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logo

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浙江省台州市2019届高三语文4月调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塔下人家

沈念

    和那个阳光般的男孩相见时,抬头就是被雨淋湿的古塔。那是一片老城区,黑色的、赭色的屋脊,高低交错,如波浪翻滚,把一块块光投射到远处的天幕、山峦、岛屿、湖泊。塔就站在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波浪”之上,瘦削的身体,穿一身褶皱青衣,脸色永远白皙。

    “塔,记录了我对这座城市的初印象。”我和男孩说起25年前的记忆。成长于乡野之地的少年,14岁离家,尚未脱去稚气,求学而来,懵懂无知地“探”进这座城市。那时候,我乘坐的大客车要搭上轮渡才能抵达城市。①汽车排着老长的队伍,把前面的车挤上船,然后等着后面的车把自己挤上去。我在车上伸长脖子,也看不清城市的面目,只能眺望车窗外一湖阔朗的水波。在我“渡”到这座城市的漫长分秒中,屹立水边的塔,若隐若现。

    男孩恰是那一年出生在塔下人家。他的咿呀学语、玩耍嬉戏、学习成长,塔都是见证者。塔看着人们来来往往,蹁跹游走,看着城市换着容颜,延展变迁。

    那时的老城区是衰颓、晦旧的,房屋、水电路等各类基础设施苟延残喘、灰头土脸,塔下人家的生活也多艰涩愁郁。男孩那张阳光灿烂的脸,自信,刚毅,活力潜涌,怎么看都不像是从老城区走出来的孩子。“你到鱼巷子,离塔就不远了,我家就在塔下面。”男孩的电话指路,让我想起多年前寻塔的经历,同样被人这般介绍而记住了呈“7”字形的鱼巷子。过去多少年,远近渔民打鱼上岸,就在附近交易,鱼巷子久而久之闻名遐迩,是与塔一步之遥的水上集市。②多少年过去,鱼巷子的市井气鱼腥味仍丝丝缕缕飘在城市的上空,湖里的鱼和别的水产把狭长的巷子弄得湿漉漉的。塔整天看着巷子里的“人间烟火”,喜笑怒哀的人们从这里走过,又回到柴米油盐的生活轨道上。

    男孩的父亲在这里贩卖过鱼,生计所迫,这位中年男人下岗后,干过多种活计,孩子要长大,老人要赡养,没有任何优势、背景、资源、专长的他,注定要付出成倍的努力。塔,看到过男人从巷子里早出晚归,也看到过他拥抱孩子和妻子时的微笑。塔下住着很多这样的家庭,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张拧巴,就像走出门,坑洼的街面,不小心就会踩一脚烂泥水。男孩那一年喜欢上了绘画。夫妇俩纠结了一天一夜,决定送他去培训班,家里的一切开支压缩到最低限度。贫穷并没有限制这个家庭的想象力。男孩坚持了7年的绘画学习,考进了北京电影学院。男孩画过的速写本、用过的铅笔头,被夫妇俩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几个纸箱。许多次,他们拒绝了友人资助的善意,却不知要如何述说陪伴、培养孩子的经历,好像是咬咬牙就走过来了,那些艰辛、隐忍和坚强却只字未提。自己的路自己走,男孩从小就记住了父亲的这句话。只有塔,是最熟悉这些塔下人家的困窘和努力的。然而似乎只要汇入城市的人流,这对夫妇、男孩和老街坊们,都变得从容、勇毅了。

    在水的波光浪影中,塔把时间创造的变化藏进了城市的身体里。水在西边老城区划下一道边界,城市不断地往东走,越走越远,日新月异,人们的目光追随着这种“新”,只有老街如故。男孩的家至今都没从老城区搬走,有些老街坊离开后会常回来看看,不知从哪一天起,老街巷也悄然变化。③那些曾经一成不变的店面——刻字厂、打鱼佬特色鱼馆、江清侠中西结合门诊、好帮手清洁用品批发、牙科诊所、兴旺布行……,屋瓦上叠积的尘灰,茂盛的茅草,走出人们习以为常的“看见”里,替换的是整修之后朴素洁净的新气象。细心的人发现,七拐八弯的老街路面铺了柏油,填平了积水的空洼;路灯擦亮了这里的夜晚,暗夜行走变得暖意丛生;社区服务延伸到街巷每个角落,塔下人家多了欢声。这些变化跟着时间前行,这些变化来自改革开放发展成果的美好共享。男孩每次从外地回来,都会穿过挨挤的房屋中的窄路,走到湖边看水,也抬头回望几年前整饬过的塔。那一刻,男孩似乎能猜到这座实心塔里浮动着的欢喜心思。

    我离开这座城市好几年了,挥之不去的城市影像里,众多的建筑标识在脑海中你起我落、熙熙攘攘,而塔的形象一直挥之不去。谁也没有登上过塔去眺望水的风光,塔的实心结构 , 注定它是这座城市的一个特定坐标。二十多年来,我也说不上有多少次一个人或陪外来朋友看塔,每一次的场景仿佛都是流动的,只有塔是坚定的不变者。我和男孩每每谈起这座城市,都需要从塔出发,似乎这里是寻找宝藏的入口,似乎离开它就不能拼凑出一个记忆中的城与市。

    男孩学业优异,大四时被选送到巴黎一所著名的学校交流,结束学业后他选择了回国,先去了上海,又回到北京,刚做出自己满意的有中国元素的动画设计作品。这些年,男孩一边上学一边打工,靠自己去挣专业学习的高昂费用,从未停下迈进的脚步。和他的父亲母亲一样,在困难面前,男孩从没有生发过退缩的念头。自己的路自己走,男孩鼓舞他自己,向前走。

    正是这座城市的底蕴,赋予了年轻的他和他们勇于担当的力量。

    这些年城市的变化,细微的,翻天覆地的,塔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有时我想,一座城市总是涌现出诸多变化当然是令人欣喜的,然而,某些不变的东西更是珍贵的。从我所认识的男孩及其父母身上,我看到了属于这座城市的那种珍贵。忧乐之间,先忧后乐,忧中有乐。男孩和他的父母,以及每一个与这座城市有关的人,在这里居住、生活的人,从这里离开、归来的人,他们血液中流淌的,是豁达、勇毅、坚韧、无畏。有谁能否认,恰是最普通的他们所坚守、坚持的这些品质,恰是他们怀着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进发,积淀成一座城市的品质、生机和变化。

(选自2018年11月23日《光明日报·周末文化版》,本文有删改)

(1)、赏析文中两处画横线的语句。

①汽车排着老长的队伍,把前面的车挤上船,然后等着后面的车把自己挤上去。

②多少年过去,鱼巷子的市井气鱼腥味仍丝丝缕缕飘在城市的上空,湖里的鱼和别的水产把狭长的巷子弄得湿漉漉的。

(2)、作者因老街巷悄然变化的欣喜之情在文中划线句子③表现为怎样的语言特点?
(3)、简要分析“男孩”这一人物形象在文中的作用。
(4)、根据全文,分析“塔的实心结构”这一说法在文中的多层内涵。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玉麒麟

焦辉

    老人把哑巴兄弟的手放进邵林手里,用力摁。邵林说:“爹,我给叔养老送终。”老人笑了笑,咽下最后一口气。邵林按乡村习俗埋了父亲,哑巴叔拖着瘸腿送棺到坟地。第一锹土落在硬木棺材上,哑巴叔哭昏了过去。

    邵林收拾旧物。哑巴叔佝偻着背蹲在枣木门槛上,怀里抱着邵林父亲的遗像,刀刻般的皱纹藏满秋阳的余晖。邵林从父亲枕头下翻出一个小铁盒,打开,一个红绸卷,展开,一根白色羽毛。邵林看不出是什么鸟的羽毛。没听说父亲生前喜欢鸟啊!怎么会珍藏一根白色鸟羽呢?邵林不解。母亲早已过世,只好问大姐。大姐电话里很嘈杂,说:“鸟羽毛?不知道啊。”邵林想,既然老人把白羽珍藏,一定有他的道理,也说明它是老人生前喜爱之物。邵林就把白羽放进旧衣旧被褥,拿去河边焚烧了。豫东乡村习俗,过世人的衣物一般不能留过头七,要寻个僻静处烧掉。

    邵林回城时把哑巴叔从老家逊母口邵家营子带走了。他联系了一家老年公寓,把哑巴叔安顿好。哑巴叔很安静,一直抱着邵林父亲的相片。

    哑巴叔一辈子没找到老婆,一直住在邵林家。邵林父亲对这个兄弟好,衣食相同。哑巴叔知恩德,吃罢饭就拖着残腿下田干活。年月黄黄绿绿过去了。邵林母亲去世后,他父亲和哑巴叔一起生活,倒也是个伴。

    领导喜欢鹌鹑,邵林下班就跑去东关小同街。小同街是个背街,街上有个鹌鹑市。想学习鹌鹑知识,这里可是个好去处。有个细白眉毛老者,腰间一溜四个色彩各异的鹌鹑袋子,大家都喊他老白。有人把着鹌鹑问:“老白,看看我这个品相咋样?”老白斜睨眼,嘿嘿笑,搖头,说:“麦鼻,蒜头,下品。”又一人敬烟举鹌鹑:“老白,您给掌掌眼。”老白接过烟,有人打火。老白吞吐口烟,指着鹌鹑的眉,说:“黄须同金,白银一线。可惜啊,阔过额顶了,眉硄,一见诸鹑先躲藏。”有个粗汉不服气,问老白:“你到底见没见过上品鹌鹑,不要只会背书格子忽悠?”老白冷哼一声,长脸上满是不屑,说:“我打小跟父亲走街串巷,七八岁时就在逊母口邵家营子豆腐铺见过玉麒麟。”

    邵林听见逊母口邵家营子豆腐铺,忙凑到近前。老白说的豆腐铺是他祖父开的,邵林祖父的豆腐铺是邵家营子历史上唯一的一家,做豆腐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每天凌晨三四点就要起来煮豆腐,白天就要拿出去卖,邵林父亲没有子承父业。人群听见“玉麒麟”也纷纷聚拢过来。粗汉不肯示弱,说:“‘玉麒麟’不就是白鹌鹑吗,打斗时不定咋样呢,好多事都是看景不如听景。”

    老白叹口气,神色黯然了,说:“可惜啊,‘玉麒麟’还没调养,就被开豆腐铺那人的儿子吃了。”人群也发出惋惜的嘘声。老白又说:“听我父亲讲,那人原打算把‘玉麒麟’献给伪县长刘金坡,换回骂日本人的商铺许老板,‘玉麒麟’没了,许老板被狼狗咬死了。那人气得一棍子打断了儿子的腿。听说那人的儿子还是个哑巴。”

    邵林听到这里,忽然想起父亲珍藏的那根白色羽毛。那根羽毛会不会是老白口中“玉麒麟”身上的?可惜那根白羽已经焚烧。要是“玉麒麟”的羽毛,父亲为什么珍藏呢?哑巴叔的腿,也一定是祖父打断的。邵林没见过祖父,他出生前,酗酒的祖父已醉死在河里。

    没等邵林精通鹌鹑经,单位领导被双规了。邵林不再去小同街。

    几年后的一天,哑巴叔到了落叶之秋。他很虚弱,用手比画着,想吃什么东西。邵林脑海中闪过那根白羽,忙打车去小同街,买了只鹌鹑,炖好。

    哑巴叔吃了一块鹌鹑肉,笑了笑,咽气了。

    后来邵林不止一次想,当年哑巴叔吃“玉麒麟”时,父亲在干什么呢?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17年第17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断桥

蒋寒

    接连两场暴雨,上百年的古桥,被山洪毁了。

    洪水将山寨与外界天隔一方。孩子们上学,大人们赶集,只能靠树杆、木梯、竹竿慢慢爬过去了。

    村民们找到郭支书,请他拿主意。

    郭支书住在山寨对岸的郭家坨,郭家坨地势高,再大的洪水也奈何不了它。郭支书听了村民的反映,吧嗒着旱烟,思忖着,不急。乡亲们急啊,挤了他家满满一屋子,支书娘子忙着为大家沏茶添水。

    山寨的丙成代表大伙说:“就那样断着,不是个事啊!大人进进出出好办,娃娃们上学呢?你不是常说,一切为了下一代嘛!”

    郭支书伸出两指捻了捻火星闪动的旱烟,吧嗒着,不吭声。

    有人小声说:“我们知道,你肯定还在生大伙的气。入夏以来,见你没少往古桥下跑,东瞅瞅,西敲敲,大伙说你是盼着古桥垮了,好向上面申请救济款,以便从中捞……”

    声音小得没人听得见。

    屋外的大狼狗汪汪地叫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天气预报说了,近期还将有持续暴雨,省市县层层拉响了防汛警报。村委会也早作了安排,这会儿,马主任正带着工作队现场走访……

    丙成说:“郭书记,你大人大量,快替大家拿个主意吧。上面要不拨款,我们各家凑也行。”

    郭支书翻大伙一眼,说:“钱,我来想办法,力,大家得出。”

    “要得要得!”大伙就兴高采烈地散了。

    有人见,第二天一早,郭支书拎着包朝镇上去了。几天后回村,他就给望眼欲穿的乡亲们一个天大的喜讯:修桥款弄到了,钢筋水泥什么的都联系好了,接着就送来,天晴就动工……

    时不我待,趁着阳光天气,两台吊车就轰轰隆隆开进断桥现场,洪水也下降了许多,山寨老少能动的都出来了,大伙说说笑笑,干得热火朝天……

    郭支书和马主任在现场指挥。马主任抹了抹烟嘴,递给郭支书,白烟就从郭支书的鼻孔里冒出来,一脸欣慰。

    马主任感慨道:“老伙计啊,真是难为你了,镇上县上一毛不拔,得亏你家老大开明啊,从自己公司支持50万。”

    郭支书笑:“我们养育下一代图啥,不就是为我们修桥修路修康庄大道嘛。”

    马主任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半个月之后,一座崭新的现代大桥就牢牢地架在了天河上,连接着山寨与外面的世界。

    可是随后,村里传出了关于郭支书的风言风语,说是郭支书这回,准是贪了不少上面的修桥款,有人甚至闹着要找郭支书讨工钱。

    风言风语被马主任苦口婆心压了下去,大伙听说是郭支书的大儿子公司出的钱,又有话说了,不仗着他老爹是个支书,他能开公司吗?再说,50万啊,没有好处的事情,傻子才干!

    马主任听了,哭笑不得。

    坐在断桥的残垣上,凝视着旁边雄伟的新桥,郭支书缓缓地吐着烟,对身旁的马主任喃喃道:“汛期过后,我就辞职了,但愿这座桥能管一百年,一万年!”

    倏地,山洪从马主任的眼眶奔涌而出。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木鱼

周海亮

    冬子小时候,家里穷。不仅他家穷,全村都穷。不是吃不到米闻不到肉的那种穷,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那种穷。贫穷与饥饿贯穿了冬子的重年,即使现在想起,冬子的记忆深处,仍然是望不到尽头的饥饿。

    冬子九岁那年,村里有亲戚嫁女,娘带冬子去吃喜宴。临行前娘嘱咐冬子说,饭桌上一定要放开了吃,吃慢了,东西就没了。又说,千万别动桌上那条鱼,否则会被别人笑话。冬子问为什么,娘说那是条假鱼。鱼是木头雕刻而成,上面浇了汤汁,撒了葱花。盛在盘子里,端上桌,与真鱼别无二致。娘还说木鱼是栓叔的手艺,栓叔一晚上就能将一截木疙瘩变成一条活灵活现的鲤鱼。娘带冬子来到亲戚家门口,再次嘱咐冬子不仅要吃得快,还要尽量步多。吃饱了,咱家晚上那顿就省了。她说。

    六个菜,一个汤,满桌人吃得像猪。普通的蔬菜,加几片肉,味道就完全变了。冬子听了娘的,快吃,使劲吃,却总是吃不饱。那条鱼摆在桌子中间,假如娘事先不说,冬子绝不会当它是一条木鱼。鱼浇了汤汁,撒了葱花和香菜,那是一条红烧口味的木头鲤鱼。亲戚家虽穷,但厨艺高超,据说能把一条鱼变成七八种不同的味道。木鱼也能。不过仅仅是味道的样子。

    满桌人心照不宣。他们的筷子和汤匙伸向不同的盘子和汤碗,却绝没人去碰那条鱼。桌上很快只剩残羹冷炙,唯有那条鱼。仍然闪烁出诱人的光泽,散发出美妙的酱香。满桌人仍不散去,他们蘸着盘子里剩下的汤汤水水,啃着手里的黑面馒头,那也是平常时日难得的吃食。

    冬子有将筷子伸向木鱼的冲动。冲动那样强烈,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几乎无法自控。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条鱼,可是鱼却顽强地游进他的眼睛,挠着他的喉咙,终于冬子做出令他和他的家人从此蒙羞的举动——他动了那条鱼,他甚至夹起撒在木鱼上的葱花。他甚至将那些葱花,直接填进嘴巴。

    他挨了娘的一顿巴掌。他受到村人的讥笑。以后很多年,他在村里都抬不起头。他不仅仅是动了一条木鱼,更是动了乡村的规矩,动了主人的尊严。一条木鱼,没有人动,它便是一条色香味俱金的真正的鱼,便是富足和希望;动了,它便成为一个木头疙瘩,成为欺骗,成为乡间岁月的颓败与贫穷。

    那条木鱼挂在冬子的胸前,顶在冬子的头上,刻在冬子的脑门上,挤在冬子的心里,很多年挥之不去。

    后来冬子进城,吃了很多苦,终于成为一家水产公司的老总。这些年他几乎吃遍世界上所有的鱼,但童年里的那条木鱼,仍然时常游进他的心里,即使在梦里,也香气四溢,令人垂涎。然后让他在醒来以后,充满差愧。

    常跟娘说起这件事,娘说,是那时大穷了。冬子说,或许是。娘说,是你太无理了。冬子说,或许是。不过一个孩子动了一条木鱼,有什么大不了呢?冬子觉得,一条木鱼,绝不该让他背负这么多年的沉重

    一次冬子去民俗博物馆,突然觉得那里面似乎缺少一条可以摆上餐桌的木鱼。他想为博物馆捐赠一条,馆长当然乐意。为这事冬子专程回了一趟乡下,他找到亲戚,问那条木鱼还在不在,亲戚找了很久,终于从一堆破铜烂铁里翻出来。木鱼上市满虫眼,却依然话灵活现。——一条木头雕刻而成的鱼远比一条河水里的真正的鱼,有着更为长久和顽强的生命。

    冬子带木鱼返回城里,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找一位匠人雕刻了一条鱼。他把新雕的木鱼送到博物馆,将真正的老木鱼拿回家,刷干净,加了底座,摆上桌子。

    生日那天,冬子调好汤汁,切好葱花,然后将那条木鱼,恭恭敬敬地端上餐桌。

    冬子对儿子说,吃鱼。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屋顶

朱成玉

    我来自人间,我是一团善良的骨肉,我手持艾蒿,我爬上屋顶。我把浩然之气做成一支簪子,插在家的发髻上

    屋顶,是我最好的安放月光的地方。思念的月光,总是很滑,顺着你的脊背,一不留神就溜进心里去。

    我循环反复地播放一首思乡曲,今夜,我的屋顶,定是月光皑皑。

    我没有其他浪漫的法子,只能带着心爱的人,爬上屋顶。我的美好都是假设的,把月光载剪,为她做一件婚纱;把星星打捞,为她串一条项链,这些虚设的美好,竟然也会让她流出泪水。

    她说,她爱这屋顶。

    父亲打来电话说,屋顶上的瓦碎了一块,他正准备爬上屋顶,把那块碎瓦换掉,不然下雨天屋子该漏雨了。

    我担心他的安危,毕竟七十多岁的人了,我让他挺过这两天,过几天我请假回去弄。他说他听了天气预报,这两天有雨,漏雨的屋子可要不得,弄不好就哗啦啦地把好日子都给漏掉了。

    父亲有听天气预报的习惯,喜欢对每天的天气了如指掌,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执着,他说一个人,难道不应该关心天气吗?天气就是老天的脾气啊,咱得随时留意着,不然他哪天发了牌气,你们都还蒙在鼓里呢!

    对自然的敬畏,让父亲的骨头里,又多了一样钙质。

    父亲担心着一块碎瓦,我担心着父亲的身子,他再也无法直起的腰身,爬上屋顶,会是一种怎样的艰难!可是,我在想象这个画面的时候,除了担心,还有一种骄傲的情怀,我仿佛看到一面旗帜的冉冉升起,是的,我可以把父亲比喻成旗帜,他并不伟大,他只是让我降生,让我长高,让我善待世界,这便足够。

    父亲执拗地在我回家之前,把那块碎瓦换掉了。还好,他安然无恙。

    我命中的旗安然无恙,屋顶安然无恙。

    顾城说:人的责任是照顾一块屋顶,在活的时候让它有烟。

    屋顶有烟,我就知道尘世安稳,就能想到亲人们安详的睡姿,能听见一会拢起一会散开的鼾声,能想到多年前养过的一只狗,怀抱一只充满脚气的棉拖,摊卧如泥。

    看吧,这就是我们的尘俗,那里有我们想要的暖。哪怕是生了草的屋顶,也不妨碍那暖,在屋子的任何一个角落流转。

    每个人都有一块自己的屋顶。那里离星星很近,即便乌云遮天,我也喜欢抬头仰望。

    在我所有的漂泊里,屋顶是我忠实的岸。是我出发之地,也是我最终要赶回的地方。

    有生之年,我只想照顾好一块屋顶,让屋顶有烟。

    屋顶有烟,烟里有菜香,有父母的味道,那一丝看不清的缠绕,裹挟着我的灵魂,径直地扎下根去。

    屋顶有烟,眼里有泪。

    屋顶有烟,不管它是笔直的,还是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只要有烟,它就是活着的。

    西风凛冽,父亲凌乱的白发招摇开来,像屋顶上干枯的草。我急忙给父亲带上一顶帽子,好像给屋顶换了一片新瓦。

(摘自《新青年》)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生活在天上

毕飞宇

蚕婆婆在这个悲伤的夜间开始追忆断桥镇养蚕的日子。成千上万的桑蚕交相辉映,洋溢着星空一般的灿烂荧光。它们弯起背脊,又伸长了身体,一起涌向了蚕婆婆。它们的身体像梦的指头,抚摩着蚕婆婆。每一个蚕季最后的几天总是难熬的,一到夜深人静,这个世界上最喧闹的只剩下桑蚕啃噬桑叶的沙沙声了。蚕婆婆像给爱蹬被单的婴孩盖棉被一样整夜为它们铺桑叶,往往是最后一张蚕床刚刚铺完,第一张蚕床上的桑叶就只剩下光秃秃的叶茎了。然后,某一个午夜就这样来临了,孩子们开始向麦秸秆或菜籽秆上爬去。蚕婆婆在这样的时候就会抓起一把桑蚕,把它们放在自己的胳膊上。它们会昂起头,像一个个光着屁股的孩子,既像晓通人事,又像懵懂无知,以一种似是而非的神情与你对视。蚕婆婆每一次都要被这样的对视所感动,被爬行的感触是那样地切肤,附带滋生出一种很异样的温存。

一到夜间蚕婆婆就会坐在床沿,眺望窗外的夜。蚕婆婆看久了就会感受到一种揪心的空洞,一种无从说起的空洞。这种空洞被夜的黑色放大了,有点漫无边际。星星在天上闪烁,泪水涌起的时候满天的星斗像爬满夜空的蚕。

日子一过了谷雨连着下了几天的小雨,水汽大了,站在二十九层的阳台上,就像是在天上,再也看不见地面了。站了一阵子,感觉到大楼在不停地往天上钻,真的是云里雾里。蚕婆婆对自己说:“一定得回乡下,和天上的云活在一起总不是事。”蚕婆婆望着窗外,心里全是茶色的雾,全是大捆大捆的乱云在迅速地飘移。

蚕婆婆再也没有料到儿子给她带回来两盒东西。蚕婆婆定了定神,发现盒底黑糊糊的,像爬了一层蚂蚁。她发现那些黑色小颗粒一个个蠕动起来了,有了爬行的迹象。它们是蚕,是黑色的蚕苗。蚕婆婆的胸口咕嘟一声就跳出了一颗大太阳。另一只盒子里塞满了桑叶芽。蚕婆婆捧过来,吸了一口,二十九层高楼上立即吹拂起一阵断桥镇的风,轻柔、圆润、濡湿,夹杂了柳絮、桑叶、水、蜜蜂和燕子窝的气味。蚕婆婆捧着两只纸盒,眼里汪着泪,嗫嗫嚅嚅地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蚕婆婆在新时代大厦的第二十九层开始了养蚕生活,就此生龙活虎了起来。她拉上窗帘,在阳台上架起了篾匾,一副回到断桥镇的样子。

蚕婆婆在新时代大厦的二十九层开始了与桑蚕的共同生活。她抚弄着蚕,和它们拉家常,说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的家乡话。蚕婆婆的唠叨涉及了她这一辈子的全部内容,没有时间顺序,没有逻辑关联,只是一个又一个愉快,一个又一个伤心。

蚕仔的身体一转白就开始飞快地成长了。所用的篾匾一天比一天多,所占的面积一天比一天大。阳台和整个客厅差不多都占满了。

离春蚕上山还有四五天了,大儿子突然要飞一趟东北。蚕婆婆一个人在家,心情很不错。她打开了一扇窗,在窗户底下仔细慈爱地打量她的蚕宝宝。快上山的桑蚕身子开始笨重了,显得又大又长。蚕婆婆从蚕床上挑了五只最大的桑蚕,让它们爬在自己的胳膊上。蚕婆婆指着它们,自语说:“你是老大,你是老二……”蚕婆婆逗弄着桑蚕,把自己的五个儿子重新怀了一遍,重新分娩了一遍,重新哺育了一遍。仿佛分散在全国各地的五个儿子又回到了眼前。

意外事件说发生就发生了,谁也没有料到蚕婆婆会把自己锁在门外了。蚕婆婆突然听见“轰”的一声,一阵风过,门被风关上了。关死了。蚕婆婆握着钱包,十分慌乱地扒在门上,拍了十几下,蚕婆婆失声叫道:“儿,儿,给你妈开开门!”

三天之后的清晨,儿子提了密码箱走出了电梯,一拐弯就看见自己的母亲睡在了过道上,身边堆的全是打蔫的桑叶和康师傅方便面。母亲面色如土,头发散乱。

儿子打开门,蚕婆婆随即就跟过来了。蚕婆婆走到蚕床边,蚕婆婆惊奇地发现所有的蚕床都空空荡荡,所有的桑蚕都不翼而飞。

蚕婆婆喘着大气,在二十九层楼的高空神经质地呼喊:“蚕!我的蚕呢!”

大儿子仰起了头,雪白的墙面上正开始着许多秘密。墙体与墙体的拐角全部结上了蚕茧。不仅是墙,就连桌椅、百叶窗、排风扇、抽水马桶、影碟机与影碟、酒杯、茶具,一句话,只要有拐角或容积,可供结茧的地方全部结上了蚕茧。然而,毕竟少三四天的桑叶,毕竟还不到时候,桑蚕的丝很不充分,没有一个茧子是完成的、结实的,用指头一摁就是一个凹坑。这些茧半透明,透过茧子可以看见桑蚕们正在内部困苦地挣扎,它们蜷曲着,像忍受一种疼,像坚持着力不从心,像从事着一种注定了失败的努力……半透明,是一种没有温度的火,是一种迷蒙的燃烧和无法突破的包围……蚕婆婆合起双手,紧抿了双唇。蚕婆婆说:“罪过,罪过噢,还没有吃饱呢,——它们一个都没吃饱呢!”

桑蚕们不再关心这些了。它们还在缓慢地吐。沿着半透明的蚕茧内侧一圈又一圈地包裹自己,围困自己。在变成昏睡的蚕蛹之前,它们唯一需要坚持并且需要完成的只有一件事:把自己吐干净,使内质完完全全地成为躯壳,然后,被自己束之高阁。

(选自毕飞宇《中国短经典•唱西皮二黄的一朵》)

返回首页

试题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