……”

    父亲打断道:“还有外屋那锅台是不是?你就别叨叨了,饶了我行不行?我还是那句话,占公家便宜的事我肯定不干,因为我是领导阶级的一员,领导阶级得有领导阶级的样子!”

    父母之间的不快,使父亲与我们临别前那一个晚上的家庭气氛沉闷又别扭。

    我上初一那一年夏季,父亲自四川归来。

    他带回了太多东西,肩挎一截粗竹筒,里面装的是十来份奖状;还背着一只不小的竹编背篓,里面装着白灰和水泥。

    母亲心疼地说:“你中魔了?那是非往家带不可的东西吗?”

    父亲说:“是啊,我要了你的心愿,用水泥把咱家窗台、锅台、炕沿抹得光光溜溜的,再把咱家屋子刷得白白的,也让你见识见识新中国第一代建筑工人干活的质量标准!”

    母亲愣愣地看了父亲片刻,一转身,双手捂面无声而泣。

    多年后,家里收到一封挂号信,是父亲所在单位从四川寄来的——一份“政治问题”审查结论书。父亲说几句日语,跟工友开玩笑说自己是从“伪满时期”过来的人,结果被扣上“日本特务”的帽子。他被派遣到一座山上独自看仓库,一年见不到几次人,那些白灰水泥就是他从废弃工地的废弃物中捡来的。看仓库的那些年,他用自己的钱到村里去买菜籽种菜,让山下的工地食堂派车上山拉走种出的菜。

    1978年,我回哈尔滨探家时,又见到了父亲。他不仅是一个老头了,而且,分明还是一个自卑的老头了。似乎,不知从何时起,他那种“新中国第一代建筑工人”、“领导阶级”之一员的光荣感、自豪感,被某种外力摧毁了,彻底瓦解了。为了使他开朗一点,起码不那么像个哑巴似的,我经常主动找些话题与他聊。

    我曾问他:“爸,你曾是工人,工人是我们国家的领导阶级,你觉得你真的领导过什么人吗?”

    他沉默良久,才以低缓的语气回答:“我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凡是一个国家,哪能没有几种说法呢?有些事是不必较真的,太较真没意思。”

    片刻,他又说:“我作为新中国第一代建筑工人,对得起发给我的每一份奖状,这就行了,是不是?”

    我反而不知再说什么好了。

    他是新中国第一代建筑工人,工龄三十余年,退休后的工资是每月四十六元。

    三十余年间,他享受公费医疗待遇的钱,加起来不超过三百元。

    如今的退休工人,比如我的弟弟妹妹们,时常抱怨“那点儿”退休金太少,根本不够较宽松地来花,但比起父亲当年的四十几元退休金,委实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啊!

    联想到新中国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工人们,我不禁生出疼惜不已的敬意……

(原文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题。

冯五爷

冯骥才

    冯五爷是浙江宁波人。冯家出两种人,一经商,一念书。冯家人聪明,脑袋瓜赛粤人翁伍章【注】雕刻的象牙球,一层套一层,每层一花样。所以冯家人经商的成巨富,念书的当文豪做大官。冯五爷这一辈五男二女,他排行末尾。几位兄长远在上海天津开厂经商,早早的成家立业,站住脚跟。惟独冯五爷在家啃书本。他人长得赛条江鲫,骨细如鱼刺,肉嫩如鱼肚,不是赚钱发财的长相,倒是舞文弄墨的材料。凡他念过的书,你读上句,他背下句,这能耐据说只有宋朝的王安石才有。至于他出口成章,落笔生花,无人不服。都说这一辈冯家的出息都在这五爷身上了。

    冯五爷二十五,父母入土,他卖房地、携家带口来到天津卫,为的是投兄靠友,谋一条通天路。

    他心气高,可天津卫是商埠,毛笔是用来记帐的,没人看书,自然也没人瞧得起念书的。比方说,地上有黄金也有书本,您捡哪样?别人发财,冯五爷眼热,脑筋一歪,决意下海做买卖。但此道他一窍不通,干哪行呢?

    中国人想赚钱,第一个念头便是开饭馆。民以食为天,民为食花钱;一天三顿饭,不吃腿就软,钱都给了饭馆老板。天津的钱又都在商人手里,商界的往来大半在饭桌上。再说,天津产盐,吃菜口重,宁波菜咸,正合口味。于是冯五爷拿定主意,开个宁波风味的馆子,便在马家口的闹市里,选址盖房,取名“状元楼”。择个吉日,升匾挂彩,燃鞭放炮,饭馆开张了。冯五爷身穿藏蓝暗花大褂,胸前晃着一条纯金表链,中印分头,满头抹油,地道的老板打扮,站在大厅迎宾迎客,应付八方。念书的人,讲究礼节,谈吐又好,很得人缘。再说,状元楼是天津卫独一家宁波馆,海鱼河虾都是天津人解馋的食品,在宁波厨子手里一做,比活鱼活虾还鲜。故此开张以来,天天坐满堂,晚上一顿还得“翻台”,然而赚钱并不多。冯五爷纳闷,天天一把把银钱,赛一群群鸟飞进来,都落到哪儿去了?往后再瞧帐,哟,反倒出了赤字!

    一日,一个打宁波帮工来的小伙计,抖着胆子告诉他,厨房里的鸡鸭鱼肉,进到客人嘴里的有限,大多给厨子伙计们截墙扔出去,外边有人接应。状元楼有多少钱经得住天天往外扔?

    冯五爷盛怒之后,心想自己嘛脑袋,《二十四史》背得滚瓜烂熟,能拿这帮端盘子炒菜的没辙?这就开刀了。除去那个打宁波老家带来的胖厨子没动,其余伙计全轰走,斩草除根换一拨人,还在后院墙头安装电网,以为从此相安无事,可帐上仍是赤字,怎么回事?

    又一日,住在状元楼邻近一位婆子,咬耳朵对他说,每天后晌,垃圾车一到,一摇铃铛,打状元楼里抬出的七八个土箱子,只有上边薄薄一层是垃圾,下边全是铁皮罐头、整袋咸鱼、好酒好烟。原来内外勾结,用这法儿把东西弄走。这不等于拿土箱子每天往外抬钱吗?冯五爷赶在一个后晌倒垃圾的时候,上前一查,果然如此。大怒之下,再换一拨人。人是换了,但帐本上的赤字还是没有换掉。

    冯五爷不信自己无能。天天到馆子瞪大眼珠,内内外外巡视一番,却看不出半点毛病。文人靠想象过日子,真落到生活的万花筒里,便是“自作聪明真傻瓜”。状元楼就赛破皮球,撒气露风,眼瞅着败落下来。买卖赛人,靠一股气儿活着,气泄了,谁也没辙。愈少客人,客人愈少;油水没油,伙计散伙。饭厅有时只开半边灯了。冯五爷心里只剩下一点不服。

    再一日,身边使唤的小僮对他说,外头风传,状元楼里最大的偷儿不是别人,就是那个打老家带来的胖厨子。据说他偷瘾极大,无日不偷,无时不偷,无物不偷,每晚回家必偷一样东西走,而且偷术极高,绝对查看不出。冯五爷不肯相信,这胖厨子当年给自己父亲做饭,胖厨子的父亲给自己爷爷做饭,他家的根早扎在冯家了。倘若他是贼,谁还会不是贼?

    但是,冯五爷究竟干了两年的买卖,看到的假笑比真笑多,听到的假话比真话多,心里也多了一个心眼儿了。当日晚上,状元楼该关灯闭门时候,冯五爷带着小僮到饭馆前厅,搬一把藤椅,撂在通风处,仰面一躺,说是歇凉,实是捉贼。

    等了不久,胖厨子封上炉火,打后头厨房出来,正要回家。他光着脑袋一身肉,下边只穿一条大白裤衩,趿拉一双破布鞋,肩上搭一条汗巾,手提一盏纸灯笼。他瞅见老板,并不急着脱身离去,而是站着说话。那模样赛是说:“您就放开眼瞧吧! 冯五爷嘴里搭讪,一双文人的锐目利眼却上上下下打量他,心中一边揣度——这光头光身,往哪儿藏掖?破鞋里也塞不了一盒烟呵!灯笼通明雪亮,里头放点嘛也全能照出来。裤衩虽大,但给大厅里来回来去的风一吹,大腿屁股的轮廓都看得清清楚楚,还能有嘛?是不是搭在肩上那条擦汗的手巾里裹着点什么?心刚生疑,不等他说,胖厨子已把汗巾从肩上拿下,甩手扔给小僮,说道:“外边都凉了,我带这条大毛巾做什么,烦你给搭在后院的晾衣绳上吧!”说完辞过冯五爷,手提灯笼,大摇大摆走了。冯五爷叫小僮打开毛巾,里头嘛也没有,差点冤枉好人。可是转天,这小僮打听到,胖厨子昨晚使的花活,在那灯笼上。原来插洋蜡的灯座不是木头的,而是拿一块冻肉镟的,这块肉足有二斤沉!可人家居然就在冯五爷眼皮子底下,使灯照着,大模大样提走了,真叫绝了!

    冯五爷听罢,三天没说话,第四天就把状元楼关了。有人劝他重返文苑,接着念书,他摇头叹息。念书得信书。他连念书的人能耐还是不念书的人能耐都弄不清,哪还会有念书的心思?

【注】【翁伍章】嘉庆间广州象牙球雕刻名家。其牙球雕刻极为工巧,世代家传,现已传到其孙翁荣标,而球层已达45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千手观音

景凤鸣

    长春解放纪念碑的下面有片广场,大理石铺就的。四面是多层的台阶和缓坡道,茂密的树冠围簇过来,带出森林味道的风。

    他们集中在这个高高的突显位置,有时三三两两,有时归成一大群,进行有秩序、有节奏的交流。

    任何团队都需有带头的,这一大群中也有一个。一米八零的个头,腰杆粗壮,烫着短发,很有气势。这样的块头,在哪里都会有气势,除了俄罗斯的农庄,毛利人的丛林。当然这里既不是农庄,也不是丛林,而是中国东北的一个公园。

    大块头当然是女的,男的就谈不上稀奇了。东北的街面上,这样的块头可随意挑。对于大块头,那些人似乎听她的,又似乎随时不听她的。为了增加阵势,她的身边站了两个男闺蜜,陪着她一起招呼。

    大块头斜挎着小包,这就不像领头的,而像是张罗事儿的。只是事儿张罗起来不太容易,大块头不用哨子,不用喊,而是需要用手——纪念碑下的别处,广场上稍远一些的,有的人正自由散漫,目下的任务是,得用手把这些人召集回来。

    参加聚集或者聚会的,总得有七八十人吧。着深色衣服的多,鲜艳衣服的少,中年或中老年的多,真正老年的少。真正老年的都在家里待着了,跟着挤挤公交车,都会有人叫嚷:错过早高峰行不!开始时他们还由着自己,逛公园,进早市,后来就不了。跟年轻的争个什么意思,年轻人里头有儿女哩,得让着些,往回缩。

    既然提到公园,还是顺便介绍一下吧。当年日本人侵略的时候,强行归并了四个村子,驱赶劳工开河,形成这片湖。打算建伪都呢,只是第十四年上就被撵回国了。树少部分是那时栽的,大部分是后来栽的。黑松枝叶墨绿,气势汹汹,因此树下草叶稀疏茎细,仿佛少须的下巴。桦树枝干白白,越是雪天越俊俏美丽。又想起长白山美人松,她们披着长发,穿着长裙,仪态万方地向群山示意,让你的心间覆上一只细嫩的小手。只是这样的松在长白山下的小镇生长着,原始森林里都未必有,搬移到这里更是不可能。不过成片的黑松也挺好的了,一年四季,无论冬夏,苍郁地围住这片地势,和周边所有的树冠达成平齐后,约好似的不再生长。却一圈一圈、一点一点地扩展岁月的沧桑。

    而树下台上的他们呢,湖边的青石铺地,林中的红砂延展,宽敞的湖心岛屿,他们占到哪里,哪里都让着他们,都没人跟他们抢。此刻他们硬气地选到了这里,他们仿佛站到了冠丛中。

    不光大块头,他们大堆小堆,一律拿手说话。手在他们那里,技法如此丰富,像在熟练活络地编织毛衣。眼神嗖嗖地交流,表情顾盼飞扬,唠到兴致处,情不自禁地发声。那声音不是咿呀学语,而是唱歌一向跑调的家伙,开怀地笑岔了声。

    因为站在高台上,各个角度都可望见他们动作幅度很大的手。右手是一只活泼的鸟,往左边的手心里啄点,于是左手被叫醒,也跟着活跃起来。所以左右两手在默契地说相声呢,一个逗哏,一个捧哏,又似两只鸽子,扑棱棱地飞。

    鸽子。一人两只,七八十人便是一百多只,都流畅地在每个人的枝头上飞。彼时听得见阵阵鸽哨,有灰软的轻羽,如微尘般地升腾。

    “嗨”是什么意思,不是高音的嗨C,而是透彻,爽。他们玩得如此透彻,如此之爽。

    坐在广场的石座旁,也就是树冠中,漫不经心地溜看,生怕打扰了他们。眼前的枝繁叶茂,纪念碑上的文字,缭绕碑顶的流云,流云旁边的湛蓝天空。那里没有大鸟飞过,如浪的车笛声、行驶声,却贴过黑松林、白桦林、各种的杂树林,陆续隐隐地涌过来。

    看过敦煌的千手观音,拍照的或者摹画版的,画面深沉、古旧而内敛。也看过舞台演绎的,如金光层层外溢,视觉炫极而美。眼前的这个观音,她密集的、不同方向不同形态的手,在头顶上、耳畔旁、身前与身后,如鸽子般灵活翻飞,构成了生活中千手的佛、佛的千手。

(选自《人民日报》,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丰城的窑

江子

    ①这些年,我爱看瓷,去过北京故宫、台北“故宫”、景德镇等地方看瓷,有了许多意想不到的美好境遇,捎带着,写了一本叫《青花帝国》的书。

    ②也看窑。景德镇的古窑,福建漳州平和的克拉克瓷的古窑址,都去看过。吉州窑呢,那是我故乡的风烟,是小时候就亲近的。

    ③有人说,瓷上有山水花鸟,有杯盘罐盏,有时间的刻度朝代的信息,窑么,一个废弃的隆起物而已,有啥看的呢。可我认为,作为大地上的文化遗存,窑可能隐藏着一个地方文明和精神的密码——它是一个具有丰富信息量的文化母体,是指认一块土地气质的最好证据。

    ④看窑去。

    ⑤江西丰城是列入唐代六大青瓷名窑的洪州窑的故乡。洪州窑,从东汉晚期开始,历经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约有800年的历史。

    ⑥说是看窑,可先看的还是瓷。丰城市博物馆的瓷器展厅里琳琅满目。那是些需要绳子系住的四系方耳罐,用于陪葬的瓷俑,用于熏香的博山炉、盛酒的杯盏、寓意吉祥的鸡首壶、长颈的莲花瓶、印着暗花的碗、开片的玉壶春瓶……

    ⑦它们的颜色是米黄色和褐色的。它们的身上有经年的黄土印记,显示它们在泥土的黑暗里待了很久。它们身上的纹饰有方形纹、水波纹、麻布纹等。它们还有一道共同的美学体征,就是釉不及底——那是洪都窑这一家族的共同族徽:那釉色从瓷首瀑布一样涌向瓷底,可在途中似乎接到了一个统一的律令,猛地刹住了脚步。仿佛是洪州窑的图腾,从这一美学特征上,我们可以感受到动与静,儒与道,喧囂与沉默,绚烂与平滨……

    ⑧在器型上,洪州窑的瓷与景德镇的瓷初看起来并无不同。可是,洪州窑的瓷要显得更饱满雄浑,更古朴粗犷,正与东汉到五代这一段历史的气质对应。

    ⑨那是比宋元明清更古的古代。那样的古代,要比后来更删繁就简,更有天地原初之感,更具有强大的生命张力。那是落日、沙漠、荒原、古井、炊烟、茅庐、旧城池、古驿道构成的古代。那也是班超平定西域、魏蜀吴逐鹿中原、陶渊明种菊、李白醉酒的古代。

    ⑩我了解到洪州窑出产的青釉瓷器产品曾遍及全国各地,甚至远销东亚、西亚一带,《唐书·韦坚传》中有洪州窑产品运抵长安的记载,我不免想入非非:

    ⑪陶渊明、李白饮酒,杜甫的“潦倒新停浊酒杯”,用的可是洪州窑生产的酒盏?

    ⑫“置酒高殿上,亲交从我游。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乐饮过三爵,缓带倾庶羞。主称千金寿,宾奉万年酬。”(曹植《箜篌引》)在如此举杯交错的、具有浓郁魏晋凤格的盛大场景上,洪州窑的瓷是不是有可能在现场?

    ⑬它是否以砚台、笔洗的身份,陪王羲之书写《兰亭序》、顾恺之画《女史笺图》?杨贵妃的荔枝,洪州瓷是否做了托盘?

    ⑭看窑去。

    ⑮汽车穿过丰城市区,向着乡间驶去。

⑯我们来到了贛江东岸的石滩乡港塘村窑址。我之所见,不过是一个隆起的不规则土堆。土堆边两条牛在偃卧。我们的脚下,全是瓷器的碎片——那可都是汉唐时代的遗老。不远处,是几口水塘,闪耀着水光。水塘里,许多鸭子在游。更远处,是那个叫港塘村的村庄,一栋栋崭新的现代楼层民居矗立。

    ⑰环视着处于赣抚平原的丰城乡村,想象着洪州窑生产的盛景,我的眼前不禁迷离了起来,我仿佛回到了洪州窑兴旺的古代,四野涌现出了无数的烟火。在我不远的窑址上,火焰熊熊,烟火中,有人肩扛着两长条瓷器出来,有人呢,推着槎柴向着窑口去了。有人在火道旁用长长的杆子举着火照(瓷胚样品)。更远处,别家的窑厂升起了白烟。整个赣抚平原,在烟尘中隐现。而更远一些的赣江码头,许多瓷器正在装船。天空灰蒙,而赣江里不少船已经张开了帆,驶向长江的方向,和茫茫天际,驶向汉唐历史的深处……

    ⑱五代以后,那些隆起的窑包,渐渐成了夕阳下沉默的废墟。洪州窑青瓷的风光,要让位给五百里之外的景德镇。

    ⑲可是,丰城因做瓷而起的文脉并没有断。创造过洪州窑辉煌历史的丰城人,也同时被这样的一段历史塑造。那一段历史,赋予了丰城人以勤劳、智慧、开放的永恒品格。那隆起的一座座窑址,是丰城人制瓷辉煌历史的注脚,也是丰城人勤劳、智慧、开放基因的贮藏库和精神纪念碑。

    ⑳我们当然有理由敬重丰城土地上那些已经废弃的洪州窑。窑边那些带着美丽花纹的瓷器碎片,何尝不是可以给当代生活提供源源不断能源的精神芯片!

(选自《人民日报,海外版》2019年3月9日第12版,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路 标

茹志鹃

没有,没有,没有石子,没有草棍,没有树枝,更没有白粉,没有任何一点路标的痕迹。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地,在这灰蒙蒙的天地当中,只有自己,站在一条灰蒙蒙的路上。

伍原想喊一声,就这么“喂”地喊一声。这里没有人,只是喊给自己听,壮壮胆,解解怯,泄泄闷。他要证明这世界活着,自己活着。

但是,不能喊,不敢喊。他要窒息了。

行军路线是向北,他是向北走的。走了有三小时,也许四小时。走了四十里,也许是五十里。应该到铁路了,也许他正站在铁路的边边上了?

停住脚,沉住气。再看一看,再听一听,只要找到一点点与人有关的东西,一缕烟,一个脚印,一丝灯光……那么,一切就有希望。自己,自己背上的档案,那里有埋在淮河畔的小榕的入党报告。还有老邹,咯着血的老邹,只有自己知道他躺在什么地方。

没有,一切与人有关的迹象都没有。

无声无息的泪水,乘着无月无星的夜,毫无顾忌地涌了出来。

“可能走岔了路?”伍原在心里跟自己商量着。

“不,方向是对的。在接近敌区时,是不做路标的。”

“那么,现在已经接近敌区了?”

“肯定,快到铁路了。”

“那就快走!不能停留。”顿时,伍原感觉在这灰蒙蒙的后面,有什么东西活动了起来,无数隐蔽的眼睛,冰冷的枪口,潜伏的危机。但是,往哪里走呢?

棉衣已经湿得贴在了胸口,背上是越来越沉的档案。伍原狠狠地踩了一脚,听天由命地坐到地上,泪水便像决了的堤。

可是,慢!这是什么?好像冥冥中有神,不,鬼!鬼火?

远远的,贴在地上,就那么一小点,一小点黄黄的光,不飘忽,不闪烁。伍原不敢眨眼,屏息静气,站起身,啊!一站起,它便像钻入了地下。伍原赶紧趴下。在呢!荧荧的,黄黄的,小小的一点。在呢!在呢!伍原小心翼翼地,敏捷地,他不知哪里来的这份力气,竟像只猫似的向那一小点轻盈迅速地爬去。

这如豆的一小点光。

世界再不是死的,自己再不是孤独的,部队就在前面,档案当然安然无恙交给指导员,老邹当然也会马上接回来。这一点如豆的光,接着明天,包含着一切的明天,这小如绿豆似的光。

有人了!找到人了!我到底找到老乡啦!“老乡!”伍原迫不及待地叫了一声。这一声叫,却不防把自己的眼泪叫得掉了下来。“老乡!老乡!”他连连地又叫了两声。一半是为了需要,一半是为了自己想叫。可是窝棚里静静地,没有任何反应。伍原赶紧爬到跟前,从高粱缝隙里看到,里面确确实实有一个人,一个老乡。他背对着棚口,席地坐着,正就着一盏油灯,低了头,紧张而有力地做着什么。

“老乡!”伍原稍稍放大了声音,那人依然低了头,急急地朝一个口袋里搓着玉米穗。看来,是一个聋子。伍原只得爬进棚去,正伸手想拉他一把,突然之间这聋子像背后长着触角,敏捷地跳起,把灯吹灭,然后转身想跑。伍原哪里肯让他跑掉,两臂一伸,把聋子的腿抱住了。那个人也不作声,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矮棚里,和伍原扭打起来。伍原不肯还手,一边抵挡着,一边死死抱住不放。明知他是个聋子,可还是大叫着:“老乡!老乡!”

“老乡”却毫不理会,只是“唔唔”地叫着,挣出手来进行袭击。

伍原绝望了,这个人不但是聋子,还是个哑巴。伍原只得利用背上的重量,把他牢牢地掀在地上,但不知怎么才能让他明白自己是共产党。伍原捉住哑巴的一只手,把它贴到自己的帽子上,想让他明白,这不是国民党的大盖帽、船形帽,这是八路军的帽子。可是哑巴并不理解,他死死捏紧拳头,硬勾着肘子,不肯就范,后来又忽然利用这个机会,迅速灵活地向伍原脸上猛击几下。

急,痛,头昏,眼前金星直冒,浑身大汗淋漓,不知如何才能摆脱这一窘境。伍原突然觉得疲惫至极,手脚发软,不住地冒汗。却不知怎么,流下了眼泪,好像刚才在路上没来得及流下的泪水,却一齐奔涌而出。伍原伏在哑巴身上,大哭了起来,为自己,为前面走不完的路,为小榕,为老邹,也为这个倒霉而顽强的哑巴。

忽然,伍原觉得有只手,轻轻地摸索着自己的头,自己的帽子,自己的脸颊。哑巴顿时“哇哇”地大叫起来,那一只手还拍着伍原的肩,一边挣扎着要起来。伍原松了手,但说不清为什么,人却仍伏在地上抽抽噎噎。

哑巴挣脱了出来,忙忙地摸了火镰打着,点上了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伍原。猛然,他似乎省悟了什么,双手直向棚外挥动,又急急地拿起灯,拉着伍原爬出窝棚。他一手擎着灯,一手直指东北方向,然后做了个正步走的姿势,一双眼睛急切地盯着伍原。伍原点头,然后敬礼,然后回身走去。

伍原走上大路,回头望望,那一星豆子似的灯光,不飘忽,不闪烁,像是镶嵌在夜空当中。

夜空下的世界,依然斗转星移。

1984年10月2日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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