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logo

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贵州省遵义市航天高级中学2019届高三语文第七次模拟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夜聊

马汉

    夜幕是渐渐地到来的。太阳先是在城西的惠山尖徘徊,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就顺着山坡滑入了谷底,开始还在山后半遮半露着脸,后来就索性不见了踪影。落班的人拖着疲惫的腿脚回家。看到家门时,他们倦意很浓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时候,家庭主妇站在门外扯开嗓门叫自己正在外疯玩的孩子回家吃晚饭。

    夜色如砚台上磨的墨,愈来愈深浓了。热腾腾的饭菜,是不管贫富,家庭主妇必须在劳累了一天的男主人踏进家门就该端上桌的。不论荤素、不论可口与否,男人和一家老小均以风卷残云式的作业态度表现出对饭菜的赞许,同时也是对主妇劳动成果的褒奖。一些赶早的人,就在此刻叩门或根本不敲门就推门闯了进来。来者往往站着,掠过吃饭者的后背打量饭桌上的阵容,对饭菜加以点评,因此,那时候邻居之间是难有隐私可言的,每家的家底彼此都很了解。

    这样,只能算是夜聊的前奏,真正的夜聊要待主妇收拾完桌面和灶台后才开始。女主人端着一锅洗碗水开门要泼在门口的窨井里。门一开,一方光波首先倾倒在屋外的黑暗里。就见有幢幢黑影仿佛作蛾子趋光运动一般地过来,探头探脑的,见屋里有男主人在,且空闲着,就进了门去。这时进屋的,八仙桌旁的长凳和骨排凳是空着的,自然也就在桌旁坐下来了。从新近发生在小城中的稀奇事说起,由此及彼,话题不断扩大。透出门缝的光线和声波,吸引着吃罢晚饭从家中出来寻热闹的人。他们试探着推开门,一屋子正热烈说笑着的人立即静下来,扭头打量是谁来了。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来者是谁了,欢呼般发出迎接的声浪。先到的在长凳上挪动一下屁股腾出空间,好让后来者坐下。后来者一边坐下,一边说着:闹猛闹猛 , 老远就听到这边热闹。先到者拾起原来的话题,继续论说。后来者听了一会听出名堂了,才插嘴。也有因为后来者的到来而改变了话题的,话题是与后来者有关的,或是后来者扯到的。这样,不断前来的参与者会不断带来新的话题,使夜聊永远充满新鲜话题。也有因为一个新来者的到来,使原先坐着的某人想起离家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嘴里说着前客让后客,就起身让座。当然这里面有的是两者或者两者的家庭曾有过节的,见一方来了就急于撤退,自然会寻找一个退场的借口。在场人也都心照不宣。

    被选作聊天场所的人家,必是主人性格开朗、随和,有较好的人缘;房屋敞亮,进出方便。常聚集聊天人群的所在,有福根家里和我家。福根家是开楦头店的。他夫妻俩都生性厚道,因而他家常被选作聊天场所。

    我家的客堂间是和邻家合用的,又常有住在屋后的人把我家当过道去河边清洗,这样我家的客堂间基本没了私密性,很合适串门。加上我母亲总是默默微笑着接纳各家邻居的到来,我家就自然也成了适宜的夜聊场所。每到黄昏,总是邻家在技工学校当教师的小儿子宝泉先揭开夜聊的序幕。他斜跨在木扶梯的台阶上,靠着本色的木板壁和我家讲他的见识。这时邻居陆续地来了。人少时邻居还文文静静地说话,人多了,就会发“人来疯”。有时屋里正热闹着,小老鼠也会探头探脑出来趁闹猛。我几次看到它乌黑发亮的眼眸,水汪汪地好奇地看着人们。我一吼,它赶紧一缩头闪电般地逃走。

    在我家的夜聊,总是被我父亲的归来画上句号。父亲每天起早摸黑地上班,落班也是极晚。母亲端出热饭菜,又给父亲倒上一盅药酒,父亲微笑着坐下享用这些。邻居嬉笑说,劳动模范回来了。父亲也只是一笑,并不做出任何言语的回应。父亲的回来让他们记起时辰不早了,就纷纷起身告辞。

    母亲送客出去。开了门,才发觉屋外是一地银光闪闪的月色。邻居们抬头看看月亮,相互说着话算是道晚安:今晚又是一轮亮月哇

(选自《人民日报》,有删改)

【注】①落班:无锡方言,下班。②闹猛:方言,热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作者在文中回忆了江南小城夜聊的生活,展现了那时居民悠闲的生活状态,流露出对乡情亲情的怀念。 B、前两段的环境描写,分别使用了比拟和比喻的手法,生动形象地描绘了夜晚的来临,表达富有感染力。 C、夜聊者多是晚饭后出来寻热闹的邻居,他们陆续而来,相互礼让,聊着一些感兴趣的话题,气氛融洽。 D、小老鼠用乌黑发亮的眼眸好奇地看着人们,似乎被夜聊“吸引”,作者用这一细节反衬了夜聊的热闹。
(2)、结合上下文,分析文中画横线句子的含意。
(3)、作者是怎样以“夜聊”为中心来组织全文的,请对此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列小题。

出版人的知识视界与人文素养

    ①出版界一定程度上存在的平庸媚俗乱象,首先与出版人受限于知识视界,没有高屋建瓴的策划与组织有关。譬如各类原创图书缺乏,质量平平;而一般图书则碎片化、娱乐化泛滥,格调不高,跟风现象严重;至于财经励志类图书则多克隆封面,四大名著多重复出版,更是业界常态。还有的出版社,因贪馋不退货和回款快,直接将出版经济做成“教材经济”,如此因袭偷惰,最可唏嘘。面对这种均质的平庸与粗鄙,老出版人董秀玉直言“不敢去书城”,“也不喜欢大书店”。身在界外,个人的观察,这固然与早先作为垄断行业的出版社靠书号资源、行政运营养成的积习有关,但由此形成的对知识创造的轻忽与怠慢,也是其中重要的原因。

    ②这里仅就图书输出一点,来谈出版人知识视界过窄与创造力不足的问题。记得2003年,商务部有过统计,与货物贸易的巨额顺差相比,我国服务贸易进出口的逆差高达86亿美元,其中,包括图书输出在内的文化服务贸易的收入尤其少得可怜。当然,“十一五”以来情况有所改观,我们与许多国家签订了合作协议,有千余种图书通过对外推广计划和经典出版计划走向世界。但是我们不能不看到,在“走出去”的过程中,我们的对象国和对象地区还不广泛,反映当代中国社会和中国人精神风貌的图书仍较少,对海外市场与读者需求并不十分了解。有些学术书水准不低,但常常因不符合国际学术规范而遭到对方拒绝。

    ③我们的发言权在不断流失,我们无力影响全球性的价值推展和制度安排,被人投诸边缘,视为“他者”。这种具有普适价值的重要学说和通行规则很少体现“中国因素”,更少由中国人来确立和制定的现状,显然与我们的大国地位不相符合。为今之计,如何以全球化考量为背景,冷静下来,沉淀下去,努力提升图书选题与内容的前沿性、普适性,还有编校装帧的质量,让出版人真正成为一个通晓全局、专精一门的专家内行,既不枵腹充数于业界,又不塞耳自外于学林,同时又虚心学习他人,积累经验,在产品、版权与技术、资本等各个环节上切记用功,在海外收购、投资或创设出版公司及书店等方面刻苦钻研,从而以实实在在的业绩,赋予中国文化走出去以更丰富的内涵 , 不能不说是当务之急。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亟需出版人有更开阔的知识视野,在各种出版实务上痛下工夫。

    ④遗憾的是,我们在这方面欠缺太多。从出版内涵来说,了解国际学术走向,熟悉业界书情动态的专门人才还很缺乏;从出版运作来说,掌握版权贸易的行家尤其不足。以学术出版而言,许多必要参数也不在出版社年检及评估中反映,怎么可能敦励出版人从观念上统一认识,在规范规制上奋起直追?又怎么能使之克服码洋崇拜和GDP游戏,真正了解到如果不改变现状,即使中国图书走出去也无济于事?以去年的法兰克福书展为例,我们租的展区面积不可谓小,参展图书也不能算少,但好书难觅,最多的仍然是上述线条粗浅、解读表面的空泛之作。

    ⑤在我看来,倘若学术文化的价值悉数为利益放逐,纵使我们占有了市场,也仍然不会有发言权。现在出版人走出去了,但却只留下中国的经典思想“览镜心情只自怜”,怎么能不让人慨叹?还有,那些天,莫言要获诺奖的消息已经传出,但书展上却没有莫言小说专架,官方《参展商手册》也无反映,如此应对,或许出于疏忽,但缺乏董秀玉先生所说的“视野要广阔一些,要有前瞻性,要关注各个方面”的出版人专业素质和知识视界,恐怕是更主要的原因。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堂号

袁炳发

    听母亲讲,我们家从山东东平闯关东落户黑龙江时,发生过一件事。

    当时父辈兄弟三人投奔同乡至黑龙江苇子沟,立足未稳,即遭遇水灾,全镇子人陷入困顿,几乎家家缺吃少穿。

    一天深夜,我家邻居、造纸厂的会计张爷,突然被鸡叫声惊醒,以为黄鼠狼又来吃鸡,便手拎棍棒冲出门。

    冲出门的张爷,月色之下定睛一看,哪是什么黄鼠狼,是一窃贼在鸡窝行窃。此时窃贼也听见门外的动静,慌乱中丢物而逃。张爷将其所遗之物拿进屋中,亮灯一看,是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张爷家两只芦花母鸡。

    张爷把母鸡放出之后,凑近灯下看布袋子,发现上面印着三个大字“敦本堂”。张爷想起,前些日子我大伯去张爷家借一斗玉米,正是用的这个袋子!

    当时听母亲讲这件事时,我还小,对“敦本堂”三个字不甚明白。上小学一年级后,父亲告诉我,“敦本堂”是我们这一支袁氏的堂号。那时候,家族堂号是一个标识或者说符号,更是一个家族自我建设的动力,也就是家风和对外立身的信誉。

    翌日一早,张爷拿着空袋子来到我们家,也不说话,将空袋子掷于地上,瞥我大伯一眼,鼻子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我大伯见状,傻眼了,马上让我父亲去看下自家的布袋子在不在。

    当我父亲告诉大伯,我们家的布袋子的确不在了时,我大伯当时就哭了,说,这人丢不起呀!

    我父亲说,丢什么人,又不是我们干的,袋子是让人偷走了。

    我大伯说,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呀?咱们百口难辩!

    我大伯哭得很伤心,感觉对不起老祖宗,没有保护好家族名声。说着,就安排我父亲和叔叔收拾东西,回山东老家东平去,不在此处丢人现眼了。

    我父亲急了:我们是敦厚本分之家,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受冤屈。父亲掉头出去了。

    父亲要把这件事调查明白!

    事件发生时,正是阴历九月初,早晚有霜冻。夜间野兽出洞都会留下足迹,人畜如果晚间出来,踩出的痕迹也会像石膏一样凝住。我父亲在路上仔细查看,循着一趟可疑的足迹追出镇子,一追就是十几里地,追到了另一个屯子。那天半夜时分,我父亲带着两个人回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三人直奔张爷家。

    原来,偷鸡的是那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中年人是他的父亲,一起过来赔罪来了。

    这件事的结果不说大家也能猜得出来,我们家和张爷家的嫌隙弥合了。这件事的发生,非但没有给我们家族抹黑,反而赢得了许多好名声,苇子沟的人一下子就接受了我们家。

    我们家以敦厚本分立家,赢得了远近邻居的信任。这件事之后,张爷在造纸厂的厂长面前,极力举荐大伯哥仨到纸厂上班。

    哥仨到纸厂上班后,专选苦脏累给钱多的活干,两三年间,就挣得一份不错的家业。而且,当时从山东来时,只有大伯一人娶亲,经过几年打拼,我父亲和叔叔每人都娶了一位好姑娘。就这样,我们家不仅没有退回到老家山东,倒是深深扎根在黑龙江了。

    扎根之后,大伯在正堂的一张桌子上,把祖辈牌位供上,把堂号“敦本堂”三个字的横幅挂于牌位上方的墙上。

    几年后,“文革”开始,“红卫兵”的“破四旧”将我家的牌位、堂号掷于火堆,焚烧一尽。

    当时,大伯为了保护堂号,和“红卫兵”们撕打起来。结果,大伯的一条腿被“红卫兵”们打伤致残。

    从此,大伯每天都郁郁不乐。几个月后,大伯去了趟县城,家里人不知他去干什么,问他也不作答,只是从他舒坦的面容上,猜测他可能是到县城做了一件大事。

    这个谜,直到大伯去世时才解开。

    那天,病中的大伯奄奄一息,我大伯母给大伯换寿衣,当大伯母除去大伯身上的旧衣时,我们袁氏家族的大人小孩,都在我大伯的前胸看到了刺上去的三个字——敦本堂。

    大伯母急忙问大伯:那次你去县城就是刺字去了吗?

    大伯吃力地点点头之后,长嘘一口气,就咽气了。

    ……

    时隔多年,回想自己为官多年,竟一尘不染,这才猛然惊觉——其实,大伯前胸上的那三个字,早已扎在我心里的最深处了。

(选自《安徽文学》2017年第6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渐渐消散的炊烟

晓晓

    老了。这是老木最近的发现。

    慢慢地,就没了热度,还怕冷,把云彩当衣服裹在身上。还没了力气,直往西山里坠。老木挤巴几下眼睛,定定神,继续往山凹里望。

    记得还是放牛娃的时候,也喜欢坐在这块大石头上,往山凹里望。那片竹林里,是二蛋、毛哥和三顺的家。那长有一大团雪白梨花的梨树后面,是瞎眼奶奶家,眼睛虽瞎着,却灵醒得很,还没靠近梨树呢,就戳着棍子叫骂开了,龟孙子,又磨牙了吗。但真到梨子大了熟了,每家每户的娃,人手一个是棍打不动的。那是小琴的家,她的笑声最好听。那是黑妹家的两间茅草屋,她家最穷,她也最不讨人喜欢。

    老木闭着眼都能指出各家的位置。小时候,老木还和伙伴玩过这样的游戏,就是根据各家屋顶上冒出来的炊烟,猜各家在烧什么好吃的东西。老木是赢得最多的,也正是这一点,让伙伴们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木笑了,露出豁了牙的嘴。其实那算不上什么秘密的。那时候,没有哪家有大鱼大肉吃,除了玉米、南瓜和山芋,其他的就是想吃也吃不上。谁家种了什么东西,什么东西种得多,哪天又收获了什么,在村子里窜上窜下的老木能不知道吗?鼻子长,才是老木的神通。

    可如今不行了,那些像树林一样密的炊烟呢?怎么就不见了?二蛋的儿子是包工头,在城里买了房子,把二蛋老两口给接走了;黑妹考上了大学,据说当了官,早就把家给搬到了省城;瞎眼奶奶的儿子媳妇和孙子孙媳妇都在外打工,那一树梨子早就没人管了;三顺家的小子是最迟去打工的,据说也混得不错,一家人都带出去不说,连山场和田地都不要了。

    一个个乡里乡亲,都只剩下印象了,而且越来越模糊。每次走过已经不再有人居住的老宅,老木都会站上半天,总感觉门会突然打开,会有人笑嘻嘻地走出来,叫老木进去坐坐,喝口水,唠上一时半会。可除了一刻不离跟随自己的阿黄,什么也没有。总是阿黄的几声叫,把老木给唤醒,滞重的脚步才继续缓慢挪动。

    汪,汪,汪。阿黄在叫了,有气无力的,就在身边。以前的阿黄可不是这样。记得儿子媳妇才出门那会,有老伴陪着,倒没感觉什么。地种着,田耕着,孙儿孙女带着,照样其乐融融,只是多受些累,但老木心里踏实。一场病,把老伴给送到了山上,再也不回来了。儿子媳妇要老木一起出门,说一家人在一起放心,可老木不愿意。

    老木舍不下那几间土屋,只有在那屋里,身心才舒坦;舍不下田地里用汗水浸泡的庄稼,那也是儿女呀,是自己的根;舍不下屋对面山上孤零零的老伴,谁去给她清除坟头上的杂草。

    阿黄是老伴走后的第三天头上出现的。瘦得皮包骨头,一身的瘌子,是老木治好了它的病,然后收养了它,从此形影不离。老木到哪,阿黄一准到哪,听到阿黄的叫声,老木才踏实。可阿黄的皮也塌拉下来了,越发灰暗,声音早没了洪亮,以前一叫就是高亢的连声,现在成了短促沉闷的一下一下了。

    柿子树后面,有炊烟升起来了,若隐若现,淡淡的白。老木来劲了,仔细地瞅。老木站起身来,想看清楚,到底是哪一家。老木成木桩了,好半天才跌坐回冰冷的石头,那是李家的女儿在给她娘做“三七”,根本就不是什么炊烟。

    想到李家嫂子的过世,老木又添了心事。全庄子的人都来了,还站不满一堂屋。最关键的,是没几个能做事的人。一个个佝腰驼背,稍微出点力,就动弹不了了。该走的程序省了大半,将就着才把人送上了山,抬棺的本家老二还闪了腰。

    等自己老了的时候,儿子媳妇又到哪张罗帮忙的人呢?听说城里都是火化,以前老木一听到火化就动气。人活一辈子吃苦受累也就罢了,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造孽呀。可现在老木不这样想了,人死了,还知道什么呢,能肥几棵庄稼也算是做了好事。烧就烧吧,总比没人料理要好。

    山凹里终于有炊烟袅袅地升起来了,甚至没有老木抽的烟锅里的烟浓厚,就那么稀稀落落着,不用风,转眼即逝。阿黄也沉默了,一双浑浊的老眼默默地望,老木也是,直到暮色像沉重的幕布,缓缓合拢……

(《天池小小说》2012年第9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时间

龙应台

    2007年最末一个晚上,十八岁的华飞去和朋友午夜狂欢。我坐在旅店的窗边,泰北冬季的天空洁净,尤其当城市的灯火因贫穷而黯淡,星星就大胆放肆了,一颗一颗堂堂出现。但是星星虽亮,却极度沉默,下面的街头人声鼎沸,乐鼓翻腾。刚从街上的人流里撤回,我知道,像河水涌动的是情绪激越的观光客,但是暗巷里骑楼下,疲惫的女人开始收摊,她们赤脚的幼儿蜷在一旁,用破毯子裹着,早睡着了。

    然后烟火,冲向天空轰然炸开,瞬间的璀璨,极致的炫美,人们雀跃欢呼。这是跨年之夜。可是,这不是神明的生日,不是英雄的诞辰,不是神话中某一个伟大的时刻,不是民族史里某一个壮丽的发生,那么,人们庆祝的究竟是什么呢?

    想想看,你用什么东西量时间?

    一只漏沙里细沙流完是一段时间。一炷馨香袅袅烧完是一段时间。一盏清茶,从热到凉,是一段时间。钟表的指针滴答行走一圈,是一段时间。

    有时候,我们用眼睛看得见的“坏”去衡量时间。一栋每天路过的熟悉的房子,从围墙的斑驳剥落到门柱的腐蚀倾倒,然后看着它的屋顶一寸寸扩大垮陷,有一天野树爬藤从屋中昂然窜出,宣告完成——需要多少时间?

    有时候,我们用非常细微的“动”去量时间。星星的行走、潮水的涨落、日影的长短,不都是时间的量器?在香港的海滨,我看每天金星出现在海平线上的点,冬天和夏天不同。在台北的阳明山上,我看夕阳下沉时碰到观音山的那一刹那,春天和秋天不同。

    你是否也用过别的量法?孩子小时,我在他们卧房的门沿上挂一个一米半高的木板量尺。每一年孩子的生日,让他们站在门沿背对着尺,把他们的高度用小刀刻下。于是刻度一节一节高升,时间也就一节一节在走。

    南美洲有一家人,夫妻俩加五个孩子,每一年的同一天,一家七口一人拍一张大头照,三十年不曾间断。三十年中,红颜夫妻变成老夫老媪,可爱纯真的婴儿变成心事重重的中年人。

    还有那疯狂的艺术家,突然决定写数字。醒来一开眼就写连续累积数字,吃饭、坐车、走路、如厕、洗头时不断地写;搭飞机出国时,在飞机的座位上写;到医院看病打针时,在病床上写;到教堂做礼拜时,在教堂的长板凳上写。每分每刻每时写,每天每月每年写,数字愈来愈大,字串愈来愈长,艺术家这个人,是的,愈来愈老。

    写“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时候,杜甫不是在记录时间吗?唱“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的人,不是在记录时间吗?伦勃朗一年一年画自画像,从少年轻狂画到满目苍凉——他不是在记录时间吗?

    农业社会的人们认真地过春分秋分夏至冬至,难道不也是在一个看不见的门沿上,秘密地,一刀一刀刻下时间的印记?

    所以跨年的狂欢,聚集、倒数,恐怕也是一种时间的集体仪式吧?都市里的人,灯火太亮,已经不再习惯看星星的移动和潮汐的涨落,他们只能抓住一个日期,在那一个晚上,用美酒、音乐和烟火,借着人群的吆喝彼此壮胆,在那看不见的门沿量尺上,刻下一刀。

    凌晨四时,整个清迈小城在宁静的沉睡中,新年悄悄开始。我们行装齐整,离开了旅店,在黑夜中上路,往泰寮边界出发。五个小时的蜿蜒山道,两天的慢船河路,冷冽的空气使人清醒。我在想,在古老的湄公河上啊,时间用什么测量。

(有删减)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夜哭

吴佳俊

    我在夏夜里听到过各样的哭声。

    那哭声,有时大,有时小;有时缠绵,有时悱恻;有时孤绝,有时冷寂;有时如流星划过天幕,有时如蚊虫嗡鸣耳畔;有时似夜风摇撼大树,有时似月光照临池面;有时像乡村基督徒唱诵的赞美诗,有时像吃斋信佛者念诵的经文……

    这些哭声,曾让我彻夜难眠。我躺在床上,被各种哭声深深地包裹着,酷似黑夜包裹着村子。苦痛和忧伤如同明灭闪烁的繁星,布满了我大脑的天空。我睁开眼,望着漆黑的屋瓦,耳边不自然地响起艾青在他的《诗人论》里发出的诘问:“如果你听见深夜里还有哭声……你的嘴还能缄默吗?”然而,我的确只能缄默,在这个沉闷的夏季的夜晚。我不缄默,又能如何呢?

    在回乡居住的这些日子里,我还从来没有如此这般地被众多的密集的哭声所恼过,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不是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这是一个有着哭声的惶然的“子夜”。我一定要出那些哭声的来处,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在深夜里哭泣,以便使我的内心获得安妥和宁静。我的锐敏的听觉的雷达,顺着那声音的频率,在黑夜里四处探查,像一束微弱而幽冷的光,穿梭于夜的深渊里。遗憾的是,我探查了整整一个夏季,还是未能彻底搞清楚那些哭声的来源。只有极少数的几种哭声,我是确凿地知道它们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为此,我愿意将它们简略记述在这里。我希望我的文字不再缄默,尤其在听见深夜里的哭声的时候。

    树肯定哭过。因为哭过的树的叶片都是纷乱的,有的甚至变得焦黄。我居住的周围有很多这样的树——有感情的树,会欢笑也会流泪的树。我经常在散步的时候看到过它们那或悲伤或祥和的样子。印象最深的,是我家菜园旁土坎上的那棵洋槐树。每年春天,帮上都会缀满繁密的白花。那是蜜蜂最欢欣的季节,却是洋槐树最忧愁的季节,现在,洋槐树早已枯萎了,再也开不出洁白的花朵,然而蜜蜂仍会年年飞来围着枯树转,有时,蜜蜂还会带来鸟雀、蝴蝶、蜻蜓随着它们一起转。转着转着,蜜蜂就开始哭了。蜜蜂一哭,鸟雀也哭,蝴蝶也哭,蜻蜓也哭。最后,枯死的洋槐树也哭了。我至今不明白,既然树都死去了,那它又怎么还会哭泣呢?而且哭声还那么响亮,那么具有穿透力。难道是洋槐树死了,只剩下它的哭声还活着么?

    土地肯定哭过。因为哭过的土地只长荒草不长庄稼。我的村庄周遭全是这类长满了荒草的土地,我每天从原先的土坎走过,荒草都会抓我的膝盖,它们试图覆盖我,我挣扎着,抵抗着,为土地,也为我自己。或许是土地可怜我,才在我脚底下要要地哭。我熟悉它们的哭声,它们的哭声里包裹着太多的盐和太多的碱。

    夏天肯定哭过。因为哭过的夏天总是海热、干燥的,它们会把嗓子哭得沙哑,把喉咙哭得冒烟把田地哭得拆裂,把虫子哭得自杀;它们还会把凉风哭成汗液,把山路哭成血管,把粮食哭成饥饿……我不知道其他的季节是否也会哭,比如春天会哭吗?冬天会哭吗?秋天会哭吗?反正夏天是会哭的,难怪我会在夏季里听到那么多的哭声呢。也许,夏天是在代替秋天哭、冬天哭和春天哭吧。特夏天把眼泪都流尽了,也就不会再有哭声了,那该是多么爽朗而宁谧的季节哟。

    我肯定也哭过。不然我绝不会听到这些夜里的哭声的。只有哭过的人,才会对各样的哭声那般敏感。那么,我又是为何而哭呢?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泪水从没有告诉过我,它也从来不受我的控制。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我的双脚一踏上故乡的土地,我的眼泪就会夺眶而出。然后,刮过故乡的野风就会将我的哭声带走,带出我的视线和意识,眷念和哀愁。如今,在这个充斥各样哭声的夏夜,我才真正明白了自己哭泣的缘由——我哭我的树和土地,也哭我的夏天,更哭艾青那向“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的诗句。

(摘自《流火或寒冰》,《2018中国最佳散文》)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拒    绝

骆  驼

    我回去的时候,父亲正在老家的院坝里发呆。几根倾斜的柱子,让人不敢多看。见我回来,父亲突然来了精神。但这样的神色仅在父亲脸上存留了几秒,便逝去了。

    我理解父亲的苦处,祖辈留下的老房子,在父亲眼里,该是何等的重要啊。不是为了守它,父亲或许早就随我们进城了。多年来,父亲都以看守祖辈留下来的老房子为由,单独在老家生活。这次,我在心里暗喜,或许就是个绝好的机会吧。

    父亲说,我找你三表叔看过了,这房子还可以修好。我心里一惊!三表叔在老家有点名气,全村大部分旧房子都是他带领人修建的,他的话,父亲会信的。

    我看了看父亲,没作言语。我说,我先去转转。逃过父亲的视线后,我转而朝三表叔的家走去。我必须尽力说服他,让他阻止父亲再修整旧房。不然,父亲余下的时光,还将在老家度过。

    没想到,曾经受过我的无数恩惠的三表叔,居然拒绝了我!三表叔说,没办法啊,侄子,你爹那脾气,没办法啊。

    回去之后,父亲说,我准备今天开始修整房子了。你帮我做做下手吧。说完,父亲便开始在院坝边调泥巴了,父亲的身板大不如以前了,他每和一下泥,都能看出力不从心。

    我颓然地坐在了老家的院坝边。回想起来,我已经20多年没做过农村的体力活了,看到这些心里就发怵。我走到房屋拐角处拿出手机,给在老家镇上当领导的同学打电话搬救兵。同学告诉我,我们家是前几天定下的重灾户,志愿者下午就可以到。

    没想到,当父亲知道我搬救兵的事后,突然大怒。他说,你不愿意修就算了,还去搬救兵,你这不是给政府添乱吗?!昨天,你那个镇长同学已经派人来过了,我没有答应。就这么大点事,还搬救兵?像青川那些重灾区的人,不是要去天上搬救兵?亏你这么多年在外面跑,遇事咋就不晓得个轻重缓急?说完,父亲又开始忙活了。

    我独自无语。我想,等下午人到了,父亲也就不会拒绝了。

    下午,同学带着几个人,还带来了方便面、被褥等救灾物资。父亲看见他们,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少顷,又满脸通红。

    父亲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头埋得很低,我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手足无措。父亲将大家让座到院坝的街沿上,回屋去取出了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给大家散了。而后爬上园子里的苹果树,采摘了一篮早熟的苹果。没想到,父亲此时的身手,会那样敏捷!我在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就是像你想到的那样,父亲拒绝了所有人,拒绝了所有救灾物资。我满面愧疚地向大家道歉,同学说,你父亲,我们理解,多年前,他就是全市的优秀共产党员,这样的大事面前,他这样的老干部高风亮节,也属正常!你可能不知道吧,就在“5·12”的第二天,你父亲就向灾区捐款1300多元,还强行要当志愿者,我们没办法啊,他吃住在现场,20多天啊。他肩上和手上的伤,就是救灾时弄的。

    我感到了一阵眩晕!每次,父亲在电话里都说,他在老家干这干那,一切都好……我默默地来到父亲身边,问,你的伤,好些了吗?父亲愣了一下,说,知道了啊?没关系的,早就好了。我说,这么大的事,你该告诉我们啊!父亲说,自己身上的肉,还不清楚吗?几天就好了!

    我回屋取了把锄头,默默地与父亲一起和泥。父亲长时间地盯着我,抬头看时,他满面微笑,我还看见,有泪从他的脸颊滑过。

    回到成都的第二天,父亲打来电话,问我还累不累。他说,我是共产党员,国家干部,国难当头,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我问心无愧!

    短时的沉默后,父亲说,你给你的同学镇长说说,不是我们这些退休老汉不给他面子,救灾物资要用到最需要的人身上,不要搞平均主义。他给我们家评了,还不是看你的面子?

    我说,嗯。

    父亲又说,还有,我老了,有些话还得给你先说说,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我们罗家祖祖辈辈,就没有一人吃过国家救济,再大的灾难,都是尽力自救,只要挺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我长时的无言。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18年第16期)

返回首页

试题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