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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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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广东省揭阳市2018-2019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期末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欢乐颂

陈毓

    天赐我一个婆婆,我婆婆赐给我一大串亲戚。缘着那条脉摸索去,一个,一个,又一个……我用了几年时间,总算弄明白彼此间复杂的称谓。

    有个大妈,我最喜欢。每年清明前,大妈就会捎信来:今年的春茶下来了。油菜花黄了。再不来,林子里的笋子可老了。这些话经我婆婆转达,我会立即催促婆婆:明天我就陪您去一趟吧。

    大妈表达亲情总是从饭桌上开始,清炒菜薹、油焖竹笋、韭黄爆河虾、桃花豆腐、白果焖腊肉、笋干煲鸭汤……只有我们吃满足,大妈才觉得我们是见过面了。

    有什么吃什么,大妈总说。语气一定不是表达谦卑,是对生活的知足和感激。看见我们那么欢喜吃她做的饭菜,大妈的厨艺展示越发地才华横溢。一顿,又一顿。我感叹大妈把春天装进我身体里了。大妈说,你能多来就多来,这里的青山绿水,也不委屈你。

    大妈像个磁场,在她身边,我就觉安静、快乐、知足。我想这好比香樟树的周围不滋生蚊虫,在大妈身边我就不浮躁不定了。

    大妈爱唱歌,老了也没消弱这爱好,对人唱,对山唱,在菜地摘菜时唱,下河浣衣时也唱。是地道汉水民歌的调子,曲调婉转悠长,借景状物,从心所欲,真是情从心生,歌从口出,那么的自然而然,如万物生。蓝的天,白的云,山峰青,江水碧。简单却隽永的日子,我在那短暂的相逢里似乎过了一生,又恍惚只是打了个盹醒来。

    所谓幸福,也不过是依着这个蓝本画的吧?我端着大妈自酿的米酒,迷迷糊糊地想。大妈像看透了我的心思,淡淡地说,留你久住这里,你也会不惯,会着急。你小住几天合适。

    “妹是鲜花香千里,哥是蜜蜂万里来,蜜蜂见花团团转,花见蜜蜂朵朵开。”

    不知谁的歌声从河面飘过来。

    “太阳落坡四山黄,唱起山歌送阿郎,阿郎回家慢慢走,妹儿泪珠湿衣裳”。

    立即就有另一歌者在后坡呼应。我倾耳听。在这悠长欲睡的春日午后。大妈停住针线,悠然起歌:“大路边上栽南瓜,我把萝卜当娃娃。四季豆儿两头尖,当中一个闪弯弯……”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我对身边咕咕啄食的小母鸡说。

    这样的大妈让我们忽略她的年岁。

    但是大妈七十三岁了,这年的春天我去看她,她告诉我她活不过七十四岁,谁都不在意她的话,我也不信,因为她依然清、瘦、硬朗。

    大妈的身体忽然弱起来,大家才想起她春天的话,几个哥嫂都不明白是什么给了她暗示,但大妈的表情从容自然,如落叶树木进入冬天。初冬的第一场风过后,大妈躺下,大哥通知该通知的亲戚,其中有我,大哥说大妈疼爱的人,都得回来给她唱歌。我以为是那一带老人故去后守灵人唱的孝歌,说我不会。大哥说,就是唱歌,欢乐的歌。

    我到时大妈已经弥留。大妈躺在床上,她要重新启程,回到三十一年前和她分别的大爹、四十年前从她怀抱离去的三弟身边。那是宋氏家族墓地,那里还长眠着大妈挚爱的她的婆婆,她在大妈五岁时收养了流落异乡的孤儿,养大妈到十八岁,然后从大妈的养母变成大妈的婆婆。没有通常人哀叹身世飘零的悲苦,大妈说,她从一个家走丢就是为了进另一家门的。现在,她回到她生命中几个重要的亲人那里,在那里继续看护她留在世上的亲人,她的遗言就是嘱咐她的亲人用歌声给她送行。

    歌声在大妈弥留的那一刻响起。都是大妈熟悉喜欢的汉水民歌的调子。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四妹、四妹夫一个接一个唱,直到这个家族的晚辈都加入到这唱歌的队伍里来,低缓、悠长、重重叠叠,让我再次看见那根血脉的藤,弯转绵延,生生不止。歌声伴大妈渐行渐远。

    我忽然惭愧,大哥说我是大妈疼爱的人,我当然得给大妈唱歌,我搜索心海,想起不久刚学会的一首民歌,我在大妈床前的席子坐正身子,端庄而歌。

    “太阳歇歇么?歇得呢。月亮歇歇么?歇得呢。女人歇歇么?歇不得。女人歇下来,火塘会熄掉呢。冷风吹着老人的头么,女人拿脊背去门缝上抵着。刺棵戳着娃娃的脚么,女人拿心肝去山路上垫着。有个女人在着么,老老小小就拢在一堆了。有个女人在着么,山倒下来男人就扛起了……”

    灯火摇曳,我看见大妈脸上恍惚积满笑意,仿佛说,大妈喜欢这歌呢。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恰当的一项是( )
A、大妈是小说主人公,作者用极俭省的笔墨写了她辛酸的过往,又不惜笔墨写了她辛苦劳作的生活现状,表达了作者对底层妇女的深切关怀和同情。 B、本文作者在情节结构的安排上,巧妙自然地用了一段补叙,丰富了人物形象,但使叙述不够流畅。 C、小说末二段,引用“我”所唱的民歌内容,意蕴丰厚,既增添了作品浓郁的乡野气息,又揭示了大妈作为劳动妇女的悲剧命运。 D、本篇小说一反小说讽喻社会的传统,而转向对人性、人生的思考,超越并回避世俗的仇恨、争斗,而表达对纯粹而浪漫的情感及充实的精神生活的渴望和赞美。
(2)、通览全文,理解并赏析文中画线的句子。

我感叹大妈把春天装进我身体里了。

(3)、概括“大妈”这一人物形象特点,并作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春雪

孙家正

    一场好大的春雪。老人向窗外望去,地,雪白雪白;天,湛蓝湛蓝。推开窗子,一股清新、凉爽的风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这雪后的空气,直觉得润心洗肺,爽脑怡神。

    五岁的小孙女妞妞,听说下雪了,一骨碌,自个儿从床上爬了起来,胡乱地穿了衣服,便吵着闹着,要爷爷带她去对面小公园里去堆雪人。

    早饭后,这爷孙俩踩着积雪,便兴致勃勃地出了小区。走着走着,妞妞忽然放慢了脚步,悄悄地拉了拉爷爷的手。只见街口一侧的小土堆上,站着一个大约也就七八岁模样的男孩。那男孩的头发乱蓬蓬,上身穿一件脏兮兮的、长到膝盖的棉袄,下面是条薄薄的单裤,脚上一双老式的胶底球鞋也已破烂不堪。男孩面前放着一只豁了边的破盆子,里面有少许纸币和硬币。男孩身后的地上,蜷伏着一个衣衫褴褛,怀抱双拐的男人。行人往来,有的匆匆经过;有的人瞥上一眼,摇摇头,继续行路;还有的人,连头都不转过去,散步赏雪,悠然如常。老人想,这不能怪人们麻木冷漠,这类利用儿童和残疾人骗钱的伎俩,早已屡见不鲜。话虽如此,但每次见到此类情景,老人的内心便不免有些纠结。

    老人出身贫寒,当然知道生活的艰辛。大学毕业后,他分配到部队,给首长当了秘书。后来又随首长到地方工作。一年春天,他们那个地区出现了大批的乞讨农民。首长要求各地立即查明情况。老人永远都不会忘记,当他把汇总的简报交给首长时的情景。各地的汇报不约而同,几乎一致说,当前,本地形势一片大好,人民安居乐业,乞讨乃是邻省某地流入的农民。还说,春季外出乞讨是那个地区的传统。首长看了汇报,脸色铁青,“刷”的一声,将简报甩在地上,骂道:“胡说八道!乞讨为业?还传统!老子让这帮饱汉不知饿汉饥的兔崽子统统转业,也改行讨饭去!”

    再后来,他也转业到地方,还在东部沿海的一个地区做了领导。他工作的那个地区属于全国先富起来的地方之一。但每次当他去看望老首长时,老首长总是反复叮嘱他:“富裕的地方,要多关心贫困的人民!”还特别提醒他“富窝里的穷人的日子更加难过哟!”

    老人退休后常常爱回想这些往事,他自认为,没有辜负老首长,自己从来就不是那种富而忘贫之人。他在任时,这方面口碑不错;退休多年,捐款、救济这类活动,也从未落后过。

    唯独这“乞讨”问题,让他烦恼,让他左右为难。诈骗、“碰瓷”之类的事听多了,有时,自己也犯疑惑。如今,政策好,挣钱的门路多得是,讨饭要钱,不是骗子,大概也是好吃懒做吧!不过,这些想法闪过之后,老人不由得又会自责起来。特别是一想到老首长,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妞妞磨蹭着不愿离开,老人拉了拉孙女,催促道,“妞妞,咱们走吧!”

    他们往小公园走去。走着走着,老人感到手下变得沉了起来,妞妞往后赖着,接着,她干脆蹲下,不肯走了。老人俯身抱起孙女,继续往前走去。但是,没走几步,老人忽然觉出趴在肩上的妞妞好像正在哭。

    他连忙停了下来,轻轻地问道:“妞妞,怎么啦?”

    妞妞说:“刚才,我看到那个小哥哥哭了! ”

    老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是骗人的!”想继续往前走。

    妞妞仍然不依,追问道:“爷爷,全是骗人的么?”

    老人一时语塞,含含糊糊、支支吾吾道:“嗯,多数是……也许,也不一定……”

    妞妞并不罢休,像是问爷爷,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万一、万一……如果万一……那可怎么办哪! ”

    老人心头一惊,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忙问道:“妞妞!你是说,万一这是真的,不是骗人的?”

    妞妞“嗯”了一声,伏在老人的肩头,竟委屈得大声地哭了起来。而且,一发而不可收,劝也劝不住。

    老人有点慌乱,手足无措。妞妞的哭声,猝不及防,给他以触动,也让他愧疚。这原是个极其简单的问题,还要妞妞问起吗?再说,假的便可以漠视么?倘若属于诈骗,那男孩的处境不是更加令人忧虑么?

    老人自责,又甚感欣慰。他心疼地搂着妞妞,把她抱在怀里,心里暖暖的。

    过了一会,妞妞不再哭泣,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看来她已拿定了主意。她从爷爷的怀里滑落到地上,拉着老人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不容置疑地说:“爷爷,我们回去吧!”

    老人俯身看着孙女,郑重地说道:“好,咱们回去!”

    妞妞牵着爷爷的手,走在前面,向那土堆,向那男孩走去。

    太阳升高了,天空却似又飘下了雪花……

    抬头一看,原来是道旁柳树上的积雪在融化、散落。剥落了积雪的柳枝,水淋淋、湿漉漉的,泛出了若有若无的浅黄嫩绿,在初春的阳光里,显得格外清亮、光滑和新鲜。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老人与海(节选)

海明威

    早上,孩子朝门内张望,他正熟睡着。风刮得正猛,那些漂网渔船不会出海了,所以孩子睡了个懒觉,跟每天早上一样,起身后就到老人的窝棚来。孩子看见老人在喘气,跟着看见老人的那双手,就哭起来了。他悄没声儿地走出来,去拿点咖啡,一路上边走边哭。

    许多渔夫围着那条小船,看着绑在船旁的东西,有一名渔夫卷起了裤腿站在水里,用一根钓索在量那死鱼的残骸。

    孩子并不走下岸去。他刚才去过了,其中有个渔夫正在替他看管这条小船。

    “他怎么啦?”一名渔夫大声叫道。

    “在睡觉,”孩子喊着说。他不在乎人家看见他在哭。“谁都别去打扰他。”

    “它从鼻子到尾巴有十八英尺长,”那量鱼的渔夫叫道。

    “我相信,”孩子说。

    他走进露台饭店,去要一罐咖啡。

    “要烫,多加些牛奶和糖在里头。”

    “还要什么?”

    “不要了。过后我再看他想吃些什么。”

    “多大的鱼呀,”饭店老板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鱼。你昨天捉到的那两条也满不错。”

    “我的鱼,见鬼去,”孩子说,又哭起来了。

    “你想喝点什么吗?”老板问。

    “不要,”孩子说。“叫他们别去打扰圣地亚哥。我就回来。”

    “跟他说我多么难过。”

    “谢谢,”孩子说。

    孩子拿着那罐热咖啡直走到老人的窝棚,在他身边坐下,等他醒来。有一回眼看他快醒过来了。可是他又沉睡过去,孩子就跨过大路去借些木柴来热咖啡。

    老人终于醒了。

    “别坐起来,”孩子说。“把这个喝了。”他倒了些咖啡在一只玻璃杯里。

    老人把它接过去喝了。

    “它们把我打败了,马诺林,”他说。“它们确实把我打败了。”

    “它没有打败你。那条鱼可没有。”

    “对。真个的。是后来才吃败仗的。”

    “佩德里科在看守小船和打鱼的家什。你打算把那鱼头怎么着?”

    “让佩德里科把它切碎了,放在捕鱼机里使用。”

    “那张长嘴呢?”

    “你要你就拿去。”

    “我要,”孩子说。"现在我们得来商量一下别的事情。”

    “他们来找过我吗?”

    “当然啦。派出了海岸警卫队和飞机。”

    “海洋非常大,小船很小,不容易看见,”老人说。他感到多么愉快,可以对一个人说话,不再只是自言自语,对着海说话了。“我很想念你,”他说。“你们捉到了什么?”

    “头一天一条。第二天一条,第三天两条。”

    “好极了。”

    “现在我们又可以一起钓鱼了。”

    “不。我运气不好。我再不会交好运了。”

    “去它的好运,”孩子说。“我会带来好运的。”

    “你家里人会怎么说呢?”

    “我不在乎。我昨天逮住了两条。不过我们现在要一起钓鱼,因为我还有好多东西需要学。”

    “我们得弄一支能扎死鱼的好长矛,经常放在船上。你可以用一辆旧福特牌汽车上的钢板做矛头。我们可以拿到瓜纳巴科亚①去磨。应该把它磨得很锋利,不要回火锻造,免得它会断裂。我的刀子断了。”

    “我去弄把刀子来,把钢板也磨磨快。这大风要刮多少天?”

    “也许三天。也许还不止。”

    “我要把什么都安排好,”孩子说。“你把你的手养好,老大爷。”

    “我知道怎样保养它们的。夜里,我吐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感到胸膛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把这个也养养好,”孩子说。“躺下吧,老大爷,我去给你拿干净衬衫来。还带点吃的来。”

    “我不在这儿的时候的报纸,你也随便带一份来,”老人说。

    “你得赶快好起来,因为我还有好多东西要学,你可以把什么都教给我。你吃了多少苦?”

    “可不少啊,”老人说。

    “我去把吃的东西和报纸拿来,”孩子说。“好好休息吧,老大爷。我到药房去给你的手弄点药来。”

    “别忘了跟佩德里科说那鱼头给他了。”

    “不会。我记得。”

    孩子出了门,顺着那磨损的珊瑚石路走去,他又在哭了。

    那天下午,露台饭店来了一群旅游者,有个女人朝下面的海水望去,看见在一些空气酒听和死梭子鱼之间,有一条又粗又长的白色脊骨,一端有条巨大的尾巴,当东风在港外不断地掀起大浪的时候,这尾巴随着潮水晃来晃去。

    “那是什么?”她问一名侍者,指着那条大鱼的长长的脊骨,它如今仅仅是垃圾,只等潮水来把它带走了。

    “Tiburon , ”侍者说,“Eshark。”他打算解释这事情的经过。

    “我不知道鲨鱼有这样漂亮的尾巴,形状这样美观。”

    “我也不知道,”她的男伴说。

    在大路另一头老人的窝棚里,他又睡着了。他依旧脸朝下躺着,孩子坐在他身边,守着他。老人正梦见狮子。

【注】①西班牙语:鲨鱼。②这是侍者用英语讲"鲨鱼"(shark)时读别的发音,前面多了一个元音。③他想说这是被鲨鱼残杀的大马林鱼的残骸,但说到这里,对方就错以为这是鲨鱼的骨骼了。

《老人与海》梗概:古巴老渔夫圣地亚哥在连续八十四天没捕到鱼的情况下,终于独自钓上了一条大马林鱼,但这条鱼硕大无比,老渔夫在与它搏斗三天两夜后才将他杀死。归程中,老渔夫的帆船一再遭到鲨鱼的袭击。回港时,那条大马林鱼只剩下了鱼头、鱼尾和一条脊骨。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晕厥羊

铁凝

    老马一生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就是喜欢吃蒜。但是,这个通俗而又廉价的嗜好并不总是能够顺利地被满足,原因是他的老伴绝不能闻大蒜的气味。

    昨晚临睡前,她已经向他交代了这几天他一个人在家应该注意的事情:冷水表里的存水不多了,水表好像有点不准。现在,老马穿好衣服来到客厅,又推开老伴房间虚掩着的门观察片刻,在确认房子里真的没有老伴之后,便疾步进了厨房,拉开柜橱的最下边一只抽屉,拿出预先藏好的两头蒜,三下两下地剥起来。

    这时有人按门铃。

    老马不觉浑身一激灵:莫非她丢了什么东西又折回来取?慌乱中他把蒜藏进抽屉赶紧去开门——他从来不敢怠慢老伴的门铃声。门开了,唉,原来是单位的出纳给他送工资来了。老马接了工资信手放在门厅的餐桌上,接着赶紧回到厨房继续剥蒜。眼看着那些象牙色的、光溜溜、鼓绷绷的小蒜瓣在他手下越聚越多,老马心中那鬼祟的激情和暧昧的欲望说什么也按捺不住了,他抓起一瓣丢进嘴里猛嚼,一股热辣辣的蒜香伴着脆生生的响动在老马口腔里爆炸。这就是幸福了,咀嚼中的老马暗自思量。

    这时又有人按门铃。

    正在享受大蒜的老马本来不愿意此刻有人造访,但是,正因为几头大蒜下肚,经常打不起精神的老马,现在是精神昂扬力量充沛,尤其当他看见门口没有老伴。门口是个全新的陌生人,可这个陌生人按了门铃又转身要走,老马就非常想把他拦住,他觉得现在他既有拦住这人的力量又有拦住这人的权利。

    老马说,那你怎么按了门铃就走啊。

    陌生人说,你这是201,我找错门了。

    老马说,你想找谁家?

    陌生人说301,说自己是小区物业公司的水工。

    提起物业公司,老马更不想放这人走了。我正想找物业公司呢,你必须进来先给我查查这表。

    老马的态度是不由分说的,陌生人却显得犹豫,也许还有几分不易觉察的慌张。但这犹豫和慌张显然敌不过老马的不由分说,于是他跟着老马走进了老马的家。

    其实老马也未必想到陌生人这么听话,他一向缺少让别人听他发令的体验。现在他发令了,陌生人居然听令了,老马终于体验了命令别人的愉悦。陌生人摘下身上的工具包,站在水表跟前似是而非地鼓捣了几下。他鼓捣不成什么,急于离开的样子。

    陌生人的态度很让老马恼火。他开始厉声谴责站在门厅里的这个人。

    陌生人低眉顺眼地听着老马谴责,不争辩也不反驳。就为了陌生人的低眉顺眼和他的不争辩不反驳吧,情绪激昂的老马还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意外满足感。原来人都有看别人低眉顺眼的欲望,对别人低眉顺眼一生的老马今天终于也尝到了别人对自己低眉顺眼的甜头。老马头上冒着热汗,满嘴喷着不散的蒜气,借着不请自来的某种珍贵的快感连想带说连说带想,从务实说到务虚又从务虚返回务实,最后,他终于向面前这个沉默而懦弱的“水工”喊出了他此刻打算实施的计划:既然你做不了经理的主,我也就不再怪你。

    沉默的“水工”就在这时突然把身子晃了几晃,接着双膝一弯就软软地倒在老马家门厅的地上。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难道他是被我吓晕了不成?老马有点惭愧,然而,让老马不敢承认的是,这惭愧里却又搀和着某种莫名的满足。原来他老马也有今天,他也能对一个年轻力壮的活人充满威慑力量,他也能让一个活人低眉顺眼,最后他也能把一个活人吓晕过去。

    老马要通电话叫了对方来救人,很快从客厅里出来,发现门厅地上那个晕着的人已经不见了。他的心紧缩了一下,好像刚明白了什么。惊慌中的老马赶紧回屋,进门先看餐桌,餐桌上他那沓不算厚实的工资也不见了,确实不见了。一切都在瞬间。

    老马在餐桌旁坐下,人像瘪了似的,翻来覆去只有一个感慨:这个“水工”跟我配合得多好啊。

    这晚老马不吃不喝和衣睡去。

    老马再次醒来并不是早晨,可能是深夜一点钟。他再也睡不着,耷拉着一张更显“自来旧”的脸爬起来看电视,一个澳大利亚的电视片,讲他们那里有一种奇怪的羊,那是一种长不大的小羊,害怕声音,害怕风雨,害怕比它们大的动物,外界稍有响动就会导致它们晕厥,动物学家命名它们为“晕厥羊”。

    他本能地对画面上那些晕厥羊有好感,那是活脱儿一个他自己啊。可是,早晨晕在老马家地上的那个人他又是谁呢?

    一只晕厥羊兴许完全有能力去恐吓另一只晕厥羊。

(节选自《铁凝自选小说集》)

阅读下文,完成下面小题。

写作的自由

冯骥才

    ①我的经历有点奇特。我是在文化大革命降临中国的时候开始写作的;我写了至少一百万字,非但没有一个字发表过,反而要把我写的人物换上外国人的名字,上边还故意署上外国作家的名字,以便一旦被人发现就解释为外国文学的手抄本一一当然这想法既幼稚又悲哀;可是回忆那种写作,我却真正的享受着写作的自由。尽管我身在绝对的思想专制的时代,但一旦拿起笔来,我的精神立即神奇般进入了绝对自由的境界。我百分之百地发挥自己的情感与思想;我还感到了一种庄严的历史的使命与责任,写作的心态无比虔诚和圣洁,以致常常忘了外部环境的残酷。

    ②我由此感受到,写作是一种灵魂的自由,是人类一种伟大的精神行为。自由注定是写作的本质。自由对于写作是与生俱来的。我们选择了写作,实际上就是选择了自由——自由的思想与自由的表达。然而自由不是空泛又美丽的奢谈。只有面对着束缚与禁锢,自由才是有血有肉,有声有色,才显示出它高贵的价值与神圣的必要。所以自由的光芒总是散发在它被争取的过程中。再进一步说,写作的自由有两层含义,一是外部的环境的自由,二是内心的自由;作为写作本质的自由首先应该在写作者的心里。那就是,在任何条件下都为自由而写作,放弃这种意义的写作,写作就是制造文字的垃圾。

    ③然而,自由的对手不一定像强敌一样总站在对面。对于当前的中国文学来说,外来的强迫性的文化专制已不复存在。但市场的霸权同样可以混灭精神的自由。它无时无刻不在招徕你,改变你,改造你,使你逐渐变成可供消费的商业形象。人类正在走向一种困境:它所创造的一切方式,都带着难以拒绝的负面。于是,自由与否的关键,取决于我们自己。

(选自2016年《当代》,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吉米・海斯和缪里尔

(美)欧・亨利

    吃过晚饭,营地上安静了下来,只有用玉米皮卷烟草的窸窣声。草原狼在嚎叫。德克萨斯边境营的半个骑兵连分散在篝火周围。

    营地北面茂密的丛林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小槲树枝碰到马證时的颤动和刮擦声。游骑兵们细心倾听。一个愉快的声音安抚地喊道:”打起精神来,缪里尔,好姑娘,我们快到啦!别再吻我啦!别把我的脖子搂这么紧,我们可能摔下来。”   

    两分钟后,一匹累得够呛的枣红马跑进营地。一个瘦长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懒洋洋地跨在鞍上。他刚才与之谈话的"缪里尔”,连影子都没有。

    “嗨,弟兄们! ”骑马人快活地嚷道,“这儿有一封给曼宁中尉的信。”他下马卸鞍,把拴马索扔到地上,从鞍头取下马脚绊,细心地蹭掉脚绊圈里的干泥巴疙瘩。

    “弟兄们,”中尉朝游骑兵们挥挥手说,“这位是新来的海斯先生,我们的新队员。海斯,弟兄们会替你弄一点吃的。”

    游骑兵们热诚地接待了新伙伴。但是他们并不马上做出判断,而是冷眼观察。在边境选择伙伴,审慎的程度比选一个姑娘当恋人还要高出十倍。

    海斯饱餐一顿后,来到火堆边,游骑兵们看到的是一个瘦长懒散的年青人,亚麻色的头发,黨黑天真的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

    “弟兄们,”新来的游骑兵说,“我给你们介绍我的女友。从没听谁说她长得漂亮。出来吧,缪里尔!”

    他敬开蓝色法兰绒衬衫的前襟。一只角蟾(注)却爬了出来。细长的脖子上系着一个漂亮的、大红色的缎带结。它爬到主人的肩头,一动不动地坐着。游骑兵们咧嘴笑了。

    吉米•海斯成了营地里受欢迎的人物。但并没有立刻获得同伴们的信任。他们爱他的幽默和滑稽,但是逗乐并不是游骑兵的全部生活,他们还要追踪盗马贼,镇压杀人越货的罪犯,同亡命徒交火。吉米说自己在巡逻作战方面没什么经验,游骑兵们心里不免有点嘀咕。众所周知,连队的荣誉和骄傲取决于它的个别成员的英勇。

    两个月来,边境相当平静。游骑兵们没精打采地闲呆在营地里。接着,使人高兴的是,萨尔达,有名的墨西哥土匪,带了一帮人渡过格朗德河,骚扰德克萨斯一带。吉米-海斯很快就有机会显示他的勇气了。

    一天下午日落时分,游骑兵们长途奔驰后停下来吃晚饭。马匹没有卸鞍,站着直喘气。骑兵们在煎咸肉,煮咖啡。萨尔达那帮人突然从灌木丛里出现,呼叫呐喊,开着六响手枪冲过来。游骑兵们骂骂咧咧,纷纷拿起温彻斯特连发枪。但这次突击纯粹是墨西哥式的耀武扬威,来犯者随即后撤,呼啸着朝河下游跑去。游骑兵们上马追赶,没跑两英里,那些疲惫的马就难以坚持,曼宁中尉下令返回。

    那时发现少了吉米•海斯。第二天早晨,他没有回来。他们在附近搜索,没有结果。接着,他们继续追踪萨尔达匪帮,可是那帮人似乎也失踪了,再也没有消息。

    他们相信吉米・海斯在呼啸的子弹下成了懦夫和逃兵,没有其他解释。有人指出,见到海斯朝他的马跑去后,那帮匪徒没放过枪。他不可能被杀。

    曼宁支队十分沮丧。这是它名誉上的第一个污点。

    几乎过了一年,曼宁支队去离他们营地几英里远的地方执行任务。一天下午,他们穿过茂密的牧豆树丛,来到一块洼地,他们见到了一幕悲剧场景。

    一个大坑里有三具墨西哥人骷髅。最大的一具肯定是萨尔达,因为他的宽帽檐上有许多金饰,赫赫有名。现在上面有三个弹孔。坑边的几支枪已经生锈,指向一个方向。那是一场殊死的战斗。

    游骑兵们朝那个方向走了五十码。发现小凹洼里另有一具骨骼,他的来复枪指着三具骨骼的方向。没有什么能辨别那个孤独的防御者。

    就在那时候,死者久经风吹日晒的破衣服底下,扭动着爬出一只角蟾,脖子上系着褪色的红缎带结,它坐到早已无声无息的主人肩上。

    角蟾无言,但仿佛讲述了那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的故事——为了连队的荣誉,他献出了生命。

(有删改)

【注释】角蟾,一种形如蛤蟆的蜥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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