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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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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泸西县第一中学2018-2019学年高二上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一支倾听黑暗的蜡烛

朱成玉

    临终时,祖母颤巍巍地示意我们点上一根儿蜡烛,说要和它一起熄灭。我不知道祖母此举有何深意,只知道那个时候经常停电,而一根蜡烛的价钱是5分硬币。

    祖母望着蜡烛,眉头舒展,灵光乍现,随即又仿佛一个跋涉了许久的旅人到达了目的地,长舒一口气,卸下所有。

    祖母没有活过那根蜡烛,先它一步,咽了气。祖母的脸上露出久违的微笑,酒窝像一朵莲花。她奋力伸出手去,骨瘦如柴的手,指着我们。像菩萨的手,伸到我们中间。

    祖母去了,电却来了,电灯照亮所有人的忧伤,却再也照不亮祖母的前额。

    父亲吹灭了蜡烛,说:“留着这根蜡烛,等出灵的时候,点着它,给你奶奶在那边照个亮儿。那边太黑了。”

    那边是哪边?父亲又没去过,怎么就知道那边是黑的?年少的我满是疑惑,可是看着一张张因为悲伤而严肃异常的脸,我又不敢问太多。

    父亲似乎看出我的疑惑,接着说:“你奶奶这一辈子苦啊,在晦暗的地方待得时间太长了。”

    祖父和祖母结婚几年后便当了兵,然后杳无音讯,祖母一生没有再嫁,独自一人养大父亲和叔叔。因为祖父当的是国民党兵,所以“文革”的时候祖母免不了受了很多红卫兵的“声讨”。祖母忍受着尘世带给她的一切苦楚,正如她那苦命的村庄,终日沉默,一言不发。

    她在村庄里扎下根去,哪都不去。她说就算临死前最后一刻,也要等着祖父,她就那么执拗地信着,祖父还活着。

    那段日子,祖母常常去当铺。从最开始的手镯,到后来的银饰,甚至她最割舍不下的香炉,银制的烟袋锅,都一一典当出去,只是为了让她的孩子们不挨饿。为了孩子,她把自己的家当典当得干干净净,只剩一副嶙峋的瘦骨。

    老了,本想着该享享清福,却不想又得了重疾。

    祖母卧床不起,躺在床上,谁都可以推开她的门进去,看她躺在床上的狼狈样子。

    “离远点,我身上臭!”她老人家总是这样对我们说。

    祖母是个极其干净的人,大家闺秀,年轻时候有洁癖,她的床,别人坐过之后,她都要重新洗一遍。可是她老了,病了。她所有的器官都坏了,功能丧失,不得不由家人为她擦洗身体。每当这时候,她会像疯子一样发火,有时候会像小孩一样哭。一生的尊严和坚守,噼里啪啦全毁了。

    最难熬的是夜晚。一切都停了下来,唯独疼痛,还在漫无边际地爬。

    祖母在黑暗中,忍着疼痛,她的手紧紧攥着,她的嘴紧紧咬着被子,她不喊叫,她心疼她的儿孙,不想让自己的喊叫惊醒了我们。

    祖母在黑暗中,被疼痛戳醒,就那么睁着眼睛,我想,她的脑海中定是一遍一遍地播放着往日时光,这岁月的皮影戏,终于要演到最后一幕。

    令我们意想不到的是,祖母在黑暗里对抗疼痛的方式,竟然是给我们一颗颗地嗑着瓜子,早上醒来,她的枕头边儿上堆满了很大的一堆瓜子瓤。只有早晨这会儿,她才能睡一会儿,我们轻手轻脚,从她的枕头边搬走一座山,尽量不弄出一点儿声响来。

    想起父亲说的话,祖母更多的时光都是在黑暗里,而她并没有因此消沉,照样带领我们把日子过得柳暗花明,风生水起。说白了,祖母是一个可以驾驭苦难的人,这苦难的烈马,一旦驯服,可以驮一个人奔往幸福。

    在黑暗里又怎样?那就去做一支倾听黑暗的蜡烛。

    这是祖母的哲学。

    祖母大限将至,在那幽深的黑夜里,尚且咬牙活着,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挥霍生命?

    终于知道祖母为何在临终前执意要点上一根蜡烛,她是需要这根蜡烛为她送行。她不想,临死前的最后一刻,都是黑暗的啊!

    现在想想,祖母临终的眼里,一定是看到了祖父,嘴边才绽开了一朵莲花。

    想起祖母的这个夜里,我把灯关上,点燃一支蜡烛。倾听黑暗的蜡烛,时而被风吹熄,时而被风吹亮。

    夜里的云朵在窗玻璃上颤抖着,想借点光亮取暖,捎带着擦亮了属于思念的天空。

    忽明忽暗的蜡烛,是奄奄一息的祖母,为了祖父和她的孩子们,咯尽了最后一滴血。

(1)、下列对这篇文章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    )
A、文章通过对祖母往事的回忆,突出了祖母一生虽都处于黑暗之中,但带给我们的却是温暖和光明,从而充分表现出时代岁月对祖母的不公。 B、祖父和祖母结婚后不久就当了兵,此后一直杳无音信。由于祖父是国民党兵,所以在文革期间祖母受了很多红卫兵的声讨和欺辱,因而祖母偶尔也会喋喋不休地怨恨祖父。 C、本文从祖母逝世起笔,正文运用了大量的补叙,回忆祖母一生的艰辛,结尾回扣祖母逝世。全文既有整体勾勒,又有细节刻画,做到了首尾呼应,韵味丰富。 D、“这苦难的烈马,一旦驯服,可以驮一个人奔往幸福。”文章运用了比喻的手法,形象地说明苦难一旦被战胜,就可以带给你幸福的道理。
(2)、小说在刻画祖母这个形象时,突出了她的哪些性格特征?请简要分析。
(3)、小说以“一支倾听黑暗的蜡烛”为题,有什么妙处?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玻璃     
                                                                                                                         贾平凹
        约好在德巴街路南第十个电杆下会面,去了却没看到他。我决意再等一阵,踅进一家小茶馆里一边吃茶一边盯肴电杆。旁边新盖了一家酒店,玻瑞装嵌,还未完工,正有人用白粉写“注意玻璃”的字样。
        吃过一壶茶后,我回到了家。妻子说王有福来电话了,反复解释他是病了,不能赴约,能否明日上午在德巴街后边的德比街再见,仍是路南第十个电杆下。第二天我赶到德比街,电杆下果然坐着一个老头,额头上包着一块纱布。我说你是王得贵的爹吗,他立即弯下腰,说:我叫王有福。
        我把得贵捎的钱交给他,让给娘好好治病。他看四周没人,就解开裤带将钱装进裤衩上的兜里,说:“我请你去喝烧酒!”
        我谢绝了。他转身往街的西头走去,又回过头来给我鞠了个躬。我问他家离这儿远吗,他说不远,就在德巴街紧南的胡同里。我说从这里过去不是更近吗,老头笑了一下,说:“我不走德巴街。”
        他不去德巴街,我却要去,昨日那家茶馆不错。走过那家酒店,玻璃墙上却贴出了一张布告——昨天因装修的玻璃上未作标志,致使一过路人误撞受伤。
        敬请受伤者速来我店接受我们的歉意并领取赔偿费。
        我被酒店此举感动,很快想到王有福是不是撞了玻璃受的伤呢,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既然肯赔偿,那就是他们理屈,何不去法院上告,趁机索赔更大一笔钱呢?我为我的聪明得意,第二天便给王有福打电话,约他下午到红星饭店边吃边谈。
        红星饭店也是玻璃装修,我选择这家饭店,是要证实他是不是真的在酒店挂伤的。他见了我,肿胀的脸上泛了笑容,步履却小心翼翼,到了门口还用手摸,证实是门口了,一倾一倾地摇晃着小脑袋走进来。
        “我没请你,你倒请我了!”他说。
         “一顿饭算什么!”我给他倒了一杯酒,他赶忙说:“我不敢喝的,我有伤。”
        “大伯,你是在德巴街酒店撞伤的吗?”
        “你……那酒店怎么啦?”
        “这么说,你真的在那儿撞的!”
        “这……”
         老头瓷在那里,似乎要抵赖,但脸色立即赤红,压低了声音说:“是在那儿撞的。”一下子人蔫了许多,可怜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就好。”我说。
        “我不是故意的。”老头急起来。“我那日感冒,头晕晕的,接到你的电话出来,经过那里,明明看着没有什么,走过去,咚,便撞上了。”
        “你撞伤了,怎么就走了?”
        “哗啦一声,我才知道是撞上玻璃了.三个姑娘出来扶我,血流了一脸,把她们倒吓坏了,要给我包扎伤口,我爬起来跑了。我赔不起那玻璃呀!”
“他们到处找你哩。”
        “是吗?我已经几天没敢去德巴街了,他们是在街口认人吗?”
        “他们贴了布告……”
        老头哭丧下脸来,在腰里掏钱,问我一块玻璃多少钱。
        我嘿嘿笑起来。
        “不是你给他们赔,是他们要给你赔!”
        “赔我?”
        “是赔你。”我说,“但你不要接受他们的赔偿,他们能赔多少钱?上法院告他们,索赔的就不是几百元几千元了!”
        老头愣在那里,一条线的眼里极力努出那黑珠来盯我,说:“你大伯是有私心,害怕赔偿才溜掉的,可我也经了一辈子世事,再也不受骗了!”
        “没骗你,你去看布告嘛!”
        “你不骗我,那酒店也骗我哩,我一去那不是投案自首了吗?”
        “大伯,你听我说……”
        老头从怀里构出一卷软沓沓的钱来,放在桌上:“你要肯认我是大伯,那我求你把这些钱交给人家。不够的话,让得贵补齐。我不是有意的,真是看着什么也没有的,谁知道就有玻璃。你能答应我,这事不要再给外人说,你答应吗?”
        “答应。”
        老头眼泪花花的,给我又鞠了下躬,扭身离开了饭桌。
        我怎么叫他,他也不回头。
        他走到玻璃墙边,看着玻璃上有个门,伸手摸了摸,没有玻璃,走了出去。
        我坐在那里喝完了一壶酒,一口莱也没吃,从饭馆出来往德巴街去。趁无人理会,我揭下了那张布告:布告继续贴着,只能使他活得不安生。顺街往东走,照相馆的橱窗下又是一堆碎玻璃,经理在大声骂:谁撞的,眼睛瞎了吗?!
        我走出了狭窄的德巴街。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祥子买车

老舍

    他换了新车。从一换车那天,他就打听明白了,像他赁的那辆——弓子软,铜活地道,雨布大帘,双灯,细脖大铜喇叭——值一百出头;若是漆工与铜活含糊一点呢,一百元便可以打住。大概地说吧,他只要有一百块钱,就能弄一辆车。猛然一想,一天要是能剩一角的话,一百元就是一千天,一千天!把一千天堆到一块,他几乎算不过来这该有多么远。但是,祥子下了决心,一千天,一万天也好,他得买车!第一步他想好了,去拉包车。遇上交际多,饭局多的主儿,平均一月有上十来个饭局,就可以白落两三块的车饭钱。加上每月再省出个块儿八角的,也许是三块五块的,一年就能剩五六十块!这样,希望就近便多多了。他对自己起下了誓,一年半的工夫,他——祥子——非打成自己的车不可!

    可是,事实并不完全帮助他的愿望。不错,他确是咬了牙,但是到了一年半他并没还上那个愿。包车确是拉上了,而且谨慎小心地看着事情;不幸,世上的事并不是一面儿的。他自管小心他的,东家并不因此就不辞他;不定是三两个月,还是十天八天,吹了!他得另去找事。自然,他得一边儿找事,还得一边儿拉散座;骑马找马,他不能闲起来。在这种时节,他常常闹错儿。他还强打着精神,不专为混一天的嚼谷,而且要继续着积储买车的钱。可是强打精神永远不是件妥当的事:拉起车来,他不能专心一志地跑,好像老想着些什么。假若老这么下去,几时才能买上车呢?为什么这样呢?在这么乱想的时候,他忘了素日的谨慎。皮轮子上了碎铜烂磁片,放了炮;只好收车。更严重一些的,有时候碰了行人,甚至有一次因急于挤过去而把车轴盖碰丢了。一搁下了事,他心中不痛快,便有点愣头磕脑的。碰坏了车,自然要赔钱;这更使他焦躁,火上加了油;为怕惹出更大的祸,他有时候懊睡一整天。及至睁开眼,一天的工夫已白白过去,他又后悔,自恨。这些个困难,使他更咬牙努力,可是买车的钱数一点不因此而加快地凑足。

    整整三年,祥子凑足了一百块钱!

    祥子不能再等了。原来的计划是买辆最完整最新式最可心的车,现在只好按着一百块钱说了。恰巧有辆刚打好的车跟他所期望的车差不甚多;本来值一百多,可是因为定钱放弃了,车铺愿意少要一点。祥子的脸通红,手哆嗦着,拍出九十六块钱来:“我要这辆车!”铺主打算挤到个整数,说了不知多少话,把他的车拉出去又拉进来,支开棚子,又放下,按按喇叭,每一个动作都伴着一大串最好的形容词;最后还在铜轮条上踢了两脚,“听听声儿吧,铃铛似的!拉去吧,你就是把车拉碎了,要是钢条软了一根,你拿回来,把它摔在我脸上!一百块,少一分咱们吹!”祥子把钱又数了一遍:“我要这辆车,九十六!”铺主知道是遇见了一个有心眼的人,看看钱,看看样子,叹了口气:“交个朋友,车算你的了。”

    祥子的手哆嗦得更厉害了,拉起车,几乎要哭出来。拉到个僻静地方,细细端详自己的车,在漆板上试着照照自己的脸!越看越可爱,就是那不尽合自己的理想的地方也都可以原谅了,因为已经是自己的车了。他忽然想起来,今年是二十二岁。因为父母死得早,他忘了生日是在哪一天。自从到城里来,他没过一次生日。好吧,今天买上了新车,就算是生日吧,是人的也是车的,好记,而且车既是自己的心血,简直没什么不可以把人与车算在一块的地方。

    怎样过这个“双寿”呢?祥子有主意:头一个买卖必须拉个穿得体面的人,绝对不能是个女的。最好是拉到前门,其次是东安市场。拉到了,他应当在最好的饭摊上吃顿饭,如热烧饼夹爆羊肉之类的东西。吃完,有好买卖呢,就再拉一两个;没有呢,就收车。这是生日!

    自从有了这辆车,祥子的生活过得越来越起劲了。拉包月也好,拉散座也好,祥子天天用不着为“车份儿”着急,拉多少钱全是自己的。心里舒服,对人就更和气,买卖也就更顺心。拉了半年,祥子的希望更大了:照这样下去,干上二年,至多二年,就又可以买辆车,一辆,两辆……这样也可以开车厂子了!

(节选自《骆驼祥子》,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童话

梁晓声

    1977年母亲病危时,我坐在病床边,握着母亲的手,问母亲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母亲望着我,眼角淌下泪来。母亲说:“我真希望你哥跟我一块儿死,那他就不会拖累你了……”

    我心大恸,内疚极了,俯身对母亲耳语:“妈妈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哥哥,绝不会让他一个人待在精神病院里……”

    当天午夜,母亲走了。

    办完母亲丧事的第二天,我住进一家宾馆,让四弟将哥哥从精神病院接回来。哥哥一见我,高兴得傻小孩似的笑了,他说:“二弟,我好想你。”

    算来,我竟20余年没见过哥哥了,而他却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不禁拥抱住他,一时泪如泉涌,心里连说:“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帮哥哥洗了澡,陪他吃了饭,与他在宾馆住了一夜。哥哥以为他从此自由了,而我只能实话实说:“现在还不行,但我一定会尽快将你接到北京去。”

    一返回北京,我就动用轻易不敢用的存款,在北京郊区买了房子,简易装修,添置家具。半年后,我将哥哥接到了北京,并动员邻家的一个弟弟二小一块儿来了。二小也是返城知青,居无定所,也没工作。由他来照顾哥哥,我给他开一份工资,可谓一举两得。他对哥哥很有感情,我放心。

    那三年里,哥哥生活得挺幸福,二小也挺知足,他们居然都胖了。我每星期去看他们,一块儿做饭、吃饭、散步、下棋,有时还一块儿唱歌……

    但好景不长,二小回哈尔滨探望他的兄妹,一天不慎从高处跌下,不幸身亡。这噩耗使我伤心了好多天,我只好向单位请了假,亲自照看哥哥。

    我对哥哥说:“哥,二小不能回来照顾你了,他成家了……”

    哥哥愣怔良久,竟说:“好事。他也该成家了,咱们应该祝贺他,你寄一份礼给他吧。”我说:“照办。但是,看来你又得住院了。”哥哥说:“我明白。”

    那年,哥哥快60岁了。他的头脑、话语和行动越来越迟钝,但没有任何具有暴力倾向的表现,相反,倒是每每流露出自卑来。

    我说“哥,你放心,等我退休了,咱俩一块儿生活。”

    哥哥说:“我听你的。”

    哥哥在北京先后住过几家精神病院,有私立的,也有公立的。现在住的这一所医院,据说是北京市各方面条件最好的。

    前几天,我又去医院看他。天气晴好,我俩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我看着他喝酸奶,和他聊天。在我们眼前,几只野猫慵懒地横倒竖卧。我问:“哥,你当年为什么非上大学不可?”

    哥哥说:“那是一个童话。”

    我又问:“为什么是童话?”

    哥哥说:“妈妈认为只有那样,才能更好地改变咱们家的穷日子。妈妈编那个童话,我努力实现那个童话。当年,我曾下过决心,不看着几个弟弟妹妹都成家立业,我自己是绝不会结婚的……”

    “我认为,我是你们的班长,我要替家里也替你们去做最难的事。当年,对于咱们家,有孩子考上大学是最难的事……可惜,我没完成班长的任务,我让爸爸妈妈和你们失望了……对不起……”

    他看着我苦笑。原来哥哥也有过和我一样的想法。自从生病48年来,他第一次说了这么长的话。我心一疼,黯然无语,呆望着他,像呆望着另一个自己。

    哥哥起身将酸奶盒扔入垃圾桶,又坐下后,看着一只猫反问:“你跟我说的那件事,也是童话吧?”

    “什么事?”我的心还在疼着。

     “就是,你保证过的,退休了要把我接出去,和我一起生活。”

    想来,那保证已是六七年前的事,不料哥哥始终记着。听他的话,也显然一直在盼着。

    哥哥已老得很丑了。头发几乎掉光了,牙也不剩几颗了,背驼了,走路极慢,比许多六十八九岁的人显得老多了。而他当年,可是个一身书卷气、儒雅清秀的青年,从高中到大学,追求他的女生很多。

    我心又是一疼。

    我早已能淡定地正视自己的年纪,但对哥哥的迅速老去,却是不怎么容易接受的,甚至有几分悸恐、恓惶,正如当年从心理上排斥父亲和母亲无可奈何地老去一样。“你忘了吗?”哥哥又问,目光迟滞地望着我。

    我赶紧说:“没忘,哥你还要再耐心等上两三年。”

    “我有耐心。”他信赖地笑了,话说得极自信。随后,目光望向远处。

其实,我晚年的打算从不曾改变——更老的我,与老态龙钟的哥哥相伴着走向人生的终点,在我看来,倒也别有一种圆满滋味在心头。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各题。

祈雨娘

哥舒意

    那个叫雨城的孩子告诉我关于祈雨娘的故事。

    我们住在一个总是下雨的小城。这里雨水充足。在非常安静的雨天,仿佛可以听见某种特别轻的脚步,轻轻踏入雨里,这是祈雨的舞蹈开始的声音。在窗口的孩子会一直望着祈雨的过程,因为这个过程有撩人心魄的美丽。有时就连上课的老先生,也会忍不住从讲台上往雨中观望。

    我和雨城第一次说话是在我家的修伞铺。那天女孩雨城来我家的伞铺,父母不在,我一个人看着铺子。

    “我来拿伞。”她轻轻说,“我妈妈的伞。”

    在不祈雨的雨天,祈雨娘也是打伞的。那把颀长的竹伞,是我的爸爸特意制作出来,作为祈雨的道具交给祈雨娘使用。她在跳祈雨之舞时,会打开它,以抵御降临人间的厄运。

    每一次伞坏的时候,都是雨城抱着伞来修。她问我会不会做同样的竹伞。我说我从小就是做伞的学徒,爸爸说,等我小学毕业,就让我正式在铺子里做事。然后雨城就以一种忧虑的目光看着地上的雨水。

    “我爸爸不是雨城人,我妈妈嫁给他,可是还是回来了。”她说。

    我们小学的最后一年,老先生“仙去”了。学校在操场上办了追悼会,追悼他还俗后当老师的人生。先生走了后,学校里有半年找不到老师。新的先生在一场夏雨后来到了雨城。他是个年轻的读书人,听说从师范学校毕业,分配来这里。他一个一个把我们找回了学校,开始给我们上中学的课程。

    先生在雨声中给我们讲述古代的诗歌。雨点的节奏变了,雨声变成了某种仪式的一部分。他在讲台上往外看,看见白布长裙的女人在雨中跳舞,那舞蹈犹如雨天的一部分。她的舞姿总是配合着雨势,又或者是天降的雨,总是配合着这个跳舞的人,她仿佛通过操控自己的肢体,来操控着世间的雨。

    有一首关于扫晴娘的童谣。先生念给我们听。

     “扫晴娘,扫晴娘,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是这样,就给你个金铃铛。扫晴娘,扫晴娘,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是这样,就给你美味的酒。”

    先生许愿留下三年,带一届学生。等到新的师范生来到这个小城接替他为止。据说在南方的海边,有一座刚造起来的城市。他也许会去那里。

    先生来了以后,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寒暑两假留下了,就连过年也没有离开。这里有雨中跳舞的女人。她祈求悲苦的雨,化成安详的雨。祈求受难的雨,化成温和的雨。祈求凄厉的雨,痛快下起。祈求郁结云端的不幸,化成连绵的雨水消逝。祈求这世间男女的离别伤悲,化成润泽祝福之雨水。

    先生走的那天,人们意外地看到了雨城。雨城带着自己的包裹,跟在先生身边。她的妈妈一直送他们到外镇的码头。她穿着祈雨的白裙。然而那天没有下雨,祈雨娘也没有跳舞。

    雨城说,妈妈让她跟着先生去外面的城市,继续读书,她还想读中学,读大学。我远远地看见雨城在码头上和她妈妈告别。她上了船,打开我第一次做的那把青色的竹伞。先生和雨城的妈妈说了很久的话,很久以后,雨城的妈妈还是摇了摇头。先生提着行李上了甲板,由船载着渐渐远去。

    雨城的妈妈没有离开。只有当她不再是祈雨的女人,她才能去别的地方,去和女儿在一起,去和她真正想在一起的人在一起。

    先生和雨城没有回来。祈雨娘仍然在祈雨,等待下一个祈雨娘的出现。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她以外,没有人再拥有过祈雨的能力。也许是报纸和电视上说的那样,新的时代到来了,一切都在发生改变。

    我们越来越少看见祈雨娘在雨中跳舞。因为雨城的雨水越来越少。越来越多外地来的人来到附近开山砍树,涸泽而渔。架桥铺路,建造高楼。他们对祈雨娘的兴趣大过对祈雨的尊敬,仿佛是观看表演一样,兴高采烈地围在周围,破坏了我们关于祈雨的古老规矩。

    雨水消失以后,雨具这一行就衰败了。我和很多伙伴一起,去了繁华的城市。

    在离开雨城以后,我去过下游的河城,但在那里没有雨城的名字。我路过先生的家乡,那里的空气里飘散着油墨的香味,有很多的书店和年轻的读书人,可是先生不在其中。后来我和很多年轻人去了那个异常年轻的南方城市,那里需要年轻人就仿佛下雨需要雨伞。我在那里没有遇到先生,没有遇到雨城和她妈妈。她们像是消失在我路过的每一座城市,我看不到她们。我还记得下雨的时候。当雨水消失以后,所有的雨水都在怀念雨城。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菩  萨

于中飞

    钢凿敲打石料的叮叮声,是在一个初秋的清晨骤然响起的。那时候,远方的天际飘浮着绚丽的朝霞,火红的朝阳把整个天地映衬成一片耀眼的红。四叔裸露着黝黑的胸膛,在石料堆里把赢瘦的腰身紧紧绷成一张弓。

    四叔说,我要为老郑立尊像。

    四叔曾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石雕工匠。一块块大小形态各异的石头到了四叔的手里,立刻就有了生命,花鸟虫鱼、龙凤狮子、菩萨罗汉……四叔因材施艺,相石、打坯、雕刻、封蜡、润色;或浮雕,或镂雕,或圆雕。四叔能把石头玩出花儿来。据说,四叔雕的观音菩萨,不论站在哪个角度,都能让人感受到菩萨洞悉万物的眼神。早些年的时候,方圆百里的庙宇都以有四叔雕琢的观音像为荣。

    四叔存有这个念头时日已久。这个念头日日夜夜抓挠着四叔的心,令他寝食难安。

    其实,如果不是两年前的那次意外,四叔早就实现了他的心愿。那次意外,让四叔的视力接近于零。确切地说,现在的四叔是个瞎子。

    一个瞎子要为人雕刻石像,听上去匪夷所思。

    其实,很多时候,瞎子的感受要比我们这些正常人来的真切得多。

    石是好石,青褐色,高约两米,略圆,底端略粗,像一根倒立的萝卜。看材质,细腻软绵,似釉了一层彩,散发出温润的光泽。这石头是四叔托人在市面上转悠了半年多才寻得的。石雕用石有讲究,沙粒要细,密度要紧,不能有明显的纹路。其次,还要选用向阳石坡的石头;向阳的石材,久经风吹日晒,该风化的已风化,不会龟裂崩刀,雕琢起来放心。

    四叔侧了头,闭了眼,枯枝般的双手在石料上来回摩挲,极小心,极缓慢,似在鉴赏一件绝世的宝物。四叔摸一阵,想一阵,凿一阵。再摸一阵,想一阵,凿一阵。

    清脆的叮当声中,月余时间过去了。粗凿,精雕,大的小的方的圆的各种凿子轮番用了个遍后,石像逐渐有了显山露水的意思。再月余,人物的轮廓便出来了。石像为一正襟危坐的花甲老者,长眉细目,端庄慈祥,一手抚膝,一手平托一物,昂首挺胸直视前方,一脸的庄重肃穆,凛凛然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村人啧啧称奇,神了!瞎子也能干出这活计!

    哟,这雕的不是老郑吗?

    四叔咧咧嘴,舒展眉头,笑了,“是老郑。”四叔说。

    哎,不对呀!村里修路那阵,老郑风里来雨里去,和咱们一道吃一道住,一道上山凿石头,一道下山担土块,都累得直不起腰来,他啥时候也没把腰板挺得这么直啊!

    那年,为把进村的盘山公路早日修通,老郑不顾自己已花甲之年依然亲自上阵,开山凿石,挑土担石,赛个壮小伙儿。为此,老郑得了腰椎间盘突出症,逢阴天下雨就痛得龇牙咧嘴直不起腰。

    是啊,老郑待咱亲如一家人,谁家有困难不是老郑乐呵呵解决了,啥时候也没将脸绷得这么紧啊!

    那年,村人老李得急病住了院,手术费没筹够,是老郑连夜送去几千块钱救了急。后来大家才知道,那是他卖了家里的耕牛,准备修房子给儿子娶媳妇用的钱。

    再端详。有人看出了端倪:这神态这身姿,咋越看越像尊菩萨呢?

    众人定睛再看,可不!这哪里是老郑?分明是尊菩萨嘛!

    四叔脖子一梗,吼道:“谁心里装着咱老百姓,我就拿他当菩萨供。”

    说这话时,四叔浑浊的眼里似乎熠熠冒出光来。

(选自《芒种》2017年第7期,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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