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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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福建省三明市第一中学2018-2019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目。

刀疤

(阿根廷)博尔赫斯

    他脸上有一条险恶的伤疤:一道灰白色的、几乎不间断的弧线,从一侧太阳穴横贯到另一侧的颧骨。他的真实姓名无关紧要,塔夸伦博的人都管他叫做红土农场的英国人。

    我最近一次在北方省份旅行的时候,遇上卡拉瓜塔河水暴涨,只能在红土农场过夜。晚饭后,我们到外面去看看天色。不知是由于高兴还是由于腻烦,我忽然异想天开,提到了他脸上的伤疤。英国人脸色一沉,有好几秒钟冷场,我以为他准会把我撵出去。最后,他声调一点没有改变,对我说道:“我不妨把这个伤疤的来历告诉你,可是有一个条件:不论情节多么丢人,多么不光彩,都如实讲,不打折扣。”

    我当然同意。下面就是他的故事。

    1922年前后,康诺特的一个城里有许多策划争取爱尔兰独立的人,我是其中之一。一天下午,我记得很清楚,有一个成员,一个名叫约翰·文森特·穆恩的人从芒斯特省到我们这里。

    他年纪不到二十岁,又瘦小又窝囊,像无脊椎动物似的叫人看了不舒服。我们走到市区尽头,周围的房屋稀稀落落,这时突然响起一阵枪声,使我们大吃一惊。我们赶紧拐进一条土路。一个士兵从着火的棚屋里出来,映着火光,身躯显得特别高大。他厉声吆喝,叫我们站住,我加快了脚步,我那个伙伴却没有跟上。我转过身,只见约翰·文森特·穆恩吓得一动不动,呆若木鸡。我马上再往回跑,一拳把那个士兵打倒在地,使劲推推文森特·穆恩,狠狠骂他,叫他跟我走。他吓瘫了,我只得拽住他的胳臂拉着他跑。我们在火光四起的黑夜里夺路而逃,背后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穆恩的右臂给一颗子弹擦过,我们逃进小松林时,他竟然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我替他倒了一杯茶,包扎了伤口,发现他挨的那枪只擦破了一点皮肉,没有伤筋动骨。

    第二天,穆恩已经恢复了镇静。他接过我给他的一支烟,然后严格地盘问我,要了解“我们革命党的经济”。他提的问题很有条理,我实话实说,告诉他情况很严重。南面枪声激烈。我对穆恩说,伙伴们在等着我们。我的大衣和手枪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我取了回来时,发现穆恩两眼紧闭,躺在沙发上,他觉得自己在发烧,说肩膀痛得厉害。

    我明白他已经怯懦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我尴尬地请他自己多加保重,然后向他告别。那个胆小的人叫我害臊,好像胆小鬼是我,不是文森特·穆恩。

    我那天清晨出门,午前就回了。穆恩在图书室里和谁正讲着话,我听声调知道他在打电话。我听见他提到我的名字,接着又说我晚上七点钟回,还出点子说可以等我穿过花园时逮捕我。我那位十分理智的朋友正在十分理智地出卖我。我还听到他要求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故事的头绪到这里就乱了,也断了。我只记得那个告密者要逃跑,我穿过梦魇似的黑走廊和使人晕眩的长楼梯穷追不舍。穆恩很熟悉房子的布局,比我清楚得多,有几次几乎被他逃脱。但在士兵们抓住我之前,我把他逼到一个死角。我从墙上将军的兵器摆设中抽出一把弯刀,用那半月形的钢刃在他脸上留下了一条半月形的永不消退的血的印记。“博尔赫斯,你我虽然素昧平生,我把这事的真相告诉了你。你尽可以瞧不起我,我不会难受的。”

    他说到这里停住了。我发现他的手在颤抖。

    “穆恩后来怎么啦?”我问道。

    “他领到了犹大的赏钱,逃到巴西去了。那天下午,他看到几个喝醉的士兵在广场上把一个模型似的人当靶子射击。”

    我等他讲下去,可是半晌没有下文。最后我请他往下讲。

    于是他呻吟一声,怜惜地把那条弯曲的灰白伤疤指给我看。

    “难道你不信吗?”他喃喃地说,“难道你没有看到我脸上带着卑鄙的印记吗?我用这种方式讲故事,为的是让你能从头听到完。我告发了庇护我的人,我就是文森特·穆恩。现在你蔑视我吧。”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正确的一项是(    )
A、当作者忽然异想天开,主动提及英国人脸上的刀疤时,他脸色一沉,并且有好几秒钟冷场。这一细节表现了他因脸上的缺陷而感到难为情。 B、穆恩的故事是穆恩用战友的身份讲述的,即叙述者“我”是穆恩的战友,使得故事真实可信。 C、故事一开始把穆恩描写为“又瘦小又窝囊,像无脊椎动物似的”,作者采用拟物的修辞手法,生动地将一个苟且偷生的丑恶灵魂勾勒了出来。 D、文中在故事将要讲完时,英国人却半晌没有了下文,这反映出他极度内疚和自责,但是又担心作者知道真相之后会笑话自己的矛盾心理。
(2)、小说中多次提到“伤疤”,这样写有何作用?请简要分析。
(3)、小说中穆恩这一形象有哪些特点?请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慢,阕也

周丽

    夜深千帐灯,且做不眠人,轻轻地,把竹帘微卷,窗户推开小半,等待许久的雨水迫不及待地俯下身子,轻吻透明的玻璃心。这勤快的雨滴刚清洗完白昼的天空和大地,又耐心地穿过夜色,半空中一个跳跃,便分身无数,从瓦片、树梢、石阶上慢慢滴下来,落在枣树的叶子上,流入茶花的花苞里,滑过月季的皮肤……你看,春雨多温柔,擦拭月季花瓣时,手格外轻软,尽管如此,月季花脸上还是留下委屈的泪水。别怪花朵娇气啊,实在是雨的手有点儿凉,薄凉的雨和我一样,也怕冷,它们从天空、从屋檐爬向春分的、雨水的、惊蛰的大地,和半路相遇的绿叶一起,抱成团儿钻入大地温暖宽厚的怀抱,彼此取暖。

    看着雨水勤快地擦拭叶片的身影,听着它们在花瓣上奔跑的声音,我的心里充盈着安然和欢喜。行走人间草木,心生千般愿,愿这世间的自然万物生灵,都是我愿意用一生来长相厮守的山河故人。草不语,花不言,它们正以这样的方式慢慢地、慢慢地抵达我的精神故园。慢得就像木心先生的少年时。

    半世飘零如浮萍,从乌镇到上海,从上海到纽约,再从纽约返回故乡,漫漫旅途中,木心把疲惫的身心安放在文字里,“散步散远了的乡愁”总在不经意间造访。随着“咯吱”一声,他的记忆之门被轻轻推开,纯净、古朴、悠然的从前时光和生活断章一一浮现在眼前:

    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初遇《从前慢》,是在那年夏天。几只早早醒来的小鸟,清脆的鸣啼一声更比一声欢,啄碎小区的宁静,也啄破我的梦。睡意渐无,随手抓起枕边书,就着窗外半明半暗的光亮,不期而遇这几行诗句,简洁,明净,轻盈,如飞雪。倏忽间,心微微一颤,一幅画在脑海里缓缓铺开:初冬的早晨,天色微亮,街角卖早点的小铺里,夫妻俩一个劈柴,一个添火,热腾腾的蒸汽飘浮空中,给冷清的小镇增添了融融暖意。长长的街道上,没有脚步匆匆的行人,偶尔传来的,是那位坚持晨练的白发老人背着手、踱着步、悠闲地来回走动声。云中谁寄锦书来?那载着远方信笺的马车打小镇的青石板上“哒哒”而过,倚着门窗翘首期盼的,是谁家的姑娘?可真是慢啊,从清晨到黄昏,从细雨霏霏到皑皑冬雪,待把秋水望穿,方才辗转抵达。洗净双手,擦亮月光,展开信,一字一句地读,读到月下花渐眠,还紧紧攥着那把夹在信里的钥匙,不愿睡去。好看的锁,精美的钥匙,只为初时的约定,相守到终老,锁了,都懂了。

    读木心这首诗,宜冬日的午后,白雪覆盖着屋顶,地上是深深浅浅的雪泥鸿爪。手中红茶一杯暖,小口浅酌慢品,回味悠远。這一味慢啊,是时间积淀下来的沉香,这般娴静和美好。

    去三河,流连在悠长的古巷里。微风轻柔地吹拂着柳枝,夕阳慵懒地爬上房顶,攀过窗棂,照在那个安静的女子身上。她坐在门口的木凳上,系着围裙,戴着口罩。桌上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羽毛,她背后的三面墙上挂满了羽扇,彩色羽毛点缀其间,而洁白却是永远不变的底色。对于我们的到来和低声赞叹,她仿若置身无人的境地,安然的神情,轻慢的动作,看得我入了神,静静地蹲在她身边。根根白羽像一个个娉婷婀娜的仙女落入凡间,经她的手修剪,彩绘,穿线,串起了它们和我们的前世今缘。

    慢若一阕宋词,酿出浮世里最入心的一味清欢。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北极的春天

许仙

    老火炼蛇在热带丛林生活了五百年,早就厌倦了热带丛林的生活;因为是热带,它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休息过,也不知道冬眠是怎么回事,每天活得很匆忙、很累,它就想好好地休息一下。老火炼蛇听说北方有个很好的休息之地,叫北极,它就狠狠心,走了。

    老火炼蛇走出那片生活了五百年的丛林,停在丛林北边的一棵老树下;它回头望望自己一直生活着的地方,这一走可能就永远不回来了。老树是它几百年的老朋友,总得跟它道个别。老树非常吃惊,说你怎么会有如此稀奇古怪的想法呢?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谁知道这一路上会遇到什么呢?老树劝它不要走,老火炼蛇摇头道:“唉,什么样的活法我都活过N遍了,没意思。”它绕树一匝,拥抱了一下老朋友,匆匆离去。

    老火炼蛇一路向北,来到青山绿水的江南。在山中它遇到一头大野猪。野猪得知老火炼蛇要去北极,惊诧得铜铃大的眼珠子都出来了,它说:“你是生活在热带的火炼蛇,去那个冰天雪地的北极做什么?找死呀。”老火炼蛇生气道:“你才找死呢。我们蛇是冻不死的,那叫冬眠,等春天来的时候,我们就又苏醒了。”

    老火炼蛇告别野猪,执意往北挺进。它一路跋山涉水,来到大草原,遇到了一群秃鹫。秃鹫中的带头大哥好奇问它去哪儿?老火炼蛇说去北极。秃鹫们发出古怪的笑声。“那儿成 年雪花飞舞,冰冻千尺,你一条火炼蛇,虽说有五百年的道行,那也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呀。”老火炼蛇说:“知道那儿冷,我才去的。”“呵,为什么?”“我活了五百年,太累了,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它们告诉我北极是最佳的去处。”“你上当了!赶紧回你的热带吧。”老火炼蛇坚定地摇摇头,它说:“即使是最冷的地方,它也应该有春天呀。”秃鹫大哥说:“你会死得很惨的。”老火炼蛇去无所谓地笑道:“那就死得很惨吧。死,其实是最大的休息。”“简直无可救药!”秃鹫们不再理睬它。老火炼蛇就一往无前地向北,再向北。

    秃鹫们认准这老家伙会死在去北极的路上,它们尾随着老火炼蛇,准备等它寿终正寝后收拾残局;老火炼蛇越往北,天气就越是寒冷,行动就越缓慢。秃鹫们跟了一天又一天,但老火炼蛇夜以继日地游,尽管它游得越来越慢。虽说蛇是冷血动物,但在这,外界的寒冷早就超过了它的冷血。这儿的低温连秃鹫们都感到绝望,可是这条来自热带的老火炼蛇咋就这么耐寒呢?它咋就还不翘呢?是的,老火炼蛇缓缓地扭动着巨大的身躯,一小弯又一小弯地扭动着身躯,慢慢地向它心中的北极推进。

    跟随老火炼蛇已经很久的秃鹫早就不耐烦了,纷纷向带头大哥提议,老火炼蛇行动缓慢,失去反击的能力,现在大家合力攻击,定能将它收拾了。但是,带头大哥却做出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决定:帮助老火炼蛇完成终生的心愿。秃鹫们傻眼了。带头大哥说:“靠老火炼蛇的力量,是无法抵达北极的;但它的这种精神令我肃然起敬,我想借大家的力量送它一程,你们看怎么样?”秃鹫们也深有同感,齐声道好。

    于是,秃鹫们抓住老火炼蛇身体的不同部位,用它们强有力的翅膀,带着老火炼蛇飞上天空,迅速向北极飞去。住在北极地区的爱斯基摩人,突然发现天空上飞过一道彩虹,惊讶得哇哇大叫。秃鹫们将老火炼蛇安放在北极一座空旷的冰岛上。老火炼蛇匍匐在晶莹剔透的冰上,感到从未有过的困意迅速将它包围,它知道那就是它想要的休息,便进入传说中的冬眠。雪落在老火炼蛇身上,雪落在雪上,老火炼蛇冬眠在厚实的雪堆中。

    又是五百年过去了,春去春又回,老火炼蛇至今依旧冬眠在北极的雪层中。

(节选自2015年第7期《百花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的小题。

父亲的树

陈忠实

    又有两个多月没有回原下的老家了。终于有了回家的机会,也有了回家的轻松,更兼着昨夜一阵小雨,把燥热浮尘洗净,也把自己都记不清的烦扰洗去。

    进门放下挎包,先蹲到院子拔草。这是我近年间每次回到原下老家的必修课。或者说,每次回家事由里不可或缺的一条,春天夏天拔除院子里的杂草,给自栽的枣树柿树和花草浇水;秋末扫落叶,冬天铲除积雪,每一回都弄得满身汗水灰尘,手染满草的绿汁。温习少年时期割草以及后来从事农活儿的感受,常常获得一种单纯和坦然。

    前院的草已铺盖了砖地,无疑都是从砖缝里冒出来的。两月前回家已拔得干干净净,现在又罩满了。我的哥哥进门来,也顺势蹲下拔草,和我间间断断说着家里无关紧要的话。我们兄弟向来就是这样,见面没有夸张的语言行为,也没有亲热的动作,平平淡淡里甚至会让人产生其他猜想,其实大半生里连一句伤害的话从来都没有说过,更谈不到脸红脖子粗的事了。世间兄弟姊妹有种种相处的方式,我们却是于不自觉里形成这种习惯性的状态。说话间不觉拔完了草,之后便坐在雨篷下说闲话,想到什么人什么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雨篷下透过围墙上方往外望去,大门外场塄上的椿树直撑到天空。记不清谁先说到这棵树,是说这椿树当属村子里现存的少数几棵最大的树,却引发了我的记忆,当即脱口而出,这是咱爸栽的树。

我便说起这棵椿树的由来。大约是在“三年困难”中最困难的一年,我正上高中,周日回到家,父亲在生产队出早工回来,肩上扛着镢头,手里攥着一株小树苗。我在门口看见,搭眼就认出是一株椿树苗子。坡地里这种野生的椿树苗子到处都有,那时椿树结的荚角随风飘落,在有水分的土壤里萌芽生根,一年就可以长到半人高的树秧子。这种树秧如长在梯田塄坎的草丛中,又有幸不被砍去当柴烧,就可能长成一棵大椿树;如若生长在坡地梯田里,肯定会被连根挖除晒干当作好柴火,怕其占地影响麦子生长。父亲手里攥着的这根椿树苗子是一个幸运者,它遇到父亲,不是被扔在门前的场地上晒干了当柴烧,而是要郑重地栽植,正经当作一棵望其成材的树,进入郑重的保护禁区。

    我对父亲的一个尤为突出的记忆,就是他一生爱栽树。他是个农民,除了农作本职外,业余爱好就是栽树。我家在河川的几块水地,地头的水渠沿上都长着一排小叶杨树。地头的水渠里大半年都流淌着从灞河里引来的自流水,杨树柳树得了沃土好水的滋养,迎着风如手提般长粗长高。我的父亲还指望着在地头渠沿培植的这些杨树,能补贴家用,能供给哥和我的学杂费用。

我在每个夏天的周日从学校回到家中,便要给父亲的那棵椿树秧子浇一桶水。这树秧长得很好,新发出的嫩枝竟然比原来的杆子还粗,肯定是水肥充足的缘由。这椿树就一直长着,直到现在。每隔一段时日抽空回到老家,到门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棵椿树,父亲就站在我的眼前,树下或门口;我便没有任何孤独空虚,没有任何烦恼……

    现在,在祖居的宅院里,两个年过花甲的兄弟,坐在雨蓬下,不说官场商场,不议谁肥谁瘦,却与无意中很自然地说起父亲的两棵树。父亲去世已经二十五年,他经手盖的厦屋和承继的祖宗的老房都因朽木蚀瓦而难以为继,被我们拆掉换盖成水泥楼板的新房子,只留下他亲手栽的两棵树还勃勃生机,一棵满枝尖锐硬刺的皂荚树,守护着祖宗的坟墓园,一棵期望成材做门窗的椿树,成为一种心灵的感应的象征,撑立在家院门口,也撑立在儿子们的心里。

    每到农历六月,麦收之后的暑天酷热,这椿树便放出一种令人停留贪吸的清香花味,满枝上都绣集着一团团比米粒稍大的白花儿,招得半天蜜蜂,从清早直到天黑都嗡嗡嘤嘤的一片蜂鸣,把一片祥和轻柔的吟唱撒向村庄,也把清香的花味弥漫到整个村庄的街道和屋院。每年都在有机缘回老家时闻到椿树花开的清香,陶醉一番,回味一回,温习一回父亲。今年却因这事那事把花期错过了,便想,明年一定要赶在椿树花开的时日回到乡下,弥补今年的亏空和缺欠。那是父亲留给这个世界也留给我的椿树,以及花的清香。

(选自《陈忠实自选散文集》,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柳先生的正骨膏

刘玲海

    ①邾镇东大街新开张的药铺叫汉春堂,坐堂的先生姓柳,人称柳先生,从东北躲战乱来到邾镇。柳先生擅长骨科,跌打损伤脱臼骨折手到病除,据说,他熬制的外敷膏药正骨膏更是神奇,无论多严重的骨折,经柳先生手法复位后,贴上正骨膏再用竹片固定,少则十日多则一月,断骨愈好如初。

    ②日本人攻打邾镇的那天,一颗炮弹落在颜老爷的家里,三间大堂屋成了废墟,颜老爷正在前厅伺候他的花树,震得昏了过去。半日后醒来,他看到养在莲花缸里的那株花树,如小臂粗的树干被炸断,仅连接着一部分树皮,颜老爷两眼一黑又昏过去。那株树是儿子带回来的,儿子的喜好,颜老爷视为珍宝。儿子和他的部队在台儿庄与日本人决战时,壮烈殉国,老人把儿子的一捧骨灰埋在树根下,更是视树为生命。

    ③现在,儿子的树被日本人毁了,颜老爷像被挖了心一样。他失魂落魄地在院子的残垣断壁间转圈,不知如何是好。许久,他一下子想起柳先生,救人的命和救树的命都是救命,也是心急乱求医,柳先生成了他救命的稻草,一路跌跌撞撞来到柳先生的药铺,全不顾大街上枪弹横飞,见到柳先生颜老爷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④柳先生来到花树前,小心地扶起来,把断茬对齐捏实贴上正骨膏,周匝固定木棍。三日后,树叶竟振作起来,十日后,树叶重新泛绿,一月后,树干断处长好了。

    ⑤颜老爷一脸泪痕,紧抓着柳先生的手说:“你救了我儿子,也救了我啊!”

    ⑥邾镇沦陷后,病人挤满了柳先生的药铺,断胳膊断腿的病人很多。这天,柳先生在药铺里配药,心里默念着药方,川续断十钱,右手去药匣抓药,放进左手的戥子里一称,正好。继续一味味抓药,骨碎补十钱、藏红花十钱……

    ⑦汉春堂的大门咣当一声开了,听声音不是手推开的,是脚踢开的。一群日本兵涌进来,后边还抬着一个嗷嗷乱叫的军官,候诊的病人吓得四处躲藏。

    ⑧翻译官提着手枪走近柳先生,说:“听说你医术高明,请你为少佐先生治伤,伤愈后重赏。”说着指指乱叫的日本人,“少佐先生率兵进山剿匪,被八路的地雷炸伤,两条腿骨头断了。”

    ⑨柳先生一怔,然后缓步上前,看看担架上那张被疼痛扭曲的脸,认识。邾镇沦陷后,这个日本人牵着一条凶犬,在大街上咬死咬伤的人不计其数。

    ⑩柳先生指点把病人放到诊床上,然后双手在断腿上拿捏,病人忽然疼得又叫起来,日本兵哗哗地拉枪栓,黑洞洞的枪口一齐对着柳先生。柳先生好像没看见,继续接骨,修正碎骨后外敷正骨膏再竹片固定。一条腿整好换另一条腿,有条不紊。

    ⑪“好了,隔日过来换膏药。”柳先生说着直起身去洗手,不再说话。翻译官放下大把银元,日本兵抬着少佐走了。

    ⑫隔日,翻译官抬着那个日本少佐来换膏药,又放下大把银元。

    ⑬又隔日,那个日本少佐被抬过来换膏药,翻译官再放下大把银元。

    ⑭这些日子,柳先生药铺里来治病的人越来越少,以致门可罗雀。

    ⑮半月后,日本少佐是拄着拐杖来的,两个日本兵扶着,见了柳先生露出一脸笑,不住地说:“你的,良民大大的!”柳先生也笑,只是不多说话。日本少佐换完药走了,当然还留下许多银元。

    ⑯柳先生听到大门口哗啦一声响,出门看,是颜老爷把他的莲花缸摔碎在柳先生的门口,还把莲花缸里的花树嘎吱一下当腰折断,丢在地上愤愤而去,街上好多围观的人,恨恨地吐下唾沫,转身散去。

    ⑰柳先生一脸淡然。

    ⑱一个月后,是日本少佐自己走着来的,翻译官跟在后面抱着一坛酒。柳先生和日本少佐已成了熟人,最后一次换完药开始喝酒,喝酒的时候,推杯换盏很是热闹,一坛酒喝光还没尽兴,柳先生提议翻译官再去拿一坛酒来。

    ⑲翻译官抱着酒坛子回来时,日本少佐躺在地上已经死了,面目狰狞,胸口插着一把刀,刀柄深入,污血满地。

    ⑳柳先生在院里正给颜老爷的那棵花树换药,莲花缸换了新的,缸里的花树折断处周匝固定着木棍,花树枝青叶绿,一派盎然。

    ㉑刑场上,翻译官问柳先生:“你当初为什么给少佐先生医伤?”

    ㉒“我是医病的先生,不能坏了先生的名声。”柳先生说。

    ㉓那你干嘛又杀死他?”翻译官追问。

    ㉔“我是中国人,不能坏了中国人的名声!”柳先生脱口而答。

(选自《小说月刊》2018年第4期,有改动)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面小题。

南方

豪·路·博尔赫斯

    ①胡安·达尔曼,是科尔多瓦街市立图书馆的秘书,自认为是土生土长的阿根廷人。他的祖父是福音会的牧师,他的外祖父是被长矛刺死的作战步兵,在两个格格不入的家世之间,达尔曼选择了浪漫主义死亡的家世。达尔曼省吃俭用,勉强保住南方的一个庄园,那处产业原是外祖父家族的,他经常回忆的是那些香桉树和那幢已经泛白的红色房子。也许是琐碎的事务,也许是懒散,将他一直羁留在城市。年复一年,他满足于以抽象的观念占有这个庄园,确信他在平原的家在等他归去。

    ②一天下午,达尔曼买到威尔版的《一千零一夜》,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便匆匆走上楼梯,却不想谁油漆了窗子,忘了关上,害他划破了头。高烧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一千零一夜》里的插图在他恶梦中频频出现。大夫把他送到厄瓜多尔街的一家疗养院拍X光片,他坚强地忍受了那些极其痛苦的治疗,但是当大夫告诉他,败血症几乎让他送命时,达尔曼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失声哭了。过了不久,他开始好转,医生说很快就可以去庄园休养。难以置信的是,那天居然来到。

    ③达尔曼踏上了去南方的火车。列车启动后,他取出《一千零一夜》的第一册,这部书同他不幸的遭遇密切相连,他带这部书出门就是要表明不幸已经勾销,是对被挫败的邪恶力量一次暗自得意的挑战。明天早晨我就在庄园里醒来了,他想道,他有一身而为二人的感觉:一个人是秋日在祖国的大地上行进,另一个给关在疗养院里,忍受着有条不紊的摆布。

    ④列车吃力地停住了,没有停在惯常的车站,而是停在达尔曼几乎不认识的稍前面的一个车站,周围几乎是一片荒野,站长告诉他远处的一家铺子里也许能找到一辆车。

    ⑤达尔曼步行前去杂货铺,太阳的余辉把深切阒静的平原映照得更辉煌。店主说可以送他,为了消磨等车的时光,达尔曼决定在这里吃晚饭。一张桌子旁有几个雇工又吃又喝,闹闹嚷嚷;一个非常老的男人背靠柜台蹲在地下,达尔曼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他,心想像这样的高乔人除了南方之外,别的地方很难见到了。

    ⑥达尔曼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坐下,就着菜喝了几杯红葡萄酒,突然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擦过,是一个用面包心搓成的小球,显然是有人故意朝他扔的。另一张桌子旁的人仿佛并没有注意他。达尔曼有点纳闷,当它什么也没有发生,打开《一千零一夜》,似乎要掩盖现实。几分钟后,另一个小球打中了他,这次那几个雇工笑了。达尔曼对自己说,不值得大惊小怪,不过他大病初愈,被几个陌生人卷进一场斗殴未免荒唐。他决定离开,刚站起身,店主便过来,声调惊慌地央求他:

    ⑦“达尔曼先生,那些小伙子醉了,别理他们。”

    ⑧达尔曼觉得这些排解的话反而把事情搞得更糟。起初,雇工的寻衅只针对一个陌生人,也可以说谁也不是;现在却针对他,针对他的姓氏,闹得无人不知。

    ⑨那个长相粗鲁的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满口脏话,掏出长匕首胁迫达尔曼同他打斗。店主声音颤抖反对说,达尔曼没有武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始料不及的事。

    ⑩蹲在角落里出神的那个老高乔人,朝他扔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正好落在他脚下。仿佛南方的风气决定达尔曼应当接受挑战。达尔曼弯腰捡起匕首,这一几乎出于本能的举动使他有进无退,非打斗不可。然而,这件武器在他手里非但起不了防护作用,反而给人杀死他的理由。像所有的男人一样,他生平也玩过刀子,但他只知道刺杀时刀刃应该冲里面,刀子应该从下往上挑。疗养院里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落到我头上,他想道。

    ⑪“咱们到外面去。”对方说。

    ⑫他们出了店门,如果说达尔曼没有希望,他至少也没有恐惧。他跨过门槛时心想,在疗养院的第一晚,当他们把注射针头扎进他胳臂时,如果他能在旷野上持刀拼杀,死于械斗,对他倒是解脱,是幸福,是欢乐。他还想,如果当时他能选择或向往他死的方式,这样的死亡正是他要选择或向往的。

    ⑬《一千零一夜》孤独地平摊在酒桌上,庄园在稍前面一站远等他归去。达尔曼手里紧紧地握着匕首,也许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使用它,就出了门,向草原走去。

(王永年译,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山里人

侯发山

    周末,我和几个朋友驱车赶往靠山屯。靠山屯有一家农家乐,有不少野味。我去的次数多了,跟老板二狗熟悉。随同去的老孟,是个盖房子的,俗称房地产商,这天是他请客。刚坐下,就对老板二狗豪气十足地说:“先来盘鳄鱼肉。”

    二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为难地说:“老板,小店没有这个。”

    老孟眼也不瞄二狗,“啪”地一声甩出鼓囊囊的钱包:“不差钱,上。”

    二狗忙掏出烟来给我们散烟:“老板,这个真没有。不信您问侯老板。”

    “行了老孟,有那个意思就行了……来,土鸡一只,野兔一份……”二狗拿我当救星,我不能不出面。

    二狗这儿有个规矩,点菜后先交钱再上菜。我点完菜,二狗一算账,四百八。老孟从钱夹里捻出四张老人头。二狗死活不愿意,说俺是实诚人,饭菜也是实价格,没法优惠。

    老孟又抽了一张五十的。二狗还是不愿意。

    我见识过二狗的较真,劝老孟:“人家也不容易,你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给了吧。”

    老孟没说话,又掏出一张十元的。

    “还差二十。”二狗伸着手,很执着,“都是有本钱的,俺不能干赔本买卖。”

    我看不过去,刚要掏钱,老孟见状,忙掏出一张五十的摔给二狗:“不用找了。”

    二狗也不说话,又找回老孟三十元。

    “太抠了,以后打死我也不来了。”老孟黑着脸。

    菜一道道上来了。味道嘛,也确实不错。老孟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了。

    这当口来了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高声叫道:“一碗鸽子面。”二狗笑眯眯地应答着,收下了男孩递过去的一张红色的钱币。

    面条还没做成,男孩到门外边耍去了。我忍不住提醒二狗:“狗老板,你可看清楚了,他给你的可是冥币!”

    “我知道。”二狗说罢,就把团在手里的冥币撕了。

    “难道男孩的父亲是个地头蛇,惹不起?”我有点糊涂地看着二狗。

    二狗淡淡一笑:“孩子得过脑膜炎,脑子不大灵醒,经常把冥币当钱使。”

    老孟附和道:“都是有本钱的,咋说也不能干赔本买卖啊。”听口气,完全是在嘲讽二狗。

    “他也只是买碗面,没啥。”二狗不以为然。

    我由衷地说:“你这么好心,孩子真幸运。”

    二狗说:“不只是我,村里凡是开店铺的都这样对他。”

    这时,服务员刚好过来端菜,她说:“这个孩子是村长的。”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老孟放下酒杯,冷冷一笑,说:“谁说山里人老实?也会拍马屁嘛。”

    二狗真是傻蛋,居然没有看出老孟的冷嘲热讽,说:“别说吃碗面条,吃俺身上的肉俺都舍得。”

    想想也是的,谁让人家的爸爸是村长呢?二狗毕竟还受村长的领导嘛,这么一想,我也就释然了。

    “我明白了,村长在这里挂着账……行。狗老板会做生意。”老孟一副豁然明白的样子。

    “肯定这样。”在座的一个朋友同意老孟的说法。

    二狗没接我们的话茬,叹口气,说:“去年秋天的一个晚上,下起大暴雨,村长进山巡视,发现刘大爷的屋子裂缝了,忙把刘大爷背出屋子。刘大爷说他的收音机还在屋里。刘大爷孤寡一人,收音机可是他宝贝。村长就放下刘大爷,刚返回屋子,轰隆一声,屋子塌了……刘大爷在屋子前跪了整整一天。”

    我们几个人一下子都沉默了。

    临走时,老孟不声不响甩到吧台上五张老人头。

    “老板,已经算过账了,您是不是喝多了?”二狗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那个,那孩子想吃啥你就做啥……”老孟头也不回,走出了农家乐。

    半个月后,接到老孟的电话,邀我一起去靠山屯。老孟说,那个农家乐还真有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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