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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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黑龙江省大庆市大庆铁人中学2018-2019学年高二上学期语文开学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垃圾人

谢初勤

    老余的老家在贵州山区,因为看着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老余才会举家来到沿海讨生计。说是举家,也就他夫妇俩,加上一个年刚五岁的小儿子。

    其实,老余只不过就四十出头,只是长年在地里干活,身上的“水气”早叫干渴的土地给吸完了,人,也就显得黑瘦。

    老余到了这个地方,连续找了几家厂,可是,人家刚跟他打个照面,就皱起眉头朝他直挥手。后来,老余就带着老婆、儿子,踏着他那辆只剩下三个轮胎和一只后架的车子,到处捡拾破烂。

    有一次,一家人捡了满满一车东西,老余在高兴之余,还唱起了小曲。当然,老余一高兴,老婆和儿子也跟着乐呵呵。这时,他们一家听到了头顶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儿子最先抬头一看,哦,好大的一个东西,银白银白的,两只翅膀大得像那些工厂的大门!那时,一家人都给眼前这种景象震住了,呆呆地盯着那个大东西远远地歇在一大片空阔的水泥地上。

    那是……一只大鸟。儿子惊骇之余,半天才说出话来。

    不。那是飞机。老余纠正着儿子的说法。那是一种只在天上飞翔的机器,所以叫作飞机。那,飞机是用什么做的?儿子又问。

    铁。用铁做的。老余肯定地说。

    儿子听了,点点头,大声说,是不是用我们这种铁做的?说着,他把三轮车壁的铁皮打得咣咣响。

    望着儿子这种天真执着的样子,老余开心地笑着。这小子,就爱打破砂锅问到底!

    经过了这一次,以后,每回路过这里,儿子总是会叫他停一停,后来,不用儿子提醒,老余到这儿都会让车子停一会儿。当然,每一回,儿子看了飞机,都会问出一些问题,比如说飞机为什么能飞,比如说飞机是吃什么长这么大的等等。对于儿子的问题,老余能答则答,有一些自己实在不懂的,他也能编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老余就是喜欢儿子这副样子,儿子能够这样问他,说明这小家伙聪明嘛,爱动脑筋嘛。因此,儿子在问他话的时候,老余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原来是充满阳光,充满希望的。

    老余对儿子是满怀信心的,他的下一代,一定能活出个人样,而不是像他这样低三下四地去看人眼色,捡破烂收垃圾。

    过了年,他就把儿子送进了当地一家幼儿园。可是,没几天,儿子就吵着说他不去幼儿园了,一打听,老余才知道带孩子的老师都是讲本地话。儿子在那里边,听不懂,玩不成,简直就是在受罪。

    不读就不读吧。老余心里想,再过一两年吧!再过一两年就把他送回家乡念小学。一定……有一次,老余一家路过飞机场时,正赶上飞机起飞,儿子高兴得欢蹦乱跳,一双小脚把三轮车板踏得咣咣响。飞机过后,儿子还呆呆地盯着那个方向。老余唤了儿子一声。儿子这时转过头来,大声地对老余说,爸爸,我长大了,也要开飞机!说着,儿子就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飞机的样子。

    老余一愣,随即兴奋了,他呵呵地笑着:行啊,小子!有志气!开飞机呢。那老爸就等着享福。儿子又说,等我开上了飞机,我就带着你和阿妈两人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一个没有人捡破烂的地方,我们可以用飞机拉很多很多的破烂回来,爸爸就不用再和那些人争了。

    儿子得意扬扬地说完,以为老爸总是要像平时一样夸奖他两句。谁知,老余一听,脸色就阴得可以挤出水来。一会儿,突然高高地扬起手掌,“啪”地给那小子的屁股来上重重的一下!

    儿子没提防挨了这么一下子,他眼巴巴地望着车上的爸爸,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委屈地哭了起来。他的哭声在空旷无人的大路上传得很远,很亮……

    老余的老婆坐在车上,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她还搞不懂他们爷儿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选自《2011中国微型小说年选》,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最恰当的一项是(   )
A、题目垃圾人交代了主人公的身份,也表现出了这个沿海城市本地居民对像老余这一类人的态度,深刻揭示了社会底层劳动人民不受尊重的社会现象。 B、“哦,好大的一个东西,银白银白的,两只翅膀大得像那些工厂的大门”一句,运用了比喻的手法,形象地写出了老余一家对都市生活的向往。 C、老余的儿子天真可爱,聪明好学,他开飞机拉破烂的理想真实而感人地表现出一个五岁的孩子对父母的爱。但老余不仅不理解他的理想,还强制改变他的理想。 D、本篇语言质朴生动,多用短句,充满生活气息,如“行啊,小子!有志气!开飞机呢”,运用短句,既生动地写出了老余的兴奋之情,又贴合人物身份。
(2)、老余听了儿子的理想后,为什么先是“脸色就阴得可以挤出水来”,“一会儿”,“又给那小子的屁股来上重重的一下”?试结合全文加以分析。
(3)、小说以飞机为中心叙事写人,这样处理有什么好处?请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散文,完成后面题目。

梧 桐 树

丰子恺

①寓楼的窗前有好几株梧桐树。这些都是邻家院子里的东西,但在形式上是我所有的。因为它们和我隔着适当的距离,好像是专门种给我看的。它们的主人,对于它们的局部状态也许比我看得清楚;但是对于它们的全体容貌恐怕始终没看清楚呢。因为这必须隔着相当的距离方才看见。唐人诗云“山远始为容”,我以为树亦如此。自初夏至今,这几株梧桐在我面前浓妆淡抹,显出了种种的容貌。

②当春尽夏初,我乐见新桐初乳的光景。那些嫩黄的小叶子一簇簇地顶在秃枝头上,好像一堂树灯,又好像小学生的剪贴图案,布置均匀而带幼稚气。植物的生叶,也有种种技巧。有的新陈代谢,瞒过了人的眼睛而在暗中偷换青黄。有的微乎其微,渐乎其渐,使人不觉察其由秃枝变成绿叶。只有梧桐树的生叶,技巧最为拙劣,但态度最为坦白。它们的枝头疏而粗,它们的叶子平而大。叶子一生,全树显然变容。

③在夏天,我又眼看见绿叶成阴的光景。

那些团扇大的叶片,长得密密层层。望去不留一线空隙,好像一个大绿幛,又好像图案画中的一座青山,在我所常见的庭院植物中,叶子之大,除了芭蕉以外,恐怕无过于梧桐了。芭蕉叶形状虽大,数目不多,那丁香则要过好几天才展开一张叶子来,全树的叶子寥寥可数。梧桐叶虽不及它大,可是数目很多。那猪耳朵一般的东西,重重叠叠地挂着,一直从低枝上挂到树顶。窗前摆了几枝梧桐,我觉得绿意实在太多了。古人说“芭蕉分绿上窗纱”,眼光未免太低,只是阶前窗下的所见而已。若登楼眺望,芭蕉便落在眼底,应见“梧桐分绿上窗纱”了。

④一个月以来,我又眼看见梧桐叶落的光景。样子真凄惨呢!最初绿色黑暗起来,变成墨绿;后来又由墨绿转成焦黄;北风一起,它们大惊小怪地闹将起来,大大的黄叶子便开始辞枝——起初突然地落脱一两张来,后来成群地飞下一大批来,好像谁从高楼上丢下来的东西,枝头渐渐地虚空了,露出树后面的房屋来,终于只剩下几根枝头,回复了春初的面目。这几天它们空手站在我的窗前,好像曾经娶妻生子而家破人亡的光棍,样子怪可怜的!我想起了古人的诗:“高高山头树,风吹叶落去。一去数千里,何当还故处?”现在倘要搜集它们的一切落叶来,使它们一齐变绿,重还故枝,回复夏日的光景,即使仗了世间一切支配者的势力,尽了世间一切机械的效能,也是不可能的事了。回黄转绿世间多,但象征悲哀的莫如落叶,尤其是梧桐的落叶。落花也曾令人悲哀。但花的寿命短促,犹如婴儿初生即死,我们虽也怜惜他,但因对它关系未久,回忆不多,因之悲哀也不深。叶的寿命比花长得多,尤其是梧桐叶,自初生至落尽,占有大半年之久,况且这般繁茂,这般盛大!眼前高厚浓重的几堆大绿,一朝化为乌有!“无常”的象征,莫大于此了!

⑤但它们的主人,恐怕没有感到这种悲哀。因为他们虽然种植了它们,所有了它们,但都没有看见上述的种种光景。他们只是坐在窗下瞧瞧它们的根干,站在阶前仰望它们的枝叶,为它们扫扫落叶而已,何从看它们的容貌呢?何从感到它们的象征呢?可知自然是不能被占有的。可知艺术也是不能被占有的。这样想来也就释然了。

(选自《丰子恺散文集》,有删改)

阅读下面一篇散文,回答后面题目。

水上的绍兴

叶文玲

绍兴和水难解难分,追史迹,听传说,莫过于“大禹治水”。“大禹治水”将水对于绍兴的弊与利,尽道其中矣!这是说过去。在崇仰现代文明的当今,一个地方,若被指认为“东方的……”往往也最能成为评价的一种时尚。因此,在很多时候,最教绍兴和绍兴人中听受用的,还是这句话:“绍兴是东方威尼斯”!    毋庸我细细描述威尼斯,如今出国旅游已然成为国人生活中的寻常事。一到威尼斯,那片浪漫的汪洋便和原先的想象一起在我心中潋滟激荡,而一旦亲见那一艘艘船头尖尖船尾翘翘的“郎多克”载着狂喜的游客们,在座座高楼深巷下的水道中往返穿梭,那穿着十六世纪服装的水手们是那样潇洒地划着木桨,在一浪高一浪的欢声笑语中悠悠来去时,我只觉得一颗心完全溶入了欢乐之海。此时,即便你只是个威尼斯的匆匆过客,即便你在整个游程中只是稍稍“蘸”了威尼斯的那么一点点水,我敢说,从今以后但凡梦到威尼斯,你所做的,准是一个湿淋淋的香梦!

话说回来,我虽不敢说自己非常熟悉绍兴,但我知道,绍兴在古往今来的许多年月里,也教绍兴人和许多来过绍兴的人,做过同样湿淋淋的香梦!

我更知道的是:①绍兴为永远保持这个“水城”的形象,为教人们香梦永久,经历了非同寻常的努力。我记忆最深切的是: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我来去路经绍兴时,眼帘中虽还掠过几座粉墙黛瓦,可在这越来越低矮的黛瓦粉墙中,总看到那条冒着油光散着恶臭的河水,就如早年绍兴人头戴的那顶乌毡帽——灰瘪而漆黑!

我这篇小文,无法细细记叙绍兴人既为发展也为和环境污染所作的斗争、所作的种种努力。我只想说:当年历翻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时,“伢绍兴人”在几经周折后,终于又重现了这个比喻——她还给了绍兴人和来绍兴游历的人一城清清亮亮的水!

有滋有味地重温这个比喻,有滋有味地重见那汪清清亮亮的水,都是在夜里头。

是夜,当我披着一袭云烟似的小雨,下了环城河边码头的石台阶时,便见一艘艘远比乌篷船神气得多的游艇,鱼贯而来;于是,当我在灯影中望见这烟雾迷离的环城河,竟然波光粼粼水涨船高地恢复了水城河道的气势时,我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

这一口长气,竟然沾雨带露,如此清凉!

令我分外惊喜的是:这口清凉气中,果然又有了欢鱼活水的精灵之气,有了樟柳相接草木交替的沁脾之香!

却原来,这几十里之长的环城河边,夜花如燃,草地如毡,茂茂密密的大树三步一岗;亭台楼阁旁,那盏盏高悬的红灯笼,更与酒挑子一起招摇出绍兴老酒的芬芳。

灯影中,游艇波起浪伏地前进,只见这既是蓬勃发展的浙江要地、又保留了古老风貌的历史都城,那古今交融的“双重”景致,在烟雨迷离中越发妩媚。

灯影中,逶逶行过一程又一程,蜿蜒三十里的绿荫水路,忽儿是河,忽儿是岸,曲曲弯弯的河岸上,自然皆是一派幽幽的绿;灯影中,忽儿是黛瓦粉墙的城,忽儿是粉墙黛瓦的屋;在轻轻的乐声和水声中,城中的屋,屋中的人,俱在隐隐绰绰的朦胧诗意里……

灯影中……

哦,如若一一说来,太漫长也太琐屑,一句话——夜游的感觉鲜明不过地告诉我:一个融和着历史和当今文明的新城绍兴,正以重新焕发的光彩,展示了一个鲜鲜亮亮的现实——他们已经还给了世人一个更美更靓的“水上的城”!

那么,绍兴如今真的又像威尼斯?是非常像还是有点像?灯影中,这个问题也已在游程中被我拋在脑后。                                             

(本文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以下小题。

风  语

胡 炎

    风,卷着梦的香气,一阵一阵,撩得人难受。

    村头老杨树下,他蹲着,目光铸在密匝匝的枝叶间。叶片上,昨夜的梦还在跳荡,金光灿灿,晃得人眼晕。抬手捋一把,那叶子全是钱,新崭崭香喷喷,揣进怀里,平素蔫软的腰杆硬是生生挺得笔直。

身前,烟屁股滚了一地。最后一支抽尽,再把烟屁股捡起来,点燃,狠狠地补了几口。

心,也给灼得火烧火燎:这财,别人发得,我怎就发不得?

    “爹!”进家,他叫。

    “弄啥?”爹不看他,手里的锤子起起落落,只顾自加固他的锄头。

    “钱……我得用。”

    爹的手停了,翻他一眼:“那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的。”

    “媳妇不急,钱急。”他给爹敬支烟。

    “到底弄啥?”

    “正事,别问!”他把字咬得很重。

    爹不再言语。这是他唯一的儿。儿一贯是老实本分的,他不能不依他。

    叔、伯、舅、姑……挨个借了个遍。然后村西的、村东的,南头的、北头的,挨门槛进,讨好的笑,把一张脸都给拉伤了。

    “就你,也做白日梦?”村人的眼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他依旧笑,心里却骂:“狗眼看人低,等着瞧!”

    购置设备、联系货商、组织人手……第一批成品终于出炉,没想到,事儿来了。

    一块黑转,拍晕了他:“敢跟老子抢生意?”

    他摸索着爬起来,捂着流血的后脑勺:“疤哥,我不懂事,您老人家大人大量,抬抬手,给兄弟条生路。”

疤哥叉着腰:“这砖,挨得亏不亏?”

    “不亏。”

    “想不想再挨一砖?”

    “疤哥,您说笑。”

    “识相点,拜老子的山头,有钱大家赚。”

    “懂了,疤哥,您是爷。”

    “好孙子。”疤哥又朝他后脑勺拍了两下,这次不是砖,是手。

    有了疤哥,生意竟出奇地红火。

    人前人后,便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老实蛋子”,好烟潇洒地掷过去,说话便有了十足的底气。

    村人的眼光,也把他托了起来。

    唯有爹,一张瘦瘦的黑脸平静得像十月的秋空,怎也拧不出个表情。或许在他心中,只有锄头、泥土和庄稼,那是他生命的全部。

    这晚,他置了好酒、好菜,硬把爹从牛棚子里拉到餐桌旁。

    “爹,喝一口解解乏,咱爷儿俩好好说说话。”他捧起酒碗,敬爹。

    爹的手沾满泥土,接过碗,却没喝。沉吟一会儿,爹说:“带上酒菜,跟爹走。”

    他不知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拾掇了酒菜,跟着走。

    月光下,爹的身影更显瘦削,那是日晒的、风吹的、雨淋的。他不由心痛,日后,是得让爹好好歇歇,可劲享一把清福了。

    出村向北,穿过一片树林,半山坡上,是自家的祖坟。

    墓碑前,摆好酒菜。爹拉他一把:“给先人跪下。”

    四周静得出奇,唯有虫声唧唧。

    爹说:“儿呀,当着先人的面,你要说实话。”

    “嗯。”

    “你干的,是正经营生吧?”

    “是……”他低着头,不敢看碑。

    “那就好,咱家世世代代没啥本事,可都是老实人、正经人,你爷走时跟我说,种好田,养好儿,吃安稳饭是大福。可别辱没了祖宗。”

    “……”他哑然,心底里被一只手狠狠掏了一把,底气全给掏光了。然而,一阵风吹过,底气一下子又回来了。

    订单越来越多,运气来了,山都挡不住。

    车买了,楼盖了,漂亮媳妇娶了,四面都是风光。唯有爹,照样耕他的田、犁他的地、侍弄他的庄稼。地是他的命,随他吧。

    然而有一日,他从风声里,听到了异样。

    风很猛,揪下了叶片上的梦。脊骨一软,腰杆竟再也挺不起了。

    两月后,一条新闻充斥大街小巷:全国特大地沟油主犯被判无期徒刑……

    这天,荒草历历的祖坟前,爹长跪不起。末了,一头撞在墓碑上。

风,依旧卷着梦的香气,撩着很多汉子的心。一张张焦裂的嘴,吐出一团团墨蓝的烟雾,在风中飘呀飘,飘呀飘……(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列小题。

狩猎

师陀

    孟安卿有满腔壮志,年轻时候是个大空想家。在刚刚过了二十岁的那一年上,突然离开祖辈世居的果园城——他出发了,开始了生活上的大狩猎。

    果园城里他的姨表妹,气恼加上悲痛,为他哭了,甚至为这个狠心人病了。“你没良心。走就走吧,谁拦着你了?可是总该、总该……”伤心的把脸埋在枕头上,她在床上想。

    朱太太——那个姨母,“为他难过呢!什么好东西?……像他这种人,我们挤上眼也找得来!”

    她光火有充分理由。两个小儿女在她眼中长大,正像两棵花儿。所有看见过他们的人早就自然的把他们当做夫妇,全以为他们终有一天要结婚的,在这长久的期待中,她在他们身上耗的苦心多么多,寄的希望多么大!一阵狂风,所有的美梦给吹散了。说真话,她流的眼泪比她的女儿更多。看看她的女儿——这个生了长长的黑脸蛋的美貌小姐,她的两只大眼看人时候从下面滚上去,像在人家心上打闪;破颜一笑,小鼻子鼓动得多逗人爱;常常,她常常稳重的坐着,眉整起来,严密的闭着的嘴唇稍微向外突出,就像顽固的小花骨朵。从这种特别表情,谁都能看出她有性格,有主见。她的样子仿佛说:“你瞧我多有本事?我准备好了,我在等待着了。”她显著的倾向实际方面,最后两年母亲几乎把家务全交给她,很快就练成了能手。她比母亲处治的更有条理。

    可惜正为她处治的更有条理,孟安卿想起这是个爱用秤杆子教育姑娘,专门出产能干老婆的城市,幻梦才深深受了伤。并不是他不爱她了;恰恰因为他仍旧爱她,她的每一个小动作仍旧能牵动他的神魂——那么他怎么能忍受这种打击?怎么能眼看着他的幻象破碎,看着他的偶像跃倒下来,将来看着她专门争斤论两,计算柴米和油盐哪?

    孟安卿离开果园城十二年,没有给过果园城消息。年轻人全有这种气度,青春跟雄心支持着他,幻象在他前面,他勇往直前,从不动摇。最后他成了个肖像兼风景画家,他大狩猎的结果。

    但是最初的兴奋——由工作顺手激起的兴奋和快乐过去之后,孟安卿的心里渐渐空虚,终于成了一片荒凉,出其不意,有一天他突然回来,回果园城来了。

    他在车站下面的旅馆里订了个房间,在里头关两小时,仔细的从鬓角上拔掉几根白头发,随后他走出来,一直上了河堤。

    郊野上好风光,天色澄蓝,阳光充沛的照耀着新犁起的田地、树林和大路,仿佛向人报告好运。而鸟儿在柳树上鸣唱着,在堤岸旁边,孟安卿没有想到,它们看见他惊骇的飞开了——过去他跟它们那么亲密过的,现在它们不认识他了!

    接着他进城,在果园里,春天他曾陪同姨表妹去掐花,夏天他们曾游玩过的,现在果树大半都衰老卷秃了,有的且被砍伐代以新的小树了。最后他走上市街,在街上,仍旧是尘土,仍旧是狗和猪。“看起来只有这里没有变动,”他心里想。面坊的磨子响着,脚踏箩的撞击声一直传到外边。药铺里的舂药声仍旧是老调子,叮咚叮当,药臼的鸣声活泼而又清脆。

    终于他站在那个一直深埋在记念中的门前,手按在门环上,他迟疑不决,既然已经回来,既然不久就要看见想念的人,何不把这种好心情多保存一会儿?

    一个熟人凑巧解救了他。正在这时候,一个卖纸烟的凑巧从那边走过来。

    “卖香烟的!”他走过去。

    卖纸烟的原先卖梨糕,他自己小时候是个买零食的好主顾。

    “你不卖梨糕了?”

    “不,不卖了。现在没有人做了。”卖纸烟的惊异地看着他。

    “你可知道朱太太还住在这里?”

    卖纸烟的说她仍旧住在老地方,压根儿就没有搬过。

    “那么——”孟安卿的心跳起来,气色变了,脸红了。他本来想问另外一个女人,朱太太的女儿,他的姨表妹,忽然他改了口。

    “那么,这城里有个孟安卿,你认识吗?”

    “不,不认识。”他说他根本不相信有这个人,他以为只是爱开玩笑的捏造来骗人的传说。

    一阵失望压倒了孟安卿,突然间他感到兴亡变迁,时间加到人身上的变化。他想起他在旅馆里拔掉的白头发,他的终于无可遮掩的皱纹。现在果园城人更进一步告诉他,他们认为根本没有他这么个人,只在人家的笑谈中才存在了。孟安卿毫不动弹的站着,脚踏箩药臼照样响着,——其实连它们也变动过了;狗和猪从旁边走过去,他也不再感到亲切了。他向空中愣好半天,最后,看见卖纸烟的还等着他,他搭讪着买了一包。

    他没有再询问他的姨表妹。他珍重的将在果园城买的香烟塞进口袋,然后向车站那边走去,火车在等候他,一切旅馆和按月出租的房子都在等候他。

一九四三年二月二十日

(选自《果园城记》,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九  指

于博

    那天傍晚,太爷阴沉着脸,眼珠子通红,手里攥着一把菜刀,左手放在莱板上。那模样确实吓人,让人有点儿喘不上气来。

    屋外,大黄狗每天都摇着尾巴乱窜,这会儿不知是什么原因,也在窝里趴得老老实实。连那几只芦花鸡也不咕咕地觅食了,缩着脖子堆缩在垡子墙根儿下。

    太奶跪在地上,拼命抱住了太爷的大腿,一个劲儿地求饶。太爷大骂一声,抬腿把太奶甩出一米开外,接着手起刀落,只听咔嚓一声,他的左手小拇指齐刷刷地断掉了。小拇指在莱板上蹦了一下,像个小胡萝卜。

    跪在太爷面前的大爷、二爷还有我的爷爷吓得浑身打战。太奶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二爷的后背使劲儿捶了一下,哭着说道:“二小子,你造孽呀!”二爷此时都已经吓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张嘴大号。

    太爷狠心自断手指,说来有点儿心酸,也有点儿让人不容易理解。能有多大的事呀,十指连心啊!直到后来,我长大了,参加工作了,走上仕途,我才猛然开悟,也因此从心底里敬佩起太爷来。

    太爷原在山东省登州府海阳县。民国初年,由于生计问题,太爷拖家带口闯了关东。经过一路风雨,艰苦跋涉,终于在松嫩平原腹地的一个叫二佐的村子安了家。

    太爷会木匠活儿,而且手艺相当不错。

    第二年,二佐的大地主孟宪章的儿子大婚,太爷起早贪黑和几个木匠为他们家赶制家具。

    那个时候,二佐立村也没几年,也就百十来户人家,加上民风淳朴,彼此之间来往也都很密切。孟宪章虽然是个地主,但心地很善良,人也随和。他们家的老二庆才与我大爷年龄相仿,都在十三四岁左右,于是两个人就在一起玩耍,有时二爷也跟着一起疯。太爷给孟家打家具,大爷和二爷去得就更勤了。

    这天下午,大爷和二爷在孟家玩藏猫猫,屋里屋外乱窜。玩得正在兴头上,孟宪章突然站在院子里,说他的玉扳指不见了。在下房打家具的太爷和其他几个木匠闻声赶来。

    孟宪章说:“玉扳指明明在八仙桌上放着了呢,怎么会没了呢?”就问他儿子拿没拿。

    “没拿。”庆才回答得非常肯定。

    “你呢?”太爷厉声质问大爷。

    “没拿。不信你翻!”大爷态度坚决。

    “老二呢,你们不是在一起玩了吗?”太爷满脸狐疑地问道。

    这一问,庆才左右看了看,挠了挠脑袋:“真是呀,刚才还在呢,藏哪儿了?”

    大伙儿连喊带找,结果没有看到二爷。

    太爷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抓起大爷的胳膊回了家。

    玉扳指被太爷在二爷狗皮帽子的帽遮里翻到了。

    太奶战战兢兢地说:“俺给孟家送回去吧,再抓只小鸡赔个不是。”太爷的脸抽搐一下:“这就拉倒了?家里出了这么个白眼窝儿,叫俺咋样做人?”于是,太爷狠狠地杖打了二爷一顿,接着用手颤抖地指着二爷说:“你偷老孟家一个玉扳指,今儿个俺就赔人家一个手指头。”

    断指后,太爷攥着滴答血的左手,大声说道:“穷死不能下道。这下道就是不许偷。偷个鸡蛋吃不饱,一个臭名背到老。都给我听好了,这是家规。打今儿个起,谁要是犯了,就不是我的子孙,死了也别进祖宗的坟茔地。”

    太爷和木头打了大半辈子交道,临死竟没攒下一副棺材板。大奶说:“东山里木头多得是,实在不行就偷着放一棵,咋的也不能让老爷子在那边没有房子呀!”已经成了一家之主,继承了太爷手艺的大爷,脸立刻铁青起来。他眼珠子一瞪:“咋的?你想让俺也成九指?你忘了家规,要败坏家风不成?”最后,大爷用一斗高粱米从孟庆才家换了一棵落叶松。

    树被放倒,连根也挖了出来。说来也怪,整净泥土,那松树的根须正好九条。大爷端详着这有九条树根的松树墩子,突然跪倒在地……

    大爷用了一天的时间,把树墩子修理得铮亮,成了一件坐具。但这九条根须的树墩子从来没有人坐过,像个宝物似的摆在家里。

    等他们哥儿四个分家时,我父亲特意要了这个树墩子。

    1985年,我大学毕业,分到市委办公室。结婚那年,父亲说:“我实在没啥陪送的,就把这个树墩子给你吧。不要小瞧它,它可是个宝贝呀!”

    树墩子被我摆到了办公室。我每天走进办公室,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它。它安静地卧在办公室的一角,那九条根须就仿佛是我太爷的九根手指头。直到现在,我早已在处级岗位上任职七八年了,但我从来没有动过一丝邪念,因为我怕我也会变成九指!

(选自《百花园》2019年第1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真假乔二

孙方友

    陈州城清化北街路口有一卖大肉包子的,姓乔名二,城北乔村人,干着卖包子的营生,却酷爱评书。每当包子熟了揭笼之后,他将案上的“醒木”一甩,开始书归正传,很受食客称道,观者络绎不绝。肉包置于案旁,吃者自取,掷钱于筐。一场书下来,能卖包数屉。这叫以商养文,又叫以史经商,两者结合,相得益彰,因此,乔二的日子不坏。

    这一日,乔二刚开张,来了一客,来客年近七旬,银须泼面,双目有神,稳坐一旁,气宇轩昂,一不吃包,二不喝茶,只是听乔二说书。乔二见来客非常,格外下了功夫,换得阵阵喝彩。说到热闹处,老者突然起身,掏出一把银钱掷于筐内,然后望了乔二一眼,扬长而去。乔二见老者离去,情绪顿时低落,出口索然无味,急忙刹书谢场,目光却直直追随老者很远很远……

    不料打烊时分,那老者却突然又闪进店内,双手抱拳道:“先生发财!”乔二一见是那老者,让座沏茶。老者并不客气,上首落座之后,顺手拿起那块醒木,笑道:“此木周祖留,文武分龙虎。我辈登场用,其名曰醒木!”乔二一听,同行来了,急忙让人备下酒席,请那老者入了上座。

    “请问先生贵姓?”乔二斟酒敬上,问道。

    “免贵!老夫姓乔名二,字轩亭!”那老者笑答。

    乔二一听是艺界大名鼎鼎的真乔二来了,面如泥色,急忙磕头谢罪道:“万请乔先生海涵,小的原名乔虎,虽寒门出身,但自幼热爱评书,更是慕先生绝技,赶巧你我同姓,便借了你的大名在此养家糊口!”

    老乔二见乔虎真诚,拈须片刻,突然仰天大笑道:“贤弟不必多疚,人生在世,吃穿二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能混饱肚皮为上策!”

    乔虎一听此言,千谢万谢,连连施礼,让酒又让菜。

    酒过三巡,老乔二突然说道:“实不相瞒,我今日也有一事相求。”

    “先生请讲。”

    老乔二叹了一声,凄凄地说:“想我乔二,一生漂泊,被有钱人唤来叫去,如今孑然一身,无依无靠!眼下我已老,底气不足,已不宜在书界留恋!今日来到陈州,是想借您的地盘,讨几个饭钱!”

    乔虎一听,满口答应。第二天生意一开张,老乔二登场亮相,“醒木”一拍,果真是开口惊人。一传十,十传百,乔虎的铺子前人山人海。老乔二口喷珠玑,声音庄重,远听如高山流水,近听如琴似筝,一场书下来,盖了整个陈州城。

    老乔二一连说书十场,场场爆满。这天生意未开场,场地上已水泄不通。可直到太阳竿子高,却不见老乔二。乔虎甚急,匆匆进了老乔二下榻之处,却不见人影,只见一封书信置于桌子正中。乔虎急忙拆信,上面几行小字:“大凡从文从艺者,不养小不养老!望贤弟悬崖勒马,专心经商,富甲一方!”乔虎暗笑老头儿多事,出门与众人解释一番,然后亲自登场。不料一开口,像一下从高山跌入深谷,书淡如水,大扫了听客兴致,连喝倒彩。原来没比较,如今一比,听客自然有了鉴别。乔虎从此再不敢说书,一心一意卖起包子来。

    陈州人再说乔二时,只夸那说评书的真乔二,假乔二无形中恢复了原名,只落个“卖包子乔虎”的名声。没书做引,乔虎的包子生意也开始清淡。乔虎很伤心,只得专心研究包子的质量和销路。不想几年过后,乔家包子的名声越来越大,后来连汴京、上海一带都开了分店。乔虎成了有名的富商。

    一日,他突然在《申报》上看到一则消息:“著名评书艺人乔轩亭,因年老多病,穷困潦倒,于×日凌晨投入黄浦江……”乔虎看后,如炸雷击顶,怔然许久才泪流满面地说:“恩公……多亏您当年指点迷津,我乔虎才有今日啊……”

    言毕,乔虎匆匆赶赴上海,为乔二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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