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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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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甘肃省兰州第一中学2016-2017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风语

胡炎

    风卷着梦的香气,一阵一阵,撩得人难受。

    村头老杨树下,他蹲着,目光驻在密密匝匝的枝叶间。叶片上,昨夜的梦还在跳荡,金光灿灿的,晃得人眼晕。抬手捋一把,那叶子全是钱,新崭崭、香喷喷,揣进怀里,平素蔫软的腰杆儿硬是生生挺得笔直。

    身前,烟屁股滚了一地。最后一支抽尽,再把烟屁股捡起来,点燃,狠狠地补抽几口。

心,也给灼得火烧火燎:这财,别人发得,我怎么就发不得?

    “爹!”进家,他叫。

    “弄啥?”爹不看他,手里的锤子起起落落,只顾加固他的锄头。

    “钱……我得用。”

爹的手停了,翻他一眼:“那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的。”

    “媳妇不急,钱急。”他给爹敬支烟。

    “到底弄啥?”

    “正事,别问!”他把字咬得很重。

    爹不再言语。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儿子一贯是老实本分的,他不能不依儿子。

    叔、伯、舅、姑……挨个儿借了个遍。然后村西的,村东的,南头的,北头的,挨门槛进,讨好地笑,把一张脸都给拉伤了。

    “就你,也做白日梦?”村人的眼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他依旧笑,心里却骂:“狗眼看人低,等着瞧!”

    购置设备,联系货商,组织人手……第一批成品终于出炉。没想到,事儿来了。

一块黑砖,拍晕了他:“敢跟老子抢生意?”

他摸索着爬起来,捂着流血的后脑勺:“疤哥,我不懂事,您老人家大人大量,抬抬手,给兄弟一条生路。”

疤哥叉着腰:“这砖,挨得亏不亏?”

    “不亏。”

    “想不想再挨一砖?”

    “疤哥,您说笑。”

    “识相点,拜老子的山头,有钱大家赚。”

    “懂了,疤哥,您是爷。”

    “好孙子。”疤哥又朝他后脑勺拍了两下,这次不是砖,是手。

    有了疤哥,生意竟出奇地红火。

    人前人后,他便再也不是那个“老实蛋子”,好烟潇洒地掷过去,说话便有了十足的底气。

    村人的眼光,也把他托了起来。

    唯有爹,一张瘦瘦的黑脸平静得像十月的秋空,怎么也拧不出个表情。或许在他心中,只有锄头、泥土、庄稼,才是生命的全部。

    这晚,他置了好酒好菜,硬是把爹从牛棚子里拉到餐桌旁。

    “爹,喝一口酒解解乏,咱爷儿俩好好说说话。”他捧起酒碗,敬爹。

爹的手上沾满泥土,接过碗,却没喝。沉吟了一会儿,爹说:“带上酒菜,跟爹走。”

    他不知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拾掇了酒菜,跟着走。

    月光下,爹的身影更显瘦削,那是日晒的,风吹的,雨淋的。他不由得心痛,日后,得让爹好好歇歇,可劲儿享一把清福了。

    出村向北,穿过一片树林,半山坡上,是自家的祖坟。

墓碑前,摆好酒菜。爹拉他一把:“给先人跪下。”

    四周静得出奇,唯有虫声唧唧。

爹说:“儿呀,当着先人的面,你要说实话。”

    “嗯。”

    “你干的,是正经营生吧?”

    “是……”他低着头,不敢看碑。

    “那就好,咱家世世代代没啥本事,可都是老实人、正经人,你爷爷走时对我说,种好田,养好儿,吃安稳饭是大福。可别辱没了祖宗。”

    “……”他哑然,心底像被一只手狠狠掏了一把,底气全给掏光了。然而,一阵风吹过,底气一下子又回来了。

    订单越来越多,运气来了,山都挡不住。

    车买了,楼盖了,漂亮媳妇娶了,四面都是风光。唯有爹,照样耕他的田,犁他的地,侍弄他的庄稼。地是他的命,随他吧。

    然而有一日,他从风声里,听到了异样。

    风很猛,揪下了叶片上的梦。脊骨一软,腰杆儿竟再也挺不起来了。

两个月后,一条新闻充斥大街小巷:全国特大地沟油案主犯被判无期徒刑。

    这天,荒草萋萋的祖坟前,爹长跪不起。末了,一头撞在墓碑上。

    风,依旧卷着梦的香气,撩着很多汉子的心。一张张焦裂的嘴,吐出一团团墨蓝的烟雾,在风中飘呀飘,飘呀飘……

(有删改)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两项是(    )
A、“叶片上,昨夜的梦还在跳荡”与“风很猛,揪下了叶片上的梦”前后呼应,前者是“他”发财梦的开始,后者暗示“他”发财梦的破灭。 B、“身前,烟屁股滚了一地”的描写,暗示“他”当时正在对怎样做地沟油生意做周密的思考,但后面挨砖的情节表明他没有把疤哥考虑进去。 C、小说的语言描写十分生动,如“把一张脸都给拉伤了”中的“拉伤”一词运用夸张的手法,把“他”赔着笑到处借钱的情态写得淋漓尽致。 D、爹带着“他”到祖坟前询问生意的情节,说明爹知道“他”做非法生意后,希望“他”改邪归正,但爹的这一做法并没有产生作用。 E、从“满是鄙夷和不屑”和“村人的眼光,也把他托了起来”可以看出,小说中的村人鄙视穷人,巴结有钱人,这加深了小说对人性的揭示。
(2)、小说中的“他”有着怎样的人生“三部曲”?请简要分析。
(3)、“他”做的不是正经生意,这在小说中有多处伏笔,请找出三处。
(4)、小说最后一段写得极妙,试结合全文,谈谈你对最后一段作用的理解。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晕厥羊

铁凝

    老马一生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就是喜欢吃蒜。但是,这个通俗而又廉价的嗜好并不总是能够顺利地被满足,原因是他的老伴绝不能闻大蒜的气味。

    昨晚临睡前,她已经向他交代了这几天他一个人在家应该注意的事情:冷水表里的存水不多了,水表好像有点不准。现在,老马穿好衣服来到客厅,又推开老伴房间虚掩着的门观察片刻,在确认房子里真的没有老伴之后,便疾步进了厨房,拉开柜橱的最下边一只抽屉,拿出预先藏好的两头蒜,三下两下地剥起来。

    这时有人按门铃。

    老马不觉浑身一激灵:莫非她丢了什么东西又折回来取?慌乱中他把蒜藏进抽屉赶紧去开门——他从来不敢怠慢老伴的门铃声。门开了,唉,原来是单位的出纳给他送工资来了。老马接了工资信手放在门厅的餐桌上,接着赶紧回到厨房继续剥蒜。眼看着那些象牙色的、光溜溜、鼓绷绷的小蒜瓣在他手下越聚越多,老马心中那鬼祟的激情和暧昧的欲望说什么也按捺不住了,他抓起一瓣丢进嘴里猛嚼,一股热辣辣的蒜香伴着脆生生的响动在老马口腔里爆炸。这就是幸福了,咀嚼中的老马暗自思量。

    这时又有人按门铃。

    正在享受大蒜的老马本来不愿意此刻有人造访,但是,正因为几头大蒜下肚,经常打不起精神的老马,现在是精神昂扬力量充沛,尤其当他看见门口没有老伴。门口是个全新的陌生人,可这个陌生人按了门铃又转身要走,老马就非常想把他拦住,他觉得现在他既有拦住这人的力量又有拦住这人的权利。

    老马说,那你怎么按了门铃就走啊。

    陌生人说,你这是201,我找错门了。

    老马说,你想找谁家?

    陌生人说301,说自己是小区物业公司的水工。

    提起物业公司,老马更不想放这人走了。我正想找物业公司呢,你必须进来先给我查查这表。

    老马的态度是不由分说的,陌生人却显得犹豫,也许还有几分不易觉察的慌张。但这犹豫和慌张显然敌不过老马的不由分说,于是他跟着老马走进了老马的家。

    其实老马也未必想到陌生人这么听话,他一向缺少让别人听他发令的体验。现在他发令了,陌生人居然听令了,老马终于体验了命令别人的愉悦。陌生人摘下身上的工具包,站在水表跟前似是而非地鼓捣了几下。他鼓捣不成什么,急于离开的样子。

    陌生人的态度很让老马恼火。他开始厉声谴责站在门厅里的这个人。

    陌生人低眉顺眼地听着老马谴责,不争辩也不反驳。就为了陌生人的低眉顺眼和他的不争辩不反驳吧,情绪激昂的老马还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意外满足感。原来人都有看别人低眉顺眼的欲望,对别人低眉顺眼一生的老马今天终于也尝到了别人对自己低眉顺眼的甜头。老马头上冒着热汗,满嘴喷着不散的蒜气,借着不请自来的某种珍贵的快感连想带说连说带想,从务实说到务虚又从务虚返回务实,最后,他终于向面前这个沉默而懦弱的“水工”喊出了他此刻打算实施的计划:既然你做不了经理的主,我也就不再怪你。

    沉默的“水工”就在这时突然把身子晃了几晃,接着双膝一弯就软软地倒在老马家门厅的地上。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难道他是被我吓晕了不成?老马有点惭愧,然而,让老马不敢承认的是,这惭愧里却又搀和着某种莫名的满足。原来他老马也有今天,他也能对一个年轻力壮的活人充满威慑力量,他也能让一个活人低眉顺眼,最后他也能把一个活人吓晕过去。

    老马要通电话叫了对方来救人,很快从客厅里出来,发现门厅地上那个晕着的人已经不见了。他的心紧缩了一下,好像刚明白了什么。惊慌中的老马赶紧回屋,进门先看餐桌,餐桌上他那沓不算厚实的工资也不见了,确实不见了。一切都在瞬间。

    老马在餐桌旁坐下,人像瘪了似的,翻来覆去只有一个感慨:这个“水工”跟我配合得多好啊。

    这晚老马不吃不喝和衣睡去。

    老马再次醒来并不是早晨,可能是深夜一点钟。他再也睡不着,耷拉着一张更显“自来旧”的脸爬起来看电视,一个澳大利亚的电视片,讲他们那里有一种奇怪的羊,那是一种长不大的小羊,害怕声音,害怕风雨,害怕比它们大的动物,外界稍有响动就会导致它们晕厥,动物学家命名它们为“晕厥羊”。

    他本能地对画面上那些晕厥羊有好感,那是活脱儿一个他自己啊。可是,早晨晕在老马家地上的那个人他又是谁呢?

    一只晕厥羊兴许完全有能力去恐吓另一只晕厥羊。

(节选自《铁凝自选小说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暗哨

徐凤林

    伪满洲国的讨伐队又要进山了。

    中共南满省委机关报编辑部就藏在这牛毛大山的密营里,这份南满省委直属的机关报,除了发布党的最新的抗战指示、东北抗日联军在各地打击敌人的胜利消息外,还担负着另外一个任务,负责供给桓仁地区抗联战士穿的鞋子,牛毛沟的张皮匠就是做靰鞡鞋的高手。

    张皮匠做靰鞡鞋大多是用牛皮做,牛皮不够用时才用马、猪皮等。收来的皮张皮匠先要放到木头床子上用刀往下刮里子,然后把皮子放到装有石灰水的大缸里浸泡7天至半个月的时间,等把皮子上的毛泡掉了,再用清水泡,去掉皮子上面的灰尘。

    泡好的皮子是柔软的,将皮子拿出未,搁进皮罩子里,底下放入草点着,用烟熏皮子,这就是熟皮子。熟好的皮子再用太阳晒,晒成老红色,然后再用铲子蹬,刮刀刮,将老红色蹬成杏黄色,裁成靰鞡坯子,将靰鞡坯子和靰鞡脸儿缝到一起,撤出鞋楦子就做出靰鞡鞋了。靰鞡鞋缝出来是敞口的,上面有块布,叫靰鞡腰子,用铁梳子将苞米叶子梳成一绺一绺的,或者用山上的靰鞡草,塞进靰鞡鞋里,靰鞡鞋上有靰鞡耳朵,将绳子从中穿过,脚穿进鞋里后,将绳子一紧,一道一道地缠在靰鞡腰子上,既暖和又轻便。东北地区冬天时天寒地冻,大雪插裆深,没有靰鞡鞋根本就出不了门。

    张皮匠做的靰鞡鞋就是专门供应桓仁地区抗日联军的。

    这次进山的讨伐队有一百多人,带头的日军队长叫东日文信。一张驴脸上戴着一副近视镜,藏在镜片背后的目光永远是闪烁不定的。几次进山讨伐都是空手而归,他很是想不明白原因在哪里。情报上明明说的报社地点在何处何处,为什么他们一进山,抗联的人就找不到呢?若说有人偷着给抗联送情报,就更不可能了,每次进山讨伐前,他都会在各个进山的路上布下暗哨,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有人进山。

    他知道,今天进山也抓不到抗联,但密探有情报,又不能不去。东日文信想偷个懒,让副队长带队进山找抗联,自己领着几个日本兵和伪军走进了张皮匠的家,他对中国人脚上穿的靰鞡鞋很感兴趣,想看看制作的工艺流程。

    张皮匠此时正在熏皮子,蒿子草冒出的黑烟经过烟囱“咕嘟咕嘟”地在牛毛沟的上空飘荡着,屋子里充满了沤皮子的臭味。东日文信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让伪军把张皮匠拉到了制作间,他要亲眼看看一双靰鞡鞋是怎么做成的。

    张皮匠很有耐心,把一张皮子如何做成靰鞡鞋的制作过程详细地讲解了一遍,然后又缝制了一双鞋,把自己脚上穿着的鞋脱下来,演示如何往鞋里塞草,怎么穿。把个小鬼子看的心痒,非要用新做的靰鞡鞋自己试一下,穿上后蹦了两下高,觉得这鞋比自己穿的军靴好,一是保暖,二是轻快,军靴太沉。

    黄昏时,进山讨伐的日伪军陆续回来了,结果还是扑了个空。东日文信很不高兴,撅着驴嘴,穿着这双靰鞡鞋,也没有给钱就走了。

    张皮匠看他们走远了,熏皮子时就用苫房草了,望着牛毛沟上空飘荡的一缕缕轻柔的白烟,再看看峰峦起伏的大山深处,他露出了开心的笑。

    由于屡次讨伐不利,关东军要把东日文信送上军事法庭,东日文信不堪受辱,剖腹自杀了,他到死也没有弄明白,是谁?用什么办法给抗联报的信!

(节选自小说《张皮匠抗战》)

阅读下面小说,回答问题。

洗碑

①罗永才被第一声鸡叫惊醒,外面的世界里像是有了点扰动。春夜总是这样,惊乍乍的,其实完全不成一回事的。但罗永才还是下了床,开门出去看看,听听。

    ②就在去年这个时节,他去山王庄给亡妻洗碑。那里有个叫王麻子的石匠,洗碑的手艺很好。

    ③那时季候比现在略早些,自然界已走在春气里了,艳阳高照。路两边的一些大树,都拔地而起,枝干粗壮,有一种强悍奔放的气势,各各踞守一方。罗永才左右看着,一路往山村那里去。王麻子的家靠在庄头边上,一个破院框子,里头乱放着各种大小石料。罗永才兀自进了那个院子,见那正房的两扇门紧锁着,打门缝往里头瞅瞅,半星光亮都没有。他白跑了一趟,却也不觉着损失什么

④第二日他再去,春阳更暖,鸟雀啾啾。老远就听见当当的,是不急不慢的打石头声,脚下也就到了。王麻子家破院框子里,盘腿坐了一个人,五十来岁,相貌打扮都很是不起眼。那人坐在院里洗碑,碑形已经看出来了,下方上圆。他洗的时候,左手是錾子右手是锤,也不急,也不躁;也不热,也不冷;也不快,也不慢,一锤一锤,如泣如诉。罗永才看得呆了,心里只是有一种感觉:春阳日暖,万象更新,雀鸟苏醒、飞翔、游戏、鸣叫、盘绕,像是一刻都止不住。人在此时此刻能想些什么,该想些什么,各人都不一样,各人也都是只按着自个的路子走的。惟这破院里的这一个麻脸匠人,像是不知,也像是不觉,木呆呆地坐在亘古的石头旁边,一锤一錾。洗了几十年,也还是不急不躁,不去赶那些过场,凑那些热闹,真叫人觉得不容易!

⑤罗永才呆望许久,才进了院子。那匠人手并不停,只抬起脸:“你我俺?”罗永才递了一根烟过去,半蹲下,低着腔说:“想麻烦王师傅,给洗块碑。”匠人道:“洗块什么样的?”“要两米的,青白石的料子。什么时候能成?”“打今儿个算,要十日。”罗永才交了押金,匠人接了,放在地上,随手拾块碎石压住,打单褂兜里掏出个纸片递给他。那纸片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红指头印子。罗永才写下要刻的字递过去,匠人接了,一字一顿念了一遍,然后折叠成一个小块,装进兜里,讲:“十日后你来拉呗。”不再理罗永才,低下头,又一锤一锤,洗手下的那块石碑去了。

⑥罗永才第三回去山王,才五六天,他有些不放心。那又是个好天,响响晴。他一直往匠人家里去,进了院子,果然又见那匠入在石料边,坐成一团修行,木了样的,只一锤一锤洗那石碑。匠人望见他进,也不惊,也不乍,手里也不停,只是讲:“时候还没到呢。”顿了一下,又讲:“来找俺的,都是那样个心绪。不如你上山上转转,心里就好受了。”罗永才低头看碑,已洗出个大概,清白厚实,幽深远澈。那山也正在春时里,半山的松树,半山的草坡,半山的闲石。春阳暖融融的,温意无尽,枯茎里已冒出青青的芽子。那些芽子望去甚有张力,生全的趣味浓厚,又鲜活不尽。罗永才一身的感念,不知怎样作想。再往前走时,山有些陡,树影浓郁起来,就有了些寒意。这时从山上下来一个山民,瘦精精的,挑着两大捆紫红色的短针山草,山草捆上还搭了两件破旧衣物,一把竹柄的竹耙子。他看见罗永才,就立住脚,和他讲起话来。罗永才猜他只有五十来岁,他说已经七十七了,家里只利下老两口,老伴瞎了,不能再做什么,现时就靠他挑草换些油盐钱。那担草也有七八十斤。担着得走几架山头,罗永才不免感叹几声。老人又说自己身体有些不如往年了,明年那地便得撂荒了。他说话的时候,也不放下担子,只把担子在两肩上换来换去。他和罗永才讲了一气,才分手下山。罗永才再往山上走;一口气上了山顶。山顶有片旧庙剩的墙框子,四面不见人。他默然站了一会儿,才起步往山下去。到了山下,就又感觉到了春阳的暖意,身上也轻松多了。

    ⑦几天以后,他叫了辆三轮车,进山驮走了石碑。在清明的前两天,他把青白石碑在亡妻的坟前栽了。

⑧春夜里的一点扰动很快就消失了。附近哪里的鸡叫过一阵子,又都不叫了。天气很晴朗,空气却有凉意。罗永才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看看天上的星星,转过身,慢慢回屋里去了。

【注】①洗碑:刻碑。

(原作发表于《芒种》,作者许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深秋

李德霞

    收回禾场里的五谷杂粮,季节就翻到深秋那一页了。

    是个晴朗的日子。我娘对我爹说:“你去趟耿庄吧,把换瓜的粮食收回来。”

    我爹手搭凉棚看天,天高云淡,一轮秋阳高悬在头顶。我爹边朝停在院门口的三轮车走边对我娘说:“你回屋把那个蓝皮本本儿找出来,我去收粮。”

    我娘嗯一声,扭身进了屋。

    我们村有片沙滩地,适宜种瓜,种出的西瓜又甜又沙。我爹脑子活,每年西瓜成熟后,他就倒腾几车西瓜到耿庄去卖。耿庄和我们村仅隔着一条河,产粮不产瓜,村里人就特别稀罕我们村的西瓜。我爹卖瓜不收现钱,除着,记在他的蓝皮本本儿上。等秋后粮食归了仓,他挨家挨户地去收粮……

    我娘进屋老半天不出来,我爹等得有些心急,便扯着嗓门儿说:“一个蓝皮本本儿,就把你压倒啦?”

    屋门一开,我娘奓着两手说:“我明明记得就放在衣柜下面的抽屉里,咋不见了呢?

    我爹一怔:“啥?不见了?”

    我娘说:“对,不见了。”

    “对你个头,咋就不见了呢?”我爹黑了脸,风一样刮进屋里。

    找来找去,直把屋里的旮旯犄角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我爹说的那个蓝皮本本。我娘搓着手说:“明明就放在那里,它能自个儿跑了?大瓮里面还能走了鳖?”

    “找不到那个本本,还收个屁的粮!”我爹喷着唾沫星子,手指头雨点般敲着炕沿说,“那可是一千多斤粮食哩。”

    我娘没了辙,两手抱着脑袋在屋里转圈圈儿。

    这时,我爷爷拄着拐棍进了屋。问明情况后,我爷爷把手里的拐棍一戳地说:“去吧。该收粮,收你的粮去。”

    我爹笑了:“爹你糊涂了吧?没有账本,咋收粮?”

    我爷爷如此这般一说,我爹的心里还是不踏实。

    “这……行吗?”我爹挠着头说。

    我爷爷生气了,撅着胡子要走,临出门时撂下一句:“亏你和耿庄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哩……”

    那天,我爹最终还是去了耿庄。

    我爹开着三轮车进村的时候,村头儿的那棵老槐树下,正聚着一帮闲扯的人。看见我爹把三轮车停在槐树下,众人便知道我爹是来收粮的。

    工夫不大,就有人背着粮食过来。

    那人问:“我家多少粮?”

    我爹一愣,突然想起什么,赶忙说:“老规矩,二斤瓜兑一斤粮。你家赊了多少斤瓜,你报个数……”

    那人问:“账本呢?你没带账本?”

    “走得急,忘了带。呵呵,多少斤瓜,你说了算。”

    那人笑:“收粮忘账本,搬家丢婆娘……你这人,有意思。”

    我爹也笑:“打交道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信得过你……”

    于是,那人报个瓜的斤数,我爹折半去称粮。多了,挖出去;少了,再添上。称好了,哗啦,倒进我爹抻开的蛇皮口袋里。

    又有人背着粮食过来……

    于是,我爹和人家又重复着以上的对话——

    “我家多少粮?”

    “老规矩,二斤瓜兑一斤粮。你家赊了多少斤瓜,你报个数……”

    “账本呢?你没带账本?”

    “走得急,忘了带。呵呵,多少斤瓜,你说了算。”

    “收粮忘账本,搬家丢婆娘……你这人,有意思。”

    “打交道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信得过你……”

    ……

    家家都如此。

    日头蹲在西山顶上时,我爹收完了最后一户人家的粮食。望着车斗子上满满当当的十个蛇皮口袋,我爹心里惊呼,啊呀呀,这可是一千多斤粮食哩!

    我爹想起我爷爷的话:“耿庄人就是耿直,该你的,不赖账……”

    有人路过,笑着跟我爹打招呼:“粮食都收齐了?”

    我爹脸上的笑容比晚霞还灿烂:“收齐了收齐了。”

    那人又说:“来年,还来换瓜不?”

    我爹抹把脸上的汗说:“哪儿不去都行,你们耿庄,不来不行……”

    这个点儿,正是吃晚饭的时候,空气中飘来一阵阵饭香味儿。那人说:“吃了饭再回吧”

    我爹一步跨上三轮车:“不了不了,老婆孩子还在屋里等着哪……”

    我爹发动了三轮车。

    突突突,三轮车撒着欢儿奔跑在夕阳里……

(选自《金山》2019年1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瑞宣听到房上有响动。他直觉的想到了那该是怎回事。他穿上了衣服。而后,极快的他推醒了韵梅:“房上有人!别大惊小怪!假若我教他们拿去,别着急,去找富善先生!”

    屋门上轻轻的敲了两下。瑞宣问:“谁?”

    “你是祁瑞宣?”门外轻轻的问。“谁?”

    “是!”瑞宣的手颤着,提上了鞋;而后,扯开屋门的闩。

    几条黑影围住了他,几个枪口都贴在他身上。一个手电筒忽然照在他的脸上,使他闭了一会儿眼。枪口戳了戳他的肋骨,紧跟着一声:“别出声,走!”

    瑞宣横了心,一声没出,慢慢往外走。

    韵梅七下子八下子的就穿上了衣服。便慌忙的走出来,想马上找富善先生去。

    两支枪阻住她的去路:“干什么?不准出去!”

    她往后退了退。她的嘴干不过手枪。退了两步,她忽然的转过身来,小跑着奔了南屋去。她本想不惊动婆母,可是没了别的办法;她既出不去街门,就必须和婆母要个主意了。

    正在这个时候,祁老人起来了,拿着扫帚去打扫街门口。

    老人一拐过影壁就看到了那两个人,

    “那个叫瑞宣的是你的儿子还是孙子?”

    “长孙!”老人有点得意的说。

    “他已经教日本人抓了走!我们俩奉命令在这儿把守,不准你们出去!听明白了没有?”

    “这是我的家,我要出去就出去!你敢把我怎样呢?开枪!我决不躲一躲!拿去我的孙子,凭什么?”在老人的心里,他的确要央求那两个人,可是他的怒气已经使他的嘴不再受心的指挥。他的话随便的,无伦次的,跑出来。话这样说了,他把老命置之度外,他喊起来:“拿去我的孙子,不行!日本人拿去他,你们是干什么的?拿日本鬼子吓唬我,我见过鬼子!躲开!我找鬼子去!老命不要了!”说着,他扯开了小袄,露出他的瘦而硬的胸膛。“你枪毙了我!来!”怒气使他的手颤抖,可是把胸膛拍得很响。

    天佑太太首先来到。韵梅,也跑了过来。两个妇人连扯带央告地把老人拉回屋中。

    太阳出来了,天上有点薄云,而遮不住太阳的光。婆媳都往天上看了看。看到那片片的明霞,她们觉得似乎像是在做梦。

    天佑太太想起来一个好主意。她开足了速度往南屋走。在她的陪嫁箱子里,有五六十块现大洋,都是“人头”的。她只拿出二十块来。二十块,每人十块,就够收买他们的了。

    立了许久,她打不定主意。为救儿子,她需冒险;可是白白冒了险,而再招出更多的麻烦,就不上算。正在左右为难,她听到很响的一声铃——老二瑞丰来了!天佑太太很快的向前走了两步。她必须教二儿子施展他的本领。韵梅也听到了铃声,急忙跑过来。

    瑞丰他特别得意,因为他是以教育局科长的资格,去见日本天皇派来的两个特使。

    接见的时间是在早九点。瑞丰后半夜就没能睡好,五点多便起了床。他仔细地梳头洗脸,而后穿上中山装。天还早,他要到家中显露自己的中山装,同时也教一家老小知道他是去见特使——这就等于皇上召见了啊,诸位!

    家门开了。

    “进来!”矮子命令着。

    瑞丰没敢动。

    瑞丰近来交结了不少特务,认识高个子。“哟,怎么回事?老孟!”

    “抓人!”老孟板着脸说。

    “抓谁?”瑞丰的脸白了一些。

    “大概是你的哥哥吧!”

    瑞丰往外退了一步,舐了舐嘴唇,勉强的笑着说:“呕!我们哥儿俩分居另过,谁也不管谁的事!我是来看看老祖父!”

    “进去!”矮子向院子里指。

    瑞丰转了转眼珠。“我想,我不进去了吧!”

    矮子抓住瑞丰的腕子:“进来的都不准再出去,有命令!”是的,老孟与矮子的责任便是把守着大门,进来一个捉一个。

    老太太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那两个人,而后咽了一口唾沫。慢慢的,她掏出包着二十块现洋的手帕来。轻轻的,她打开手帕,露出白花花的现洋。六只眼都像看变戏法似的瞪住了那雪白发亮的,久已没看见过的银块子。矮子老郭的下巴垂了下来;他厉害,所以见了钱也特别的贪婪。“拿去吧,放了他!”老太太一手拿着十块钱,放在他们的脚旁。她不屑于把钱交在他们手里。

    矮子放开瑞丰,极快的拾起钱来。老孟吸了口气,向老太太笑了一下,也去拣钱。矮子挑选了一块,对它吹了口气,然后放在耳边听了听。他也笑了一下:“多年不见了,好东西!”瑞丰张了张嘴,极快的跑了出去。

    老太太拿着空手帕,往回走。拐过了影壁,她和儿媳打了对脸。韵梅的眼中含着泪,泪可是没能掩盖住怒火。到祁家这么多年了,她没和婆母闹过气。今天,她不能再忍。她的伶俐的嘴已不会说话,而只怒视着老太太。

    老太太扶住了墙,低声的说:“老二不是东西,可也是我的儿子!”

    瑞丰跑出来,想赶紧上车逃走。小崔的车,和往日一样,还是放在西边的那棵槐树下。坐上车,小崔问:“先生,刚才你怎么到了家,可不进去?”

    “瑞宣教他们抓下去了!”

    “那么,咱们是上南海,还是……不是得想法赶紧救他吗?”

    “救他?连我还差点吃了挂误官司!”瑞丰理直气壮的说。

    小崔的脸本来就发红,变成了深紫的。又走了几步,他放下了车。极不客气的,他说:“下来!”

    瑞丰当然不肯下车。“怎回事?”

    “下来!”小崔非常的强硬。“我不伺候你这样的人!那是你的亲哥哥,喝,好,你就大撒巴掌不管?你还是人不是?”

(节选自老舍《四世同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村医

薛培政

    “这小子,出息了哈,小时候,我还救过你一命哩。”耄耋之年的先生对我说这话时,正拄着拐杖走在通往村卫生室的路上。

    满头银发、慈眉善目的先生,轻抚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人也不糊涂,每回看见我,总是微微一笑,顺口喊出名字后,仍忘不了提及救我之事,流露出些许成就感。

    听他说的次数多了,我便去找爷爷求证。

    “呃,真有的事儿,你一岁半出麻疹,那烧发得邪乎,眼看没救了──”上了岁数的爷爷,对好些事儿记不清了,但对这事心里却明镜儿似的,竟把我起死回生的经过,讲述得险象环生、淋漓尽致,我顿觉先生那瘦小的身影高大起来。

    上过省医科大学的先生,早年在县医院当大夫。20世纪50年代末,县里派人支援老区,先生被抽调其中。来前谈话说下到乡级医院,先生见到乡卫生院刘院长后,就急着要求分配工作。刘院长说:“不急,等吃罢晚饭再谈工作。”晚饭就安排在卫生院机关食堂,刘院长破例让炊事员炖了一只老母鸡,喝的是当地产的纯粮酒。酒至微醺,刘院长叹口气说:“近千口人的茹冈村,自从老村医去世后,半年多了没医生,群众缺医少药的情形让人心焦啊!”那时血气方刚的先生听得真切,那股冲劲儿借着酒劲儿就上来了,一口唾沫一个钉地请求道:“那我就去茹冈村吧!”

    茹冈村人听说县里派来了医生,犹如久旱的庄稼遇到了甘霖,纷纷涌向村头迎接。等把人接到后,大伙儿而面相觑,都愣住了:“咦──咋会派来个白面书生,咱这鸡不下蛋的穷地方,会留住这细皮嫩肉的小先生?”老支书颔首道:“嗯──俺看这孩子行,可不能怠慢了。”说罢,他连夜带人把支部办公用房腾出来,做了村卫生室。

    打那后,先生就成了全科医生。头疼脑热发烧的、腹胀腹痛拉肚子的、皮肤过敏起疙瘩的、打破头碰破脸割破手的,随时会来寻医求诊,包扎治疗,先生就没了固定的工作时间。这边正吃饭,那边病人呻吟着上门了,先生把饭碗一放,就着手诊治起来;半夜睡得正香,外面的门被擂得山响,来人急火火地喊叫:“先生──俺娘病得厉害嘞!”先生一骨碌爬起来,背起暗红色药箱就走,等到把病人安顿好,回到住处已是鸡叫时分了。

    到了冬春感冒多发季节,先生的案桌前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面对孩子哭、婆娘叫,搅成一锅粥的乱象,先生依然不疾不徐接诊治疗。那一次,老庆家的娃儿连日高烧不退,先生弯腰为其作检查时,冷不防被哭闹不止的孩子吐了一身,闹得老庆两口子好不尴尬,先生卻像没事人似的找块布擦了擦后,便又坐堂开药方了。日子久了,村里婆娘们就议论:“这先生性子咋恁好咧,从来就没见他动过脾气。”

    老羊倌疙瘩爷七十岁患上抑郁症,整日茶饭不思,时而发痴,时而叹息。家人要送医,他死活不肯,说要等死哩。先生登门出诊,他躲进内屋关紧门窗。等费尽周折见了面,一番望闻问切后,先生绝口不提治病的事,竟说些小时候放羊时的糗事。说到羊,疙瘩爷脸上有光了,话也多起来。先生见机下方子后,嘱他按时服药。半个月后,疙瘩爷便轻松地赶着羊群上山了。

    先生案桌前悬挂的那幅烙画上有一个硕大的“德”字,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先生说做医生须有悲天悯人、普济众生之心。一个暴雪封门的深夜,做生意亏得血本无归的二柱子,喝农药寻了短见。家人发现送医时,他已奄奄一息,值班医生不接收,就劝转送乡卫生院。望着没膝的茫茫大雪,家人哭爹喊娘跪地求救。闻讯赶来的先生,脚未站稳,就气喘吁吁地命道:“快将人抬进屋,救命要紧!”值班医生拽拽先生的袖子,满是忧虑地劝道:“老师,要三思啊,若是人救不过来,被赖上可就麻烦了!”一向和蔼的先生发怒了:“人命关天,顾不了那么多,有事我担着!”等二柱子脱险,先生累得虚脱在地。多年过去,这样的事,先生也记不清有多少回了。

    常听人说,先生这辈子就吃了心眼实的亏。假若当初不下来,在县医院早就成专家了,或许当上了局长院长。先生却不以为然地说:“大夫就是治病教人,专家不专家,就那么回事。再说也不是每个专家都能当局长、院长,就是当了局长、院长,也不见得老来会有俺这身板。俺虽老了,却行动自如,还能坐诊看病,咋能不满足哩?”

    说这话时,老人一脸平和。

(节选自《小小说月刊》2018年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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