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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广东省汕头市潮阳实验学校2019届九年级上学期语文第一次月考试卷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种爱

丁立梅

    ①认识陈家老四,缘于我婆婆。婆婆来我家小住,我下班回家,陈家老四正站在我家院门,跟婆婆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②他家离我家不远,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父亲过世早,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已另立门户。他们与他感情一般,与母亲感情也一般,平常不怎么往来。只有他和寡母,守着祖上传下的三间平房度日。

    ③他没正式工作,蹬着辆破三轮,上街帮人拉货。婆婆怕跑菜市场,有时会托他带一点蔬菜回来。他每次都会准时送过来,看得出,那些蔬菜,已被他重新打理过,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婆婆削个水果给他吃,他推托一会儿,接下水果,憨憨地笑。路上再遇到我,他没头没脑说一句,你婆婆是个好人。

    ④他却得了绝症,肝癌。穷,医院是去不得的,只在家里吃点药,等死。精神好的时候,他会撑着出来走走,身旁跟着他的白发老母亲。小区的人,远远望见他,都避开走,生怕他传染了什么。他坐在我家的小院子里,苦笑着说,我这病,不传染的。我们点头说,是的,不传染的。他得到安慰似的,长舒一气,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感激地冲我们笑。

    ⑤一天,他跑来跟我婆婆说,阿姨,我怕是快死了,我的肝上积了很多水。

    ⑥我婆婆说,别瞎说,你还小呢,有得活呢。

    ⑦他笑了,说,阿姨,你别骗我,我知道我活不长的。只是扔下我妈一个人,不知她以后怎么过。

    ⑧我们都有些黯然。春天的气息正在蓬勃,空气中,满布着新生命的香,叶在长,花在开。而他,却像秋天树上挂着的一枚叶,一阵风来,眼看着它就要坠下来,坠下来。

    ⑨我去上班,他在半路上拦下我。那个时候,他已瘦得不成样,脸色蜡黄蜡黄。他腼腆地冲我笑,老师,你可以帮我一个忙么?我说,当然可以。他听了很高兴,说他想在小院子里种些花。你能帮我找些花的种子么?他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见我狐疑地盯着他,他补充道,在家闲着也无聊,想找点事做。

    ⑩我跑了一些花店,找到许多花的种子带回来,太阳花,凤仙花,虞美人,喇叭花,一串红……他小心地伸手托着,像对待小小的婴儿,眼睛里,有欢喜的波在荡漾。我却还是不太明白,他病成这样,怎么还有心思种花?

    ⑪这以后,难得见到他。婆婆说,陈家老四中了邪了,筷子都拿不动的人,却偏要在院子里种花,天天在院子里折腾,哪个劝了也不听。

    ⑫我笑笑 , 我的眼前,浮现出他捧着花的种子的样子。真希望他能像那些花儿一样,生命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⑬某天大清早,买菜回来的婆婆突然说,陈家老四死了。

    ⑭像空谷里一声绝响,让人怅怅的。我买了花圈送去,第一次踏进他家小院,以为定是灰暗与冷清的,却不,一院子的姹紫嫣红迎接了我。那些花,开得热情奔放,仿佛落了一院子的小粉蝶。他白发的老母亲,站在花旁,拉着我的手,含泪带笑地说,这些,都是我家老四种的。

    ⑮我一时感动无言,不觉悲哀,只觉美好。原来,生命完全可以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存活,就像他种的一院子的花。而他白发的老母亲,有了花的陪伴,日子亦不会太凄凉。

(1)、请根据选文内容,按要求填写下表。

故事情节

得知病情

受托买种

得知死讯

看见鲜花

“我”的心理

(2)、第⑧段画线句子的作用?
(3)、联系上下文,分析下列句子中划线的词语反映了人物怎样的心理。

①我笑笑 , 我的眼前,浮现出他捧着花的种子的样子。

②他白发的老母亲,站在花旁,拉着我的手,含泪带笑地说,这些,都是我家老四种的。

(4)、有人认为本文的标题“种爱”不如改为“陪伴”,请简述你的意见和理由。
举一反三

阅读下文,完成答题任务。

田野上的白发

刘益善

      ①母亲50岁后,头发日渐白了。先是两鬓,后来是额前,再后来满头芦花,让我们感到心痛。

      ②父母都不愿离开家,家里有猪鸡水牛,有房子和责任田,上高中的小弟还要人照顾,患不治之症的父亲不能劳动,里里外外都是母亲一人操持,她头发还有不白的么?

      ③4月的一个晚上,我搭同事的便车回老家,想看看父母和小弟。到家时已是晚上11点多了,家里没人,门上挂了锁。奇怪,这么晚了,父母到哪去了呢?天气乍暖还寒,夜风吹过,身上有阵阵凉意。朝远处田野望去,怎么回事呀?空旷的田野上有灯火闪烁,不时有阵阵敲盆的声音传来,我信步朝田野走去。

      ④到了田边,我像被人使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在夜色里。只见母亲一手提着脸盆,一手握根棒子,敲击着,发出当当的声响。母亲在田埂上蹒跚地转悠,田埂角上放着盏马灯,灯火如豆。田里是平整的秧圃,依稀可见撒下的稻种已经抽出嫩芽。母亲身上披了件破棉袄,手里不停地敲击着。我叫了声母亲,母亲见是我,停了下来,脸上溢着慈祥的微笑。在母亲停下的当儿,有一群黑乎乎的东西冲向秧圃。母亲一见,立刻又敲起来,那黑乎乎的便逃散而去。母亲说,今年是少有的奇怪,撒下的稻种一个晚上便被老鼠吃得精光。没有办法,大家只好日夜在田边守着。母亲告诉我,父亲被姐姐接去了,小弟住校,星期天才回,她已经在田边守了三个昼夜了。

      ⑤母亲和我说话,手里还在敲盆,沿着田埂蹒跚而行。我跟在她后面,心里沉沉的。母亲,您该休息了,把田退了吧!您劳作了一辈子,难道不该享一享福么?我知道,我是劝不动母亲的,她离不开她的田野。平时我们劝她,她都说:你们不要管了,这田是不能退的,我做一天算一天,也好照料你爹和你弟。

      ⑥那个夜晚,我陪着母亲在田野上敲盆赶鼠。母亲的身影在田埂上晃动着,夜色里,只有母亲的白发看得清楚。夜风吹着,母亲的白发在田野上飘拂,飘拂,飘拂出我一脸泪花,飘拂出我又一段回忆。

      ⑦父亲病倒时,正是乡下大忙季节。母亲忍着悲痛,半夜里起来拔好秧,运到水田里。一早回家服侍父亲吃药,再赶到田里插秧。一大块白晃晃的水田里,只有母亲孤单的身影在移动。随着母亲身影的移动,水田里嫩绿的秧苗一行行地立起来,整齐匀称,像块绿色的地毯。母亲是高明的织工,织着绿色;母亲是勤劳的春蚕,吐着绿丝。

      ⑧我赶回家帮母亲插秧,到田边时,一块大田,母亲已插完一大半。她太累了,体力不支,已不是弯腰在田里移动,而是双膝跪在泥水里,艰难地爬行。母亲的衣裤没一处干的地方,浑身是汗渍泥水。母亲跪在田里插完一行,又插一行。我含着泪水冲到田里,喊着:妈,您不该这样拼命!

      ⑨母亲见是我,想站起来,努力了两次却未站起。我一把抱起母亲,感到母亲已瘦得皮包骨头。母亲脸上仍是慈祥的微笑,白发被汗水湿透了,沾在额上脸上脖子上。我为母亲拂了拂头发,一阵风吹来,白发在田野里飘拂起来。母亲说:抢季节要紧啦,这秧早插一天,就能多收一成。我没说话,把母亲送回家,就跑到田里,没命地插起秧来。我累得腰酸背痛,但一想到母亲的白发在眼前飘拂,想到母亲跪在田里的身影,便觉得不累了,腰也不酸了。我一口气插完大田的秧,哭了……

      ⑩母亲离开我们三年了,但我忘不了母亲的白发。她的青丝变白发,是岁月的辛劳所染。母亲的白发,装点着故乡的田野,温暖了我的心灵。

      啊,母亲的白发哟,还在田野上飘拂么!

阅读《散步》相关语段,回答问题。

    ①我们在田野上散步:我,我的母亲,我的妻子和儿子。

    ②母亲本不愿出来的;她老了,身体不好,走远一点就觉得很累。我说,正因为如此,才应该多走走。母亲信服地点点头,便去拿外套。她现在很听我的话,就像我小时候很听她的话一样。

    ③天气很好。今年的春天来得太迟,太迟了,有一些老人挺不住,在清明将到的时候死去了。但是春天总算来了。我的母亲又熬过了一个严冬。

    ④这南方初春的田野!大块儿小块儿的新绿随意地铺着,有的浓,有的淡;树枝上的嫩芽儿也密了;田里的冬水也咕咕地起着水泡儿……这一切都使人想着一样东西——生命。

    ⑤我和母亲走在前面,我的妻子和儿子走在后面。小家伙突然叫起来:“前面也是妈妈和儿子,后面也是妈妈和儿子!”我们都笑了。

    ⑥后来发生了分歧:母亲要走大路,大路平顺;我的儿子要走小路,小路有意思。不过,一切都取决于我。我的母亲老了,她早已习惯听从她强壮的儿子;我的儿子还小,他还习惯听从他高大的父亲;妻子呢,在外面,她总是听我的。一霎时,我感到了责任的重大,就像民族领袖在严重关头时那样。我想找一个两全的办法,找不出;我想拆散一家人,分成两路,各得其所,终不愿意。我决定委屈儿子,因为我伴同他的时日还长。我说:“走大路。”

    ⑦但是母亲摸摸孙儿的小脑瓜,变了主意:“还是走小路吧。”她的眼随小路望去:那里有金色的菜花,两行整齐的桑树,尽头一口水波粼粼的鱼塘。“我走不过去的地方,你就背着我。”母亲对我说。

    ⑧这样,我们在阳光下,向着那菜花、桑树和鱼塘走去。到了一处,我蹲下来,背起了母亲,妻子也蹲下来,背起了儿子。我的母亲虽然高大,然而很瘦,自然不算重;儿子虽然很胖,毕竟幼小,自然也轻;但我和妻子都是慢慢地,稳稳地,走得很仔细,好像我背上的同她背上的加起来,就是整个世界。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年意

冯骥才

    ①年意不像节气那样——宇宙的规律、大自然的变化,都是外加给人的。它很奇妙!比如伏天挥汗时,你去看那张著名的传统木版年画《大过新年》,画面上生动地描绘着大年夜合家欢聚的种种情景。你呢?最多只为这民俗的意蕴和稚拙的构图所吸引,并不曾被打动。但在腊月里,你再去瞅这花花绿绿的画儿,感觉竟然全变了。它变得亲切、鲜活、热烈,一下子撩起你过年的兴致。它分明给了你年意的感染。但它的年意又是从哪儿来的呢?倘若还在画中,为何夏日里你却丝毫感受不到?

    ②年年只要一喝那杂米杂豆熬成的又黏又甜、味道独特的腊八粥,便朦胧看到了年,好似彼岸那样在前面一边诱惑一边等待了。时光通过腊月这条河,一点点驶向年底。年意仿佛寒冬的雪意,一天天簇密和深浓。你想一想,这年意究竟是怎样不声不响却日日加深的?谁知?是从交谈中愈来愈多说到“年”这个字,是开始盘算如何购置新衣、装点房舍、筹办年货,还是你在年货市场挤来挤去时,受到了人们要把年过好的那股子高涨的生活热情的感染?年货,无论是吃的、玩的、看的、使的,全部火红碧绿、艳紫鲜黄,亮亮堂堂。那些年年此时都要出现的图案,一准全冒出来——松、菊、蝙蝠、鹤、鹿、老钱、宝马、肥猪、喜鹊、刘海、八仙、聚宝盆,谁都知道它们暗示着富贵、长寿、平安、吉利、好运与兴旺。它们把你围起来,掀动你的热望,鼓舞你的欲求,叫你不知不觉地把心中的祈望也寄托其中了。不管今年的希望明年是否落空,不管老天爷的许诺是否兑现,祖祖辈辈们照样活得这样认真、虔诚、执着。唯有希望才能使生活充满魅力。

    ③当窗玻璃外凛冽的风撩动红纸吊钱敲打着窗户,或是性急的小孩子提前零落地点响爆竹,或是邻人炖肉煮鸡的香味蹿入你的鼻孔时,大年将至,让人甚至有种幸福的逼迫感。如果此时你还有几样年货未备齐,少四头水仙或两斤大红苹果,不免会心急不安,跑到街上转来绕去,无论如何也要把年货买齐。圆满过年,来年圆满。年意竟如此深厚、如此强劲!如果此时你身在异地,急切盼望着回家,看到那一列列火车被返乡过年的人满满实实挤得变了形,你生怕误车而错过大年夜的团圆,也许会不顾挨骂、撅着屁股硬爬进车窗。

    ④不管一年里你有多少失落与遗憾,但在大年三十晚上,坐在摆满年夜饭的桌旁,必须笑容满面。脸上无忧,来年无愁。你极力说着吉祥话,极力让家人笑,家人也极力让你笑;你还不自觉地让心中美好的愿望膨胀起来,热乎乎地填满你的心怀。这时你是否感觉到,年意其实不在其他地方,它原本就在你的心里,也在所有人的心里。年意不过是一种生活的情感、期望和生机。而年呢?就像一盏红红的灯笼,一年一度把它火热地点亮。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秘密  
靳雪明

①冬日午后三点,阳光喧腾腾的,整个世间像一个巨大的、刚出锅的白面馒头。

②我推车出院门的时候,对门邻居五岁小男孩洋洋站在大门口,手里拿着一辆玩具铲车。听到响声,他那双大眼睛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故意不去看他,低着头把车架支好。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大眼睛始终在我身上打转,似乎想要挖掘出什么线索。

③巷子里静悄悄的。这个时间点基本是没人的,各就各位,各司其职。我紧抿着嘴唇,抱着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用钢丝紧紧固定在车上。卖了半辈子糖葫芦,怎么着这“刘记糖葫芦”的名声也传播在外。每一颗山楂都经过我精挑细选,圆滚滚、红彤彤,在外面裹一层亮晶晶的糖衣,一入口,酸甜软糯甜到心里。

④洋洋仍旧看着我。虽然我避开他的眼神,但余光和第六感清晰地告诉我这个事实。就像以前平常一样,他会目送我跨上车出发,直到转弯驶出他的视线。

⑤就在我准备跨上车扭动电门的时候,一个声音传进我的耳膜。

⑥“你是哑巴吗?”

⑦我花了半分钟的时间,确定这句话出自洋洋的嘴巴。我不置可否,又一次扭动电门。

⑧“爷爷,你是哑巴吗? 怎么不说话?”

⑨我又一次听见了相同问话。 活了六十多岁,第一次有人说我是个哑巴。

⑩我一脚撑地,一脚踩在踏板上,扭头看着眼前质疑我的小男孩,想用成年人的语气怼回去。 紧接着,老伴拉长脸、恶狠狠地跟我说的话在耳边响起。

⑪“这辈子,不许跟对门他们家任何一个人说一句话。老死不相往来!”

⑫那是对门这个小男孩洋洋还在襁褓中时,他家的狗狗在我家大门口“惠赐”了一堆耙粑。接下来,这事儿一来二去,几代人参战、破口大骂,结果就是我和老伴都成了洋洋眼里的“哑巴”,再不同他们有任何交流。这是孩子小小的内心里认知不到的旧事了。

⑬我第三次准备扭动电门。

⑭“爷爷,你是哑巴吗? 可我看到你跟别人说话呀。”

⑮看来洋洋今天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如果我不回答,或许还会有第四问、第五问。我松开电门,索性从电车上下来,支好车,走到离洋洋一米远的地方。我再不说话,就真成了哑巴了。

⑯“你看到我跟别人说话,还这么说?”我的语气不阴不阳。

⑰“那你怎么从来不跟我们说话呢?”洋洋仍旧天真地问。

⑱我不知道,该怎样给一个尚未明辨是非的孩子解释大人之间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我调整了一下语气。“这不是你一个小孩该操心的事情。”我尽量语气平缓下来。

⑲洋洋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爷爷,你的糖葫芦看起来真好吃。”他的注意力转移了。“那当然。谁不知道我‘糖葫芦刘’的名声。”我有些得意。

⑳“我能吃一串吗?”“你有钱吗?”

“我没钱。要不我跟妈妈要钱去。”“不行不行不行! 坚决不行!”我一连串地反对。

洋洋眼神里渴盼的火苗渐渐暗淡下去。 我心里一紧,骂了自己一声,从草靶子上取下一串糖葫芦,递到洋洋面前。

“给你,不要钱,但是有个条件。”我说。

“什么条件?”洋洋眼睛里又升腾起希望。

“我给你糖葫芦的事情,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对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我紧绷着脸,严肃地说。

“不说,肯……定不说。”洋洋说肯定两个字的时候,拉长语调,加重了语气。“那好,给你。”

洋洋接过糖葫芦,咬了一颗,吧唧吧唧咀嚼着。脸上是满足的神情。 “太好吃了!”我满意地笑了,转身要走。

“爷爷,你玩玩具吗?我把我玩具给你玩。”洋洋突然把手里的玩具铲车递到我面前。“玩具?”我懵了一下,还真没玩过。 我接过来,在手里摩挲着。

“爷爷,记得,这是咱们的秘密哦!”洋洋神秘兮兮地说。“嗯!秘密!”

“拉钩!谁也不许说出去哦!”洋洋伸出右手小指头,阳光包裹着他整只手,他的手温暖泛着光晕。我也伸出右手小指头,勾住他的小手。

“说话算数,一百年不许变!”洋洋拉着勾摇了摇,伸出大拇指,跟我的大拇指碰了碰头。

我们之间好像有了某种默契。以后我出门的时候,只要巷子里没人,我跟洋洋就会聊一会。我给他糖葫芦吃,他把玩具让我玩。我们很开心。

这个秘密能永远保持下去吗?或者……还需要保守下去吗?

【文学类文本阅读】

想我的母亲
梁实秋

我的母亲姓沈,杭州人。世居城内上羊市街。我在幼时曾侍母归宁,时外祖母尚在,年近八十。外祖父入学后,没有更进一步的功名,但是课子女读书甚严。我的母亲教导我们读书启蒙,尝说起她小时苦读的情形。她同我的两位舅父一起冬夜读书,冷得腿脚僵冻,取大竹篓一,实以败絮,三个人伸足其中以取暖。我当时听得惕然心惊,遂不敢荒嬉。我的母亲来我家时年甫十八九,以后操持家务尽瘁终身,不复有暇进修。

我同胞兄弟姐妹十一人,母亲的煦育之劳可想而知。我记得我母亲常于百忙之中抽空给我们几个较小的孩子们洗澡。我怕肥皂水流到眼里,我怕痒,总是躲躲闪闪,总是格格的笑个不住,母亲没有功夫和我们纠缠,随手一巴掌打在身上,边洗边打边笑。

北方的冬天冷,屋里虽然有火炉,睡时被褥还是凉似铁。尤其是钻进被窝之后,脖子后面透风,冷气顺着脊背吹了进来。我们几个孩子睡一个大炕,头朝外,一排四个被窝。母亲每晚看到我们钻进了被窝,叽叽喳喳的笑语不停,便过来把油灯吹熄,然后给我们一个个的把脖子后面的棉被塞紧,被窝立刻暖和起来,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我不知道母亲用的什么手法,只知道她塞棉被带给我无可言说的温暖舒适,我至今想起来还是快乐的,可是那个感受不可复得了。

我从小不喜欢喧闹。祖父母生日照例院里搭台唱傀儡戏或滦州影。一过八点我便掉头而去进屋睡觉。母亲得暇便取出一个大簸箩,里面装的是针线剪尺一类的缝纫器材,她要做一下缝缝连连的工作,这时候我总是一声不响的偎在她的身旁,她赶我走我也不走,有时候竟睡着了。母亲说我乖,也说我孤僻。如今想想,一个人能有多少时间可以偎在母亲身旁?

在我的儿时记忆中,我母亲好像是没有时候睡觉。天亮就要起来,给我们梳小辫是一桩大事,一根一根地梳个没完。她自己要梳头,我记得她用一把抿子蘸着刨花水,把头发弄得锃光大亮。然后她要一听上房有动静便急忙前去当差。盖碗茶、燕窝、莲子、点心,都有人预备好了,但是需要她去双手捧着送到祖父母跟前,否则要儿媳妇做什么?

在公婆面前,儿媳妇永远是站着的,没有座位的。足足的站几个钟头下来,不是缠足的女人怕也受不了!

最苦的是,公婆年纪大,不过午夜不安歇,儿媳妇要跟着熬夜在一旁侍候。她困极了,有时候回到房里来不及脱衣服倒下便睡着了。虽然如此,母亲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怨言。到了民元前几年,祖父母相继去世,我母亲才稍得清闲,然而主持家政教养儿女也够她劳苦的了。她抽暇隔几年返回杭州老家去度夏,有好几次都是由我随侍。

母亲爱她的家乡,在北京住了几十年,乡音不能完全改掉。我们常取笑她,例如北京的“京”,她说成“金”,她有时也跟我们学,总是学不好,她自己也觉得好笑。我有时学着说杭州话,她说难听死了,像是门口儿卖笋尖的小贩说的话。

我想一般人都会同意,凡是自己母亲做的菜永远都是最好吃的。我的母亲平常不下厨房,但是她高兴的时候,尤其是父亲亲自到市场买回鱼鲜或其他南货的时候,在父亲特烦之下,她也欣然操起刀俎。这时候我们就有福了。我十四岁离家到清华,每星期回家一天,母亲就特别疼爱我,几乎很少例外的要亲自给我炒一盘冬笋木耳韭菜黄肉丝,起锅时浇一勺花雕酒,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道菜。但是这一盘菜一定要母亲自己炒,别人炒味道就不一样了。

我母亲喜欢在高兴的时候喝几盅酒。冬天午后围炉的时候,她常要我们打电话到长发叫五斤花雕,绿釉瓦罐,口上罩着一张毛边纸,温热了倒在茶杯里和我们共饮。下酒的是大落花生,若是有“抓空儿”的,买些干瘪的花生吃则更有味。我和两位姊姊陪母亲一顿吃完那一罐酒。后来我在四川独居无聊,一斤花生一罐茅台当晚饭,朋友们笑我吃“花酒”,其实是我母亲留下的作风。

我自从入了清华,以后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就少了。抗战前后各有三年和母亲住在一起。母亲晚年喜欢听评剧,最常去的地方是吉祥,因为离家近,打个电话给卖飞票的,总有好的座位。我很后悔,我没能分出时间陪她听戏,只是由我的姊姊弟弟们陪她消遣。我父亲曾对我说,我们的家所以成为一个家,我们几个孩子所以能成为人,全是靠了我母亲的辛劳维护。三十八年以后,音讯中断,直等到恢复联系,才知道母亲早已弃养,享寿九十岁。西俗,母亲节佩红康乃馨,如不确知母亲是否尚在则佩红白康乃馨各一。如今我只有佩白康乃馨的份了,养生送死,两俱有亏,惨痛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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