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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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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广西北海市2018-2019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最后一茬花生地

宫佳

    路边的青草还顶着露珠的时候,老李头已开着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地进了地头。

    抬头向山坳里瞅,好多土地撂了荒,年轻人都进了城抓钱去了,地里也就种得马马虎虎,看着人家地里长了蒿草,他的心就生生地疼。

    这是块好地呀,肥着呢!不长庄稼,长草,这不是羞煞先人吗?

    庄稼人不好好侍弄地,还叫个庄稼人吗?可他只能在心里嘀咕,不能管别人,只能管好自己。

    可是能管好自己,却管不了自己的儿子。

    今年,他看到有那么多地荒着,就和老伴捡着种,刚下过一场雨,得赶着春播呢,人老,心气却不老,起早贪黑地干。

    城里的儿子放小长假要出去旅游,他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有那闲心思出去玩?赶紧回家帮我种花生。儿子那头笑了,爹,你今年怎么还种地?不是找罪受吗,村里不是正要搬迁吗,补偿款快下来了,好好享受生活,我正想给你定去三亚的机票……儿子没说完,老李头就把电话撂了。钱!钱!钱!现在的年轻人张嘴闭嘴就是钱,村里的年轻人进城抓钱抓红了眼,家门一关,蜘蛛网锁门,农民要都不种地,吃啥?

    手扶拖拉机真不含糊,不一会就把跟在后面施肥的老伴甩在了后面。犁出来的黑土湿湿的,泛着清新的泥土香味。老李头犁过一趟,又到对面地头再犁一趟,才歇了手。老伴正弓着身子往犁沟里撒化肥,他回头瞅了一眼犁沟,化肥撒得均匀适度,白色的颗粒衬在黑土里,很是养眼,不禁向老伴投去暖暖的一瞥。肥料使足了,花生才能长呀!人不亏地,地就不亏花生,秋天拔出花生蔓,白花花的花生个个实成,那才叫一个舒心呢!

    老李头从老伴手里接过竹篮子,脚下生风,五个手指头不断地活动着,化肥就从指缝间源源不断地流入土地。

    日上三竿,地已犁了一半,老李头招呼老伴歇息。自己点了烟,歪在手扶拖拉机上。

    很多年前,在这块地里,老伴在前面扛着木犁,他在后面按着犁把,哼哧哼哧地犁地,那时候,地里的庄稼是全家的指望,一家人的吃喝指望它,孩子念书指望它……

    指望它的地方多了去了,在地里刨食,再苦再累心里也是甜的。后来,花了1800块买了手扶拖拉机,干活轻便多了……他摸索着手扶拖拉机叹了口气。

    “你真是个老倔头!老伴数落道,邻居们都搬迁走了,你非得种上最后一茬花生,才肯拿补偿款,真是受累的命呀!”

    “以后想受累也受不着喽!我问了,这手扶拖拉机才卖500块钱,哪都没坏,要不是拆迁,给多少钱也不卖呀!”

    “可你不卖,总不能把这铁家伙开进楼房里吧?”

    “种地是庄稼人的本分,不种地,还能干啥?这手扶拖拉机离了土地,就是废铁喽!”

    “你就是老古董!城里多好呀?有家家悦超市,要啥有啥,就是不买,看看,逛逛也舒心。听说,我这大岁数的老太太傍晚都在挑广场舞,热闹着哪!”

    老李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我就怕你几天的新鲜劲一过,还是想这黑土地,到时,想回也回不来喽!”

    老伴抬头瞅着修好的柏油马路,这边已起了高楼,已有了城里的新气象,那边还是一排排平房,他们的房子就在这些平房之中,过了今年,这些平房都会推倒了……

    老李头把烟袋锅子朝鞋底磕了磕,走喽!他拍拍手扶拖拉机,“老铁伙计,接着干!”

    老李头把地犁了一遍,就开始用镢头捣坑,老伴在后面一个坑一个坑地种花生,一个坑里种三四个花生种。

    老两口正干着,听见有人说:“老李头,我们正找你呢,就猜到你在这块地里。”

    老李头眯了眼,打趣说:“怎么啦?住楼房住腻啦,想到地头抻抻老骨头啦?”

    “嘿嘿!你还别说,种惯了庄稼,一到了节气,浑身不得劲,就回老房子看看。”几个老人手里拿着镢头,加入了种花生的行列。老李头回头看这几个人,恍惚回到了生产队的光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大家加把劲干,干完这块地,把下面的荒地也种了,秋收打花生油,人人有份!”

    “自家打的花生油就是比超市买的香!哈哈!”

    “老李头,如果明年这时候来种地,别忘叫上我们呀……”

    最后一茬花生地载满了欢笑声……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主要按时间顺序组织材料,中间插入年轻人进城抓钱和通电话的情节,交代了老李头种最后一茬花生的背景。 B、小说对老李头和老伴儿种花生的描写十分细腻,运用了一系列动词和形容词,主要是为了表现老李头和老伴儿勤劳的形象特点。 C、“这手扶拖拉机离了土地,就是废铁喽”一句表面上是写手扶拖拉机以后无用武之地,其实蕴含了老李头无地可种的遗憾和无奈。 D、小说故事情节相对简单,但人物形象十分鲜明,尤其是老李头这个人物,文中对其动作、语言、心理等作了十分到位的描写。
(2)、小说中设置“地里的庄稼是全家的希望”这一内容有怎样的作用?请简要分析。
(3)、请简要赏析小说的结尾。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后面题目。

放生

秦锦丽

    高原落日的步子迈得迟缓,留给我足够的时间目送,就如我们是一对久爱的恋人。目光,追随着它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看就要翻过那座山头了,一跃的刹那,它跌进山坳里。正惊慌着,它又精灵一般从山背后闪现。这一闪,把黄河第一弯照得金光拂面,灿若袈裟。逆流望去,一河碎金,微波不澜,一副富可敌国的淡定自若。这是九曲黄河之首曲——甘南玛曲黄河岸边,是黄河长长征途的起步,似乎它料及沿途多舛,胸有成竹却又心事重重。当从青海出发,面向东南,慢行慢思,及至甘南玛曲时仍搁置不下,左拐右旋,漫出片片丰美草滩。终是悔情难断,便执意回返青海,诀别后,最终毅然决然一路东去,任凭关隘狭窄,峰回路转,不歇不休,归奔大海。如此,才造就首曲恢宏、淡定的气势。似流非流,似水若金,偶有风来,吹皱一河绫罗锦缎。逆光中,连绵起伏的山峦像黛青色的版画,充满沉浑之美。山下河岸,葱茏宁静的玛曲大草原芳草连天,白帐点点,一派和谐安详。清清草香,携裹着绿氧离子,醉了这河,这山,这落日,这时空,还有我。

    这是今夏我去玛曲之机,傍晚独自在离县城20公里远的黄河第一弯撞见的大美。一个人静静地看,贪婪地闻,安闲地呼吸,屏蔽思绪,愁烦不涉,爱恨不及。渐渐地,这副肉体像拆了篱笆的院落,无遮无掩,无拘无禁,无边无形。一任风穿过,流星划过,吹落浊腐,照彻了黑暗。小小的我恍惚成了风中的一粒尘埃,光亮中的一个分子。

    物我两空,神奇曼妙的感觉,突然被一阵摩托车的引擎声搅散。扭头望向河堤,一个藏族男士从摩托车上下来,长袍裹肩,怀抱物件,脚步咚咚径直从十米长的石阶上走了下来。这么晚了,什么人?心倏忽回腑,怦怦直跳。跑吧,漫漫河畔,无路可择。不跑吧,头皮阵阵发紧。据说藏族人可是随时别着腰刀呢。两腿不觉开始打颤,机警地盯着。他走向岸边,哗啦一声,把什么倒向河里。啪、啪,河里响起一阵击水声。我的心提到嗓子眼,难道?那样的话,他发现我在场,会不会……不敢往下想。盼望他快速离开,逃之夭夭。可他既没有看我,也没有离开,而是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叩了一头。懂得敬仰,才可下跪,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下。他做这一连串动作时,旁若无人,他不会没看见六七米之遥的这个大活人吧?就在站起之际,他转向我,平和地看了一眼。我微微笑着,算是回应。好奇心驱使,轻声道:“请问你刚才给河里倒了什么?”“放生鱼。”他懂得汉语。“从哪来的鱼?”“市场买的。”“为什么?”“放生嘛。”“这鱼多少钱?”“27元。”语言多少有些障碍,只能用简短句子。交流几句后,我才明白,放生,是藏族地区的习惯。没有约定,没有规章,只随心愿。这位22岁的名叫多杰的小伙子,家住阿尼玛山那边,在县城皮毛市场打工,心有感动时,收工后就到市场鱼摊买一条鱼,回家时顺道河边放生。今天这条鱼是他当天工资除去午饭后仅剩的27元买来的。

    没上过多少学,却懂得怜悯;没有多少文化,却有信仰。只要有信仰,人不分种族、民族,都会释放出人性中的良善、慈悲情怀。年轻的多杰,在傍晚回家的路上,也送一条鱼回家,多好。我立刻感觉胸前背后温暖厚实。我向多杰竖起大拇指,代替了想说的话。多杰抱拳说:“扎西得勒。”随后跳上台阶,发动摩托车,轰地一声跨上黄河大桥。

    铺满月光的河面上,噼噼啪啪溅起朵朵浪花,鱼儿们在欢腾雀跃呢。兴许,那条放生鱼的亲朋四邻闻讯前来庆贺,一河的浪花正是他们欢喜感恩的鱼语。

    元代赵孟頫诗云:“同生今世亦有缘,同尽沧桑一梦间。往事不堪回首论,放生池畔忆前愆。”但如此美好的情境下,我实在不想,也不愿忆起人类活吃猴脑时猴子的眼泪、活剥貂皮时貂的哀嚎。我祈祷一切的罪愆能获得赦免,人类能在草绳布衣下,珍藏一颗回归善的原点的心。

    这晚,母亲河第一弯的月光下,宛似谁放生了我,我放生了谁。

(《散文百家》2014年第八期)

阅读下列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佛教石窟艺术

李泽厚

    宗教是异常复杂的现象。宗教艺术也是这样。一般来说,宗教艺术首先是特定时代的宗教宣传品,它们是信仰、崇拜,而不是单纯观赏的对象。它们的理想和审美形式是为其宗教服务的。

    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主要是佛教石窟艺术。佛教在中国广泛传播流行.并成为门阀地主阶级的意识形态,在整个社会占据统治地位,是在频繁战乱的南北朝。北魏与南梁先后正式宣布它为国教,是这种统治的法律标志。它历经隋唐,达到极盛时期,产生出中国的禅宗教派而走向衰亡。它的石窟艺术也随着这种时代的变迁、阶级的升降和现实生活的发展而变化发展,以自己的形象方式,反映了中国民族由接受佛教而改造消化它,而最终摆脱它。清醒的理性主义、历史主义的华夏传统终于战胜了反理性的神秘迷狂。这是一个重要而深刻的思想意识的行程,所以,尽管同样是硕大无朋的佛像身躯,同样是五彩缤纷的壁画图景,它的人世内容却并不相同。如以敦煌壁画为主要例证,可以明显看出,北魏、隋、唐(初、盛、中、晚)、五代、宋这些不同时代有着不同的神的世界。不但题材、主题不同,而且面貌、风度各异。

    无论是云冈、敦煌,还是麦积山,中国石窟艺术最早要推北魏洞窟,印度传来的佛传、佛本生等印度题材占据了这些洞窟的壁画画面。洞洞窟的主人并非壁画,而是雕塑。前者不过是后者的陪衬和烘托。四周壁画的图景故事,是为了托出中间的佛身。信仰需要对象,膜拜需要形体。人的现实地位愈渺小,膜拜的佛的身躯便愈高大。然而,这又是何等强烈的艺术对比:热烈激昂的壁画故事陪衬烘托出的、恰恰是异常宁静的主人。北魏的雕塑,从云冈早期的威严庄重到龙门、敦煌,特别是麦积山成熟期的秀骨清相、长脸细颈、衣褶繁复而飘动,那种神情奕奕、飘逸自得,似乎去尽人间烟火气的风度,形成了中国雕塑艺术的理想美的高峰。人们把希望、美好、理想都集中地寄托在它身上。它是包含各种潜在的精神可能性的神,内容宽泛而不定。它并不显示出仁爱、慈祥、关怀等神情,它所表现的恰好是对世间一切的完全超脱。尽管身体前倾,目光下视、但对人世似乎并不关怀或动心。相反,它以对人世现实的轻视和淡漠,以洞察一切的睿智的微笑为特征,并且就在那惊恐、阴冷、血肉淋漓的四周壁画的悲惨世界中,显示出他的宁静、高超和飘逸。似乎肉体愈摧残,心灵愈丰满;身体愈瘦削,精神愈高妙;现实愈悲惨,神像愈美丽;人世愈愚蠢,低劣,神的微笑便愈丰睿智、高超……。在巨大的、智慧的、超然的神像面前匍伏着蝼蚁般的生命,而蝼蚁们的渺小生命居然建立起如此巨大而不朽的“公平”主宰,也正好折射着对深重现实苦难的无可奈何的强烈情绪。但它又仍然是当时人间的形体、神情、面相和风度的理想凝聚。尽管同样向神像祈祷,不同阶级的苦难毕竟不同,对佛的恳求和憧憬也并不一样。

(选自《美的历程,佛陀世容之悲惨世界》)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等待录取通知的那个夏天

胡炎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夏天。

    我的高考成绩很不理想,仅高出本科录取线3分。如果幸运垂青我,我会走进大学的校门,而一旦稍有闪失,我就会名落孙山。

    我的忐忑在逼人的暑热里不断发酵、膨胀,我开始失眠。接着,我的饭量迅速减少,一点胃口也没有。不久,我就瘦得皮包骨头了。

    父亲常年在外,有一天,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陪爸爸到乡下转转吧。”父亲说。

    我不大情愿,但又不愿让父亲失望。

    我们骑着车,穿过郊区,一直到了县城。

    父亲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总骑在我前面。后来,我们到了一条河边。说是河,水却枯了,裸露的河床是一片开阔的沙滩。对岸一片树林,蓊蓊郁郁的。父亲说:“咱们到那儿乘凉。”沙子被日头烤得炭一样烫,脚刚踏上去,就被烧得跳起来。

    我唏嘘着,下意识地调转车头。父亲说:“都大男子汉了,还那么娇气?”说着,顾自在前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虽吃力,却沉稳。我无奈,只得跟随。脚上的感觉渐渐只剩下了热,后来,连热也没有了,只有麻木。半个小时后,父亲上了岸,我还有段距离。我不能不钦佩父亲。父亲向我招手,给我加油。我也上岸了,一霎间,我有点儿想哭。

    树林里的确是个好地方,荫凉很厚,而且有风,把疲惫一点点地舔了去。坐下来扳起双脚,才知父亲和我都有了轻微的灼伤。父亲说这算个什么呀,他小时候天天就这样光脚跑,一点儿事没有。但是父亲还是从附近掐了一些草,揉碎了,敷在我的脚上。过了会儿,父亲变戏法似的从沙子里扒出一个花生来。这是农民收割遗留下的。父亲说这么大的沙滩,再翻找一遍至少能装满一个麻袋。父亲剥开花生,露出粉白的仁,递给我。我放进嘴里,轻轻一嚼,由于沙子的烘烤,竟格外的香甜。

    我们拣了截树枝,不停地在沙土里翻拣着,果真找到了不少花生,品尝了一顿天然的美味。

    父亲说:“现在感觉怎样?”

    我笑了笑。我很久没有这么轻松地笑了。

    父亲说:“再难的事,一咬牙,也就挺过来了。”

    休息了一阵后,父亲还未尽兴。我们骑上车,又启程了。

    这次,我们进了一片农民收摘后的果林。父亲说:“这树上肯定还有果子,你能给爸爸摘一个解解渴吗?”我点点头,很快发现了一个果子,但长得很高。我不怕,脱下鞋子爬树。爬到了粗大的树杈上,再爬,树枝越来越细,心里越来越虚。我不能再爬了,但我多想把果子摘下来。这时,父亲在下边叫我:“下来吃果子。”我循声望去,父亲的手里竟托着好几个果子!我爬下树,心灰又自惭。父亲拍拍我的头:“长果子的树不止一棵啊,总有适合你摘的。人活着,怎么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我默然无语。

    第二天,父亲走了,我的心情却好了一些。我开始冷静地想一些事情,比如落榜后该怎么走,比如理想的院校未录取该怎么办。我有了思路,心中渐渐踏实了。

    一段日子后,父亲又回来了。父亲拎着网,说:“咱们去河里捉鱼吧。”父亲过去捉鱼捉得上瘾,只是这些年调往异地,少有闲暇,很少下河了。

    我们沿着过去经常捉鱼的河岸走着。该下网了,可父亲不下。父亲说:“走,往上游走。”这是我极熟悉的一条河,却又是我极陌生的一条河。人工的防护堤没了,花坛和草坪没了,代之以古朴的桑树、老槐,一人高的藤草,和愈来愈分不清路的小径。一股沟汊,两股沟汊……蜿蜒着,交汇起来。水清得像空气一样透明,螃蟹在临水的洞口和水中的石块上悠然地爬行……

    我有些沉醉了。

    父亲说:“多走几里路,不一样了吧?”

    我使劲点点头。

    忽然,父亲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接过来,意外的惊喜让我一下子手足无措:我被第一志愿录取了,幸运之神站在了我这边!

    父亲说:“祝贺你,孩子!以后,还要走得再远一些,像这河,追求无止境啊。”

(选自长江文艺出版社《中国微型小说精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时间

龙应台

    2007年最末一个晚上,十八岁的华飞去和朋友午夜狂欢。我坐在旅店的窗边,泰北冬季的天空洁净,尤其当城市的灯火因贫穷而黯淡,星星就大胆放肆了,一颗一颗堂堂出现。但是星星虽亮,却极度沉默,下面的街头人声鼎沸,乐鼓翻腾。刚从街上的人流里撤回,我知道,像河水涌动的是情绪激越的观光客,但是暗巷里骑楼下,疲惫的女人开始收摊,她们赤脚的幼儿蜷在一旁,用破毯子裹着,早睡着了。

    然后烟火,冲向天空轰然炸开,瞬间的璀璨,极致的炫美,人们雀跃欢呼。这是跨年之夜。可是,这不是神明的生日,不是英雄的诞辰,不是神话中某一个伟大的时刻,不是民族史里某一个壮丽的发生,那么,人们庆祝的究竟是什么呢?

    想想看,你用什么东西量时间?

    一只漏沙里细沙流完是一段时间。一炷馨香袅袅烧完是一段时间。一盏清茶,从热到凉,是一段时间。钟表的指针滴答行走一圈,是一段时间。

    有时候,我们用眼睛看得见的“坏”去衡量时间。一栋每天路过的熟悉的房子,从围墙的斑驳剥落到门柱的腐蚀倾倒,然后看着它的屋顶一寸寸扩大垮陷,有一天野树爬藤从屋中昂然窜出,宣告完成——需要多少时间?

    有时候,我们用非常细微的“动”去量时间。星星的行走、潮水的涨落、日影的长短,不都是时间的量器?在香港的海滨,我看每天金星出现在海平线上的点,冬天和夏天不同。在台北的阳明山上,我看夕阳下沉时碰到观音山的那一刹那,春天和秋天不同。

    你是否也用过别的量法?孩子小时,我在他们卧房的门沿上挂一个一米半高的木板量尺。每一年孩子的生日,让他们站在门沿背对着尺,把他们的高度用小刀刻下。于是刻度一节一节高升,时间也就一节一节在走。

    南美洲有一家人,夫妻俩加五个孩子,每一年的同一天,一家七口一人拍一张大头照,三十年不曾间断。三十年中,红颜夫妻变成老夫老媪,可爱纯真的婴儿变成心事重重的中年人。

    还有那疯狂的艺术家,突然决定写数字。醒来一开眼就写连续累积数字,吃饭、坐车、走路、如厕、洗头时不断地写;搭飞机出国时,在飞机的座位上写;到医院看病打针时,在病床上写;到教堂做礼拜时,在教堂的长板凳上写。每分每刻每时写,每天每月每年写,数字愈来愈大,字串愈来愈长,艺术家这个人,是的,愈来愈老。

    写“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时候,杜甫不是在记录时间吗?唱“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的人,不是在记录时间吗?伦勃朗一年一年画自画像,从少年轻狂画到满目苍凉——他不是在记录时间吗?

    农业社会的人们认真地过春分秋分夏至冬至,难道不也是在一个看不见的门沿上,秘密地,一刀一刀刻下时间的印记?

    所以跨年的狂欢,聚集、倒数,恐怕也是一种时间的集体仪式吧?都市里的人,灯火太亮,已经不再习惯看星星的移动和潮汐的涨落,他们只能抓住一个日期,在那一个晚上,用美酒、音乐和烟火,借着人群的吆喝彼此壮胆,在那看不见的门沿量尺上,刻下一刀。

    凌晨四时,整个清迈小城在宁静的沉睡中,新年悄悄开始。我们行装齐整,离开了旅店,在黑夜中上路,往泰寮边界出发。五个小时的蜿蜒山道,两天的慢船河路,冷冽的空气使人清醒。我在想,在古老的湄公河上啊,时间用什么测量。

(有删减)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清塘荷韵

季羡林

    楼前有清塘数亩。记得三十多年前初搬来时,池塘里好像是有荷花的,我的记忆里还残留着一些绿叶红花的碎影。后来时移事迁,岁月流逝,池塘里却变得“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再也不见什么荷花了。

    每次望到空荡荡的池塘,总觉得好像缺点什么。这不符合我的审美观念。有池塘就应当有点绿的东西,哪怕是芦苇呢,也比什么都没有强。最理想的当然是荷花。中国旧的诗文中,描写荷花的简直是太多太多了。周敦颐的《爱莲说》那一句有名的“香远益清”是脍炙人口的。中国没有人不爱荷花。可我们楼前池塘中独独缺少荷花。每次看到或想到,总觉得是一块心病。

    有人从湖北带来了几颗莲子,外壳呈黑色,极硬。据说,如果埋在淤泥中,能够千年不烂。我用铁锤在莲子上砸开一条缝,让莲芽能够破壳而出,不至永远埋在泥中。这都是一些主观愿望,莲芽能不能长出,都是极大的未知数。反正我总算尽了人事,把五六颗敲破的莲子投入池塘中。

    这样一来,我每天就多了一件工作:到池塘边上去看上几次。心里总希望有一天“小荷才露尖尖角”,有翠绿的莲叶长出水面。可是,投下去的第一年,直到秋凉落叶,水面上也没出现什么东西。到了第二年,春水盈塘,绿柳垂丝,一片旖旎风光,我翘盼的水面却仍然没有露出什么荷叶。此时我已灰了心,以为那几颗硬壳莲子,不会再长出荷花了。

    但是,到了第三年,却忽然出了奇迹。有一天,我发现在我投莲子的地方长出了几个圆圆的绿叶,颜色极惹人喜爱,却细弱单薄,可怜兮兮地平卧在水面上,像水浮莲的叶子一样。而且最初只长出了五六个叶片。我总嫌有点少,希望多长出几片来。我天天到池塘边上去观望。有农民来捞水草,我请求他们手下留情,不要碰断叶片。经过了漫漫长夏,凄清的秋天又降临人间,池塘里浮动的仍是孤零零的五六个叶片。对我来说,这是一个虽微有希望但仍令人灰心的一年。

    真正的奇迹出现在第四年。严冬一过,池塘里溢满春水。到了荷花长叶的时候,在去年飘浮五六个叶片的地方,一夜之间,突然长出一大片绿叶,而且在离原有五六个叶片的那块基地比较远的池塘中心,也长出了叶片。叶片扩张速度之快,范围之大,都是惊人的。几天之内,池塘内不小一部分,已全为绿叶所覆盖。原来平卧在水面上的像是水浮莲一样的叶片,不知从哪里聚集来了力量,竟跃出水面,长成了亭亭的荷叶。原来我心中还迟迟疑疑,怕池中长的是水浮莲,而不是真正的荷花。这样一来,我心中的疑云一扫而光——池塘中生长的真正是洪湖莲花的子孙了。

    天地萌生万物,总是赋予一种极其惊人的求生力量和极其惊人的扩展蔓延的力量,这种力量大到无法抗御。只要你肯费力来观察一下,就必然会承认这一点。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就是我楼前池塘里的荷花。自从几个勇敢的叶片跃出水面以后,许多叶片接踵而至。一夜之间,就出来了几十枝,而且迅速地扩散、蔓延。不到十几天的工夫,荷叶已经遮蔽了半个池塘。从我撒种的地方出发,向东西南北四面扩展。

    光长荷叶,当然是不能满足的。荷花接踵而至。据了解荷花的行家说,我门前池塘里的荷花,同燕园其它池塘里的,都不一样。我这里的荷花,不但红色浓,而且花瓣多,一朵花能开出十六个复瓣。这些红艳耀目的荷花,高高凌驾于莲叶之上,迎风弄姿,似乎在睥睨一切。幼时读旧诗:“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爱其诗句之美,深恨没能亲自到杭州西湖去欣赏一番。现在我门前池塘中呈现的就是那一派西湖景象。是我把西湖从杭州搬到燕园里来了。岂不大快人意也哉!前几年才搬到朗润园来的周一良先生赐名为“季荷”。我觉得很有趣,又非常感激。难道我这个人将以荷而传吗?前年和去年,每当夏月塘荷盛开,我每天至少有几次徘徊在塘边,在一片寂静中,默默地坐在石头上,静静地吸吮荷花荷叶的清香。水面上,我看到的是绿肥与红瘦。倒影映入水中,风乍起,一片莲瓣飘落。它从上面向下落,水中的倒影从下边向上升,最后一接触到水面,二者合为一,像小船似的漂在那里。我曾在一本诗话上读到两句诗:“池花对影落,沙鸟带声飞。”像“池花对影落”这样的境界,有几人能参悟透呢?

    今年夏天,天气异常闷热,而荷花则开得特欢。绿盖擎天,红花映日,把一个不算小的池塘塞得满而又满,几乎连水面都看不到了。一个喜爱荷花的邻居,天天兴致勃勃地数花朵。今天告诉我,有四五百朵;明天又告诉我,有六七百朵。我虽知道他为人细致,却不相信他真能数出确实的朵数。在荷叶底下,石头缝里,旮旮旯旯,不知还隐藏着多少,都是在岸边难以看到的。

    连日来,天气突然变寒。池塘里虽然仍是绿油一片,但是看来变成残荷之日也不会太远了。再过一两个月,池水一结冰,连残荷也将消逝得无影无踪。那时荷花大概会在冰下冬眠,做着春天的梦。它们的梦一定能够圆的。“既然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我为我的“季荷”祝福。

(文章有改动)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水仙

高璨

    ①水仙在我心中的位置与蜡梅相当,我甚至觉得它比蜡梅更容易亲近。我总是不忍将任何一朵蜡梅花摘下,让它陪在身边,它是那么美丽,蜡质的容颜却没有人类制作蜡像的那种苍白、虚拟感。它开在没有一片叶子的树枝上,具有一种安静的气质。水仙花却可以买来,摆在家里,想它时就可以清晰地观赏到。

    ②我喜欢水仙花的样子,但几年未见我已有些淡忘,在这样的想念下我养了三株水仙。看到它们时,我才准确地忆起水仙这种天使的神态与模样,还是那样甜美的笑靥,还是那样鲜亮而温柔的黄,还是那样随意,会看到任意方向的风景。我一直以自由的原则养着它们,而它们的长势也令我满意,并且在新年第一天的零点绽放了。我并没有刻意希望它们在什么时候开放,但这样的开放时间格外令我惊喜。

    ③它是同窗外的礼花一同绽放的。由于今年的时间实在不够充裕,我也是等到去年的最后一天才点燃了第一支礼花。人们仿佛都变得忙碌了,到点了才出门,到点了才开始在地面铺展鞭炮,谁都没有闲情逸致在临近过年的时候,像以往那样扔几个震耳欲聋的鞭炮,使附近车辆受到惊吓以至呼喊起来。

    ④天空被各种颜色的礼花映照得明亮,轰隆隆的炮声包围了一切。这个时候,人和人的交流变得很困难,好像声音挣扎着要离开我们,好像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将声音挽留。这个时候,我感到的不是喧闹,不是声音的嚣张,而是寂静,是声音的凋零!

    ⑤声音是最空洞的事物。即使炮声垄断了这个世界,即使所有的炮声都这般雷同,也不能否认它们在很快地消逝,死去,不断地消逝,不断地死去。声音死去的无数间隙,就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我们的耳朵听见的是炮声,心灵听见的却是那些声音死亡的间隙,它让我们在炮声中失去了自己的声音。再加上漫天烂漫的烟花,绚烂得使我们迷醉,以至我们在这样的庆祝时刻,脑中往往一片空白,连祈祷都忘记了。

    ⑥这是声音的魔术。

    ⑦然而,当我看着水仙,周围的一切就都像变魔术般涣散,哑然。一朵小小的花儿教给我们应该怎样安静地走过一年的最后时刻,或是怎样走进新的一年。

    ⑧在这样热闹、温暖与多彩的背景下,构造自己安静的思想才是最幸福的。想一想有什么要对旧年说,有什么要对新年说,与自己的老朋友相当于诀别地告别,还有一位新朋友正微笑着向我们走来,我们就算不准备礼物,也应该准备一份虔诚,而不是仓促。

    ⑨雪花不断飘过我的眼前,烟花绽放时漫天彩色的硕大泪滴令我心碎。我责怪自己的仓促,以至当这一年又要与我告别时,我又没有准备好送给它的诗。但是它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它从不会要求我写一首送别诗,它总是说过去一年的回忆都是送给它的礼物,它说这是可以陪伴它的唯一事物。我曾说要为它写一首诗,但我终究没有写,它也没有为等待这样的一份礼物多停留一会儿,时光的马儿依然飞驰着将它带走。多少个它来,多少个它去,岁月的来去从来不肯停止,永远不肯停息……

    ⑩水仙在我身边安静地散发出清香,这与蜡梅花有几分相像,它们都会在远远的空气里用香味勾勒出自己的样子,它们都会在远远的空气里用香味为所有的陌生人画一条通向自己的小路。我喜爱这种宁静和清香,甚至喜爱花儿们画出的小路。窗外的烟花不是路,它们是同我们一起迈过门槛的脚印,是离海最近的沙滩上的脚印,浪潮一抹就立即消失了。

    ⑪不要崇拜烟火,尤其不要在过年的时候让自己的心灵陷入空洞。这是水仙花穿戴着它的安静告诉我的。

(原文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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