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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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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吉林省长春市外国语学校2018-2019学年七年级下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文,完成小题。

后窗

何立文

    家里距学校大约三公里。早上七点,儿子从地下室推出那辆旧自行车,透过后阳台窗玻璃,我目送儿子的白色校服慢慢消失在小区道路的拐角。闭上眼睛,我能想象他弓着背蹬着自行车,出了小区西大门,在竹山路上汇入早起车流中的情景。第一个红绿灯前,儿子单脚着地,一会儿,绿灯亮起,他左拐进入仙来大道,前行四五百米后右拐上五一大道,再往前行驶,拐入北湖路,最后与众多白色校服一起涌入第四中学大门,在停车棚里锁好车子,背着沉重的书包爬上初中部教学楼四楼,开始一天的紧张学习。

    儿子上学的交通方式,我们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骑自行车最好。一来方便,二来借此锻炼身体。尽管儿子遗传了我胆小谨慎的性格,从不违反交通规则,但频发的交通事故还是让我担忧。碰上一个醉酒的或者情绪失控的司机,正常行走的人都往往遭殃,这种事情还少吗?我曾经把我的担忧告诉妻子,她总笑我杞人忧天,说要是这样,难道你打算天天接送?儿子一天天长大,总有一天离开我们去远方发展,这点独立自理能力都没有,能成吗?妻子虽然说得有理,我还是有点放不下。

    每天早上,儿子换鞋出门时,我总叮嘱他小心点,注意安全。好在儿子对我的唠叨并没有表示反感,一面答应着,一面噔噔噔下楼去了。有一件事说出来可能会觉得很好笑——儿子刚学会骑车,我教他横穿斑马线时下来推着车走。我的理由是,车来车往的,这样更保险。

    下雨时,儿子试探着问,爸爸,可以送我一下吗?我正犹豫,妻子看了看外面说,这么点雨,自己披个雨衣骑车去。儿子只好穿上雨靴,噔噔噔下楼去了。透过玻璃,隔了几分钟,才看见儿子推出自行车,原来他在地下室罩好了雨衣再出来的。密密雨丝中,儿子的黄色雨衣一扭一扭地,渐渐消失在小区马路的拐角。我默念着,儿子,你慢点,雨天路滑,车来车往,眼睛灵活点。突然又有点后悔,明明有车子,干吗不送一下呢?买了车子干什么的,不就图个方便吗?妻子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说,孩子正在长身体,吃这点苦算什么,应该锻炼锻炼。她说得很在理,我上学时家里穷,雨靴都没有,不是光脚步行五公里去学校吗?可不知为什么,想象儿子吃力地蹬车的样子,我还是有点心酸。雨越下越大。一下子就模糊了视线。

    放学时间到了,我一边准备晚饭,一边幻想着儿子收拾书包,下楼,开锁,上车,与同学说笑着出学校大门的情形。抽油烟机的轰鸣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饭菜准备好了,我守在后窗前,静静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看见儿子从小区马路的缓坡上拐下来,我才长吁一口气,朝客厅里的妻子喊,“儿子回来了,开饭!”

    有几次,不知为何,儿子回来很晚。

    我靠在窗台上,路灯下三三两两的人影闪过,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挎着皮包、塞着耳机的少女,头戴安全帽、骑着摩托车的农民工……就是不见儿子和他的自行车。他在哪呢?

    我在后阳台上来回走着,朝窗玻璃哈气,反复写下儿子的名字。不一会儿,那些字便模糊成一团水渍。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最后,我真想下去看看,说不定真的在路上接着儿子了,还能帮他背书包、推车子。妻子一边拖地一边说,再等等,没事的。又过了几分钟,菜都要凉了,我推开后窗,终于看见儿子。一切正常,儿子稍稍偏一下车头,自行车便轻巧地滑到地下室门前,我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我借以容身守望儿子的地方,确切说应该是一个不到三平米的小阳台。作为厨房的有效延伸,里面放满了大米、食用油、面条、米粉……可以说充满物质主义的气息。可我喜欢待在这儿。拉开窗帘,有时仰望灰暗的天空,看对面楼里的老头儿倚在阳台上抽烟,更多时候俯视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们,在这些人影中辨认那个熟悉的瘦小身影。那是我血脉里回响的强音,从他身上,我总能看见自己遥远、模糊的童年。

    很多时候,我真的很感激这个后窗。作为房子的一小部分,它朝北微微凸起,伸向天空,仿佛一只精巧的耳朵。借助这只耳朵,我听风观雨,俯瞰地上的树木与花草,在市声中守候儿子的归来,安享世俗生活带给我的作为一个普遍父亲的爱与痛。每个人都有秘密。这个狭小空间里,存储着我太多难以言说的心事,若干年后,必将成为回忆的富矿。耳朵与倾听,恰好构成一对生动的隐喻。夜幕降临,视线所及处,我与儿子的身影重叠、交织。

    以前,对父母的牵挂总是不解,觉得自己在外面好好的,父母瞎操什么心呢?为人父了,才明白我们在父母的眼里永远是孩子。

    儿子渐渐长大,再过两年,身高可能就超过我了。外面的世界属于他们,时间的脚步是挡不住的,羽翼丰满的一天他将离开我们,离开这个家,去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而我能想见那时的模样——一个须发皆白的父亲,安静地站在后窗,暮色苍茫中守候儿子的归来。

(1)、给下列词语中划线的字注音。

人忧天

(2)、后窗中无数次的凝眸和情溢于中的想象展示无私而厚重的父爱。通读全文,请用简洁的语言概括出其中最让你感动的两次。
(3)、作者每天牵挂着孩子的安危,为什么还选择让孩子骑自行车上学呢?
(4)、成功的人物描写总是能捕捉到生活中不被人注意的细节,生动地表现人物的思想感情,深刻地反映人物的内心世界,请赏析下面句子的精妙之处。

我在后阳台上来回走着,朝窗玻璃哈气,反复写下儿子的名字。不一会儿,那些字便模糊成一团水渍。

(5)、一个不到三平米的小阳台,为什么作者说“若干年后,这个狭小空间必将成为回忆的富矿”?
举一反三
阅读下文,完成小题。

我的暖,一寸长

葛闪

       ①这是个身着工作服,满身油漆和泥土,满脸灰尘,约莫40岁的中年男子。

       ②他隔着车窗朝我弯着腰,腼腆地笑着,给我递了根香烟。

       ③看我接了烟,他大喜过望,慌忙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帮我点上,且咧开大嘴一笑,说:“大哥,您是几天来第一个接俺烟的呢。”

       ④我一听有点蒙。

       ⑤他好像瞧出了我的心思,憨憨一笑,说:“俺这烟差,你们城里人瞧不上眼。您是第一个接俺烟的人,俺激动哩。您绝对是一个瞧得起俺们乡下人的好人。”

       ⑥“有事吗?”我笑笑,为这个中年男子的“油嘴滑舌”。

       ⑦“是这样的,大哥,”男子搓搓手,不住地点头,“俺就是想,能坐坐您的车不?”

       ⑧“你要到哪里?”我轻轻皱了皱眉,不是我小气不让他搭车,而是他那一身的油漆和泥土,实在是让我心生芥蒂。

       ⑨“不不不,”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俺哪儿也不去,就在上面坐一会儿就行。今儿不坐,明天坐一回就行,还是今儿这个时间。”

       ⑩说完,他那布满血丝的大眼睛,充满着乞求。

       ⑪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说:“行!”我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问他我心中的疑惑,他就一连向我说了几个谢谢便离开了。临走前,还特意向我的前车牌望了一眼。

       ⑫第二天,他准时到了学校门口。看我在,他一脸兴奋,轻轻坐上了副驾驶座位,和我聊了起来。

       ⑬还没聊五分钟,放学的孩子们便冲出了校门。他透过玻璃,紧张地看着人流。过了一阵,他飞快地推开车门,站在车旁大喊着。不一会儿,一个小男孩跑到了他的面前,他让小男孩叫了我一声“叔叔好”,然后还介绍说我是他在城里刚认识的朋友。他递了根香烟给我,便带着孩子匆匆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他望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⑭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只坐这么一小会儿。直到三天后,在学校门口又遇上他,他才告诉了我答案。

       ⑮原来,孩子刚进城读书,因为农村和城里的生活习惯存在很大的不同,所以一些同学很瞧不起他的孩子。孩子的心理因此出现了阴影。

       ⑯“其实俺明白,大多数城里人也像您一样,待俺们如亲兄弟般的好,只是孩子小,暂时还不能理解。”他笑笑说,“俺上次坐您的车看着他向我跑来,然后我就告诉他,您和我是顺路的,常免费载着我一起来学校!”

       ⑰他搓着手,又憨憨地补充道:“别的家长给自己孩子的温暖那么长!”他张开双臂,比画了一段很长的距离,然后又接着说,“俺不中用,俺只能给他这么点的暖!”说完,他用手指比画了一个大约一寸的长度。

       ⑱“一寸长的暖!”这形象的比画瞬间击中了我的灵魂,我深深地震撼,被它的朴实,又被它的深沉!

(选自葛闪新浪博客,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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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子

刘建超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郑祺喜欢搜集各式各样的尺子。

    郑祺的父亲是裁缝,在老街开着一家裁缝铺。手工缝制,工艺讲究,在老街有着很好的口碑。郑祺“抓周”时,绕过父母故意放在他眼前的 “元宝”“官印”,抓住了郑裁缝天天离不开的量衣软尺。郑裁缝不甘心,把软尺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让郑祺重新抓,结果郑祺竟然摇摇晃晃站起来,踉跄着迈出了他人生的第一步,稳稳地抓住了郑裁缝脖子上挂着的尺子。这孩子,莫非要子承父业,长大了也做裁缝?

    郑祺喜欢尺子。上学后,他书包里总放个软尺,课间没事就拿出来量墙量树,量校园后墙根的小草。班里男女生同桌,中间画一道线,谁也不能超过“三八”线;班里的王大头,仗着身高体壮,在课桌上画的线明显是偏的,同桌只要过线,他就用胳膊肘顶人家。女同桌哭了,找到班长告状,班长也惧王大头,就推给郑祺,说郑祺有尺子,给量量谁侵略谁!郑祺马上拿出尺子,认真地量了两次,说王大头侵略了十五点四厘米。同学们起哄,郑祺潇洒地收回尺子,看也不看身后叉着腰,瞪着眼的王大头。

    放学路上,王大头把郑祺堵在了河边的木桥旁,手里拿着根枝条。王大头说:“你不是会量吗?我手里的枝条有一米二,你量量。”

    郑祺拿出尺子量过,说:“一米一”。

    “一米二!”

    “一米一!”

    王大头的枝条抽在郑祺的身上。

    “一米二!”

    “一米一!”

    枝条又落在郑祺身上。

    “一米二,你再给我量。”

    郑祺拿尺子量过:“一米,你刚才把枝条打折了。”

    王大头气得哇哇叫,夺过郑祺手中的尺子扔进了河里。

    回家后,郑裁缝抚摸着郑祺的头说:“你做得对,孩子。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心正,尺子就正。”

    郑祺大学学的专业是工程建筑,学业虽紧张了,收集尺子的喜好仍没有变。各式各样的尺子装了好几纸箱。

    郑祺在宿舍里经常给大家表演测量,屋子里凡能看到拿到的物件,郑祺就用手来丈量,结果也和尺子量的不差分毫。更绝的是,他还能目测出你两眼之间的距离、手臂的长短、步幅的长度。

    郑祺毕业分配到了建设局,要和大大小小的开发商打交道。经过六年的历练 ,郑祺升任局长,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郑祺喜欢尺子,还将搜集到的老木尺子包装成精美的礼品,送给同事朋友。尤其是朋友家只要添丁,他是必定要选个好尺子送给人家的,寓意孩子长大后会成为赤子,爱国爱家,孝敬父母。朋友都说他抠门儿,他呵呵一笑,礼轻寓意重。

    郑祺再次见到老同学王大头是个午后。王大头已经是财大气粗的开发商,手眼通天的人物。

    郑祺知道王大头约他喝茶的目的。王大头开发的几个小区竣工验收,有人举报单元实际面积与施工图纸有差异,却被王大头打通关节过了 关。郑祺带着调查组去了现场,查看了情况。郑祺认为至少有百分之二的误差,果真工作人员再次测量的结果是百分之二点一,每个单元面积少了二点七三平方米。大家都惊奇地咋舌。

    茶过三泡,王大头沉不住气了:“老同学,你就大度些,我不会亏待你。”

    郑祺呷了一口茶:“老同学,你这两个小区,八百套住房就要昧下老百姓一千多万啊,这钱你就挣得安心?”

    王大头说:“老同学,我这人喜欢直来直去。我也不为难你,误差总会有的。差一平方米,行了吧?给个面子。”

    郑祺摇摇头。

    王大头拿出一个纸袋放在郑祺眼前:“美金,五万,一平方米!”

    “二点七三平方米!”

    王大头的脸有些扭曲了:“老同学,别把事情做绝,处世小心为妙。”

    郑祺站起身,说:“老同学,我又不是没有挨过你的枝条,呵呵。谢谢你的茶,真是好茶啊。送你一把我收藏多年的木尺。告辞!”

    郑祺走出茶社,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丁香花

杨明

    ①初识丁香花,是在废品站里。少年时代的我和家长去废品站卖废品,在废纸堆里我发现了一本品相还不算残缺的书,便抽出来翻看,废品站老板挥挥手说,拿去吧,送你了。

    ②那是一本园艺学的专业书籍。书中有一段这样写道:丁香花是木犀科丁香属落叶灌木,属于著名的庭园花木,开花繁茂,花色淡雅,习性强健,栽培简易,因而在园林中广泛栽培应用。丁香花是雅俗共赏的观赏植物,开时芬芳满目,清香远溢。露植在庭院、园圃,用盆栽摆设在书室、厅堂,都会令人感到风采秀丽,清艳宜人。

    ③二识丁香花,是在收音机里,听陈涌泉先生的单口相声,说到乾隆皇帝和刘墉赌赛对联,乾隆出了个上联:冰凉酒,一点二点三点。陈涌泉先生说,这个上联出的有相当的难度,抢了先机,你要是在对四点五点六点什么就不新鲜了。刘墉不慌不忙地给乾隆叩了个头,说,皇上,臣给你对:丁香花,百头千头万头。呵呵,这个百头千头万头实在令人豁然开朗:丁是百字头,香的上半部是千字头,花在上半部,是繁体字万字的头,正和行书体冰字的哪一点遥相呼应,异曲同工。百头千头万头不但写意而且烘形,让我不由自主地去回想,丁香树在哪儿?它开花时到底是什么样子来着?

    ④我18岁那年跌入了一生的第一个低谷。我学业优良,高中毕业时踌躇满志地准备选择一所自己称心的高等学府。那是在1985年,高校招生体检标准上明确规定患有几种病症者不能投考任何高校,其中一种是重度失聪,两米内听不见耳语。这一条正是为我量身打造的,我完全符合标准。我眼巴巴地看着同学们纷纷从我身旁经过走进考场,明白了唐代刘禹锡为什么写了那两句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根本听不清同学们轻快自信的脚步声,只能在模糊记忆里搜索幼时的一场高烧,及退了我高烧的同时摧毁了我听力的注射药物——双氢链霉素。我眼睁睁地看着同学们考完一科后有的兴奋有的紧张有的沮丧地从考场出来。嘴里充溢着积年药液的苦味

    ⑤我当了铁路工务段的一名筑路工人。施工现场在百公里外的戈壁滩上,每天坐着火车哐当哐当地跑出去,在哐当哐当地跑回来,日不出而作,日落也不息。

    ⑥深夜里,我拎着空饭盒儿从火车上下来,先走大马路后钻深胡同,快看到家门时,我先看到了它,丁香树。原来它长在这里,深胡同里的路灯下,原来他开放在这时。春天里,无从考查谁种下了它,却生长的如此恰到好处,眼前浮现出陈涌泉先生那滑稽好玩的脸,乾隆先生那威仪天下的尊容,刘墉先生那高深莫测的锅背。呵呵呵地笑了。

    ⑦放下饭盒坐在丁香树下的马路牙子上,把疲惫不堪的身体在万籁俱寂的花香馥郁中熨帖开来,自然是一种惬意,也带来了浅浅的心酸。少年初识愁滋味,我发现丁香花是一种说话声音不高也不怎么争抢话头的花。它甚至不爱说话,春天是个绚丽的季节,然而又乍暖还寒阴晴不定,急着报春的花枝往往最易落入风尘,人生是美好的,然而人这一生有多少悲欢需要我们去面对?我偶尔抬抬头,望望开成了紫色的树冠,他在微风里微微甩摆。它不看我,我不问它什么,它也没回答我什么。我不说话,它也不说话。它也许在和风说话,我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聊什么。我只想这么在花树下坐着,没有理由地一直坐下去,我只想沉浸……

    ⑧我就养成了这个无意中的习惯,无论时光让我走到哪里,每逢春夜,丁香的花期里,我总要在路灯和树影下,停一停。

(选自《散文》2017年第5期有删改)

阅读《老海棠树》,完成下面小题。

老海棠树

史铁生

    ①如果能有一块空地,不论窗前屋后,我想种两棵树:一棵合欢,纪念母亲;一棵海棠,纪念奶奶。

    ②奶奶和一棵老海棠树,在我的记忆里不能分开,因为奶奶一生一世都在那棵老海棠树的影子里张望。

    ③老海棠树近房高的地方,有两条粗壮的枝丫,弯曲如一把躺椅。儿时我常爬上去,一天天地在那儿玩。奶奶在树下喊:“下来吧,你就这么一天到晚待在上头?”是的,我在那儿看小人书,射弹弓,甚至写作业。“饭也在上头吃吗?”她又问。对,在上头吃。奶奶把盛好的饭菜举过头顶,我两腿攀紧树丫,一个海底捞月把碗筷接上来。“觉呢,也在上头睡?”没错,四周都是花香呢。奶奶只是站在地上,站在老海棠树下,望着我。她必是羡慕,猜我在上头都能看见什么。

    ④春天,老海棠树摇动满树繁花,摇落一地雪似的花瓣。奶奶坐在树下糊纸袋,不时地冲我唠叨:“就不说下来帮帮我?你那小手儿糊得多快!”我在树上东一句西一句地唱歌。奶奶又说:“我求过你吗?这回活儿紧!” 我说:“我爸我妈根本就不想让您糊那破玩艺儿,是您自己非要这么累!”奶奶于是不再吭声,直了直腰,又凝神糊她的纸袋。

    ⑤夏天,老海棠树枝繁叶茂,奶奶坐在树下的浓荫里,又不知从哪儿找来了补花的活儿,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缝。天色暗下来时她冲我喊:“你就不能去洗洗菜?没见我忙不过来吗?”我跳下树,洗菜,胡乱一洗了事。奶奶生气了:“你上学也这么糊弄?”奶奶把手里的活儿推开,一边重新洗菜一边说:“我就一辈子得给你们做饭?就不能有我自己的工作?”我不敢吭声。奶奶洗好菜重新捡起针线,或者从老花镜上缘抬起目光,或者又会有一阵子愣愣地张望。

    ⑥有年秋天,老海棠树照旧落叶纷纷。天还没亮时,奶奶就起来主动去扫院子,“唰啦——唰啦——”邻居都还在梦中。那时她已经腰弯背驼,我大些了,听到声音赶紧跑出去说:“您歇着吧,我来,保证用不了三分钟。”可这回奶奶不要我帮:“咳,你呀!还不懂吗?我得劳动。”我说:“可谁能看见?”奶奶说:“不能那样,看不看得见是人家的事,我得自觉。”她扫完院子又去扫街了。

    ⑦我这才明白,曾经她为什么执意要糊纸袋、补花,不让自己闲着。她不是为挣钱,她为的是劳动。什么时候她才能像爸和妈那样,有一份工作呢?大概这就是她的张望吧。不过,这张望或许还要更远大些——她说过:“得跟上时代。”

    ⑧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每一个冬天的晚上,奶奶都在灯下学习。窗外,风中,老海棠树枯干的枝条敲打着屋檐,摩擦着窗棂。一次,奶奶举着一张报纸小心地凑到我跟前:“这一段,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耐烦地说:“您学那玩意儿有用吗?就算都看懂了您就有文化了?”奶奶立刻不语,只低头盯着那张报纸,半天目光都不移动。我的心一下子收紧,但知已无法弥补。“奶奶。”“奶奶!”“奶奶——”她终于抬起头,眼里竟全是惭愧,毫无对我的责备。

    ⑨但在我的记忆里,奶奶的目光慢慢地离开那张报纸,离开灯光,离开我,在窗上老海棠树的影子那儿停留一下,继续离开,离开一切声响,飘进黑夜,飘向无可慰藉的迷茫……而在我的梦里,我的祈祷中,老海棠树也随之轰然飘去,跟随着奶奶,陪伴着她;奶奶坐在满树的繁花中,满地的浓荫里,张望复张望,或不断地要我给她说说这一段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形象,逐年地定格成我的思念,和我永生的痛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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