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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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河南省郑州市第一中学2017-2018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入学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后面各题。

玉米

刘国芳

    老头是市长的父亲,但在花园小区,没有一个人知道老头是市长的父亲。花园小区的住户,都是有身份或者说有钱的人,只有老头和他们格格不入。老头穿一身青布褂子,两只裤脚一只高一只低,脚上穿一双解放鞋。老头住进来好几天了,保安仍不认识他。有时候见老头从外面进来,保安总要大声说:“你进来做什么?”

    老头说:“我住这里。”

    保安说:“你住这里?”

    老头说:“A区B栋303。”

    保安不相信老头住这里,但老头说的那么具体,保安只好挥挥手,让老头进去。

    小区里很多人看见老头进去,他们的脸色很不好看,等老头走远了,都说:“我们这儿怎么会住进这样一个乡下老头呢?”

    老头不管别人说什么,进进出出自在得很。有时候,他会笑一笑,看着小区里的住户或者说看着那些邻居打招呼。但老头自作多情,那些邻居面无表情,根本不理睬他。老头也不恼,只笑着跟自己说:“这城里人脸上怎么都像打了石膏一样?”

    这后来的一天,老头闲不住了,老头自告奋勇在小区里扫地。小区本来请了清洁工,但那人懒,一天只在早上扫一次,其余时间便见不到他的人。那时候正是秋天,满地落叶,老头就拿一把扫把,提一只撮箕,扫地上的落叶。小区的人见老人满小区扫地,忽然就明白了,他们说:“原来这老头是扫地的。”

    小区有一个角落,大概有两三亩大。这儿也栽了草,但因为偏僻,没人精心管理,草长得稀稀拉拉。有一天,老头在这儿侍弄起来。开始,小区的人不知老头做什么,以为老头在栽草。过了几天,看见老头把地全翻了,才知道老头要栽东西。保安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保安有一天拿着警棍走过来了,他们凶着老头说:“你在这儿做什么?”

    老头说:“看这块地闲着,想种些庄稼。”

    保安就“咦”一声,大声凶着说:“你以为这儿是你乡下呀?”

    老头说:“这地闲着不是浪费吗,种些庄稼多好。”

    几个保安不再跟老头啰唆了,推走他,一直往小区外面推。保安仍没把这个老头当小区里的人,所以往外推他。老头看着要把自己推出小区了,便大声凶着保安说:“你推我去哪儿嘛?老子住这里呢。”

    保安这才住手。

    老头后来继续挖着那块地,保安也时常过来干涉,但并不奏效。老头倔得很,把他赶走了,他过了一会又来了。小区的人后来都知道老头要在那儿种庄稼,他们看着老头,总摇头,还说:“典型的一个农民,走哪儿都忘不了种地。”老头随人家怎么说,把地挖好了,竟种上了玉米。老头应该是种田的好手,几个月过去,那块地的玉米竟青青翠翠好看得很。小区的人大多没见过玉米,有时候,他们会走过来,很有兴趣地欣赏着。

    这天深夜,有一个贼翻墙进来,然后潜进一户人家想偷东西。正要偷时,被发现了。贼跳窗跑了出去,然后往玉米地里跑。刚好保安往玉米地边走过,保安当即把蹿进玉米地的贼捉住了。这个小偷一看就是个乡下人,保安打了他两警棍,然后让人去喊老头来。看见老头来了后,保安说:“这个小偷一看就是一个乡下人,他是不是和你一起的?”

    老头很生气,老头说:“他和你是一起的差不多。”

    保安说:“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要在这儿栽玉米,原来是为了你们偷东西好藏身。”

    另一个保安甚至用警棍指着老头说:“你们肯定是一伙的,一伙乡下人合伙在城里偷东西。”

    老头暴怒起来,老头说:“你他妈的才是贼!”

    一个保安举着警棍打过来,还说:“看你一副贼相,还嘴硬。”

    这句话极大地伤害了老头,老头半晌说不出话来。后来老头说话了,老头说:“我是贼相,好,我让你们知道我是不是贼相。”老头说着,从身上拿出手机来。十分小巧的手机,很精致。老头迅速拨了个号,然后说:“你过来一下。”

    毫无疑问,老头给他当市长的儿子打了一个电话。

    大概十几分钟后,市长就坐着车来了,市长一见老头就喊道:“爸,出什么事了?”

    门口围满了人,有人认得市长,这人叫了起来:“这不是李市长吗?”

    一伙人鸦雀无声。

    不一会,物业经理和开发商都来了。开发商一个劲地道歉,还跟老头说:“我们立即把那几个保安辞了。”

    老头说:“那倒不必,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一副贼相。”

    这事过后,老头还是原来那个老头,老头每天拿着扫把撮箕出来扫地。见了人,仍然笑一笑。小区的人现在都知道老头是市长的父亲,见老头笑,也忙不迭地回一个笑。

    老头的玉米地还在,老头真是侍弄庄稼的能手。那片地,后来真结出了一个又一个玉米。把这些玉米收了后,老头竟一户一户地去敲人家的门。门开了,老头递过去几个玉米,然后说:“我栽的玉米,你们尝尝吧。”

    小区所有的人都高兴地接过老头送来的玉米,在老头走开后,有人说道:“难怪老头的儿子会当市长,原来老头人这么好。”

(选自2014年第16期《小小说选刊》)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    )
A、小说娓娓道来,在舒缓平稳的故事叙述中展现人性百态,制造矛盾冲突,表现了作者对社会现实问题的强烈不满。 B、小区的住户对笑着主动打招呼的老头,起初“那些邻居面无表情,根本不理睬他”,后来“见老头笑,也忙不迭地回一个笑”,可见只要以诚相待,必能温暖人心。 C、小说善于在对比中彰显人性,通过对比,不仅将人物的趋炎附势、以貌取人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也暗含对这些人以貌取人、善于见风使舵的讽刺与批评。 D、老头面对保安的污蔑,迫不得已只能把当市长的儿子叫来,这是对自身尊严的维护,采取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做法。
(2)、小说中老头的性格鲜明,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3)、小说故事简单,但意蕴丰富,作者以犀利冷峻的文笔解剖人性,拷问人生,请从小说主题的角度略做探究。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长凳

周海亮

    乡下的雨比城里的雨大,我这样认为。

    逢夏季,逢大雨,雨便把乡村浇得亮晃晃的,呈现一种模糊和扭曲的景致。于是河水暴涨,黄浊,湍急,直冲而下,村人就跑出来,急匆匆的,却不是为了看景,村人没那个雅兴和时间,他们出来,为了捞东西。

    总会有可捞的东西。河的上游连着很多村落。河水里飘来垃圾、南瓜、巨木甚至家具,当然,更多的时候,只会飘来一些碎草。碎草被河边裸露的树根挡住,就有村妇拿了粪叉,捞半天,捆紧,带回家,晒干,可以煮五六碗的稀饭。方言里,这叫“捞浮”,几乎每一个村里人,都干过这事。

    宝田与三麻同龄,论辈分,宝田管三麻叫“叔”,但从不叫,亲哥俩似的友谊。那时三麻正跟一条鲢鱼搏斗,三斤多重的鲢鱼自己蹦上岸,三麻扑过去,手一滑,鲢鱼又蹦回到水里。三麻骂,成心逗老子呢你。这时他听到宝田的声音,凳子!

    是长凳,放在堂屋,一次可以坐三四人的那种。凳子从上游飘下来,被雨后的阳光照着,闪着木质的暗黄。等凳子靠近,宝田便拿一根粪叉,看准了,猛地向岸边一划。凳子在水中打一个旋儿,飘到叉子所不能及的地方。

    宝田急了,凳子,飘了!凳子,飘了!他向着凳子喊,很无助的样子,却并不看三麻。凳子飘出很远,颜色开始暗淡。宝田向回跑,寻着更长的粪叉,或者棍子。三麻正是这个时候,跳下水的。

    三麻是村里水性最好的一个,没费多大劲儿,就把凳子救回。他把凳子坐在屁股下,一边哆嗦,一边拿手抚摸。三麻说,多好的凳子啊!

    三麻把凳子带回家,三个孩子争抢着坐。一个孩子跛脚,很严重,吃饭时,几乎趴在地上。三麻的女人说,这下好了,这下好了。三麻说,好个屁,那是宝田的凳子。女人便看着他,尽是不满。

    宝田常来。他对三麻说,这凳子,是我先看见的。三麻说,是。宝田说,我的叉子,没捅准。三麻看一眼正在凳子上玩得起劲的跛脚儿子,说,是。宝田就不再说话,有时喝一碗三麻家的玉米粥,把嘴巴咂得夸张地响。

    有时三麻去找宝田。三麻对宝田女人说,要是我不去捞那个凳子,凳子就冲远了。宝田女人说,知道。三麻对宝田女人说,家里孩子,腿不好。宝田女人说,知道。三麻对宝田女人说,下次再捞浮,如果有凳子,我拼了命也为你家捞一条。宝田女人的嘴就撅起老高。不会那么巧,她说,捞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看见你捞到凳子。宝田火了,丢了手中的筷子,大骂他的女人。女人就哭,数落着宝田的窝囊。

    凳子就放在三麻家的堂屋。宝田来了,常常坐在上面。一边用手摸着,一边说,多好的凳子啊!

    那年,没有为三麻和宝田再下一场大雨。天热得很,三麻的承诺,被太阳烤焦。

    第二年夏天,终于下了一场大雨。好像所有的云彩都变成了雨,直接倒在了河里。河水再一次暴涨,更浑浊,更湍急,河面变得更宽。

    雨还没有停,三麻就叫上宝田,要去捞浮。宝田说,等雨停了吧,会有凳子吗?三麻说,现在去,会有。

    还没到河边,两人就发现河面上飘着一只凳子。尽管影影绰绰,看不确切。三麻说,是凳子吗?宝田说,像。三麻就狂奔起来,奇快,宝田在后面喊,三麻!三麻没有回答,依然狂奔。他跳下了河。

    三麻就这样被河水冲走了。宝田还记得,三麻在河水中举起的那条“凳子”,不过是一个窄窄的硬木板。

    尸体是在下游很远的地方发现的,三麻被泡得肿胀和惨白,像发过的笋。三麻的女人只看一眼,就昏过去;众人把她叫醒,她再看一眼,再昏过去;众人再把她叫醒,她就疯了。

    她把跛脚儿子抓起来,扔到院子里。然后抱着凳子,去找宝田。她对宝田说,别再捞浮了,叫三麻回家吧。宝田嘿嘿笑,像哭。她再说,三麻水性好,但水太凉,别让他下水。宝田再嘿嘿笑,更像哭。她再说,三麻呢?宝田便不再笑了,抹一把泪说,对不住你,婶娘。宝田头一次叫三麻的女人婶娘,三麻女人感觉不是在叫她。宝田把长凳送了回去。

    那以后,村人常常听到宝田在夜里,打她的女人。女人的惨叫,传出很远。

    后来我知道,三麻家中曾经失火,那条被宝田送回来的凳子,早已化为一把清灰。

    小的时候,在雨后,我也常常和大我十几岁的堂哥,跑去捞浮。我们捞到了碎草、葫芦、树枝、油桶、南瓜、竹篓、八仙桌。我们捞到了很多东西,但我们依然贫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假面契诃夫

    某地社交俱乐部,出于为慈善事业募捐的目的,举办了一次假面舞会。已是午夜十二点。五个没有跳舞、不戴假面的知识分子,围坐在阅览室里一张大桌旁,看报、打盹。阅览室里十分安静。突然响起一个低沉而喑哑的声音,“看来这里更舒服!都上这儿来!快点,朋友们!”门敞开了,一个肩宽背厚的男人闯进阅览室,他穿着马车夫的号衣,一顶宽边帽上插着几根孔雀毛,脸上蒙着假面。在他身后跟进来两个戴假面的女人和一名端托盘的仆役。托盘上摆着几个酒瓶和杯子。

    “都别待在这里!现在不是看报和研究政治的时候……把报纸都扔了!”“我请你安静点,”有个知识分子透过眼镜,瞧了瞧那人的假面说,“这里是阅览室,不是喝酒的地方。”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聪明人,居然认为报纸比美酒还好,”插孔雀毛的男人给自己倒了一杯烈性甜酒,开口说,“照我看来,你们这些可敬的先生之所以喜欢看报,是因为你们没钱买酒喝……你别再装模作样,不如来喝一杯!”

    插孔雀毛的男人稍稍挺起身子,从眼镜先生手里一把夺过报纸。“您竟敢放肆!”眼镜先生发怒了,“您不知道您在跟谁打交道,我是银行经理热斯佳科夫!……”“我啐你这个热斯佳科夫!”男人拾起报纸,把它撕成碎片。孤儿院会计别列布欣红着脸、耸着肩膀说,“我简直不明白……有个无赖闯到这里……突然说出这种混帐话来!”“什么叫无赖?”插孔雀毛的男人大喝一声,一拳头捶在桌子上,震得托盘上的杯子都跳起来。“你是跟谁说话?快点,给我统统滚蛋!”“我们马上会看到结果!”热斯佳科夫说,他激动得连镜片都冒汗了。“快去把斯皮里多内奇叫来!”斯皮里多内奇,一个身着警察制服的老头,立刻到来了。“请您离开这里!”他瞪大可怕的眼睛,耸动着染过的八字胡,声音嘶哑地说。“哎呀,吓死人了!”男人快活得哈哈大笑,“居然有这么可怕的人,你那小胡子活像猫的触须,眼睛都瞪出来了……嘿嘿嘿……”斯皮里多内奇为了显示自己的威风,把俱乐部里所有的警察都叫了来。他坐下开始写违警记录。“写啊,写啊,”假面人用低沉喑哑的声音说,“哈哈!好吧,现在我让你们瞧瞧!一……二……三!”男人站起来,猛地摘下自己的假面,瞧着大家,快活得纵声大笑。他引起的反响的确非同小可。所有的知识分子都面面相觑,吓白了脸。斯皮里多内奇不安地清着嗓子,像个无意中做了蠢事的人。

    大家认出这个捣乱分子原来是当地的百万富翁、工厂主、世袭的荣誉公民皮亚季戈洛夫,这人向来以喜欢胡闹、热心公益事业而扬名乡里,另外,正如当地通报里不止一次所载的那样,他还“满怀对教育事业的爱”。

    知识分子们都哑口无言,踮起脚尖不声不响地走出阅览室。“你一定早知道他是皮亚季戈洛夫!”过了一会儿,斯皮里多内奇对着那个端酒进阅览室的仆役,声音嘶哑地斥责道:“为什么你一声不吭?我把你这个该死的畜生关起来!”“他老人家不许说,长官!”知识分子们在俱乐部里走来走去,一个个都垂头丧气,心神不定。夜里两点钟,皮亚季戈洛夫才从阅览室里出来。他来到大厅,在乐队旁坐下,打起瞌睡……

    “请问,要不要把您送回府上,或是吩咐备好马车?”别列布欣俯身凑着百万富翁的耳朵问。

    “我要回……回家……你送我……回去!”别列布欣高兴得眉飞色舞,赶紧扶起皮亚季戈洛夫。其余的知识分子立即跑过来帮忙,他们愉快地微笑着,七手八脚把这位世袭荣誉公民抬起来,小心翼翼地把他送到马车上。

    送走了皮亚季戈洛夫之后,那几个知识分子便面露喜色,开始安下心来。“临走时他还向我伸出手来哩,”十分得意的热斯佳科夫说,“这么看来,万事大吉了,他不生气了……”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母亲的小木匣

王举芳

母亲说:“小木匣的锁坏了,你给我换一个吧。”我接过母亲手中那把带着岁月锈迹的锁说:“行,下班后我去修锁匠那里看看。”

还没下班,接到多日未见的同学电话,说他来出差,想见面聊聊。我想锁早一天买晚一天买没事儿,下班后便拉着同学一起吃晚饭。吃完饭还没到家,单位领导打来电话,让我明天出差一周。

出差回来,妻小声对我说:“咱妈那木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啊?”

“咱妈能有啥宝贝?”

“整天走着坐着都抱着那个木匣子,仿佛里面有天大的秘密。”妻努努嘴示意我,“喏,你看,睡觉都抱在怀里呢。”我望向坐在躺椅上睡着的母亲,果然,她的双手妥帖地把小木匣搂在胸前。

这个小木匣是外公做的。外公是个木匠,那年有人拿了木材给外公,请他给即将出嫁的女儿做两个柜子。柜子做完,外公用下脚料做了这个小巧玲珑的木匣。外公虽是木匠。但外婆是个病身子,加上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的吃喝,没有余钱给就要出嫁的母亲买木材做嫁妆,小木匣成了母亲唯一的陪嫁。

母亲欢喜地抱着空空的小木匣走出外公的家,进了奶奶家的老宅子,开始了另一段人生。记忆中,母亲总把小木匣放在自己的枕头边,上面的小铜锁一直是锁着的。少年的我对小木匣充满了幻想与好奇,终于趁母亲不在家,用锤子把小铜锁砸开,迫不及待地打开小木匣,里面除了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味儿,什么也没有。母亲回家后很生气,一把拉过我,摁在床边,照着我的屁股啪啪狠劲儿打,边打边说:“让你起邪心。今天不让你长记性,以后你也会对别人的东西起邪心。人,不能对别人的东西起歪心和邪心,你知道不知道?你说你记住了没……”那顿打啊,我的屁股都被打开花了,好长时间都得趴着睡觉。

小木匣也不总是空空的。刚参加工作那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女孩喜欢书和苹果,我想用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赢得女孩的芳心。母亲拿出小木匣,拿来两个红红圆圆的苹果洗净、擦干放进去。把我给女孩买的书放在苹果上面。十几天后打开小木匣,里面的书散发着淡淡的苹果香。我把带着苹果香的书送给女孩,女孩望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欣喜与娇羞。

后来女孩一家南迁,我的恋情就如风筝一般断了线。

“锁买来了吗?”母亲醒了。

“没,我明天一定买。”说完这话又过了四五天,我才去买了锁。母亲很高兴,没有责备我的拖延与忽略。小木匣上了锁,母亲依然一刻不离地抱着它。

“我跟你说,我那天看见老王头和咱妈一起逛街,两人聊得挺热乎。你说咱妈是不是黄昏恋了啊?”妻说。

“咱爸去世快二十年了,咱妈要真找个老伴,我还真同意。”

妻说:“我也同意。”

“妈,我看王叔挺好的,哪天请他到家里来吃饭吧。”我试探着对母亲说。

“你王叔一点都不好。哦,我是说他可悲惨了,儿子儿媳要抢他的银行卡,这不,他说让我给他保管着。我说可不能放在我这里,我让他约了他的儿子儿媳,我去和他们谈了。我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再欺负老王头,就让老王头和他们脱离关系,然后把所有的钱和房产全部捐出去。我会陪老王头一起和他们战斗到底。他们都吓坏了。我这像不像你们说的‘女汉子’啊?”母亲笑了:过了一会儿,母亲抚摸着小木匣严肃地说:“我的小木匣,不能装别人家的东西,装别人家的东西,沉啊。”

母亲走得很突然,却很安然,就那么抱着小木匣在躺椅上睡着了,再也没能叫醒。

母亲离世一个月后,我让妻拿出小木匣放在桌子上,小木匣在母亲的抚摸和时光的浸润里闪着光。我轻轻扭动钥匙,打开小木匣,一股说不出的厚重味儿扑面而来。

里面放着我和妻的结婚证。

“妈这是怕我们离婚,把我们的结婚证藏着,日夜抱着……妈……”妻禁不住哭泣起来:妻用泪眼望着我说:“我们再也不要一吵架就说离婚好不好?”

“嗯。”我的眼睛也开始潮湿。

小木匣里本应装着属于母亲的故事,而普通平凡的母亲一辈子没有秘密。

妻擦干泪,郑重地把结婚证放回小木匣里,锁好,放在了枕边。

(选自《时代文学》)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北平陷落

老舍

    天很热,而全国的人心都凉了,北平陷落!

    李四爷立在槐荫下,声音凄惨地对大家说:“预备下一块白布吧!万一非挂旗不可,到时候用胭脂涂个红球就行!”说完话,他蹲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一条绿槐虫儿。

    拉车的小崔,赤着背出来进去的乱晃。今天没法出车,而家里没有一粒米。晃了几次,他凑到李老夫妇的跟前:“四奶奶!您还得行行好哇!”李四爷没有抬头,还看着地上的绿虫儿。李四妈,不像平日那么哇啦哇啦的,用低微的声音回答:“待一会儿,我给你送二斤杂合面儿去!”“那敢情好!我这儿谢谢四奶奶啦!”小崔的声音也不很高。剃头匠孙七今天铺子都没开市,他在家中喝了两盅闷酒,脸红扑扑的走出来。借着点酒力,他想发发牢骚:“我恨日本鬼子!我等着,他们敢进咱们的小羊圈,我教他们知道我孙七的厉害!”六号没有人出来。小文夫妇照例现在该吊嗓子,可是没敢出声。刘师傅在屋里用力地擦自己的一把单刀。

    头上已没有了飞机,城外已没有了炮声,一切静寂。只有响晴的天上似乎有一点什么波动,随人的脉搏轻跳,跳出一些金的星,白的光。亡国的晴寂!

    瑞宣,胖胖的,长得很像父亲。不论他穿着什么衣服,他的样子老是那么自然,文雅。这个文文雅雅的态度,在祁家是独一份儿。在他心境不好的时候,他像一片春阴,教谁也能放心不会有什么狂风暴雨。在他快活的时候,他也只有微笑,好像是笑他自己为什么要快活的样子。

    他很用功,对中国与欧西的文艺都有相当的认识。可惜他没机会,或财力,去到外国求深造。当下过雪后,他一定去上北海,爬到小白塔上,去看西山的雪峰。那白而远的山峰把他的思想引到极远极远的地方去。赶到不得已得由塔上下来,他的心便由高山与野海收回来,而想到他对家庭与学校的责任。他没法卸去自己的人世间的责任而跑到理想的世界里去。于是,他顺手儿在路上给祖父与小顺儿买些点心,像个贤孙慈父那样婆婆妈妈的!好吧,既不能远走高飞,便回家招老小一笑吧!他的无可如何的笑纹又摆在他冻红了的脸上。

    今天,瑞宣失去了平日的沉静,也不想去掩饰。出了屋门,他仰头看看天,天是那么晴朗美丽,他知道自己还是在北平的青天底下。一低头,仿佛是被强烈的阳光闪的,眼前黑了一小会儿——天还是那么晴蓝,而北平已不是中国人的了!他赶紧走回屋里去。今天,北平亡了,该怎么办?他能甩手一走吗?不能!不能!可是,不走便须在敌人脚底下作亡国奴,他不能受!不能受!

    他想起文天祥,史可法,和许多许多的民族英雄,同时也想起杜甫在流离中的诗歌。

    老二还在屋中收听广播——日本人的广播。

    老三在院中把脚跳起多高:“老二,你要不把它关上,我就用石头砸碎了它!”

    瑞宣一声没出的把老三拉到自己的屋中来。

    哥儿俩对愣了好大半天,都想说话,而不知从何处说起。

    屋里,院中,到处,都没有声响。天是那么晴,阳光是那么亮,可是整个的大城——九门紧闭——像晴光下的古墓!忽然的,远处有些声音,像从山上往下轱辘石头。

    “敌人的坦克车,在街上示威!”老三的嘴角上有点为阻拦嘴唇颤动的惨笑。

    老大又听了听。“对!坦克车!辆数很多!哼!”他咬住了嘴唇。

    最爱和平的中国的最爱和平的北平,带着它的由历代的智慧与心血而建成的湖山,宫殿,坛社,寺宇,宅园,楼阁与九条彩龙的影壁,带着它的合抱的古柏,倒垂的翠柳,白玉石的桥梁,与四季的花草,带着它的最轻脆的语言,温美的礼貌,诚实的交易,徐缓的脚步,与唱给宫廷听的歌剧……不为什么,不为什么,突然地被飞机与坦克强奸着它的天空与柏油路!

    “我得走!大哥!不能在这里作亡国奴!”

    “啊?”瑞宣的心还跟着坦克的声音往前走。

    “我得走!”瑞全重了一句。

    “走?上哪儿?”

    坦克的声音稍微小了一点。

    “上哪儿都好,就是不能在太阳旗下活着!”

    “我怎么走?难道叫这一家老小都……”

    “太可惜了!你看,大哥,数一数,咱们国内像你这样受过高等教育,又有些本事的人,可有多少?”

    “我没办法!”老大又叹了口气,“只好你去尽忠,我来尽孝了!”

    瑞全小声地说:“大哥!你要是这样,教我怎好走开呢?”

    瑞宣用手背把泪抹去。“你走你的,老三!要记住,永远记住,你家的老大并不是个没出息的人……”他的嗓子里噎了几下,不能说下去。

    (选自《四世同堂》,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匆匆过客

路遥

天还没有亮,我就急忙向汽车站赶去。

不知什么时候天阴了,空气里满含着潮湿,我的心情沉重了,明天就是春节呀!要是再下一场雪,班车一停,回家过节就根本不可能了。

进车站候车室,我赶忙把目光投向售票处——802次的售票口,我看见车次牌上用粉笔写着:增加一辆车。一种难言的兴奋涌上心头,我笑了。我觉得我是面对着我的老伴和孩子们笑的。

当我正要赶过去排队买票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微弱而苍老的声音:

“哪位同志行行好,给我买一张去桃县的票吧……”

这声音是绝望的,似乎不是对着某一个确定的人,而是对所有在场的人发出的一种求援的呼唤。

我瞅了一眼去桃县的售票口:正好,803次!它和802次的售票口紧挨着,并且车次牌上写着“增加两辆车”的字样。

我急急忙忙赶了过去。我在两条队伍的末尾,犹豫了一下:先排哪个队呢?我来不及多想,很快站到了802次的队伍后面。

当我把一张802次的车票拿到手后就站到803次的队伍后面。我当然是这个队伍的最后一名。前面站着一个高大的青年,头发乱蓬蓬的,像故意弄成那个样子的。他穿一条带条格的裤子,一双皮鞋的后跟闪着亮光,右脚在地板上有节奏地敲着锣鼓点,“时髦青年”!不要看他的正面,光那后背就叫我反感。的确,我现在已经对当今的年轻人有一种执拗的不信任感。

就在这时,我又发现这队伍的旁边还站着一位青年妇女。她既像是在排队,又不在队里边;眼睛斜视着窗口,像是在探索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看来是她的孩子。

由于这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前面,我有点丧气了。我深知他们会在紧要的时候做出什么事来。倒霉的事终于出现了:当只留下我们三个人的时候票已经剩最后一张了。当售票员宣布只剩一张票的时候,那个青年妇女丢下孩子,猛地把手抢先伸进了售票口。等那个男青年反应过来的时候,票已经到了那个青年妇女的手里。那个男青年刚要找售票员算账,那小门却“啪”一声关了,小门板上“票巳售完”四个字嘲笑似的对着他。

那个男青年马上把全部的愤怒转向了那个青年妇女。他两只拳头紧捏着,开始用很难听的话斥责她,并强硬地让她把那张票交出来,说如果不交出来的话,她今天无论如何走不成。

那个青年妇女在男青年暴风雨一般的攻击下,眼帘低垂着,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然而却不知她嘟囔了句什么,结果,那个男青年更愤怒了。坏了!看来他恐怕要动武了!

“叔叔,求求你,不要打妈妈!”

正在这时,那个小姑娘护着她的妈妈,小嘴一张一张地说。

那暴怒的男青年吃惊地盯着那个胖胖的小姑娘,皱了一下眉头,随后,竟然举起一只僵硬的手,在那小女孩的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说:“你……别怕!叔叔……不打人……”

男青年沉思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对那个青年妇女说:“同志,您不要生气,刚才,我,太过分了……”

他突然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张车票,把它递到青年妇女的面前。

他这举动使我茫然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那个青年妇女也茫然了,迷惑地眨巴着眼睛。

“您不要奇怪。”他说,“我是买到了一张803次的车票,但这不是给自己买的。我第二次排队才准备给自己买一张,但让您买了。不过这不要紧,您带着孩子,在这里待下去太不方便了。我不走了,但请您帮个忙,替我在路上照料照料那个人。

    “谁?”她问他。

他向后面的角落里努了努嘴:“那个瞎眼老头。”

只见那青年妇女尖叫了一声,也拿出了自己的那张车票递到了男青年面前,惊喜地喊叫着说:“呀,这太巧了!我这张也是给他买的呀!”

    “他是你什么人?”

她摇摇头:“不认识……”

一刹那间,他们谁也不说话了。

此刻,站在他们身边的我,像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傻瓜,又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羞愧地站在班主任的面前。

那青年妇女说:“同志,我根本不是去桃县的!我本来是要买802次车票的。但看见那个老头儿太可怜了,我觉得应该帮帮他,就决定先给他买一张。我想现在您应该相信我了吧?快要进站了,您赶快和那老头儿上车去吧!”

那个男青年从她手里接过车票,并掏出车票钱放到了青年妇女的手里,便转身走了。

我迈着难以压制的激动步伐,走到了那个青年妇女面前掏出了自己的车票,说:“你要802次的票吗?我有事不能走了,退票。”她惊喜地一边掏钱,一边说:“真运气!太谢谢您啦!”

我接过钱,把帽檐往下拉了拉,默默地走过拥挤的人群,出了候车室。

外面已经变成一片银白的世界。我踏上洁白的路面,匆匆向机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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