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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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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上海市黄浦区2018届高三语文一模试卷

阅读下文,完成后面各题。

鸣沙山听沙

张抗抗

    ①鸣沙山,我又来了,来看你。

    ②时光已过去多久了?上一次来敦煌,还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光阴如同一条内陆河,扎入沙漠腹地消失无踪。二十五年倏忽而过,人已两鬓微白,而鸣沙山,你的沙依旧、你的山依然。《后汉书·郡国志》引南朝《耆旧记》云:敦煌“山有鸣沙之异,水有悬泉之神”。西汉时有鸣沙山好似演奏钟鼓管弦音乐的记载。《旧唐书·地理志》载鸣沙山“天气晴朗时,沙鸣闻于城内”。鸣沙山,莫非你是一座音乐之城?鸣沙当歌,鸣沙似泣。

    ③鸣沙山,我不是来看你,而是来听你。

    ④那么多年里,我的耳边总是流淌着沙子的鸣响——它们不是河流的汩汩声、也不是海浪的哗哗声、更不是瀑布的轰隆声。它或如沙漏一般细密悄然,或像一股巨大的泥石流兀然生成,从高处倾泻而下摧枯拉朽,沙声低沉而凄厉,缓慢而尖锐,在瞬间覆盖了摧毁了一切。那个声音多年来始终在我耳边挥之不去。

    ⑤二十五年前,千里河西陇上之行的最后一站——敦煌。去敦煌是为了莫高窟,那座佛教艺术的殿堂。瞻仰千年的洞穴遗存的壁画雕像,是一次朝圣之旅。但心里另有所念,心心念念的,是茫茫大漠中这座神奇的鸣沙山。我站在山脚下,血红的夕阳隐去山后,天空纯金一般烁亮,眼前一片混沌的金黄。鸣沙山被天边的余光勾勒出完美的线条,如同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在暮色中静静蹲伏。天低了地窄了,原野消失,大海沉没,惟有这凝固的沙山,如同宇宙洪荒时代的一座巨型雕塑群,矗立于塔什拉玛干沙漠。多少个世纪,沙子在风中低声祈祷、或在风中激昂呼号。沙漠缺水但不缺风,狂风暴风寒风,一年四季都在大漠巡回。鸣沙山,你是一座山,却也不是。你本是连绵的沙丘,和大漠连在一起。但你从沙漠中站起来了,你是站立的沙漠。此后的漫长岁月,莫高窟在你敦厚的胸腔里逐年孕育而成。

    ⑥然而,此刻的沙山,四下静默悄然无声,鸣沙山固执地保持沉默。我听不见沙鸣。我随同伴们一起纵身跃入沙海,双手代桨,挂在陡峭的沙坡上,连滚带爬地往下溜。一时间,前前后后人影憧憧,像一座座移动的小沙丘。就在下滑的那一刻,我似乎听见身下传来微弱的响声,窸窸窣窣,嗡嗡嘤嘤,难道这就是鸣沙么?我俯身侧耳,聆听细辨,听到的仿佛一种如泣如诉的呻吟……我一时不由思维停滞感官笨拙,身子顿时悬停在沙坡的中段。当我不由自主地溜到了沙山脚下,那个声音消失了,就像一个乐章末尾骤然中止的休止符,连震荡的余音都没有。月夜已有了寒意,月色迷茫,大漠寂寂,静谧的山谷中,万籁无声。

    ⑦我惊异我惶惑,鸣沙山,我听不懂你。我沮丧地坐在沙地上清理鞋子里的沙子。很快,每个人脚下都倒出了一小堆沙子。是的,每一个游客无论滑到山脚还是步行到山下,都在无意中削裹下一层沙子。沙子既会歌唱,也能怒吼。那不是琴弦不是妙音,而是“人马践之”的沙子发出的呼喊,是沙子的尖叫和抗议。我虽然没有听见如雷的鸣沙,但不等于这世上没有沙鸣。

    ⑧鸣沙山,这一刻,我似乎听懂了你。但我仍然不明白,鸣沙山为何拥有如此强大的自我复原功能?有人说,那是因为风——是风之手,将沙子一一驱赶回它们原来的位置。每夜每夜,风都在沙山重复着同一游戏,乐此不疲。风相信散沙可以任意塑造,当风成为沙子的需要时,沙子就会自己跳跃走动并手舞足蹈。这强悍的粗暴的风,是世上最具破坏力的自然力量,也是一种强效黏合剂。

    ⑨是的,是风。可是,为什么别处的风没有这般神力,为什么偏偏在敦煌?在鸣沙山?告别敦煌那一日,在机场偶遇一位甘肃朋友,闲谈时我说起了关于鸣沙山的疑问。他解答说,他恰好对此有过一番研究:由于鸣沙山特殊的地理位置,日间蒸腾的气流在夜间下沉,便生成了小股冷风涡流,来自东南、西南、西北三个方面的风,沿着这一带沙丘的坡地顺势而下,在鸣沙山的谷地交汇。风与风的角逐形成了气旋,气旋像一把巨大的熨斗,来回来去地摩挲,一夜之间,便将鸣沙山“人马践之”的踪迹一一抚平,抹去了沙山的每一道伤痕。所以,鸣沙山每天都是新的……我恍然大悟却又越发迷茫!风能够把以往的一切全都删除,风过之处,真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么?

    ⑩鸣沙山,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1)、联系上下文分析第④段的作用。
(2)、第⑤段写鸣沙山却多次提到莫高窟,分析这样写的用意。
(3)、赏析文中三处画线句在构思上的表达效果。
(4)、评析本文所表现的思想情感的意义。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黑夜里移动

陈思宏

    漆黑的夜里,找光。

    柏林有一家餐厅,名为NoctiVagus,此为拉丁文,Nocti为“黑夜”,Vagus为“移动”,意即“黑夜里移动”。

    这是一家没有光的餐厅。

    春夜微寒,我和T走进这家餐厅,室内明亮温暖,与一般餐厅无异。服务生马上过来招呼,帮我们挂外套,问好,闲聊。所有的服务生都是盲人。我们坐在等候区看菜单,招呼我们的服务生是个年轻的女孩,她的脸一直朝向我们,笑容和煦。她向我们推介海鲜,说自己是个爱吃鱼的人。前菜、主菜、点心点妥,餐后还有咖啡跟甜点,服务生接着解说待会儿入座时应该注意的事项。

    首先,我们必须把身上所有的光源全部关掉,用餐时严禁拍照。服务生开始给我们做心理建设,等会儿进入的用餐区是彻底黑暗的,但请不要惧怕,虽然餐厅里完全黑暗,但设有特殊的感应系统,安全逃生门也很齐全,让客人可安心用餐。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我们和另外一组客人一起进入一个光线幽微的区域,这是一个过渡区,让我们从明亮走入幽暗,视觉慢慢习惯弱光源,准备迎接黑暗。服务生请我抓住她的手臂,跟着她走。我尾随着,连续掀开数个帘幕,终于走进了用餐区。我身体突然静止,不敢迈出下一步,因为这里头,果真,完——全——没——有——光。服务生轻声说:“跟我来,左转,来,放心,直走,您不会撞到任何东西,右转,对,就是这里,正前方就是您的椅子,请慢慢坐下。”

    我坐下,没有光,就是没有光。我把手放在面前,完全看不到我的手指。T的声音从桌子的另一头传来,声音里有些许惊慌:“你在哪里?”

    和我们一起进来的那组客人,因为其中一位女士完全无法忍受黑暗,尖叫抗拒。她的呼喊很快消失在帘幕后,应该是被服务生带向光明了。我被黑暗钉在座椅上,身体僵硬,不安开始在皮肤上逼出汗滴。服务生突然发声,我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原来,她一直站在我身旁。“我来跟你解说,您的右手边是刀,左手边有叉,杯子在正前方,请您开始用手去寻找,慢慢来,饮料随后上桌。”

    我慢慢伸出手,碰触到桌、巾、刀、叉、匙、杯,还有,从对面伸过来的T的手。我们在黑暗中握了彼此一下,“相濡以手汗”,给彼此打气。

    身体稍微放松之后,我开始听到许多声音。四周其实有许多客人,我看不到任何桌椅和身影,但有许多细碎的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听到刀锋撞上瓷盘的声音、饮料倒入杯子的声音、笑声、聊天声……当视觉失去作用,我的听觉逐渐开启,敏感度升高。然后,我就明白,为何餐厅要叫“黑夜里移动”了。

    黑暗中,宾客坐定,但服务生上菜上酒,必须移动。他们都是视障者,黑暗对他们已属平常,把宾客们的座椅位置记熟,就可以在其中穿梭自如。这些服务生在外面的世界里,是绝对的弱势,但在这个工作场所,他们身体的弱点就变成他们的强项了。

    前菜沙拉、浓汤上桌,我在黑暗中进食,行动如树獭,生怕打翻水杯、把刀叉扫出桌面、把浓汤送进眼里。黑暗果然有其分量,肢体被黑暗黏住,一切都迟滞缓慢,咀嚼慢,说话也慢。

    看不到菜色,吃食全然只靠味觉与想象力,我知道自己的主菜是海鲜,但有个东西我嚼了很久,就是无法正确说出它的名称,连续吃了三口,我才惊呼:“这是虾啊!”视觉功能消失,必须仰赖味觉与嗅觉,这是一次全新的就餐经历。

    少了视觉,耳朵伸展成漏斗,四周各种细碎的声响都倒进听觉里。隔壁桌一对男女的对话,让餐厅里所有用餐的宾客都忽然安静下来。原来,大家的耳朵,都变成漏斗了。

    男士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静。

    这句话像一根绳索,勒住了所有人的喉咙,话语休止,吃食暂停。

    女士没回答。

    男士继续说:“你看不到,但现在我手上,有个戒指。”

    寂静再度塞满黑暗。我的刀叉在空中悬浮,嘴巴微张,不敢动。

    “你愿意嫁给我吗?”

    依然听不到女士的回答。

    再试一次:“你愿意嫁给我吗?”

    重复三次的问句,在黑暗里回荡,求婚的男士喉咙干渴,声线分叉,问句的结尾很微弱。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受不了了,黑暗我可以习惯,但这种悬疑,杀人哪。

    “你……”

    女士的声音,在此时,终于划破沉默。她的声音,在黑暗里点燃了光。

    在彻底的黑暗中,她哽咽着慢慢回答:“我,一,直,在,点,头。”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我开始思念雪花

胡容尔

    ①春天已至,春花妩媚,我却开始思念雪花。

    ②雪花是洁白的信笺,上面写着天书。天气一冷,掌管信笺的上天便蓄势待发,准备将雪花配发给人间。小雪节气动静不够,只配一点零星的雪屑,沉住气。大雪节气声势浩荡,是时候让铺天盖地的大雪出场了。

    ③天幕低垂,天地间的距离缩短。光线由明转暗,有些暧昧的混沌气氛浮动。新物登场,总是需要旧物的铺垫和过渡,需要一种严密奇怪的衔接。大雪穿着白裙子,适时地现身,飘落而下。它酝酿已久,就等着这样庄重的氛围衬托。缠绕着它的风有时大,有时小。风大的时候,雪被吹得摇摇晃晃,东倒西歪。风小的时候,它就清楚地看到自己开放的六角花朵,撑着一顶降落伞。

    ④人只有等一朵雪花落下,才看得清它的面貌,标致,蓬松,像白梨花。小时候,我喜欢站在雪地里,仰面等待雪花滑落唇间,品尝它的滋味。舌尖有点凉,有点麻,萦绕淡淡的清香。那种清香,与人间所有的草木花香都不同。怎么会相同呢?地上的草木都沾了尘世气息,而它没有。它是天外之花,那么新颖,那么清冽,不染凡尘。

    ⑤雪花开呀开,北风吹呀吹。挤在一起的雪花,队伍壮大,花片肥大,更像飞落的仙鹤和天鹅,或者是一群从天空迁徙而来的绵羊,毛茸茸的。它有着自己认定的方向,与水类似,从上而下。这种不思攀登的行动方式,与人多么不同。人的一生,总在算计着怎样从低处往高处走,总在谋划着征服一个又一个高度。雪花不,它的眼里只有低处的事物,与低眉俯瞰众生的佛菩萨相似。就算被风吹疼,保持倾斜的姿势,但它仍然是下沉的,换个角度落下而已。但凡大地上的一山一水、一房一舍、一草一木、一路一径,所有低处的事物,哪怕微小的尘埃,都是它亲近的目标,离哪里近就落在哪里。一片一片的信笺,渐渐连接成一整块一整块的宣纸,很大,很白。没结冰的深邃的大海,是流动的墨水,飞奔着变化莫测、多姿多彩的线条。人也是墨水,很小的一滴墨。在无垠的披着洁白盛装的大雪面前,人只是一滴淡墨,微不足道。

    ⑥一场大雪的到来,掩埋了大地上辽阔的枯萎和绝望,一切回到了清白的原点,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在原野上,白色的火焰,不动声色地点燃新的希望。

    ⑦在我们当地,有时也会下暴雪,雪流湍急,瀑布一样倾泄而下,大地被迅速淹没。到处弥漫着燃放鞭炮一样迸裂开来的白色烟雾,迷人眼。人们敬畏地躲进温室,劳作,或者喝茶,闲聊,把舞台留给雪。这天地间唯一的舞者,穿着古老的舞鞋,载歌载舞,衣袂飘飘。

    ⑧江河湖泊结冰了,手脚冻得紧缩在一起,伸不开,但它们体内的血管潜伏在冰层下面,并没有停止流淌。那些涌动的暗流,明显感到冰层肌肤在惊喜地颤动,一层温暖的厚厚的白雪,覆盖了它们的身体。高处与低处的草木,长青的枯败的,挺拔的匍匐的,在雪中变换着琼枝的姿态。雪有些重,压得枝条下垂,甚至断裂。但这是甜蜜的负担,它们更喜欢被雪滋养的感觉。它们借此在白色的信笺上画下自己的形状,写上一些深情的话语。

    ⑨飞鸟呢,大部分藏到安全的巢里去了,从缝隙间露出个小脑袋,赏雪。偶尔低头啄一下羽毛,再啄一下。只有喜鹊依然欢呼雀跃,我常在大雪时看到两只或三只喜鹊穿着黑白相间的衣服,喳喳叫着,掠过我十七楼高的窗口。它们经过时,快如一道闪电,我只来得及看清它们白净的肚腹,像雪那么白。我不知道,喜鹊为什么要费力地穿越风雪,觅食,还是只为展示一种力量?生命的力量。

    ⑩我外婆是这样形容大雪的:雪直堆直堆地下。没有“燕山雪花大如席”之类的比喻,很朴素,却很形象。想一想,雪大了自然就成堆了,成堆的径直落下的雪,当然就是大雪。

    ⑪外婆说这话时,我年纪还小。记忆中那时的大雪,似乎都是在晚上蹑手蹑脚潜来的,选个月黑风高夜。但我能敏锐捕捉到它们行走时细小微弱的声响,沙沙,簌簌。过一阵子,树枝、房顶和院落就都白了头,发出强烈的银白的光,反射入屋,使熄灭灯火的屋内亮如白昼。我和小弟,通常会坐在热炕头上,借着白雪赐予的比月光更亮堂的光线,玩手影游戏。白墙成了幕布,我们的十指弯曲和直立、合拢和拆分,变化出狗、兔、鹰、象、狼、羊等多种动物影像。我们为我们丰富的创造力,兴奋不已。

    ⑫一夜大雪过后,乡村被深深地埋藏,静寂而深沉。打破这种静寂和深沉、唤醒一座村庄的,先是鸡叫,接着是狗吠。醒来的狗,在雪地上团团转,拓下五瓣梅花蹄印。它饿了。可主人的家门已被积雪封堵,狗用爪子东一下西一下胡乱地刨着,连滚带爬地蹭过去,索性直起身子将冰凉柔软的蹄子搭上门板,上上下下地抓挠着。然后人的声音响起,好像一张充满生气的大网,荡来荡去,罩在村子的上空。柴火烧旺,炊烟升起,烟火让村庄在皑皑白雪中抬起头,重新热气腾腾起来。甜得流油的地瓜、金黄的玉米饼子和大白菜、萝卜条被端上了炕桌,这是冬日养人的农家饭。

    ⑬雪霁天晴,明亮的阳光在田野上奔流。雪消融成润物无声的雨水,为丰收埋下伏笔。贴近地面,你会听到葱绿的麦苗根部强健的奔跑声,但人们忘了表达对雪的感激。

    ⑭雪,是固态的雨,与雾、雹、露、霜等,同属雨族成员。《说文解字》曰:“雪,凝雨说物者。从雨,彗声。”意思是说:雪,乃凝结雨水,带给天下万物喜悦的美丽冰晶。

    ⑮带给天下万物喜悦,我喜爱这种对雪的赞美。冬若失雪,犹如花无蝶、山无泉、石无苔、水无藻、人无癖,未免单调无趣,少了活泼的兴味。

    ⑯从雪的字源可辨出,先人造字充满智慧。甲骨文的雪,字形是“羽”的中间和两边有四滴水环绕,这水滴应是雨点的象征。羽和水的组合,代表雨变成的飘落而下的纷纷扬扬的羽状物。金文的雪,是上雨和下彗的组合,表示雪是可以清扫的凝固的冰晶。篆文继承了金文字形,笔画摇曳,具有雪花飘逸的美感。

    ⑰我想,雪来自一个奇妙的世界。那个世界,我们虽无法涉足,但可以凭借想象,假设它就是高高在上的天界,远远高出我们头顶的上天。雪是上天派来送鸡毛信鹅毛信羊毛信的信使,上天那些高尚的神们,他们通过这种形式来表明善意和悲悯,来接济冬日贫瘠灰暗的人间,指派雪代替雨行使职权,恩赐大地——纯洁,润泽,收获,安详。

    ⑱下雪时,喜欢煮杯热茶捧在手心。茶是经年发酵过的熟普洱,汤色深红,味道醇厚,有岁月沉积的芳香。我的心中,也会悄然盛开清悠悠的雪花,一朵,两朵,三朵……它们让我在世俗的热情里,保持着必要的洁净、清醒和冷静。

(选自2019年03月16日《人民日报海外版》第11版,有改动)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岁月里的空心菜

罗张琴

    正午,与一老妇人错身而过。老妇人怯怯放下肩上那副担子,取下脖颈间那条已然被汗水浸透的毛巾,擦了擦脸叫住我:“女俚,买把空心菜?”她拧开土箕里的矿泉水瓶子,却并没有将水倒进干渴的嘴里。她用手掌托着水,均匀仔细地洒在一把把整齐码好的空心菜上,咂摸了一下嘴,“看,很新鲜。”细细的茎,嫩嫩的叶,是长在菜园里水灵蔬菜的模样。关于故乡南山岭的记忆瞬间在我的眼前呈现。

    南山岭不是岭,它是我们村的一处菜园子。菜地边,散落古树若干,一如保家卫国的士兵。大人荷锄劳作,孩子穿梭嬉戏于迷宫般的阡陌。傍晚,远山如黛,我与姑婆坐在院中那棵长满绿意的葡萄架下,撕南瓜藤,摘肥胖甜嫩的花生。那种用柴火、铁锅、茶油翻炒出来,盛在粗瓷碗里的空心菜我竟是许久没吃到了。

    母亲也种过空心菜,她做的空心菜极好吃,父亲却不买账。母亲直到最近才明白,父亲恼的不是她本来炒得极好的空心菜,而是与空心菜有关的岁月。

    父亲六岁不到,他母亲就病逝了;爷爷常年在外唱戏,亲情寡淡。是父亲的姑姑、我的姑婆收留了他。他跟着守寡的姑婆艰难漂泊,靠姑婆沿街卖煎饼果子和出售手工刺绣物品维持生计。

    生活的苦不算苦,最使姑婆和父亲屈辱的是,总有些牙尖嘴利的乡野妇人,一口一声“空心菜”“小空心菜”地叫唤他们。唤人空心的缘由,大概是:指姑婆无子无根、无家无业,父亲背井离乡、寄人篱下吧。姑婆从此对空心菜敏感,也不让父亲吃。

    姑婆有回听戏,唱的是《封神演义》。被挖心的比干当时并没有死,却在听到卖无心菜的老婆婆说“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即死”后倒地身亡。姑婆觉得这无心菜就是空心菜。空心菜的确是无根可活的,一截被掐断的苗栽进土里,不几天,便风姿绰约。几千年了,它一直空着心,从田垄上走过,向着岁月的方向,昂起头。姑婆突然觉得空心菜一样的人,也可以努力活得更好。

    一个男人晓得姑婆所有的好,娶她进门。姑婆说服姑公,带着父亲回白沙老家。姑婆说,白沙有千年的祖宗,不变的血脉,回去,才有根。大队给父亲分了田,姑婆也有了属于她的南山岭。她在菜园里种了许多菜,当中居然就有空心菜。之后,父亲在宗族祠堂里拜堂成亲,给孩子上谱……一个家慢慢枝繁叶茂起来。

    20世纪80年代,父母住在厂里职工宿舍,母亲在厂子仓库后头辟了一方菜园。繁殖快的空心菜顺理成章成了母亲菜园的主角。父亲本是反对的,但也无法辩驳,空心菜一吃就是好几个夏天。暑假的一早一晚,我和弟弟们跟着母亲去菜园掐空心菜。父母上班后,我一个人拎着小桶子,举着小脸盆,在水龙头下,一遍遍将空心菜清洗干净。沾着水的空心菜躺在白色搪瓷盆里,那模样儿好看极了。那个时候,父亲是平静欢喜的。他时常对着母亲一脸温润地笑,总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来,摸摸我们的小脑袋瓜子。

    一场车祸将父亲对空心菜的隐忍暴露无遗。也是夏天,在县上买了房的父亲心情好,摩托车开得快了些,出了车祸。好在父亲戴了头盔,命大。医生准许父亲不再吃流食的那天,母亲特意熬了半只猪脚。母亲说,那一天,父亲的吃相将她吓坏了,转眼间一锅子猪脚见了底。一连几天,父亲拒绝母亲带来的空心菜,只将所有大荤狼吞虎咽剿灭一空。母亲惴惴不安,其实她忽略了重要的一点,父亲好久没吃过这么隆重、纯粹的荤了。病中的父亲,理直气壮地狠狠解了一次馋。

    海角天涯,心安即吾乡。这株曾被人唤作“小空心菜”的男人,大难不死,还置下了属于自己的家业。家业,是父亲的南山岭。

    每个人的内心都渴望贴近属于自己的天地,我心有戚戚,恨不得把老妇人这两土箕菜全部买走。我从老妇人的土箕里买了两把空心莱,老妇人谢过我,挑着菜转身向前走。我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南山岭。

(选自2018年4月6日《光明日报》,有删改)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小题。

家(节选)

巴金

    祖父在床上呻吟着,奇怪的药和药引煎在药罐里,成了一碗碗浓黑的苦水。然而祖父服了药,病反而加重起来。祖父的病并没有给这家庭带来大的骚乱,人们依然在笑,在哭,在争闹,在争斗。

    医药不能够有大的效力,于是人们便开始求助于迷信。这全是由贫弱的脑筋里想出来,可如今却由陈姨太发起而为那几个所谓“熟读圣贤书”的人所主持而奉行了。一个无知识的妇人居然成了一种支配的势力,其结果便是一个鬼的世界代替了人的世界。

    最初是几个道士在大厅上作法念咒。到了夜深人静时,便由陈姨太一个人在天井里拜菩萨。“见鬼!”觉慧骂着。“你只配干这些事!”

    然而另一个花样来了,这就是克明、克安、克定三弟兄的祭天。三人过于严肃以至成了滑稽的样子。觉慧的批评也是同样的:“见鬼!”几个钟头以前,克安和克定还在打牌,喝酒,和女人调笑,现在却跪在这里诵读那愿意代替祖父死的祷告辞。

    在觉慧想着“你们的手段不过如此”的时候,新的花样又来了。这一次不是“见鬼”,却是“捉鬼”。傍晚,每个房间的门都紧闭着,霎时间全公馆变成一个静寂的世界,显得很凄惨。不知从什么地方请来了一个尖脸的巫师,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做出种种凄惨骇人的怪叫和姿势,把病人骇得用被盖蒙了头而惊叫起来。满屋是浓黑的烟,爆发的火光和松香的气味,地板也烧焦了两处。

    然而花样又来了,据说这公馆里到处都布满着鬼。这说法也有些人不相信,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反对。觉慧虽然有这勇气,然而没有人听他的话。于是决定在第二天晚上举行大扫除,要捉尽每个房间里的鬼,说是这样祖父的病才可以痊愈。于是第二次的滑稽剧又在预定的时间开演了。

    有的人躲开了,小孩哭着,女人叹息着。

    觉慧心里充满了愤怒。他觉得身子被压得不能动弹,周围尽是黑暗。他想他不能屈服,不能让这样的事在他的眼前出现。

    不久那巫师走到了觉慧的房门口敲门。觉慧在里面大声叫着:“我不开。我这里没有鬼!”

    忽然有人在外面猛烈地插着门。他的愤怒被激动起来了:“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慧侄,快开门”,是三叔克明的声音。“你要明白事理,大家都希望着祖父病好,难道你一个人就不愿意?”

    “我不开!”他烦躁地在房里躺着,觉得头脑快要爆裂了。

    “三少爷,你不顾到你爷爷的病吗?你这样不孝顺!”

    觉慧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尖锐女音,这是他平日讨厌听的,这时却挟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向他打来。他的愤怒因此增加了。

    “三弟,快开门,我有话和你说,”这是觉新的声音。

    觉慧痛苦地想着:“你也这样说!自己做了懦夫还不够!”他觉得他的心也快要炸裂了。“好,我给你们开罢。”这样自语着,门一开,立刻现出了一些带怒的,涨红的脸,责备的话语要从这脸上爬出来,像蛇要爬出洞那样。愤怒占有着他,热情鼓舞着他。他完全忘却这些人是他的长辈。他愤怒地轻视地问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他憎恨的眼光强烈地在众人的脸上扫。

    众人呆着了。克明、觉新这些人无论如何是没有脸说出“捉鬼”两个字来,他们知道自己究竟还有一点知识,而且他们根本上就不相信捉鬼的办法。

    “给你爷爷捉鬼。”陈姨太究竟勇敢多了,她挺身出来说。

    “捉鬼?你倒见鬼!”觉慧把这句话向她的脸上吐去。“你们不是要捉鬼,你们是把祖父活活地闹死!”

    “你——”克明的脸气得变成了青色。

    “三弟。”觉新要来阻止觉慧。

    “你还好意思说话,你不害羞吗?”觉慧把眼光定在哥哥的脸上。“你也算读了十几年书,料不到你竟然没有知识到这样程度!呸,你们会孝顺祖父,笑话!我昨晚亲眼看见祖父被那巫师骇成了那样子。我一定要看你们怎样谋杀祖父,谁敢进这房里来,我就打他的嘴巴!”

    平时这样的话也许会给他招来一些麻烦,这时反而因了语气太重的缘故,他倒占了上风了。他站在门口,身子立得非常坚定,面貌异常严肃,眼光十分骄傲。他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克明第一个羞愧地低了头,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痛悔。觉新又是气,又是悔,眼泪流在脸上也不去揩拭。陈姨太平日总是仗着别人的威势,看见克明一走,便好像失了靠山似的,连一句话也不敢说了,敷衍般地骂了觉慧几句,就带着满面羞容扭着身子走开了。

    陈姨太一走,其余的人也就一哄而散了。虽然娘姨中间有人暗暗发了不满意觉慧的议论,然而这一次觉慧是大获全胜了,完全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之外。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列小题。

湘江口

那是一个雨天,我已经走到了一条河的上游。到处都是水流的声音,但看不见河流。

哪里是河的源头呢,我茫然四顾。

出发前,我就被那个名字迷住了,湘江口我知道那是一条河的源头。

为了寻找这条河的源头,我从北方的那片大泽一路寻来。这是通往瑶山的路,路越走越窄。在无边无沿的蛮荒之中满眼都是混乱的群山,然而我已经走不出这大山了。我不知道,这湘南边地的瑶山,是否存在着某种蛊惑人的魅力,但现在我确信自己迷路了。哪怕找到一条很小的溪流,我也有一个方向。我听见了水响,我朝着那声音奔去,那清脆的响声又从我的身后传来,而那是我刚刚离开的地方。我疲惫而无奈地转回了原地。远近,依然是深怀诡谲的大山。

我坐了下来。很快,我的黑夜降临了。

忽然,青色的崖壁亮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那是光。后来回想,我十分感激那个夜晚竟然黑得那么深,不然我是不会注意到那遥远的一星灯火的。我终于看见了我渴望已久也寻觅已久的东西,我很激动,但又很害怕。在空无一物的夜空忽然出现的灯火,远远的,你会以为那是几千年前的一点火光,然而那已是我生命唯一的指引。我浑身发抖地朝那看上去比另一个世界还要遥远的一点火光走去。慢慢地,我平静下来。在宁静的矮林里头冒出一座吊脚楼的轮廓,老屋四周的树木都像与天地万物连在一起了。渐渐地,这树影和吊脚楼的暗影后边又冒出了更多的灯火,揭示了一个隐秘人间的存在。

就这样,我走进了一个瑶人的山寨,我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又看见了树木、溪流、人,又嗅到了热烘烘地扑过来的牲口粪味。

那一刻我感觉就像世界又回来了。

不用我敲门,狗已经报信了。瑶山人听见狗吠就知道有远客上门。一位瑶族大娘用手护着一点儿摇曳的灯光走出来。她替我撵走了狗然后把半掩的门打得更开了。她没问我从哪里来,她也根本不问我是干什么的,就向一个陌生人,完全敞开了瑶家的大门。也许,她已经不止一次地接待过我这种没头没脑闯进大山里的不速之客。

外面还在下雨。大娘生起火,烘着我那被雨淋湿了的衣服。我闻到了那火焰的香味,像是香杉树枝的香味。大娘的儿子,一个头裹罗帕的红脸汉子过来陪我喝酒,我看见一只壁虎爬到他身上,他也不赶。瑶家人爱惜而敬畏一切生命。

很烈的包谷烧酒,很辣的辣椒,吃着喝着我浑身就像燃起了火苗子。好长时间都没有这种热烈的生命感觉了。我想要寻找一条河的源头,我觉得这可以让我的生命平添某种神圣感,但没想到自己找到的却是这样一间有点贫寒的吊脚楼。大娘掏出针线来纳鞋底,把一根绳线从鞋底的另一面长长地伸出来,又一针扎下去,不紧不慢的,悠闲里透着满足。

寂静地躺在角落里的是一只石缸,整块石头掏空了,不知是怎么掏空的。水缸里的清水,被大娘一勺一勺舀出来,灌进铜壶里,架到柴火上。当我除下鞋袜准备用热水来烫脚时,大娘看见了我满脚的血泡,她心疼得不得了,把那只正纳着的鞋底紧紧地按在了心头。

人生如梦。当我在这远离城市的吊脚楼里沉沉躺下时,我仿佛掉进了人类的最后一个恬静的梦乡。很久都没有这样放下过自己的身体,我愿永不苏醒但我还是醒了。夜里,一双手摸摸索索地探到了我的脚底,伸过来的还有那针尖大小的一点儿清凉,在我热辣辣的脚板上悄无声息地移动。一张若隐若现的脸,慈祥地,浮现在寂静的月光中。我没醒。我假装没醒。说真的我也怕自己醒过来 , 怕突然发现又是个梦。直到大娘挑破了我脚底的全部血泡,悄然离去后,我突然感到了我内心的冷酷。那年我三十出头,刚刚经历了人生的一场大变故,于是把寻找一条河的源头当成了方向,我希望在艰难的跋涉寻找中体会价值,在别样的自然风景里得到抚慰;说穿了却是为了掩饰自己漂泊无依的处境。

清早,起来,看见大娘面对上天,口中喃喃着不知在祈求什么。或许,这个世界是需要有一点信仰的,一个心里有信仰的人,对这个世界会多一些敬畏,肯定也要比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活得踏实。而我,这么多年来,都找不到这样一个可以寄存自己灵魂的角落,只好选择了一条河流的源头作为寄托,我寻找,与漂泊。

又要上路了,天已放晴。空气中散发着湿树叶子的味道。大娘一直把我送到了进出瑶村的那个唯一的山坳。我愣愣地站在一片被风吹得摇曳不止的竹林旁,仰起头来看着山顶的蓝色。我问大娘,这里离湘江口还有多远?大娘指给我一条从竹林里流出来的溪涧。大娘没说那是湘江口。大娘说,伢崽,你顺着这条溪走,就能走回家了。我的大娘,她竟然真把我看作一个迷路的孩子,一个找不到回家之路的孩子。

我便顺着这条溪走。走了一程,扭过头去看大娘。大娘正在挖竹笋,风吹起她鬓角的银发,扑打着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她活着,辛苦而又安然地活着,只为显示一种顽强、美好的生命。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种潜在的心心相印之感。我不必再去苦苦地寻觅一条河的源头了,我愿意把这样一位母亲作为我的湘江口。

(取材于陈启文同名散文)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海燕(节选)

峻青

五月的一个傍晚,我由定海乘船去嵊泗列岛。船在这宁静的粉红海洋里,像一匹在草原上撒欢奔跑的小马。林小燕站在舱外甲板上,默默地望着大海出神。她是刚分配到文工团的新演员。我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听到她在吟诵高尔基的《海燕》 , 她整个身心都贯注其中。

“是为演出准备的吗?”

“不是,”她笑了,“因为我想起一个人,一个我永远不能忘记的人。”

她抬起头来迅速地望了我一眼,说道:“她和我一样,是一个部队文工团的演员。不,她不是演员,是英雄,是真正的英雄!”

“说吧,小燕,我很希望听听这个英雄的故事。”

她点了点头,眼睛望着前面那一列在月光下迷迷蒙蒙的山影,神情回到了过去。

风怒吼着,大海里翻滚着雪白的浪花。一只小小的火轮呜呜地叫着离开定海码头,向着大海里驶去。那是1950年秋天的一个黄昏。

小火轮上只有二十几个乘客,全是当地居民,另有三个军人,其中一个女的长得非常漂亮,身上穿着一套草绿色军装。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像闪电似的。

那时候,我正病得厉害,在厕所旁边一条狭窄过道上躺下,像个蜷缩的小狗。迷迷糊糊中,一股凉森森的冷开水涌进我的喉咙。我的神志渐渐清醒,睁眼一看,喂我水喝的正是那个穿草绿色军装的女同志。见我睁开了眼睛,她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她照顾我在一条长凳上躺下,我的泪唰唰地流了出来。

我把身世详细地告诉了她。我父亲是个渔民,我五岁时他出海打鱼遇上风暴再没有回来。母亲叫我到定海学戏,戏班里老板打骂虐待,最后把生了病的我赶出来。她流了泪,把她的出身历史也告诉了我,她叫蓝海燕,也是渔民的女儿。父母参加抗战双双牺牲了。她在部队剧团大,成了一个话剧演员。

那天夜里,她对我说了很多话。最后我疲倦了,依偎在她身边呼呼睡了过去。

突然一阵枪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睁眼一看,啊!有两个商人打扮的“乘客”手里端着匣枪,把文工团的两个男同志打死了。还有两个拿枪的“乘客”把海燕大姐按在凳子上用绳子捆,海燕大姐在拼命挣扎。

我吃了一惊,忽地爬起身来。“不许动!”有人粗声地喊,“谁动,我打死谁!”

舱门口高凳上站着一个粗黑的汉子,手握一支匣枪。啊!那是我老板的哥哥、我的仇人单耳虎!我心想糟了,遇上海匪了。

乌云低低地在海面翻腾,白花花的浪头一排接一排地向着轮船冲来,船在这茫无边际的海上摇晃着。

单耳虎向一个穿海员服装的老头儿喊道:“船长,开船。大陈的方向。”

“什么?大陈?”老船长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全舱乘客也都叫喊起来。这不是一般的海匪,这是劫船逃跑!

老船长看看那黑洞洞的枪口,又看看那地上的尸体,脸上出现惊惧的神色。

船外风浪声突然增高了,风在呜呜地呼啸。

就在这万分紧张的关头,一个响亮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船长,不要开船!”

我回头一看,啊,是蓝海燕!她高高地仰着头,挺着胸,眼睛里放射着闪电似的亮光:“坚决不开!记住,船长,你不能忘记一个海员的荣誉,不应该做祖国的叛徒!这儿是我们军队控制的区域。我们的巡逻艇随时都会来!”

海浪凶狠地拍打着船体,呼啸的海风吹开了窗子,涌了进来。天空乌云乱翻,电光闪闪。海燕的头发高高扬起,她简直就像一尊庄严的女神,立在那里,眼睛里闪着光。人们振奋起来了,立刻有四五个人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枪声响了,接二连三有人倒下。舱里又沉寂了,乘客们缩回位上,绝望地望着海燕。她把乱发向后一甩,大声地说:“老乡们,我们坚持下去!他们逃不掉!”

“我不开!”老船长毅然点点头。他的脸上,惊惧的影子早已不见了。

沉默,紧张的沉默。风浪在大声地呼啸着,惊慌和紧张在匪徒们当中开始滋生。

突然,透过风浪的呼啸,远处海上传来一阵隆隆的响声。“巡逻艇!”站在舱门口的黑瘦子大声说,匪徒们更加惊慌。我的心里不禁一阵狂喜。

“小妹妹!”我回头一看,是海燕大姐。我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赶紧趁这时机溜到海燕大姐身后给她解开了绳子。

海燕抖掉身上的绳子,像一阵旋风似的冲向门口。乘客们轰地站了起来,随着她一齐奔过去。

“砰坪!”海燕大姐摇晃了一下,血从她的左肩涌了出来。后面的群众一拥而上,黑瘦子被踏成一团肉酱,匣枪落进了海燕大姐的手里。

暴风雨般的战斗爆发得很快,结束得也很迅速。四个匪徒受到了应有惩罚,却独不见了特务头子单耳虎。突然响起一声冷枪,海燕大姐身子一晃,跌到船板上。

船尾上有人喊:“快来呀,在水里!”大家一齐涌到船尾。朦胧的亮光中,水中一个黑色的影子。船上的人都气得不行,也急得厉害。

突然两声枪响,我回头一看,啊,是海燕大姐!只见她一手捂着满是鲜血的胸脯,一手擎着匣枪,威严地望着海里。海里的黑影不见了。船上响起一阵沉雷般的欢呼声。

斗争胜利了,我们又回到船舱。但是海燕大姐却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林小燕的故事讲到这里停住了。

月亮这时已经升得很高了。风轻轻地吹着,掠过银波闪闪的海面,带来周围小岛上的五月的花香。林小燕凝神望着这银色的海面,又低低地吟诵起那篇她心爱的《海燕》。

1959年10月20日(有删改)

[注]①《海燕》,又名《海燕之歌》,是高尔基创作的一篇散文诗。海燕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常在海面上飞翔。高尔基通过对海燕形象的描写,热情歌颂了俄国无产阶级革命先驱坚强无畏的战斗精神。②大陈,大陈岛,隶属于浙江省台州市椒江区大陈镇,位于椒江区东南52公里的东海海上。1955年1月,解放军攻克一江山岛,大陈岛失去外围屏障,国民党当局被迫实施“大陈撤退”计划,毁坏岛内设施,向台湾撤离,随后中国人民解放军进驻大陈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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