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logo

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浙江省临海市白云高级中学2018-2019学年高二上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羊吃草

西西

    在吐鲁番,我看见羊吃草。以前,我并没有仔细地看过羊吃草,也不晓得它们吃的是怎么样的草。我见过马吃草、牛吃草、驴子吃草。它们总是低下头来,伸长了脖子,把嘴嗅到地面的草上,一面咬住草茎,一面撒撒地撕裂草梗,或者拔菜也似的把草连根拔起。牛、马和驴大概要一口气拔很多草,才闭上嘴巴,磨碾一阵牙齿,慢慢咀嚼,然后吞下肚子,让胃去消化和反刍。我看见牛和马吃的草,都是普通草地上的青草——那种短矮的、匍伏在地面上攀爬的青草。有时候,我也看见驴子停在一辆木头车边吃车上堆着的草,那是人们割下来的像葱条一般细长的草。

    我们在吐鲁番参观了坎儿井地下水和防风林。在防风林的附近,有一座特别的沙丘,是一座馒头也似的黑色山阜,在阳光底下闪着沉默的光,仿佛一座乌金矿。沙丘上有许多人把半截身子埋在沙底下,露出剩下的身躯和头颅,以及他们民族色彩的鲜艳衣饰,这些人,都到沙丘来医治关节炎。

    我并没有跑上沙丘,因为我看见一个男孩赶着一群羊来了。男孩穿着藏青的汗背心、炭黑的长布裤、灰尘仆仆的白运动鞋,头上戴了一顶纯白的维吾尔族小圆帽。他赶着数约二三十只羊,其中有黑山羊,也有白绵羊,羊们在沙地上散开,各自低头吃草。沙丘上面没有草,沙丘底下的四周,仍是一片灰泥色的细沙,仿佛戈壁滩到了这里,碎得如粉了。但在这片沙地上,却长满了丛生的矮草,展散了延蔓的枝条。羊看见了草,纷纷风卷残云似地舐啮起来。我想引一头小羊走来这边,于是蹲下来,伸手去拔取草叶。

    我哪里是在拔草呢,我那时的感觉是,我采拔的大概是荆棘,因为我一把抓到手里的竟是满掌的芒刺,好像握着一堆铁蒺藜。我迅速缩回手,手指都火辣辣地像中了蜜蜂的针,无数的针。我看看面前这纤细瘦削的蔓草,难道它们是箭猪和刺猬?

    我一直以为,羊和牛、马或驴子一样,吃的都是贴近地面生长的那种软嫩的短草,这时才知道,吃的竟是像玫瑰花茎那般多刺的植物。我看见它们愉快地吃着,像部锋利的剪草机,沙沙沙,草都吃进嘴巴去了,多么丰富的一顿下午茶。我还看见羊只在草丛中走来走去,仿佛它们四周的植物不是尖锐的芒刺,而是如絮的棉花。它们真使我惊异呢。它们有一张怎么样的嘴,是钢铁的唇舌、上下颚和口腔?为什么可以吞啮针似的草茎而不受伤?肥胖的绵羊,满身是浓厚的卷曲羊毛,走在草丛中也许能够无视草叶的利刺,可是山羊只有短而薄的披毛,但它们在丛草间穿插,同样仿佛经过的是一片秧田。羊们真令我惊异呢。

    南山牧场是真正的“乌鲁木齐”,因为乌鲁木齐的意思就是美丽的牧场。我们站在公路上,面对漫山遍野苍绿的松树,深深地呼吸。这草原一片芬芳,充满泥土和花朵的甜味,我还以为自己忽然到了阿尔卑斯山。但远方积雪的峰峦是天山,融化了的冰块,汇成河道在我们面前的山坡下流过,许多人都奔跑到水边去了。过了很久,他们才一一回来,但都雪雪呼痛,说是有一种草,把他们刺得跳起来。他们之中不乏穿着坚厚的牛仔裤的人,但在草丛中跑过,仿佛有千千万万的芒针插在腿脚上。

    草原上除了地毡也似的青草外,到处都是小花,有的白,有的紫,有的怯怯地嫣红,夹杂在各种高高低低的植物之中,我们看见一种尺来高的植物,没有花,叶子细小狭短,茎枝上布满星形放射走向的小针叶,于是有人喊起来:是这种草了,是这种草了。连那么厚的牛仔裤也能透过,叫我们惊跳起来。我仔细看看那草,并不认识这种草的名字,以前也没有见过,但我记得,这草就是沙丘底下羊们觅食的点心。一位陪我们到处逛的田老师说:这些草,羊最喜欢了。

    在乌鲁木齐,我也看见了羊吃草。那时候,我们坐在天池上的游艇里,两岸是层层叠叠的山和松树,在向阳的山坡上,遍山隐隐地点缀着一点一点的白花,并且弯弯曲曲的,在山坡上呈现一个“之”字形。偶然,白花缓缓地移动起来,这时候,我们才知道,山坡上的白点子不是花朵,而是放牧的羊群。带头的羊走在前面,横越过山腰,随后的羊都跟着那道白色的虚线朝更高的山顶攀登。羊们居然能够爬上那么高的山,仿佛它们不是羊,是鹰。

    对于天山的风景,我们感到失望,天池是一座水库,但环境遭受污染的程度,令我们沮丧:到处是故意摔破的玻璃瓶,花衬衫的游民提着声浪袭人的收音机。或者,关于天山,我们其实又认识多少呢?我们不过到达天池旁边的一个小角落,看见的也只是供游客驻足一阵的名胜,我们可曾攀过雪线,自己去寻找天山冰洁的雪莲?

    为了寻求更丰盛的草原,羊们攀到了山的极高处,当我们抬头仰望,山坡上的动物,竟是我们心目中柔弱的羊吗?天池的水寒澈入骨,天池的风凉冷如冰,带备衣衫来的人纷纷披上了风衣或毛线衣。山坡上的羊没有加衣,在这充满荆棘的世界上,它们不必穿戴甲胄,不必练就一身铜皮铁骨,但见它们摇摇摆摆、晃晃荡荡,以一个个软绵绵的身躯,在芒剌间悠然步行,安然度过。

一九八一年十月

(1)、作者为何先写马、牛、驴吃草,再写沙丘和人,后写羊吃草?请从结构的角度分析。
(2)、赏析文章画横线的句子。
(3)、作者在文中交替使用“我”和“我们”有何用意?请简要分析。
(4)、文中的羊吃草有何独特之处?给我们怎样的启示?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月白湖荡

余显斌

    六月,湖里绿了一片,绿的是苇草,是荷叶,是其它水草。水草下当然有鱼,有虾。水面有菱角,青嫩嫩的,随手捞起一个,洗一洗就可以生吃,味道青鲜鲜的。水下呢,还有嫩嫩的藕。这儿的湖泥很软,提一根荷梗,轻轻地扯起来,就带出一根藕来,白嫩嫩的。用水一洗,吃上一口,满嘴都是莲藕的香味。

    棒子捞了几个菱角,还有几个嫩藕,不是自己吃,是给小王叔叔的。

    每次等待小王叔叔时,棒子都会这么做。等到芦苇那边传来两声鸟鸣,小王叔叔就会出现,来时,骑着匹大白马。小王叔叔吃着菱角,还有嫩藕。棒子就跑过去,羡慕地摸着大白马的鬃毛。

    小王叔叔笑道,想骑?

    棒子点点头,当然。

    小王叔叔就老气横秋地说,小鬼,太矮了,脑袋高过马背时,才能骑。

    棒子噘着嘴,暗地里和白马比比,头刚刚挨着马背。

    他想,再过一年就高过马背了,就可以了。

    可是,离开后,小王叔叔却再没有来过。那天,棒子撑着一只小划子,藏在苇草里,等着小王叔叔送信来。没有等到,几声鸟鸣后,他等来的是一个陌生人,是张叔叔。棒子忙问,小王叔叔呢?

    张叔叔红了眼圈,轻声告诉他,小王叔叔遭遇了小鬼子,牺牲了。

    棒子眼睛顿时模糊了,远处的天,近处的水,还有苇草、荷叶、荷花,都一片朦胧。他喃喃地道,怎么会?小王叔叔有大白马,又高又大,跑起来飞快。

    张叔叔叹息,小鬼子的东洋马比新四军的马更高更大,跑起来比小王叔叔的大白马快多了。

    棒子咬着牙,狠狠地道,东洋马,真可恨!

    张叔叔也点点头咬着牙说,我们要报仇。

    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原来,张叔叔这次来,是传达上级命令的,最近,一支新四军骑兵营要经过这儿,准备和湖东新四军二团会合,端掉小鬼子的碉堡。张叔叔告诉棒子,骑兵营来时,希望棒子能给带路。

    棒子高兴极了,说声是。

    张叔叔拍拍棒子的肩膀叮嘱,小鬼,注意安全啊。

    棒子点点头,送走了张叔叔,撑着小划子,出没在密密的苇丛里,等着骑兵营的到来。

    骑兵营来时是在一个晚上,月光水亮亮的一片,笼罩着湖面。湖面浮荡着淡蓝的雾,苇草和荷叶在雾里如淡墨画的一般,朦朦胧胧的。

    张叔叔带头,将骑兵营长介绍给棒子。

    骑兵营长笑着夸棒子是好样的。

    棒子很高兴,看看这匹骏马,又摸摸那匹。骑兵营长开玩笑说,没骑过吧?棒子使劲地点头,傻乎乎的样子,逗得骑兵营长笑了,张叔叔也笑了。

    湖里芦苇丛中隐藏着一条暗道,在湖中间,有新四军的监察哨把守着,有可疑人经过,监察哨马上鸣枪报警,对岸的新四军二团听到枪声,立即做好战斗准备。因此,鬼子几次来袭,都大败而归。

    棒子当然能带人顺利通过,因为棒子是新四军的通讯员啊。

    他手一挥,带着骑兵营出发了。

    已经是后半夜了,湖上月光变得更亮更白。苇草深处,不时传来露珠滴落声,还有“咚”的一响,是青蛙跳水的声音。棒子带着部队,静静地走着,沿着那条路走着,新四军监察哨看见了,没有阻拦。棒子带着骑兵营走到一处湖湾处,将两根手指插入嘴里,“嘘”地吹响一声口哨。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抱着身边的张叔叔,“噗通”跳入湖水深处的苇草丛里。

    湖里的月光顿时碎了。枪声响起,打破湖面的寂静。

    骑兵营士兵一个个在枪声中倒下,不一会儿,全被消灭。

    新四军战士划着水,从苇丛里浮出来打扫战场,同时寻找着棒子。一片荷叶下,一个声音道,在这儿呢。随着声音,棒子浮出水面,拖着肚子已经灌满水的张叔叔。

    张叔叔不是什么通讯员,是日军间谍大木三郎。

    大木三郎一直想破获新四军的交通线,就悄悄盯上了小王叔叔,摸清一切后,他枪杀了小王叔叔。然后,自己扮成通讯员,哄骗棒子,准备带着日军特种部队,假扮做新四军骑兵营,将湖东新四军一举歼灭。

    他最终自投罗网,却弄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儿露了马脚。

    棒子得意地说,是你自己吐露了真相的。

    棒子说,大木三郎曾告诉自己,东洋马比小王叔叔的大白马高大。当骑兵营出现时,自己走过去,站在马旁暗暗一比,那些马都高过了自己的脑袋,而大白马和自己脑袋齐平。他终于清楚,他遭遇了日军。因此,发出信号,让提前防备着的新四军出击。

    大木三郎一听,傻了眼。

    棒子随着新四军战士押着垂头丧气的大木三郎,迅速消失在月光下的苇丛中。月光慢慢变淡了,照着湖面,苇丛里有只小划子,如一牙月亮,一晃一晃的。

(选自《小小说月刊》2018年第1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一天与一年

侯发山

    正月初六一大早,土豆和槐花便悄悄起床了,待一切收拾停当,天还不是十分的透亮,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儿甜甜,槐花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醒给她说一声?”土豆没接话茬,背上行李就走。槐花见状,不舍地看了甜甜一眼,转身跟了出去。

    等走出院门,槐花看着土豆的后背,一边走一边说:“甜甜都六岁了,懂事了,咋着也得给她说一声。”

    “她哭死哭活,走得了?”土豆头也没回,没好气地说。

    槐花不吭声了。也是,每年他们出门,甜甜都要死死缠着槐花的腿,哭得稀里哗啦。

    土豆说:“今年过年不回来,明年才回来。”

    槐花还是不吭声。

    土豆说:“一年时间太短……一来一回光车票就得三千多,如果不回来,省下车票不说,还能多挣几百。”

    土豆说得倒是实情,他们村里的福全,三年都没回来了。跟家里人联系,都是通过电话。去年福全的手机上了网,通过村长的微信给老爹老娘拜了年呢。村长说,当时老两口都激动得哭了。

    土豆和槐花走到村口,三轮车还没来。土豆随口问槐花:“东西都带齐了没?身份证也带了吗?”

    槐花闻听,摸了摸口袋,说了声 “糟了,身份证没带”,然后撒腿往家跑。

    “回来!”土豆叫道。

    槐花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看土豆。

    “你瞧着行李。”土豆说罢,像头受惊的骡子,尥蹶子似的沿着来时的路跑走了。

    土豆跑到家,已是汗水淋漓,呼吸不匀。这时,老娘已经起床了,正在刷洗碗筷。老娘问道:“咋又回来了?”“身份证忘带了。”土豆说着,便翻箱子倒柜子地找开了。怕惊醒甜甜,也是消没声息的。

    折腾来折腾去,也没找到。土豆给槐花打手机,让她赶快滚回来。

    槐花回到家,直奔床头的箱子。

    土豆瞪了槐花一眼:“我都翻几遍了,影儿也没有。”

    “我记得回来就放那里了。”槐花小声说着,把手伸了回来,却又没地方放,一会儿拉衣袖,一会儿拽拽围巾。

    这时候,甜甜已经醒了,躺在被窝里瞪大眼睛,眼珠子滚过来滚过去。

    看到甜甜安静的样子,土豆想起什么似的,问甜甜:“身份证是不是你拿了?”他记得年三十回来那天收拾身份证的时候,甜甜曾经问过他,问身份证是干啥用的,他说没有身份证就不能坐车,不能出门。

    槐花忙过去把甜甜的被角掖了掖,抚摸着她的头发:“乖,好孩子不能说瞎话,是不是你拿了?” 甜甜不吭声。

    土豆瞪着甜甜,恶声恶气地说:“是不是你拿了?”

    甜甜哇地哭了。

    “有话不会好好说?瞧你那样子,跟个门神似的,就不怕吓着孩子?!”老娘赶过来数落土豆。

    “好女儿,不哭啊,不哭啊。”槐花哄着甜甜。

    “我们不打工,你吃啥喝啥啊?你不穿花衣裳啦?你不吃火腿肠啦?”土豆的声音明显低下来。

    “我不穿花衣裳,我不吃火腿肠……我不想让你们打工。”甜甜哭得更厉害了。

    显然,甜甜把身份证藏起来了。

    老娘也过来劝甜甜:“甜甜,你不是想上学吗?你爸你妈不出去打工,你就上不了学,你就背不上新书包……”

    嗨,你别说,奶奶的话就是管用,甜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妈妈,你们啥时候回来?”

    “两……一年时间。乖,听话。”槐花看了土豆一眼,边说边给甜甜擦眼泪。

    “一年时间有多长啊?”土豆盯着槐花的脸,好像那上面有好看的花似的。

    “不长……你看,一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就这么长,多快?”土豆一边说一边掰着自己的手指比划。

    甜甜看了槐花一眼。槐花点了点头。甜甜这才从枕头下摸出两张身份证。

    等到土豆和槐花风风火火地坐三轮到镇上,然后搭乘公共汽车赶到火车站,不料想,外出的人太多,接连几天的票都没有了。真是起了个五更赶了个晚集。两个人只好失望而归。晚上八点回到家,甜甜见到他们,跑步迎上前去:“爸爸,妈妈,不是说一年吗?咋现在才回来?我都数了好几年了……”

    话没说完,甜甜眼里的泪已经流了出来。

(选自《天池》2016年4期,有改动)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我生命中最特殊的女朋友

龙应台

很多年以来,当被问到“你的人生有没有一件后悔的事”,我多半自以为豪情万丈地回说:“没有。决定就是承担,不言悔。”但是现在,如果你问我是否后悔过什么,有的,美君,我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在场。

阳台上的玉兰初绽,细细的香气随风游进屋里。他坐在沙发上。

他爱开车带着你四处游山玩水,可是不断地出车祸。这一回为了闪躲对面来车而紧急刹车,让坐在一旁的你撞断了手臂。于是就有了这一幕:我们三人坐在那个黄昏的客厅里,你的手臂包扎着白色纱布,凄惨地吊在胸前。你是人证,我是法官,面前坐着这个低着头的八十岁小男孩。我伸手,说:“车钥匙给我。”他顺从地把钥匙放在我手心,然后,把准备好的行车执照放在茶几上。完全没有抵抗。

我是个多么明白事理又有决断的女儿啊—他哪天撞死了人怎么办?交出车钥匙,以后想出去玩就叫出租车,儿女出钱。

后来才知道,我是个多么自以为是、粗暴无知的下一代。你和他这一代人,一生由两个经验铸成:战争的创伤和贫困的折磨。那些幸存的人,即使在平安静好的岁月里,多半还带着不安全感和心灵深处幽微的伤口,对生活小心翼翼。一篮水果总是先吃烂的,吃到连好的也变成烂的;冰箱里永远存着舍不得丢弃的剩菜。我若是用心去设想一下你们那一代人的情境,就应该知道,给他再多的钱,他也不可能愿意让出租车带着你们去四处游逛,他会斩钉截铁地说:“浪费!”

从玉兰花放的那一个黄昏开始,他基本上就不再出门。从车钥匙被没收的那一个决断的下午开始,他就直线下坠,疾速衰老,奔向死亡。

上一代不会倾吐,下一代无心体会,生命,就像黄昏最后的余光,瞬间没入黑暗。

第二件后悔的事,和你有关。

    我真的可以看见好多个你。

    我看见一个扎着两条粗辫子的女孩,跟着大人到山上去收租,一路上蹦蹦跳跳,时不时停下来采田边野花,又滔滔不绝地跟大人说话,清脆的童音和满山嘹亮的鸟鸣交错。

我看见一个穿阴丹士林旗袍的民国姑娘,在绸缎铺里手脚利落地剪布卖布,仪态大方地把客人送走,然后叉腰跟几个蛮横耍赖的士兵当街大声理论,寸步不让。

我看见一个神情焦虑的妇人手里紧紧抱着婴儿,在人潮汹涌的码头上盯着每一个下船的男人,寻找她失散的丈夫;天黑时,她蹲在一条水沟边,拎起铁锤钉钉子,搭建一个为孩子遮雨的棚屋。

我看见一个在寒冬的清晨蹑手蹑脚进厨房做四盒热便当的女人。我看见一个姿态委屈、语调谦卑,为了孩子的学费向邻居朋友开口借钱的女人。我看见一个赤脚坐在水泥地上编织渔网的女人,一个穿长筒雨靴涉进溪水割草喂猪的女人。我看见一个对丈夫坚定宣布“我的女儿一样要上大学”的女人。我看见一个身若飘絮、发如白芒的女人,在丈夫的告别式上不胜负荷地把头垂下……

    我清清楚楚看见现在的你。

你坐在轮椅中,外籍看护正在一口一口喂你流质的食物。我坐在你面前,握着你满布黑斑的瘦弱的手,我的体温一定透过这一握传进你的心里,但同时我知道,你不认得我。

我后悔,为什么在你认得我的那么长的岁月里,没有知觉到:我可以,我应该,把你当一个女朋友看待?

    女朋友们彼此之间做些什么?

我们常常约会—去看一场特别的电影,去听一次远方的乐团演奏,去欣赏一个难得看到的展览,去吃饭,去散步,去喝咖啡,去医院看一个共同的老友。我曾经和两个同龄女友清晨五点摸黑到寒冷的擎天岗去看日出怎样点亮满山芒草。我曾经和几个年轻的女友在台东海边看满天星斗到凌晨三点。我曾经和四个不同世代的女友在沙溪里看柠檬黄的月亮从天边华丽升起。我曾经和一个长我二十岁的女友在德国莱茵河畔骑脚踏车,在纽约哈得孙河畔看大河结冰。

而你,美君,从来就不在我的“女朋友”名单里。

你啊,只是我的母亲而已。

一旦是母亲,你就被抛进“母亲”这个格子里,定格为我人生的后盾。后盾在我的“后面”,是保护我安全、推动我往前的力量,但是因为我的眼睛长在前面,就注定了永远看不到后面的你。

为什么我把自己从“母亲”那个格子里解放了出来,却没有解放你?为什么我愿意给我的女朋友们那么多真切的关心,和她们挥霍星月游荡的时间,却总是看不见我身后一直站着一个女人,她的头发渐渐白,身体渐渐弱,脚步渐渐迟,一句抱怨也没有地看着我匆忙的背影?为什么我就是没想到要把你这个女人看作一个也渴望看电影、喝咖啡、清晨爬山看芒草、需要有人打电话说“闷”的女朋友?

我抽出一张湿纸巾,轻轻擦你的嘴角眼角。你忽然抬头看我—是看我吗?你的眼睛里有好深的虚无,像一间屋子,门半开,香烟缭绕,茶水犹温,但是人已杳然。我低头吻你的额头,说:“你知道吗?我爱你……”

    那是多么迟到的、空洞的、无意义的誓言啊。

所以我决定给你写信,把你当作一个长我二十六岁的女朋友——尽管收信人,未读,不回。

(本文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清河坊

俞平伯

    ①山水是美妙的俦侣,而街市是最亲切的。我们追念某地时,山水的清音,其浮涌于灵府间的数和度量每不敌城市的喧哗。白老头儿舍不得杭州,却说“一半勾留为此湖”;可见西湖在古代诗人心中,至多也只沾了半面光。那一半儿呢?谁知道是什么!这更使我胆大,毅然于西湖以外,另写一题曰“清河坊”。

    ②我决不想描写杭州狭陋的街道和店铺,我所亟亟要显示的是淡如水的一味依恋,一种茫茫无羁泊的依恋,一种在夕阳光里,街灯影傍的依恋。

    ③我们试想:若没有飘零的游子,则西风下的黄叶,原不妨由它们哗哗自己去响着。若没有憔悴的女儿,则枯干了的红莲花瓣,何必常夹在诗集中呢?人万一没有悲欢离合,月即使有阴晴圆缺,又何为呢?怀中不曾收得美人的倩影,则入画的湖山,其黯淡又将如何呢?……一言蔽之,人对于万有的趣味,都从人间趣味的本身投射出来的。这基本趣味假如消失了,则大地河山及它所有的因果都落于渺茫了。

    ④离题已远,快回来吧!这儿名说是谈清河坊,实则包括北自羊坝头,南至清河坊这一条长街。中间的段落各有专名,不烦枚举。看官如住过杭州的,看到这儿早已恍然;若没到过,多说也还是不懂。杭州的热闹市街不止一条,何以独取清河坊呢?我因它竟铺石板不修马路,我认它为杭州街。

    ⑤哪怕它十分喧阗,悠悠然的闲适总归消除不了。我所经历的江南内地,都有这种可爱的空气。我在伦敦纽约虽住得不久,却已嗅得欧美名都的忙空气;若以彼例此,则藐乎小矣。杭州清河坊的闹热,无事忙耳。他们越忙,我越觉得他们是真闲散。忙且如此,不忙可知——非闲散而何?

    ⑥我与妻,还有娴小姐同走这条街的次数最多,她们常因配置些零星而去,我则瞎跑而已。若今天买的东西少,时候又早,天气又好,往往雇车到旗下营去,从繁热的人笑里,闲看湖滨的暮霭与斜阳。“微阳已是无多恋,更苦遥青着意遮。”我时时看见这诗句自己的影子。

    ⑦清河坊中,小孩子的油酥饺是佩弦以诗作保证的,我所以时常去买来吃。叫她们吃,她们以在路上吃为不雅而不吃,常被我一个人吃完了。油酥饺冰冷的,您想不得味吧。然而我竟常买来吃,且一顿便吃完了。您不以为诧异吗?不知佩弦读至此如何想?他不会得说:“这是我一首诗的力啊!”

    ⑧在这狭的长街上,不知曾经留下我们多少的踪迹。可是江南的风虽小,雨却豪纵惯了的,早把这一天走过的千千人的脚迹,洗刷个干净。明日的人儿等着哩,今日的你怎能不去!

    ⑨话说回来,干脆了当!若我们未曾在那边徘徊,未曾在那边笑语;或者即有徘徊笑语的微痕而不曾想到去珍惜它们,则莫说区区清河坊,即十百倍的胜迹亦久不在话下了。我爱诵父亲的诗句:只缘曾系乌篷艇,野水无情亦耐看。

【注】①佩弦,朱自清的字。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一封没有地址的来信

    这里是中部山区的一座村庄,山是大山,村是穷村。

    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对于蒋晓梅来说,喜悦和愁苦几乎同时挂在她那弯弯的眉梢上。

    虽然对于蒋瘸子家的丫头考上大学早有预料,但这一天真的来了,那些七老八十的留守老人还是异常兴奋,他们把蒋瘸子家那又矮又黑的小屋挤得水泄不通,但立即,哀叹声也塞满了屋子。这高昂的学费,对于这个贫困户家庭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人们至今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蒋瘸子一个人死撑硬顶愣是要女儿读书,还非得送进大学不可,在这个穷山村里,不要说一个丫头,就是男孩,也没几个读完初中的,人们都说蒋瘸子中了邪了……

    送走了乡亲,蒋晓梅对父亲说:“爹,我们老师说,现在大学有绿色通道,先入学,学费可以通过助学贷款啥的慢慢解决……”

    蒋瘸子猛吸一口土烟,点点头,没吭声。

    “爹,我今天……可不可以问你,你到底为啥这样苦巴巴地供我念书?”蒋晓梅怯生生地小声问父亲,因为以前她只要一问这个,父亲就瞪眼,甚至还打过她。

    这次蒋瘸子没有瞪眼,更没有打骂女儿,而是转身从床下拖出一个破旧的木箱子,然后从里面抠出一个塑料皮包裹的布袋子,解开布袋子,里面是一张发黄的纸条。蒋晓梅接过纸条,发现上面有几行字。

    “丫头,你念给我听听。”蒋瘸子郑重地坐直腰板,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

    蒋晓梅仔细辨认着有些模糊的字迹,念道:“缺衣少食只是一时的贫穷,没有文化,将永远难以摆脱贫困,希望穿上这件衣服的小朋友一定要读书,好好读书直到上大学,如果今后孩子上学有困难,请和我们联系,我们将全力帮助你!绝不食言!联系地址:海光市文昌路建德巷九号,电话: 13857128……”蒋晓梅念完一头雾水,问“爹,这是哪儿来的?”

    蒋瘸子说:“丫头,还记得十年前,咱们这里遭过雪灾吗?全国各地给咱捐钱捐物……那天,我去乡里领救灾衣物,看见那件小孩穿的红色羽绒服,就给你领回来了,这张纸条统是在那件羽绒服的口袋里找到的,我问村里会计写的啥,他当时念给我听,我……不知道为啥,当时就觉得这城里的好心人说得在理,就……”

    蒋晓梅问:“你联系过人家?”

    蒋瘸子摇头:“以前从来没有!"

    蒋晓梅心头一颤:“爹,那……你留着这个啥意思?”

    “我留着它,是在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就偷偷拿出来看看,虽然你爹一个字不认识,但这上面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停了停,蒋瘸子说,“但是,今天在镇上,我打了那个电话……”

    “爹,你想问人家要钱?”

    “不,我是想告诉好心人,我女儿没有像村里的其他女孩那样早早地就嫁人了,我女儿考上大学了!我要谢他……”

    蒋晓梅问:“人家怎么说?”

    蒋瘸子摇摇头:“电话打不通,说是空号……我想,可能是人家换号码了,但是不还有地址吗?你给人家写封信啊,告诉他,没有十年前的那张纸条,就没有你的今天……”

    当胡美娟打开那封由原住地街道辗转而来的信,惊愕不已,她把那张复印的纸条给老伴儿看,老伴儿也惊愕地说:“老婆子,真没想到啊!人家不仅把咱写的纸条保留到现在,还真的兑现我们的期望,人家孩子考上大学了,肯定需要帮助啊!”可是老两口反复看信,里面除了说些感谢的话,没有半个字提到钱或者帮助,更为奇怪的是,寄信地址栏写着 “地址内详",可是里面却没有留下地址,信的末尾落款是:一个即将上大学的山里女孩。

    胡美娟说:“老头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伴儿说:“还不明白吗?人家十年后才跟咱联系,并且不提资助的事,不留地址,就是告诉咱,他们接受了我们的嘱托, 并且兑现了……字里行间可以看出,这是多么自尊倔强的女孩儿啊!”

    “我刚才上网查了一下,当年发生雪灾的地区,至今还是国家精准扶贫的特困区,你想想,把一个女孩一步步送进重点大学,该付出多少艰辛!”胡美娟越说越激动,“老头子,我们立即动身,去找那个家,也兑现我们十年前的许诺。”

    “对,就算她不告诉我们地址,也不说是哪所大学;就算找不到那个穿羽绒服的孩子,就算找不到保留这张纸条的家庭,我们也要去兑现承诺,因为,那里还有许多渴望帮助的孩子和家庭……”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日子你要一天一天地过 王开岭

北京台有档周播节目叫《七日》,其广告词这么说:“生活,就是一个七日接着一个七日。”我也做电视媒体,按同行眼光,这句话堪称神来之笔,既行云流水勾勒了百姓过日子,又将岁月和节目划了等号,自恋了一把。

可我老觉得哪儿不对,似乎某根神经被偷咬了一口,后恍然大悟:它在光阴上的计量单位——那个“七日”刺疼了我,它等于是在说,人生即一周加一周加一周……

这尺码太大、太粗放了,它把生命密度给大大冲淡、稀释了。若央视“春晚”给自己打广告,会不会说成“生活,就是一个春晚加一个春晚”呢?如此生命换算和记忆的刻度,简直恐怖。

地铁上,忽听一女孩儿感慨:你说哎,日子真快,眨眼又过年了,不就是看了几部剧,听了几首歌嘛,我夏天裙子还忘了穿呢……

是啊,我们对光阴的印象愈发模糊,时间消费上,所用尺码也越来越大,日变成了周,周变成了月,月变成了年……日子不再一天一天地过,而是捆成大包小包,甩手即一周,一月,一年。打个比方,从前是步枪瞄准,现在则像冲锋枪,突突一梭子,点射变扫射,准星成废物。

一把尺子毫米取消了,只剩厘米。

“今天几号啊?”这声音无处不在。

我自己也常想不起日子,甚至误差大得惊人。那天我寄一份文稿,末了署日期,将“2009”落成了“2007”。②我明白,这不是笔误,是心误。

时间的粗化意味着人生的恍惚,知觉的紊乱。

谁还记得时间本来的模样?

最朴素的生命知觉,最正常的光阴感应,如何获得呢?

或许,人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生物。

这个身份和公鸡没什么两样。

我一直凳得,既然生命乃自然赋予,光阴也源于自然进度,那么,一个人要想持有清晰、纯粹的时间印象,就必须回到大自然——到这位天时的缔造者和发布者那儿去领取。

我们要靠冰雪的融化、草根的发芽、枝条的变软来感知早春;要凭荷塘蛙声、林间蝉鸣、旷野萤火来记忆盛夏;我们的眼帘中要有落木萧萧和鸿雁南飞,要有白雪皑皑和滴水成冰……

最伟大的钟表,捂在农人怀里。

大自然的时间宪章,万余年来,一直镌刻在锄把上,犁刃上,镰柄上。立春、谷雨、小满、芒种、寒露、冬至……光阴哲学上,农夫是世人的导师,乃最谙天时、最解物语之人。错过节气,即意味着饥荒,颗粒无收。

看日期,不能只看表盘和数字,要去看户外,看大自然。

大自然从不重复,每天都是新的,每秒都是新的。细细体察,接受它的沐浴,每天的你即会自动更新,身心清澈,像婴儿。

牢记一条:我们是生物,首先是生物。

③若生物时间丢了,即丢了大地和双足。

日子须一天一天地过。

如此,才知时,知岁,知天命。

时间危机,即人生危机。

没什么比握紧光阴更重要。

有一天,突然想起儿时的日历本,即365页的那种撕历,一天一页,平日乃黑字,周末为红绿,除公历日期,还有农历节气。记得每逢岁末,父亲总要去新华书店买本新日历回来,用纸牌固定后挂墙上。早晨,父亲头件事即更新日历,他从不撕,而是用铁夹子将旧页翻上去,所以一年下来,还是厚厚一本。我最喜红绿两页,不仅颜色漂亮,更意味着可罢学了。

许多年了,我未见这种老日历,总是豪华的挂历和台历。本以为它消失了,可去年逛厂甸庙会,我竟然遇上了,兴奋至极。

从此我恢复了用老日历的习惯。

和父亲一样,我也舍不得撕它,只是一页页地翻。

和父亲一样,这也是我每天起床后的第一道功课。

像精神上的广播操那样。

那感觉很神奇,端详它,就像注视一个婴儿,欣赏一片刚出生的树叶。

一页页地迎接,一叶叶地告别,日子变得清新,丰腴,舒缓。

它每天提醒你,户外——遥远的大自然正发生着什么:雨水、惊蛰、白露、夏至、霜降、秋分、小雪……

我又恢复了“天时”的感觉、光阴“寸寸缕缕”的感觉、日子“一天一天数着过”的感觉。

生活,不再是条粗糙的麻绳,而是一串不紧不慢、心中有数的念珠。

④老日历是我保卫生活的工具之一。

你不妨也试试。

(有删改)

返回首页

试题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