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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单选题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黑龙江省双鸭山市尖山区一中2018-2019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期末考试试卷

下列对《林家铺子》一文的概括和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林老板既有诚实守信的一面,同时也有剥削的一面,他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 B、林家铺子的命运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是社会的悲剧。 C、本文的结局没有描述林家人物的命运,而是以一个无名寡妇的命运结局,有点跑题,没抓住重点。 D、本文多条线索并行,相互生发、相映成趣、相得益彰,体现了茅盾小说的艺术创造力。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选文,完成下列小题。

蓝翅膀的游隼

    2010年秋季的一天,母亲来电话让我去夏营地帮大姐和牛倌把帐篷和畜群转场到秋营地。翌日,我就从县城乘班车到了夏日塔拉小镇,这个草原小镇正在修建楼房,天晴时尘土飞扬,下雨时泥泞不堪。

    父辈们熟悉的一切在这里已经荡然无存。20世纪的最后10年,过去牧人们骑着高头大马尽情驰骋的草地被一道道铁丝围栏阻挡了。尧熬尔人(裕固族)的鄂金尼部落,也就是如今夏日塔拉小镇北滩的两个尧熬尔人的牧村,可能有一半的人已经不懂自己的语言了。一条历史的河正在断流……

    我坐表弟的越野车到了夏营地。干活累了,躺在草地上闲看瞬息万变的天空白云。恍惚间我惊讶地看见在一片云中有很多年前我们家丢失的那只猫,它还是那么娇贵的样子,一边用爪子精心梳洗着自己的头、耳朵和脸,一边降尊纡贵地看着我们。在云中还有很多早已去世的前辈们,无论是他们的衣着、相貌还是气质都和现在的人迥然不同。我看到了祖父道帏·斯车穆加木参,还有鄂金尼部落的首领——我的外祖父尧熬尔·热布旦……

    这时,从雪山那边的红色悬崖那儿飞来一只蓝翅膀的游隼,在白云间静静地滑翔着,一会儿又飞快地忽上忽下地飞着,我的视线随着游隼消失在天地交接处那像梦一样的云雾间。此刻,羊群正在铁丝围栏里吃着草,一道道铁青色的铁丝围栏一直延伸到南边的雪山悬崖下。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自己家的羊群尽情地在绿茵茵的夏牧场吃草。再过几天,我们家的这群羊将全部出售。因为父母已经年迈,这几年一直住在定居点小镇上。只有大姐一人在牧场上放牧,牧场上有各种杂事,实在太辛苦。所以我父母计划把羊群出售后,只留下一百来头牦牛,再凑合着放牧一段时间,然后把草场和剩下的牦牛群承包给别人。到那时,我们这个世代放牧,须臾离不开草原的牧人之家,就彻底改变生活方式了。

    这些年来,太多的往事和我们这一代人渐行渐远。我亲眼目睹了牧场上的人和事转瞬间就变得和那些古老的传说一样遥远,我去追赶它们时,却发现就像我小时候在原野上追逐雨后的彩虹一样

    夏营地的黑帐篷里,父亲和大姐一言不发,该干什么还在干着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们的心情就如同天空灰黑的雨云。对真正的牧人而言,牲畜不仅仅是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而是一种深沉感情的寄托。大姐清楚每一只羊和牛都有一个或长或短的轶事 , 每一只羊和牛都有它的家族、血缘和迥然相异的性情。牲畜是联结牧人与天地万物的纽带,是上苍送来与牧人做伴的……

    太阳落下去了,帐篷旁边那条灌丛中的小路也暗淡下去了,一轮圆月升起在东边的墨绿色山顶上,而太白金星就在西边的红色悬崖之上闪烁,尧熬尔人把太白金星叫做“玛勒奇奥登”,意为“牧人之星”。我在帐篷外徘徊,帐篷里的炊烟正飘向远处的山峦间,我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牧人生活中……

    第二天,雇来的拖拉机把帐篷拉往了秋营地。我和大姐赶着牛羊来到帐篷前的河谷里,走向秋牧场。我们在铁丝围栏分割成的一块块草地中间走着,从前直走的路如今却要转来绕去。走过沼泽和山峦,就是那条著名的巴彦哈拉山脊大道。阳光下,一道道银灰色的铁丝围栏像密集的蜘蛛网一样布满了起伏的山峦,但走在那条古老的山脊大道上,视野仍很开阔。南面就是伟大的祁连山,那座白雪耀眼的高峰就是阿米岗克尔神山之巅。我常常感谢自己生长在这个奇异的山下,有时候我会这样想:人生长在这样一个地方,而没能拥有一个恢弘壮阔的思想和精神,那他就愧对这个令人敬畏的高山草原和超出人们想象的游牧生活了。

    我们来到秋营地的山谷时,天色已晚,高悬西边天空的玛勒奇奥登——牧人之星或明或暗,一轮圆月刚刚从东边山峦上升起。

    几天后,我们家的羊群全部出售给别人了。

    多年后,夏营地旁的黑帐篷前面仍然是那条长满灌木的山谷和雪水河。一群刚出生不久的黑色、紫红和褐色的小牛犊跟着乳牛在沼泽地上吃草。大姐说牛群和帐篷刚搬到夏营地时,有个乳牛生下了一个火红的小牛犊,第二天她早早去看那个小牛犊,却发现它被狼吃了。她还说这几年狼好像一下子多起来了。我知道这是因为山里开矿修路,经常有炸药爆破,野兽被惊吓后从深山里跑了出来,而山外却被一天天增多的人和牲畜占领,野兽走投无路……

    我父亲对我说,这几年不少年轻牧民把刚生下才三四个月的小羊羔、小牛犊出售,说这样母羊、母牛上膘很快,其实是因为来钱快。小羊羔、小牛犊被贩子赶走后,满耳都是母羊、母牛撕心裂肺的哀鸣……

    每个云淡风轻的傍晚,玛勒奇奥登——牧人之星,都在紧挨着牧场的祁连山之巅熠熠闪烁,明亮而又遥远,她淡漠、从容而冷静地凝视着这一切。

    从1972年被送到寄宿制学校读书的那个冬天开始,我就如同那只从雪山边的红色悬崖上飞来的蓝翅膀的游隼,独自滑翔游弋在原野和城市、梦想和现实之间……

(节选自铁穆尔同名散文,有改动)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医心

明晓东

    街上喧闹声传来时,王仁甫在医心堂和白忠孝对坐品茗。听着外面日本兵叽里咕噜的叫喊声和皮靴重重敲击青石板街道的声音,白忠孝的手一阵颤抖,绿莹莹的茶汤淋湿了面前摊开的医书。白忠孝长叹一声,

    这群蛮夷又在抢掠了,这日子啥时才是个头呢?

    王仁甫侧了身子仔细听了听,依旧低头无语。

    二更天时,急促的拍门声响起,王仁甫轻轻拉开门,闪进两个人影,其中一个受伤者被另一个人拖了进来。王仁甫扶伤者躺下,端起油灯仔细查 看,白忠孝拉过王仁甫,悄悄地伏在耳边说,师兄,怕是青龙山游击队的吧,日本人追究起来,咱俩可就没命了。

    王仁甫看了师弟一眼说,伤者必救,这是师父的规矩,你不记得了?

    白忠孝就嗫嚅着退到一边,心惊胆战地听听窗外的动静,不再说话了。

    王仁甫先是取下墙上的皮囊,捻起一枚银针,在麻油灯上燎过,然后扎进伤者的穴位。片刻,汩汩流血的伤口便止住了血。王仁甫伸出一只手一点一点地捏着,把碎裂的骨头复位,再敷上草药,揩掉头上的细汗,牵出后院的骡子,套上车扶伤者躺了上去,目送两人在黑暗中离去。

    翌日,门外飘起了膏药旗,日本兵长驱直入,把医心堂翻了个底朝天,然后抓走了一旁瑟瑟发抖的白忠孝。不几日,人们经常看到白忠孝点头哈腰地围着日本鬼子大队长宫本一郎转来转去,才知道白忠孝医好了宫本的头痛病,成了日本人的军医。

    白忠孝带着宫本走进医心堂的时候,王仁甫正捻着他的宝贝银针,一枚一枚地仔细看着。宫本一郎进门就喝退了身边的随从,双手抱拳说,久闻王先生神针大名,今日总算有幸目睹了。王仁甫随意一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宫本也不客气,单刀直入地说,听贵师弟白先生说,令师曾传针灸秘术于你,可否让在下看看?

    王仁甫正色道,中华医术博大精深,乃我民族之瑰宝,岂容异族觊觎?先生死了这条心吧!

    然后拱了拱手,算是送客。

    宫本一郎沉下脸来说,仁甫君再好好想想吧。说完,带着手下走了。

    过几日,白忠孝独自一人来了,劝王仁甫投靠日本人。白忠孝告诉王仁甫,宫本怀疑青龙山游击队长刘一飞当日受伤是他救的,就这一条足以杀了王仁甫全家。白忠孝还说,宫本有头痛病,一高兴或是一发怒就头痛得满地打滚,要不是念在王仁甫的神针可以救他,早就抓了王仁甫进日本人的大牢了。

    王仁甫笑了笑说,咱俩师出同门,你就可以治他,而且可以凭着手艺尽享日本人的荣华呀。

    白忠孝拉着王仁甫的手说,师兄你明知我的针灸术不如你,我只能治得了宫本一时呀。

    王仁甫拍拍白忠孝的手说,好吧,你坐下,我把师父的针灸术教给你,你就可以治好宫本一 郎的病了。白忠孝坐在椅子上,王仁甫捻起一排银针,悉数刺入白忠孝头上,片刻后取下,对白忠孝说,这神针之妙就在于针的深浅不一,深一毫则当场毙命,浅一毫则治不了根本,师弟切记啊。

    七日后,宫本头痛病再犯,白忠孝依着师兄传授之术,将银针一一刺入宫本的胖脑袋,片刻间宫本只觉得神清气爽,而扎完针后白忠孝却颓然倒地,再无气息。宫本挥挥手,让手下将白忠孝拖到荒野弃尸。自此,宫本的头痛病也不再犯了。

    再说白忠孝被扔在荒野,被青龙山游击队发现竟是当日救过队长的先生的师弟,就抬上了山准备找个地方掩埋,岂料一锨土下去,白忠孝却长出了一口气醒了过来。活过来的白忠孝不敢说自己帮过日本人,就留在了游击队给伤员治病。

    几个月后,宫本一郎指挥手下围攻青龙山,游击队已经弹尽粮绝,眼看着青龙山就要被攻下。宫本手舞军刀大笑,正指挥着日本兵最后冲锋的时候,突然觉得头皮一麻,头痛病又犯了。宫本丢了军刀,捂着脑袋直挺挺地倒下去,一蹬腿死了。

    游击队乘机反攻,全歼了日本鬼子。游击队员不解,没人击中宫本,宫本却自己死了,只有白忠孝不语,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医心堂再次开张的时候,日本人已经投降。王仁甫端坐在草药味弥漫的大堂里,白忠孝也进来了。白忠孝进门就跪在王仁甫面前说,师兄,我没能遵从师父教诲,帮了日本人,害了别人也差点害了自己呀,要不是师兄扎我几针,恐怕我已是罪人了呢。见王仁甫不语,白忠孝又说,你扎我我再扎宫本,一样的针法,咋就治死了宫本呢?

    王仁甫哈哈一笑说,宫本病在身上,一针刺进神经止住痛疼,再一针刺出脑血管微疵,欣喜若狂自会出血而死;而你身虽无病却病在心神,一针刺你灵魂出窍,再一针刺你回归正道,是为医心啊。白忠孝跪地不起,王仁甫双手搀起白忠孝说,心已归正,就忘记过去,我教你师父的神针绝技吧。

    自此,医心堂名震省内外。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暮鼓

铁凝

    日落之后,天黑以前,她要出去走路。一天的时光里,她尤其喜欢这个段落。日落之后,天黑以前,是黄昏。

    她穿上薄绒衣和哈伦裤,换上走路的鞋,出了家门。她有些自嘲地暗想,她要保持整体的青春感。至于下巴的松懈或者鼻梁旁边的几粒雀斑,其实无碍大局。当一个六十岁的女人敢于穿着质地柔软、裤角裹腿、裤裆却突然肥坠以模糊臀部的哈伦裤出行时,谁还会注意她脸上的雀斑呢?……有一天,他的刚会说话的小孙女大声叫了她“奶奶”!她勉强笑着答应着,心中却是一惊:难道她真的成了奶奶?“奶奶”这个词让她觉得,如果不是她的孙女残忍,那只能是时光残忍,时间如刀。

    她走上柿子林边的这条小马路时,发现马路对面,一个老者几乎正和她齐头并进。老者拖着一把平头铁锨,铁锨和柏油路面摩擦出刺拉、刺拉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噪音。他为什么不把铁锨扛在肩上呢?她心里有点抱怨,由不得偏过脸扫了一眼老者——这老头!她心说。

    路灯及时地亮起来,在她斜后方的老头停住脚,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和火柴,仿佛是路灯提醒了他的抽烟。他将铁锨把儿夹在胳肢窝底下,腾出手点着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大口。借着路灯和老头点烟的那一忽儿光亮,她看见老头的齐耳短发是灰白色的中分缝,皱纹深刻的没有表情的脸木刻一般。他咳着喘着向路边半人高的冬青树丛里吐着痰,确切地说,是向那树丛吼着痰,费力地把喉咙深处的痰给吼出来。那吼是疙疙瘩瘩低沉、粗砺的吼,犹如老旧的轮胎隆隆碾轧着碎石。

    她闻见一股子花椒油炝锅的白菜汤味儿,球馆工地正在开饭。她看见一个体型壮实的工人正朝她和老头这边张望,望了一阵,就扑着身子快步朝他们走来。当他和他们相距两三米的时候,她看出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只听他急切地高喊起来:“妈!妈!快点儿!菜汤都凉了!”

    她下意识地扭头向后看,路上没有别人。他是在喊她吗?他错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妈?或者她竟然很像这位施工队成员的妈?

    这个端着空饭盆的年轻工人,就见他很确定地走到老头跟前,从他手里接过铁锨,又叫了一声“妈”,他催促说快点儿!菜汤都凉了!“老头”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不急不火的,由着儿子接过了铁锨。

    她从年轻人浓重的中原口音里,听出焦急和惦记。他的头发落满了白灰和水泥粉末,接近了老头——不,应该是他的妈那齐耳乱发的颜色。

    那么,他没有把身穿哈伦裤的她错认成自己的妈,他是在管那老头叫“妈”;那么,她一路以为的老头并不是个老头,而是个老太太,是——妈。

    年轻人扛着铁锨在前,引着他的妈往一盏路灯下走,那儿停着一辆为工地送饭的“三马子”,车上有一笸箩馒头和一只一抱粗的不锈钢汤桶,白菜汤味儿就从这桶里漾出。母子二人舀了菜汤,每人又各拿两个大白馒头,躲开路灯和路灯下的“三马子”,找个暗处,先把汤盆放在地上,两人就并排站在路边吃起晚饭。

    她佯装在近处溜达,观察着从容、安静地嚼着馒头的这对母子,怎么看也更像是一对父子。路边的年轻人很快就把饭吃完,从地上端起妈那份菜汤递到她手上。妈吃完馒头喝完汤,拍打拍打双手,在裤子两侧蹭蹭,从肥大中山式上衣的肥大口袋里掏出两只壮硕的胡萝卜,递给儿子一只,另一只留给自己,好比是饭后的奖赏。

    她看见儿子拿着萝卜,和妈稍做争执,要把自己手中那个大些的塞给妈,换回妈手里那个小一点的。妈伸出举着萝卜的手挡了挡儿子,便抢先咬下一大口,很响地嚼起来。儿子也就咬着手中那大些的萝卜,很响地嚼起来。在路灯照不到的暗处,那两根在他们手中晃动的胡萝卜格外显出小火把似的新鲜光亮,和一股脆生生的精神劲儿,让她想起在她的少年时代,夜晚的交通警察手中那发着荧光的指挥棒。

    会所传来一阵鼓声,是某个庆典或者某场欢宴开始了。会所的承包商早年是太行山区农民鼓队的鼓手,村里的喜事,镇上县上的赛事都少不了那鼓队。如今他将一面一人高的牛皮大鼓引进美优墅会所金碧辉煌的大堂,屏风似地竖在一侧,让擂鼓成为一些仪式的开场白,让仪式中身份最高的人手持鼓槌击鼓,如同证券交易所开市的鸣锣。

    她对会所的鼓声并不陌生,她和家人都在会所举办或者参加过这种仪式。虽然,和旷野的鼓声相比,圈进会所的鼓声有点喑哑,有点憋闷,好比被黑布蒙住了嘴脸的人的呐喊。但鼓声响起,还是能引人驻足的。她望望那路边的母子,他们仍然站在黑暗中专注地嚼着胡萝卜。

    她迎着鼓声往回家的路上走,尽可能不把自己的心绪形容成无聊的踏实。也许鼓声早已停止,她听见的是自己的心跳。世间的声响里,只有鼓声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守望

叶敬之

    泗阳人把用芦花编织、冬天穿了取暖的鞋子叫“毛窝子”,其他地方则称之为“芦花鞋”。毛窝子制作方式简单。用泪草编织鞋底,引出几根鞋茎,再以芦花编织鞋帮,最后拿鞋茎收口。穿的时候,用旧布缝鞋口,以防伤脚;鞋底垫上麦秸,以保暖和防水。

    三十多年前,每到冬天,农民们几乎个个穿毛窝子。赶上逢集,半条街都是卖毛窝子的。农民们走来串去,一家家挑着、拣着,都想买一双既便宜,又结实、漂亮的毛窝子。

    小时候,母亲也带着我买过毛窝子。记得有一年冬天,逢集,天很蓝,母亲来到李大爷那儿,拿起一双毛窝子,左看看,右看看,付了钱。李大爷红脸膛,尖下巴,眼睛下面各有两道深深的皱纹,像两道垄沟。他接钱、递毛窝子,脸都带笑,顺便夸我两句:“这是你家大少爷啊?一脸福相!”嗓音清亮。

    现在想起来,李大爷的毛窝子质量的确属于上乘。鞋型漂亮,不歪不斜,还结实;芦花磨光了,鞋茎还在,依旧端端正正。

    毛窝子,最适宜陪伴山芋稀饭和咸菜。当人们的碗里有了大米饭、猪肉的时候,毛窝子渐渐被棉鞋取代,消失了踪影。有一年寒假,我带着孩子到街上闲逛。少有的寒冷,风呼呼地吹着,无意中看见李大爷还在卖毛窝子,但人们匆匆从他面前走过,没有一个人停下来……

    李大爷还是红脸膛,尖下巴,只是眼睛下面的皱纹变成三道,而且更深了。他坐在地上,眼睛眯缝着,像在打盹,又像在思考着什么。

    我在他面前停了下来,问:“大爷,还有人买毛窝子吗?”

    他睁了睁眼睛,动了动身子,咳嗽一声对我说:“还是有人买的……我也放不下这门手艺。过去会打毛窝子的,一个个都走了;在的,也打不动了。唉,现在的小年轻,没有人愿意学这个手艺了。”

    李大爷眼睛没有了早年的光亮,变得泛红和灰暗。

    临走时,我买了一双毛窝子。路上,我告诉孩子:“这叫毛窝子。过去一到冬天,爸爸就穿着这个……”

    “毛窝子……”儿子听了一阵大笑,“多难听。这也能穿吗?不扎脚啊?”

    有一年暑假,我又上街闲逛,惊讶地发现,竟然有人在卖毛窝子!天啊,有夏天卖毛窝子的吗?很快,我认出了,卖主就是李大爷。不过,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黑紫,眼睛下面有四道皱纹了;整个脸盘好像被风干了一样,比过去缩小一半。眼睛半开半闭,眼睑有点溃烂泛红。

    “夏天怎么卖起毛窝子啦?”我招呼道。李大爷没有反应。

    边上一个卖猪肉的中年人朝我摇摇手。“这个,听不见了,”他指指耳朵。“这个,有毛病了,”他指指脑袋。

    中年人说:“前几年,乡长带几个人逛街,说是省里的。其中一个像是当官的,指着毛窝子说:‘这个可以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李大爷高兴了,从那以后就整天惦念这件事情。以前光是冬天出来卖,现在夏天也来卖。他说:‘要是人家省里的人来找我找不到呢?’几年过去了,也没见人来过。李大爷不甘心,一年四季,逢集就来。”

    散集了。李大爷拎起毛窝子,要往肩上挂。胳膊抖抖的,挂不上去;中年人搭了把手才挂上,中年人又把拐杖递给他。李大爷拄着拐杖,佝偻着身体,左脚往前迈一步,停下;等右脚上前,跟左脚平齐,才把左脚再向前迈一步……

    赶集的几乎走光了,只有李大爷的背影在街心摇晃。

    望着李大爷的背影,我心里酸酸的。

    暑假快结束了,我和孩子一起,骑着自行车上洪泽湖玩。走到东沙村,忽然看见不远处腾起一股浓烟。

    “该不是失火了吧?”我们急忙赶往冒烟的地方。

    只见一个空旷的场地,堆满了毛窝子--足有几百上千双毛窝子!正被人点着了火焚烧。

    一个中年男人,还在不停地从一间屋里往外面扔毛窝子。

    “你们烧这个干吗呀?”我马上想起了李大爷,他就是东沙村的。

    边上一个看热闹的说:“李大爷活着的时候,谁都不许进他的屋子。前几天死了,儿子打开门一看,一屋毛窝子。没法处理,就烧了。”

    我捡起一双毛窝子。鞋型漂亮,不歪不斜,结结实实,芦花还在散发着清香。摸在手里,毛茸茸的,柔软舒适。

    我带走了那双毛窝子。

    到了洪泽湖边,回望东沙村上空,烟雾已经散尽,斜晖脉脉,蓝天澄碧。

(选自《小小说月刊》2017年第1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重要的是参与

叶广岑

我所在的单位要参加全系统举办的职工运动会,各项比赛均有参与,惟独游泳项目空缺,工会干部老罗各科室广为搜寻,希求得浪里白条,为本单位争光。无奈同僚多系北人,于江河湖海素无染指。赛期迫在眉睫,在“重要的是参与”口号的鼓励下,一通紧锣密鼓之后,推举出参赛者三人,即领导老米,科级干部大李和南人小毕。初时三人均面有难色,经老罗反复教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并许之以种种好处,包括小毕煤气罐的解决和大李十九岁的儿子在“六一节”继续领到单位赠送的纪念品以及每人多发三个月洗澡票之类。因此,三位的精神状态变得空前的好,老米说他游泳技术其实不错,儿时在水坑里扎猛子,能憋半袋烟工夫,这功夫长年不露,无外是君子之才华,玉韫珠藏,不可使人易知罢了。大李也拍着胸脯说他曾沿着家乡的小河顺流而下,游出十几里去,游泳这事,非不能也,乃不为也。小毕眨着小眼思量半天,很谦虚地说除了高台跳水外,其他水里功夫都还凑合。

比赛帷幕拉开,球类、田径、棋类比赛接踵而过,我单位一路战绩平平,无甚说头,惟独游泳比赛这日,显得分外突出,①在老罗煽动下,单位人员倾巢而出,观者、赛者竞塞了满满一车。三位运动员被安置在前排就坐,成为重点保护对象。行车中,老罗时时送上面包矿泉水之类,惟恐照料不周。然而参赛者的神情悲壮多于兴奋。

赛场内,各路英雄汇集,运动员多是平日常打交道的熟人,彼此打着招呼握着手, 气氛很友好。

小毕首先上场。大家看惯了穿衣服的小毕倒也不觉得有甚么,却不知不穿衣服的小毕如此丑陋难看,细弱的身体如同刚淋过雨的小鸡子, 乍一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只让人想到是从万恶的旧社会猛拉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代表,加之灯光一照,小毕的身体发蓝发绿,显得我们单位的工资和福利都很差。于是大家方明白,游泳运动员一定要有“块儿”,否则直接影响单位形象。

别人展臂擦身做着准备工作,小毕则抱着胳膊站在池边望着一池绿水发愣,裁判员发出准备信号,各运动员蹬上跳水墩。这时小毕举手,说他不会跳水,他要先下到池子里去。裁判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立即与负责人商量,好在不是国家正式比赛,便允许他先下水,但一定要贴紧池沿站着,以免占便宜。小毕就先下了水,站在泳道尽头等枪响。小毕下了水以后,那枪却迟迟未响,泡在水里的小毕等得时间长了就忘了场地和角色,错把游泳池当成了澡堂子,靠着池沿认真地搓开了泥,引得观众大哗。小毕这一举动太煞风景,老罗气愤之余奔至水池边,给小毕提示, 小毕才如梦方醒,窘状难言。观众中识小毕者不多,识老罗者大有人在,就都知道搓泥者是我们单位的。我们单位当下有人埋怨老罗欲盖弥彰。

小毕体力不支,名列第五,可怜兮兮地爬上来的时候,真让人惨不忍睹。于是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能“沿着家乡的小河游出十里”的大李身上。大李出场,站在跳水墩上亮出肥囊囊一身嫩白肉,让人很快与动物园直立的北极熊联系起来。“大白熊”在石墩上不住地向我们挥手,大家就报以热烈的掌声,老罗还领着大家直喊大李的名字,造得很有气势。

枪声响起,大李砸入水中,如倒进一座冰山,溅起水花一片,但凡水边所立者,一律被洗了淋浴,继而是大李准狗刨式的一通扑腾,在池中掀起层层巨浪,远远望去,如开了巡洋舰,又似来了大鲸鱼,使邻近两个泳道赛手纷纷躲避,只有招架的份儿,再无前行的精力。终于左边那位被击来的水花呛了鼻子,又咳又抓,痛苦不堪。看台上哄笑一片,有人吹起了口哨,③本单位的人初时还有些矜持,后来索性也加入了喝彩之列,老罗站起身大吼:游得好,就这么游!

大李威风凛凛游完了全程,虽得了第四,照旧赢得不少掌声。

最后上场的是“能憋半袋烟工夫”的老米。老米到底是领导,上场时不慌不忙,八字步迈得优美绝伦,沉着稳健中透着潇洒与自信,那风度绝不是一时一事能培养出来的。老米很是严肃,戴着小黄帽旁若无人地站在第三泳道前,不露声色中暗含杀机,夺人的气势坚定了大家必胜的信心,使老罗连口号也忘了喊。

比赛开始,只见老米以极优美的弧线悄无声息扎入水中,如插进一根针,竟无水花溅起,眨眼便没了人影儿,反显得两旁泳者仓皇猛浪,不是对手。水池内浪花翻滚,竞争激烈,惟第三泳道,悄然静寂,连一丝水波也不曾泛起,半分钟过去,三泳道仍不见动静,服务人员有些慌张,朝水下使劲看。老罗就喊:没事儿,他一个猛子能扎半袋烟工夫哪! 一分钟过去,仍不见老米露面,人们开始不安,老罗也变得有点儿坐不住。忽然小毕喊,老米出来啦,在前面! 大家将视线投向最前面,寻找黄帽子,都说看不见。后来老罗一拍大腿说,这个老米,怎么跑到第五道去了。

老米虽然游得快且佳,最终因乱了泳道,被取消了资格。④老罗去交涉了半天,还是不行。

历时一周的运动会结束,在我单位的平凡战绩中,惟有游泳项目给全系统留下了深刻印象。老罗抱回来一个“组织奖”的挂钟,挂在工会的墙上。有人去那儿对时间就会谈起那次运动会,老罗便兴冲冲地对人们说:胜负在其次,重要的是参与。对时间的人会立即接上一句:这话没错儿。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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