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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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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2016-2017学年山东陵城区一中高二上期中语文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祖父似乎生谁的气,脸上笑容减少了,对于翠翠方面也不大注意了。翠翠像知道祖父已不很疼她,但又像不明白它的原因。但这并不是很久的事,日子一过去,也就好了。两人仍然划船过日子,一切依旧,惟对于生活,却仿佛什么地方有了个看不见的缺口,始终无法填补起来。祖父过河街去仍然可以得到船总顺顺的款待,但很明显的事,那船总却并不忘掉死去者死亡的原因。二老出北河下辰州走了六百里,沿河找寻那个可怜哥哥的尸骸,毫无结果,在各处税关上贴下招字,返回茶峒来了。过不久,他又过川东去办货,过渡时见到老船夫。老船夫看看那小伙子,好象已完全忘掉了从前的事情,就同他说话。

    “二老,大六月日头毒人,你又上川东去,不怕辛苦?”

    “要饭吃,头上是火也得上路!”

    “要吃饭!二老家还少饭吃!”

    “有饭吃,爹爹说年青人也不应该在家中白吃不作事!”

    “你爹爹好吗?”

    “吃得做得,有什么不好。”

    “你哥哥坏了,我看你爹爹为这件事情也好象萎悴多了!”二老听到这句话,不作声了,眼睛望着老船夫屋后那个白塔。他似乎想起了过去那个晚上那件旧事,心中十分惆怅。老船夫怯怯的望了年青人一眼,一个微笑在脸上漾开。

    “二老,我家翠翠说,五月里有天晚上,做了个梦……”说时他又望望二老,见二老并不惊讶,也不厌烦,于是又接着说,“她梦得古怪,说在梦中被一个人的歌声浮起来,上悬岩摘了一把虎耳草!”

    二老把头偏过一旁去作了一个苦笑,心中想到“老头子倒会做作”。这点意思在那个苦笑上,仿佛同样泄露出来,仍然被老船夫看到了,老船夫就说:“二老,你不信吗?”

    那年青人说:“我怎么不相信?因为我做傻子在那边岩上唱过一晚的歌!”

    老船夫被一句料想不到的老实话窘住了,口中结结巴巴的说:“这是真的……这是假的……”

    “怎么不是真的?天保大老的死,难道不是真的!”

    “可是,可是……”

    老船夫的做作处,原意只是想把事情弄明白一点,但一起始自己叙述这段事情时,方法上就有了错处,因此反被二老误会了。他这时正想把那夜的情形好好说出来,船已到了岸边。二老一跃上了岸,就想走去。老船夫在船上显得更加忙乱的样子说:“二老,二老,你等等,我有话同你说,你先前不是说到那个——你做傻子的事情吗?你并不傻,别人才当真叫你那歌弄成傻相!

    那年青人虽站定了,口中却轻轻的说:“得了够了,不要说了。”

    老船夫说:“二老,我听人说你不要碾子要渡船,这是杨马兵说的,不是真的吧?”

    那年青人说:“要渡船又怎样?”

    老船夫看看二老的神气,心中忽然高兴起来了,就情不自禁的高声叫着翠翠,要她下溪边来。可是,不知翠翠是故意不从屋里出来,还是到别处去了,许久还不见到翠翠的影子,也不闻这个女孩子的声音。二老等了一会,看看老船夫那副神气,一句话不说,便微笑着,大踏步同一个挑担粉条白糖货物的脚夫走去了。

    过了碧溪岨小山,两人应沿着一条曲曲折折的竹林走去,那个脚夫这时节开了口:“傩送二老,看那弄渡船的神气,很欢喜你!”

    二老不作声,那人就又说道:

    “二老,他问你要碾坊还是要渡船,你当真预备做他的孙女婿,接替他那只渡船吗?”

    二老笑了,那人又说:“二老,若这件事派给我,我要那座碾坊。一座碾坊的出息,每天可收七升米,三斗糠。”

    二老说:“我回来时向我爹爹去说,为你向中寨人做媒,让你得到那座碾坊吧。

    至于我呢,我想弄渡船是很好的。只是老家伙为人弯弯曲曲,不利索,大老是他弄死的。”

    老船夫见二老那么走去了,翠翠还不出来,心中很不快乐。走回家去看看,原来翠翠并不在家。过一会,翠翠提了个篮子从小山后回来了,方知道大清早翠翠已出门掘竹鞭笋去了。

    “翠翠,我喊了你好久,你不听到!”

    “喊我做什么?”

    “一个过渡……一个熟人,我们谈起你……我喊你你可不答应!”

    “是谁?”

    “你猜,翠翠。不是陌生人……你认识他!”

    翠翠想起适间从竹林里无意中听来的话,脸红了,半天不说话。

    老船夫问:“翠翠,你得了多少鞭笋?”

    翠翠把竹篮向地下一倒,除了十来根小小鞭笋外,只是一大把虎耳草。

    老船夫望了翠翠一眼,翠翠两颊绯红跑了。

《边城》(节选)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最恰当的两项是(    )

A、爷爷似乎生谁的气,脸上笑容少了,也不大注意翠翠了,翠翠认为祖父已经不很疼她,其实这跟大老的死有关。 B、翠翠大清早就出门掘竹鞭笋去了,可是当她回来时筐里除了十来根小小鞭笋外,只是一大把虎耳草,这表明翠翠还有些贪玩不谙生计的艰难。 C、尽管大老的死因与老船夫不无关系,但祖父过河街去仍然可以得到船总顺顺的款待,这表明当时茶峒的民风仗义淳朴。 D、这部分内容,情节看似很简单,叙事也很平淡,实际上出场人物内心的尖锐的矛盾就寓于这平淡的叙述中。 E、《边城》中充溢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富于诗意和抒情意味,节选的这部分内容正体现出这些特点。
(2)、对文中画线的句子,你是怎样理解的?

①却仿佛什么地方有了个看不见的缺口,始终无法填补起来。

②你并不傻,别人才当真叫你那歌弄成傻相!

(3)、文中三次写到二老的笑。谈谈你对二老几次笑的理解?

(4)、文中老船夫的言行表现了他怎样的心理变化?可以看出老船夫有怎样的性格特点?请结合节选内容进行分析。

举一反三
现代文阅读Ⅱ;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俩老头儿的醉梦时光

原上秋

过了大堤,下坡,就是黄河滩了。

俩老头儿在那里生,在那里长,那里的每一座房屋,甚至路边的每棵荒草,他们都熟悉。

这条路,他们瞎摸也不会走错。沿着这条蜿蜒的土路下坡,走不多远

老陈问,今天到你家喝,还是到我家喝?

老薛说,到我家吧,去你家要从前街绕到后街,曲里拐弯的,太远。

老陈说,我家隔壁有一个小卖部,能凑个下酒菜。

老薛说,不用,我这里有你弟妹炸的花生米,举了举。

他们来到老薛家。老薛家好找,在大路边上,门前有三棵大槐树。院子中间摆着一张石桌,是四个石墩。(甲)那是他们原先经常喝酒的地方。他们很熟练地把花生米和酒摆上,一人倒一杯,互不相让。谁喝完,倒是喝出吃大席的感受。不大一会儿,一瓶酒见底

老薛说,老陈啊,我咋觉得像在做梦呢?

老陈说,你回家,让弟妹掐掐你,那就是梦;掐着感觉疼

老薛说,在生产队的时候,你当队长,不到年根儿,泥腿不拔出来洗。

老陈说,那,也没吃上个啥好东西。

老薛说,后来呢,包产到户了,但一年忙到头,还是没富裕。

老陈说,(乙)黄河滩里,你想咋样?老薛站起身,晃了一下才站稳。他回望刚才坐过的地方,微微一惊:根本没有所谓的石桌,变成了三个很大的土坑。

老陈也站立起来,屁股上全是灰土。他们刚才是席地而坐。几颗花生米在一个白色塑料袋里,像羊粪一样滚着。(丙)空酒瓶歪在边上,瓶口正在滴着剩下的酒,在泥土上出一枚铜钱。(丁),他们对视,继而大笑阳光散乱一地,这是一个整村搬迁后的废墟。那些残砖碎瓦告诉你,这里曾是被烟火气浸润过的地方。老人们靠着几十年的记忆,总能轻车熟路找到这里,找到自己曾经的家。

老陈和老薛结伴儿回来好几次了。

他们笑着打着,打着笑着。老薛突然哭起来:老陈,咱们的家

停住手的老陈扶着老薛说,废话,不是没了

老薛说,我每次上那楼时,总感觉没迈进这院子脚下踏实。

老陈说,你思想跟不上形势。当初政府动员搬家,我第一个响应

老薛说,我不是也搬了?

老陈说,你还不是怕留在黄河滩里,没人和你做伴儿,你说你,是不是落后分子?

老薛说,我哪能和你比,老干部,当看到你们戴着大红花,站在主席台上领奖时,到时候也戴个大红花啥的。

老陈说,一定能。说罢,大笑一阵,去他家看看。

去老陈家,遇到麻烦。他们记得,从老薛家出来,见一个大石头再朝北走。大石头去哪了?没有了大石头,就没了走路的参照。转了半天,老陈说的小卖部也没了影,记忆中的街道和现在咋也无法印合。

老陈就说,不找了,回吧。

老薛附和着说,不找了,回吧。

回来的步履有些沉重,他们一直推着车走,谁都不说话。上了黄河大堤,一片繁华。那是黄陵新区。黄河滩里的人,都沐浴在新生活里……老陈打破沉默,现在,让你搬回来住,这个,孩儿们肯定不愿意。老陈说,就说你自己。老薛突然笑了,是大笑。老陈也笑,用手抹一把脸,湿了一片。他们又出发了。前面的路灯一下子亮起来,是他们的新家。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菜市忙人

陈慧

我现在摆摊的十字路口往左边拐进去五十米,有一间很逼仄的楼梯间。以前是卖面条的阿权哥租着,他的租房合同到了期,力劝我租下楼梯间,说有个固定的地方,至少不必天天挨风吹日晒的苦了。我没有接受阿权哥的建议,继续做我的露天“游民”。

阿权哥撤走后,那楼梯间一直无人垂青。七八月份,半山村子里一个烫杂粮煎饼的女人试租了一星期,眼见没什么生意,立刻撒手不干了。元旦前,有个胖乎乎的安徽人付了三个月的租金开了一家芝麻大饼店。然而,两个月还没撑足呢,他便拍拍屁股走人了。①腊月底,一个卖低价服装的男人租了个短期,突击了十天左右的业绩,年后再没露面。房主不得不又在卷闸门上挂上了“吉房出租”的牌子。

牌子挂了好久,“吉房出租”四个红字都被太阳晒褪了色,总算来了租客——一个绍兴口音的老太太,高高大大,花白的齐耳短发,长条脸,一嘴的牙七零八落,看样子得七十好几了。

这个老太太原本是误打误撞摸来我们镇的。这地方过清明节、夏至、七月半、冬至,以及年三十都要敬神祭祖,俗称“做拜拜”。老太太装在一辆四轮小拉车里沿街兜售的就是做拜拜时需焚烧的“经佛”和“元宝”。老太太到小镇试了一回水,大概尝到些甜头,于是毫不犹豫地找到房东,当场拍板租下了那楼梯间。

屋里起初还是空荡荡的,她下午匆匆乘公交返回几十公里外的家,第二天大清早又拖着沉甸甸的小拉车急急赶来。车马劳顿了几天,她开始一点点地添置物件,先是桌子板凳,接着是锅碗瓢盆,最后连床都搬进来了。

周围的一些居民见“新进成员”摆出了居家过日子的架势,忍不住掩嘴偷笑。这个说,一大把年纪了,不在自己家颐养天年,难不成还想在这里安营扎寨?那个讲,年轻人来开店都维持不下去,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还能搞出个啥名堂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当然也不能免俗地去和她搭讪,拐弯抹角地问了她的年龄和家庭情况——果然七十有三!一家五口人,儿子、媳妇厂里上班,孙子读大学,老伴健在。我不解地问:“大妈,老伴老伴,不就图个老来做伴嘛,你把大伯留在家里,自己跑出来单住,他就没意见吗?”②她瘪了瘪嘴,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啊呦!这样多好,大家都清净!

她的个性大大咧咧,喉咙音又响,有事没事爱站在店门外和路过的人套近乎,笑盈盈地搬出椅子请人家“歇歇脚”。亲和力十足的几波操作下来,她就顺利地收获了一些客户。然而,经佛这种东西需求量很少,除非派特殊用场,否则,不年不节的,哪有多少人来买呢?

头一个月,她盘了账,表情讪讪地,说:“房租也扳不转。”假如她租房时像之前的那几个人一样,只付少量租金,那她的损失顶多不过千元,可她签了铁板钉钉的合约,一次性付了整年的房租,即使她现在萌生了退意,拿出去的钱也讨不回来了。所以,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一、继续把经佛店往前熬;二、贴一张“旺铺转让”的条子,骗接盘侠上钩。

老太太既没有选一,也没有选二,她自行开辟了一个三。她把摊开的经佛一一叠进纸箱子里,只占了门边很小的一个位置,腾出来的地方放上了她从赶早市的本地菜农手里批发的应季蔬菜。③她前后卖过新鲜的豌豆荚、毛笋、大豆、玉米、小青菜、水蜜桃、南瓜、茭白、鞭笋、洋芋、西瓜、花生、栗子、柿子等等。

她只卖不买,什么没卖掉,她的胃就顺理成章地消灭什么。变了颜色的大豆瓣,干巴巴的玉米和厚皮的老南瓜……她都在电饭锅里煮得烂烂的,一碗一碗地吃下去。是饭,也是菜,饭菜不分家。

也有不能及时解决了的东西,比如在水里泡青了的茭白和霉过了头的“苋菜咕”,一般的生意人早就扔掉了,她才不!细致地刨去茭白的青皮,拿盐腌好塞进玻璃瓶里,又是一样省事的下饭菜。苋菜咕是一种霉变食物,周作人先生曾在一篇散文中回忆过,算是经典的浙江味道。青苋菜去叶,留梗,切成寸许泡入水中,一天一夜后捞出,沥干盛进坛子里,撒几颗粗盐粒,密封发酵数日,苋菜梗外壳硬度不变,内里却已酥烂。取一碗,浇一勺菜油上锅蒸透,吃起来有点像吸果冻,咕咕有声,据此得名苋菜咕。

苋菜咕这东西很个性。爱它的人,觉得香气扑鼻,趋之若鹜;厌恶它的人,忍受不了它的异臭,避之不及。老太太的苋菜咕是“升级产品”。前期是出售成捆的苋菜梗,苋菜梗蔫巴了,没形了,她就自己动手制作苋菜咕。气温高时,苋菜咕也易坏,两三天一过,就成了稀汤寡水的落拓货。为了确保姣好的品相,她又斥资九百元购买了一只小冰箱,专门保存成品或半成品的苋菜咕。

下午三点后,她在门口支起煤气灶,架好油锅,不慌不忙地炸起臭豆腐——老豆腐切成小块在苋菜咕浓汁里浸个透,就是正宗臭豆腐了。

这条街上做生意的一溜儿人家,要数她顶顶忙碌。忙着拦住挑大口袋的山民进货,忙着招揽各路买主,忙着处理即将过时的产品,早忙晚忙,忙得她吃饭也没个准点儿。上午十点,她捧着碗坐在床上吧唧吧唧地吃东西。我人立在路上,脖子伸进门里,故意问她:“大妈,你吃的是早饭,还是中饭?”④她哧哧一笑,很爽利地回了我三个字:早——中——饭。

她再没发出过“房租也扳不转”的抱怨了,之前一心认定她要落败的人也不知不觉地投去了迥然不同的眼神----哟!这老太太有两下子嘛!

有知情的人悄悄透露,说她的儿子早几年超市开得很大,雇了十来个工人,可惜赌博输了钱,输掉了全部家当。没有人去核实传言的虚实。对于无关者而言,他人一塌糊涂的事故无非是过耳即忘的故事。别人观望她,她似乎也在推敲别人。我偶尔去她的屋里洗个手,她拉着我闲聊一会儿,慨叹一声:“阿三,侬真可怜!”——或者:“阿三,侬真可惜!”一个七十多岁还奔波在外的瘪嘴老太太和一个远嫁异乡奋力谋生的中年离异女人,谁更可怜?谁更可惜?我觉得大概是不分上下的。

(有删改)

【注】①作者陈慧是一位在余姚市梁弄镇菜场门口摆摊的中年女人,被称为“菜场里的女作家”。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套不住的手

赵树理

白云岗公社大磨岭大队有个教练组,任务是教初参加农业生产的人学技术,两个做活质量最高的老农民当教师,陈秉正兼任组长,王新春兼任副组长。组员是流动的,经常分配在各小队。

组长陈秉正已经是七十六岁的老人了,按一般惯例,这样大岁数的人本来早就该不参加主要劳动,可是这老头身体特别强健,在年轻时候一个人可以抵一个半人做活;如今虽说老了,一般青年小伙子还有点比不上他。他教人做活,不但要求规格,而且要教架势。因为规则太多,徒弟们记着这样忘了那样,有时候腰太直了,有时候步子乱了,有时候下锄没有计划……陈秉正老人不住口地提醒着这一个,招呼着那一个,也常常随时打断他们的工作重新示范。

徒弟们练架势练得累了,老组长陈秉正便让他们休息一阵子。自己就招呼梯田下边沟岸上教徒弟们种田地的副组长王新春过来闲谈一会。陈秉正一见王新春就伸出手来和他握手,①王新春却常是缩回手去躲开。王新春比陈秉正小十来岁,和陈很友好,就是怕和他握手,因为被他握住就像被钳子夹住那样疼。

陈秉正的手确实和一般人不同:手掌好像四方的,指头粗而短,而且每一根指头都展不直,里外都是茧皮,圆圈的指头肚儿都像半个蚕茧上安了个指甲,②整个看来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王新春对周围的青年人说:“没有那两只手,咱们现在种的这块地恐怕还是荒坡哩!这些地都是他老哥和咱们现在的大队长父子俩一攫头一攫头剜开、一条堰一条堰垒起来的。”

一次,有个年轻人练架势练得不耐烦了,说:“怨不得我们学不会,谁让我们没有长那样一双手哩!”陈秉正一本正经地说:“③是叫你们学成我这手,不是叫你们长成我这手!不是开山,我这手也长不成这样;不过上辈人把山都开了,以后又要机械化了,你们的手也用不着再长成这样了!”

陈老人虽然不希望别人的手长成那样,可是他对他自己已经长成那样的一双手,仍然觉着是足以自豪的。土改以后,陈秉正老汉家里的收入也丰裕起来了。儿孙们为了保护老人那双劳苦功高的手,给他买了一双毛线手套,他接过来一看说:“这双手可还没有享过这个福!”向手上试着套了一套,巴掌不够宽,指头也太细、太长,勉强套上去,把巴掌那一部分撑成方的了,指头的部分下半截都撑粗了一点,上半截却都还有个空尖儿。儿子陈满红说:“慢慢用着就合适了!”老人戴好了握了握、伸了伸说:“还好!”说罢,脱下来交给满红媳妇说:“暂且给我放过去吧!”儿媳妇也说:“爹!你就戴上走吧!到地里手不冷?”老人说:“戴上它搬石头不利落!”说着就放下走了。

以后别的活儿又陆续接上来——铡干草、出羊圈、窖萝卜、捶玉米……哪一种活儿也不好戴着手套做,老人也就忘了自己还有一双手套。

一天,白云岗有个物资交流会。满红媳妇劝老人说:“现在这些杂活计又不用您教多少技术,您还是休息一天去逛逛吧!”老人答应了。老人换了一件新棉袄,用新腰带束住腰。满红媳妇说:“这回可戴上您的手套吧!”说着把手套给他拿出来,他戴上走了。

他走到白云岗,逛了半条街,刚走过公社门口,看见山货部新运来一车桑杈,售货员正忙着往车下搬。这东西在这地方已经二年不见了,不论哪个队原有的都不够用。他以为机会不可错过。转眼工夫,就来了十来个人,每人拿着一柄看;见买杈的越来越多,他把手套卸下来往怀里一装,胡乱抢到手五柄,其余的就叫别人拿完了。他付了钱,把杈捆起来扛上,就返回原路走出白云岗村。一出了村,他觉人也不挤了、路也宽敞了,这才伸手到怀里摸他的手套。他摸了半天只有一只;放下篮子和桑杈,解开腰带抖搂了一下,也仍然不见那一只。他知道一定是丢在山货部里了。他想:“丢就丢了吧!拿上它也没有多少戴它的时候!”可是走了不几步,就又想到“④孩子们好心好意给买上了,丢了连找也不找一趟,未免对不起他们”,这才又扭回头来重新返回白云岗物资交流大会上的山货部来。幸而售货员早已给他拾起来放在账桌上,见他来找就还了他。

隔了好久,陈秉正老人又被评选为本年的劳动模范,要到县里去出席劳模大会。他除换上新棉袄和新腰带外,又把他的手套戴上。

会议一共开三天半,老人又是听报告,又是准备发言,和大家一样忙个不停,直到第四天上午听罢了县委的总结报告,才算了结了一宗事。下午吃过午饭,人们差不多都想上街逛逛,老人束上腰带,戴上手套,也走出了房间。他住的招待所因为刚刚装修完,院子还来不及清理。院里有两截剩余木料碍着路,他总觉着不太顺当。他想:“把它转过一边不就好走了吗?”他把手套卸下来放在阶台上,就来动手转木料。等到把院子都清理完了,才发现手套又丢了。“算了,不找它了!这手套对我也没多大用处!”老人干脆放弃了。后来还是招待所的员工帮他找到,洗干净还给了他。

第二天他回到家,换过衣服之后便把手套还给儿媳妇说:“这副手套还给你们吧!我这双手是戴不住手套的!”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青花瓷

裘山山

我在做家务上是个懒人,所以一直请阿姨做,眼下这位阿姨叫小殷,个子瘦小,肤色偏黑,没有文化。有时候她会和我聊她的事。她结过三次婚,第一次有了大儿子,第二次有了小女儿。第三次没有孩子,但在一起已经十多年了,现在这个老公对她不错,有时我给她水果什么的,她会打电话叫他来/接。

有一天我回家时发现她哭丧着脸。她说,老师对不起,我把你的花瓶打烂了。我心里一沉,走过去,果然是我的青花瓷,二十年前我在景德镇买的,薄胎瓷青花瓶,我很喜欢,只剩一个了。我一阵心疼,很不高兴地问,怎么回事啊? 这两个花瓶从我搬家过来就一直摆在那儿,你怎么就把它打碎了? 我瞥了一眼,忽然发现她的双眼红肿,我心软了,讪讪地说,打了就打了,你也不至于哭嘛。她低下头轻声说,是上午哭的。原来,昨天晚上她找老公借钱,儿子买了个二手房,还差八万,她跟老公说你打个借条,等他挣到钱了再还你。她老公说, 自家人打什么借条呀。就从网银上转了八万给儿子。可是今天早上起床,老公忽然生气了,冲她吼,她和老公吵架,老公摔门而去。她哭了一上午,下午来我家做事时,依然心慌手抖,就把我的宝贝青花瓷给打了。

我说,这就是你的不对。是八万,不是八千哪。她说,我知道多,所以我好好跟他商量的。我说,是不是你还找他要过别的钱? 她说是,女儿进高中他交了三万。我说你心平气和地想想,如果是你,先拿三万给他女儿,再拿八万给他儿子,你会不会心疼? 她说,他又没有娃娃。我又好气又好笑,他和你孩子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那么痛快地拿钱出来。难道给了钱,还不让人心疼一下? 他好不容易攒了点儿钱,一下子没了,虽然是答应了给你,但睡了一晚上又心疼了,早上起来发两句牢骚,你还不让发,你也太霸道了。她嘴角动了动,终于忍不住笑了。她不再言语,去厨房烧晚饭。晚上八点多,小般忽然转给我一千块钱,还附了一句话:“老师对不起,赔你的花瓶。”我正专心收看埃隆·马斯克第三次发射星舰的直播,直播一直到九点半才结束,发射终于成功了,这才看到小殷转给我的钱。我回复她:“我不会要你赔钱的。”我已经放下了青花瓷,感觉跟着埃隆·马斯克去了一趟太空,心胸也开阔了。

可是第三天她来,依旧情绪低落,不光是面部表情,整个身子都低落。肩膀斜垮着,腰塌着,显得更加瘦小。我起身倒水的时候,按捺不住地问,未必又吵架了? 她说,不是和我老公,是和我儿子。这下我来兴趣了,故事发展出人意料。我端着水杯跟着她扫地。她说,昨天我在回家路上买了卤肉和凉拌兔丁、两瓶啤酒,到家里又炒了两个素菜,等他回来吃饭。哪晓得他一直不回来,发信息也不回,等到九点多他才回来,一嘴的酒气。他说是我儿子请他在外面吃饭。我说,这有啥好生气的,你儿子肯定想调解一下嘛。她愤怒地说,你不晓得老师,我儿子跟他说,叫他不要和我计较,他说我妈就是个小肚鸡肠,气死我了!我很想笑,努力忍着。对了,我儿子还说我是什么……那个小姐的脾气丫鬟的命。老师你说气不气人?我就骂他混蛋。他一句话不说就把我电话挂了,后来我再打他就不接了。难怪她的脸这么黑。跟儿子吵架肯定比和老公吵架还要心烦。

老实说,他儿子说她小姐的脾气丫鬟的命这一点,倒是有那么点儿沾边儿。她不年轻,不漂亮,不富有,脾气还大。跟青花瓶似的,又薄又脆。可是谁规定的丫鬟就不能有脾气呢?我说他不接电话你就发信息骂他。她说,我发了,我发了好几条。然后呢? 他一直不回我,我刚刚来之前把他拉黑了。你别说,我有点儿佩服她了,我连老公都不会拉黑,何况是儿子。血脉这东西又不是靠互联网关联的。不过呢,这儿子也太过分了,起码回个表情符号嘛。于是我大声说,拉黑好,看他怎么办。那口气,有点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可是星期二见面,她竟然戴着口罩在做卫圭。难道她被家暴了? 等她把口罩取下来,我一看,嘴唇一圈儿红肿不说,还有好几个小水疱。脸颊上也有很多红点点,虽然有点儿瘆人,但显然不是打出来的。我略微放心一点儿!怎么搞成这样了? 她小声说,我去文了唇。文唇?为什么? 虽然噘着烂嘴巴,她的眼里却满是笑意,我早就想文了,我皮肤又黑又黄,她们说把嘴唇搞红一点儿就精神一点几。我指指脸颊,这些红点点又是怎么回事? 她说,这个是文昏送的祛斑。看她满脸开心的样子,我知道她已经把一地鸡毛理顺了。

原来,星期六下午. 她儿子带着老婆孩子来了,儿子来了说他不是故意不回她信息的,是手机坏了。手机修好才:看到信息,回过去才发现被拉黑了。她不说话,进厨房开始烧菜,还让老公买了啤酒。吃饭的时候,儿媳妇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她,说是单位发的奖励。她打开一看,三千。马上就想到了文唇,最好的差不多就是这价位,以前一个姐妹介绍过的,她一直舍不得。现在终于可以下决心了。于是星期天她就去文了唇。昨天开始肿,今天开始起水疱,但她仍旧一脸开心。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儿子认错,老公偷偷和儿子使眼色。媳妇拿出红包,然后,她和儿子重新加微信,儿子汇报房子过户情况。再然后,她答应周一继续接送孙女上幼儿园。河水在打了几个漩涡之后,又开始平缓流淌。我没来由地又想起了大侠埃隆·马斯克。老马坦承自己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不善社交,有点儿自闭。如此,小殷虽然和他差十万八千里,总还有一项是强过他的。而且我还意识到,小殷虽然有点儿小姐脾气,却并不是青花瓷。她是貌似青花瓷,实则铁罐子,摔得一身坑坑洼洼的,但绝不会破碎。

(节选自《小说月报》2024年第10期,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挂在塔尖上的记忆

蒋 殊

每个人一生中,都有一段时光铭刻在一个特定节点上。郝生荣一生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是武乡县城段村。1944年他走进军营之后,在这个古城里肆意挥洒过他青春的血泪。

2015年10月份,他88岁的秋天,我在段村见到他。

段村的这天,阳光灿烂,风和日丽。既有上班族匆忙的脚步,也有一排一排的老人靠在墙边的暖阳里沐浴着晚年时光 

如约去到郝生荣住的儿子家,却不见他。问胡同里坐着的一圈老人,他们指着下面的马路说,转过去就看到了。

果然,就在我们刚刚经过的马路转角处,一个超市门口,郝生荣拄着棍子,与另一位同伴并排靠在墙边。同伴不时在他耳边说着话,他却似乎心不在焉,眼神更不时盯了远方,出神。远方,他的目光尽头,一座塔尖,立在四射的光芒里。我知道,那个塔尖上,挂着他满满的记忆。

塔叫千佛塔,耸立在武乡县城中心宝塔广场中央,建成于清康熙年间,是一处重要的历史文物。它,镇定着一代又一代武乡人时而涌起的一颗颗或狂躁或不安的心。

然而1945年,这塔几乎被毁。

1940年夏天,日本人在段村安下据点后,繁华古镇段村就成了阴森恐怖的人间地狱。城墙上修筑了密集的射击孔,四角的碉堡高高耸起。日军不仅占领了段村镇,把千佛塔当成重要的工事建筑,在城外还设了多处外围炮楼。 日军的一个加强连屯集在这里,居高临下,以凶猛的火力封锁着进入段村的我方部队。古老的千佛塔,被困在古镇望眼欲穿,默默等待着亲人的到来。

对于千佛塔,郝生荣的记忆总是停留在从前。对于眼前的县城,也是.正是他风华正茂的那几年,这里却不是自己的,整整五年。那时候,郝生荣与战友们沟上岭下,雪里泥里,为的就是抢回属于自己的家园与土地。他叹,可惜咱的武器不好,有时已经瞄准了,枪却打不响,干着急。他只开心地乐,后来打了几次日本人,缴获了一批好枪,都是三八式,戴盖盖的。好枪毕竟不多,却越缴越多;自己的武器虽然不好,却越磨越刚。随着战士们坚韧的脚步,一寸一寸收复着自己的土地;一步一步逼得敌人节节败退。 1945年8月25日晚上,他们逼进段村,逼到千佛塔前。

坚固的古塔,成了敌人负隅顽抗的唯一筹码。

千佛塔内的40名日军,已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尽管他们在坚固的塔内,还是清晰地闻到越来越密集的战火,听到中国人民欢呼抗战胜利的声音,就要走到尽头的他们,开始了可怕的垂死挣扎。

外围的王家垴炮楼,正被769团二营一部发起攻击,新兵小王憋着一股气,一连投完放在箩筐里的手榴弹,然而就在他乘胜再取弹药时,却被一颗流弹击中胸部。周围的战士清晰地听到,他18岁的热血汩汩流在绿草如茵的山坡上。

随后的呼啸排山倒海:31 团一营奇袭城西主碉,决九团占领东村山,突击排一连二排在烽烟战火中搭梯登城。 日军的抵抗也是前所未有,我方云梯被打断,城下遇火力封锁,甚至凌空投下燃着火光的被褥……

天怒了,一场倾盆大雨,随着轰隆隆的巨雷声于次日凌晨倾泻而下。雨水、血水、泪水、汗水,泥水,郝生荣说,这些统统都得扒开,只将敌入聚在视线里。

8月的高粱,高高挺着脊梁,像一个个无声的战士……尽管伤亡不小,我方还是连续攻下王家垴碉堡,攻破南城墙地,冲到千佛塔下。

塔里的日军借助地理优势,用轻重机枪疯狂扫射,让我军想要靠近塔的愿望一次次落空。

万般无奈,八路军决死第九团请求,调重炮,轰击千佛塔,保证不用两响,就让塔内的敌人粉身碎骨。郝生荣承认,那个时候,杀红了眼的战士们都忘了塔。是啊,血肉之躯都敢顶在枪口,哪里会考虑到一座无声的塔?

“那时候,我们也不知道塔的重要。”郝生荣说的是实话。这些被从田间地头直接拉上战场的人,哪里会知道一座塔对于后世的意义? 他们心里想的,仅仅是夺回家园,赶走敌人;仅仅是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样平凡的日子,是那时的奢望与梦想。于是,郝生荣每每坐在街边,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与人流,①再抬眼看到空中的塔尖,脑子里就会急速回荡起一些人,一些事,也总会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口气。有时候,与他在一起的同伴问他缘由,他也是轻轻一句:说出来,你也不会懂。没上过战场的人,自然不懂他们多年掩着的心事。

日军或许也觉得,八路军不可能轻易炸毁古迹,于是蜷缩在塔中,侥幸寻找最后的生机与突破。

对于决九团调重炮的要求,太行军区司令员李达没有答应,并派人告诉他们,古塔是文物,要保护,坚决不能用炮轰。于是将千佛塔全面围困。郝生荣说整整五天,断了日军的吃喝。在敌人战斗力大大削弱的情况下,战士龚金来、张顺瞅准机会,冒死利用射击死角绕道冲进塔内,高举手榴弹,迫使躲在塔内的日军重机枪班全部投降,夺回千佛塔后,决九团又乘胜抢占了伪县公署、打击了龟缩在城东北角炮楼里的日本鬼子,粉碎了日军指导小队“或运长久”的妄想。高高耸立的千佛塔,重新映射在太阳的光芒T千佛塔,也除去束缚,含泪高高舒展在它深爱的土地上。直到今天,直到永恒!我要走了,他目送我过马路,上车。②之后目光重返塔尖。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红骆驼

王松

顾莎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对芳妈说,半小时后出发。

顾莎在车上给女儿打了个电话。女儿马上要高考了,正在最后冲刺。但顾莎没直接打给女儿,打的是丁睿的手机。丁睿果然在家,正给女儿做早餐。他在电话里乐呵呵地说,放心吧,女儿状态很好,昨天模考结果出来了,成绩很稳定,一会儿吃完早饭就去学校。顾莎这才放心了。

顾莎5岁时,把母亲叫芳妈。顾莎是在姥爷家长大的。顾莎只听说,芳妈是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工作,那里到处是沙漠和戈壁。

到顾莎上小学时,芳妈就回来了。芳妈一见顾莎就抱着她,一边亲一边说,这次芳妈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但当时,顾莎问了芳妈一句话,她问,爸爸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的童年时光,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来接,或者是爸爸,唯独她,只有姥姥和姥爷。每次一问,就看到妈妈脸上止不住的泪水。

飞机在云层的上面飞着,像漂浮在一团一团的泡沫上。

飞机落地,停稳,顾莎带了随身的背囊和提袋,用轮椅推着芳妈下了飞机。走在廊桥上时,手机响了。顾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云姨。想了想,把电话按掉了。

顾莎来到一个拐角,回头瞥一眼,确信看不到芳妈了,才拿出手机。云姨在电话里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是一种湿润的平静,像溪水流到石头上的声音。顾莎一直感到奇怪,云姨在戈壁滩那样干燥的地方,声音怎么会这样湿润。

顾莎没见过云姨。虽然芳妈从没说过,但顾莎猜测,芳妈应该也没见过。

顾莎知道有云姨这个人是在高中毕业时,正准备高考。当时因为一件偶然的事,那天下午,顾莎去医院给芳妈送巧克力。进医院大门,收发室的曹大爷知道她是顾芳主任的女儿,就出来叫住她,说又有顾主任的汇款单。当时顾莎感觉到了,曹大爷的眼神有些异样。接过汇款单一看,果然吓了一跳,这竟然是一张2万元的汇款单。在20世纪90年代初,2万元还是一笔巨款。其实在此之前,顾莎就知道,这些年每到月初,都会有人给芳妈寄钱来。以往也有这样的时候,顾莎偶尔来医院,收发室的曹大爷有汇款单就随手交给她,但一般都是一百元左右。顾莎每次拿了汇款单,回去交给芳妈,从不问这是谁寄来的。芳妈也不说,似乎这是个不言而喻的事。汇款单上有详细的汇款人姓名地址,从地址看,这钱显然是来自戈壁滩的深处,汇款人的名字叫潘大兴。

这次和云姨通电话,尽管顾莎没问,云姨也没说,但顾莎明白了,也许是潘大兴工作忙,走不开,这些年,一直都是云姨在替他往这边寄钱。

也正因如此,这次顾莎并没告诉芳妈,到了那边,云姨会在机场接机。

汽车来了,随行的还有矿区的两个年轻人——成林和陈偌偌。汽车下了高速,向西一转,开上一条很窄的林荫道。顾莎没想到,在戈壁滩上竟然会有这样一条枝叶繁茂,浓荫郁郁的小路。两边的树枝伸展着交织在一起,朝远处看去就像一条绿茵茵的长廊。刚才下高速时,顾莎听云姨对小秦说,先去英雄塔。

汽车又开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一个宽阔的广场。车停了下来。云姨对芳妈说,您就不用下去了,在车上看一看就行了。芳妈指指轮椅,对顾莎说,我要下去。

云姨看看芳妈,又看看顾莎。

顾莎说,那就下去吧。

这是一座灰色花岗岩的纪念塔。在纪念塔的前面,还矗立着一面巨大的国旗造型雕塑。芳妈从车上下来,坐在轮椅上,并没过来,只是远远地朝这边看着。云姨说,这座英雄塔的塔高是19.58米,寓意这片矿区,当初是在1958年建立的。

说着,回头看了看成林和陈偌偌。

这时,两个年轻人拉着手过来,仰起头朝英雄塔看着。

云姨在英雄塔的前面站了一会儿,说,上车吧。

汽车又向前开了一段,朝旁边一拐,开上一条笔直的水泥路。又开了一会儿,来到一个公园。车停下来,顾莎下来朝四周看看,发现这不是公园,是一个陵园。

她立刻睁大眼,回头看着云姨。

云姨看一眼坐在轮椅上的芳妈,转身朝前面走去。

顾莎推着轮椅,跟在后面。

一条很窄的小路。路边长满了骆驼草。但看得出来,这些骆驼草显然不是野生的,而是有人特意在这里栽种的。顾莎知道,这种骆驼草看着不起眼,其实是一种很神奇的植物。它在地表只有小小的一蓬,可是下面的根系却扎得极深,而且会向四周蔓延,能有几米甚至十几米。来到一座墓碑跟前,云姨站住了。这时,顾莎看清了,墓碑上镌刻着几个大字,“潘大兴同志之墓”。下面还有一行竖着的小字:“1992年敬立”。

芳妈回头看看云姨,问,他是,1992年去世的?

云姨点头说,是。

顾莎在心里回想了一下,那是自己要高考,父亲突然让云姨寄来2万元钱的前一年。接着就明白了,父亲直到临去世,心里还记着,他的女儿第二年就要高考了。

她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流了下来。

云姨说,他是个不要命的人。那次是反应堆突然出故障,他下去维修。按规定,人在下面最多只能停留4小时,可他一连待了二十几个小时,直到排除了故障,就这样……

云姨没再说下去。

顾莎慢慢回过头,看着墓碑,喃喃地叫了一声,爸。

此时,顾芳正把轮椅朝墓碑的跟前摇过去……

(本文获2022年第八届鲁迅文学奖,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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