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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青海省西宁市海湖中学2020-2021学年高二上学期语文第一阶段测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母亲的手

庄因

在异乡做梦,几乎梦梦是真。而梦境每如倪云林的山水,平、漠、淡、远,殊少浪漫绮丽的了,也许就是总提挂着,那无法忘却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情怀所使然的罢。“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李白这首菩萨蛮,确乎把我梦境皴染出来了。梦境虽属平漠淡远,却是画意诗情,将梦乡装点得不忍醒来。梦境也常有满天如飘絮的诗句,忽而排成人字雁阵,在萧杀、庄穆、澄澈又复高远的秋空里,冉冉南徂。也多次从梦中踢被跃起,不及揽衣追腾空际,那雁阵却已去远。孤自失落,残阳中,让一声幽怨的雁鸣惊醒。

去年秋匆匆返台一行,回来后,景物在梦中便很是依稀了,而人物的比重则日复一日增加起来。这真是颇令人惊心动魄的现象,却也是一种颇残酷的事实。试想,你在梦乡方与旧人握手、把酒、高歌、欢言、争辩、漫步过,觉来讶然自己竟身在迢迢万里大海关山之外,其不堪、其酷寂,或非弃梦之痛所可比。近年,人物中的师长、故友、亲友和亲戚们,也都相继渐隐,独留下母亲一人形象,硕大磐固,巍伟如泰山,将梦境实然充沛了。

那夜,我梦见母亲。母亲立于原野。碧海青空中,有一只风筝如鲸,载浮载沉。母亲手中紧握住那线绕子,线绕子缠绕的是她白发丝丝啊。顷刻,大风起兮,炊烟散逝,落日没地,古道隐迹,远山坠入苍茫,而江声也淹过了母亲的话语,母亲的形象渐退了,我的视线焦定在她那一双手,那一双巨手,竟盖住了我泪眼所能见到的一切。那手,使我走入这世界之门;那十指,是不周之山顶处的烛火,使我的世界无需太阳的光和热。

母亲的手,在我有生第一次的强烈印象中,是对我施以惩罚的手。揪或拧,许是中国母亲对男孩子们惯用的戒法,大概一般慈母在望子成龙的心理压力驱使下,总会情急而出此的。我的母亲也正如天底下数亿个母亲一样,对我是爱之深,责之切的。特别是小时候,国有难,民遭劫,背井离乡,使得母亲对她孩子们律之更严,爱之益切,责之越苛。母亲之对我,虽未若岳母之对武穆,但是,在大敌当前的大动乱时代,大勇大义之训,使母亲与任何一位大后方逃难的中国母亲一样,对子女的情与爱,可向上彰鉴千秋日月。在贵州安顺,有一年,家中来了远客,母亲多备了数样菜,这对孩子们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了。我因贪嘴,较往常多盛了半碗饭,可是,扒了两口,却说什么也吃不下了。隔了桌子,我瑟缩地睇着母亲。她的脸色平静而肃然,朝我说:吃完,不许剩下。我摇头示意,母亲脸色转成失望懊忿,但仍只淡淡地说:那么就下去吧,把筷子和碗摆好。在大人终席前,我不时偷望着母亲,她的脸色一直不展,也少言笑。到了夜里,客人辞去,母亲控制不了久压的情绪,一把拽我过去,没头脸地按我在床上,反了两臂,上下全身揪拧,而且不住说:为什么明明知道吃不下去还盛?有得饱吃多么不易,你知道街上还有要饭的孩子吗?揪拧止后,我看见母亲别过头去,坐在床沿气结饮泣。从此以后,我的饭碗内没再剩过饭。

当然,母亲的手,在我的感情上自也有其熨帖细腻的一面。那时,一家大小六口的衣衫裤袜都由母亲来洗。一个大木盆,倒进一壶热水后,再放入大约三洗脸盆的冷水,一块洗衣板,一把皂角或一块重碱黄皂,衣衫便在她熟巧之十指下翻搓起来了。安顺当时尚无自来水,住家在院中有井的自可汲取来用,无井的便需买水,终日市上沿街都有担了两木桶水(水面覆以荷叶)的卖水的人。我们就属于要买水的异乡客。寒冻日子,母亲在檐下廊前洗衣,她总是涨红了脸,吃力而默默地一件件地洗。我常在有破洞的纸窗内窥望,每洗之前,母亲总将无名指上那枚结婚戒指小心取下。待把洗好的衣衫等穿上竹竿挂妥在廊下时,她的手指已泡冻得红肿了。

待我们长大后,才知道母亲在婚后头数年里,曾过着颇富裕的少奶奶生活,可是,母亲那双纤纤玉手,在“七七”炮火下接受了洗礼,历经风霜,竟脱胎换骨,变得厚实而刚强,足以应付任何苦难了。也同样是那双结满厚硬的茧的手,在微弱昏黄的油盏灯下,毫不放松地,督导着我们兄弟的课业。粗糙易破的草纸书,一本本,一页页,在她指间如日历般翻过去。我在小学三年级那年,终因功课太差而留级了。我记得把成绩单交给母亲时,没有勇气看她的脸,低下头看见母亲拿着那“历史实录”的手,颤抖得比我自己的更加厉害。可是,出乎意料地,那双手,却轻轻覆压在我的头上,我听见母亲和平地说:没关系,明年多用点功就好了。我记不得究竟站了多久,但我永远记得那双手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

然则,就在那样的岁月中,母亲仍不乏经常兴致高涨的时候。每到此际,她会主动地取出自北平带出来的那管玉屏箫和一枝笛子,吹奏一曲。母亲常吹的曲子有《刺虎》、《林冲夜奔》、《游园惊梦》和《春江花月夜》。那双手,如此轻盈跳跃在每个音阶上,却又是那般秀美。

去夏返台时,注意到母亲的手上添了更多斑纹,也微有颤抖,那枚结婚戒指竟显得稍许松大了。有一天上午,家中只留下母亲和我,我去厨房沏了茶,倒一杯奉给她。当我把杯子放在她手中时,第一次那样贴近看清了那双手,我却不敢轻易去触抚。霎时间那双手变得硕大无比,大得使我为将于三日后离台远航八千里路云和月找到了恒定的力量。

母亲的手,从未涂过蔻丹,也未加过任何化妆品的润饰。惟其如此,那是一双至大完美的手。

(1)、下列对文章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本文是一篇叙事散文,作者以母亲的手为线索串起二三事,将母亲过去几十年的生活浓缩其中,构思巧妙,意蕴丰厚。 B、文章用第一、第三人称展开叙述,娓娓道来,富含情感,真实而又灵活地反映出母亲在不同时空中的形象特点。 C、文中母亲看到成绩单时颤抖的手与和平的语调这一细节描写,在手态的动与语态的静的对比中体现了母亲愤怒与无奈的心态。 D、本文卒章显志,“至大完美”点化出由母亲的手所传感的伟大的母爱,永恒的人格力量,“从未”突出了母爱的质朴无华。
(2)、文章前三段对梦境的描述有何作用?请结合文章内容简要分析。
(3)、本文以浓墨重彩借母亲的手以写母亲其人,“手”是理解母亲形象的关键。请结合全文分析如何借助“手”展现了怎样的母亲形象。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作品,完成下列小题。

晒月亮

池莉

    ①常熟有一座山,叫做虞山。虞山有一座寺,叫做兴福寺。兴福寺有一把年纪了,大约一千五百来岁。寺内山坡上有一片竹林。竹林的特点是竹林有一条曲径。曲径的特点是曲径被一位唐人写进了一首诗歌。诗歌的特点是到现在还非常动人和流行。我曾经好几次听见父母们教育幼儿背诵这首唐诗。有一次居然是在麦当劳快餐厅。这首诗歌我也记得,便是唐人常建的:“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都寂,唯闻钟磬音。”字是宋人米芾写的。米芾湖北人,出了名的任性和癫狂。有洁癖,好奇装异服。性情渗透了笔墨,字是又诡异又憨厚,出奇的漂亮!

    ②今年四月的一天,我就住在这首美丽的诗歌里面。清晨起床,推开房门就是竹林。走在竹林的曲径上,梳着头发,根根发丝都飘向远方:唐朝和宋朝。忽然发现,美丽的东西是横截面,一旦美丽便永远美丽。真正的美丽绝不随着时间线性消失。美丽是不老的。

    ③兴福寺的茶也是兴福寺自己的。茶树就生长在兴福寺后面的山坡上。沏茶的水也是兴福寺的,是一眼天然的泉水。水杯是最普通不过的玻璃杯。水瓶也是一般常见的塑料外壳的水瓶。水瓶上用油漆写了号码。油漆已经斑驳,暗中透着沧桑。不知沏和多少杯茶了!也不知有多少人喝了兴福寺的茶了!我成了其中的一个。我平日不怎么喝茶。为了睡眠,下午是尤其不喝茶的。来到兴福寺的下午,我破例喝茶了。一杯接着一杯。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茶香。无须精致茶具的烘托,没有礼仪仪式的引导,这是一种明明白白的肖澈和香甜。能够享受一袍这种清澈和香甜,还管睡眠做什么。

    ④入夜,听慧云法师证明经。古老的寺庙,偏偏有年轻的小当家。二十来岁的慧云法师,相貌还没有彻底脱去男孩子的虎气,谈吐却已经非常圆熟老到。可以举重若轻地引领我们前行。原来,每个人都有清净的自性,只是被尘俗蒙蔽。“禅语”之道就是除污染而显自性。南来北往,到过的寺庙不少,觉得哪座寺庙也没有兴福寺这么浓浓的“禅味”,秘密竹林,苍苍古木,处处透着禅意。

    ⑤夜深深,在寺内缓缓散步。看风中低语的古树。树叶滑落潭水。看青苔暗侵石级。看夜鸟梦呓巢穴。看回廊结构出种种复杂的故事。看老藤椅凝思深夜的含蓄。看时间失去滴答滴答的声音。看僧人们的睡眠呈现一种寺庙独有的静寂。一仰头,参天古柏的缝隙间晃出兴福寺的月亮,小小一弯冷月,朦朦胧胧。

    ⑥月光下,看你的眼睛里面有我的眼睛;看你的笑意包含着我的笑意;看你的心情覆盖了我的心情;什么都看得见。朋友们和我自己,在这一段时间里,都变得很透明和很简单。不思不想,无忧无虑。所有的牙齿,都曾经被烟垢污染,不记得何时有过今夜的灿烂。一笑,就有月光闪烁。这月光注定会温暖日后漫长的生活。这就是兴福寺的月亮!

    ⑦兴福寺的月亮是世界是唯一的月亮。因这它有兴福寺。它有兴福寺生长的千年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还有兴福寺的院墙作为我们获得某种特定感受的保障。兴福寺的月亮不是单纯的月亮,是成了精的月亮。是我们的月亮。

    ⑧我在新疆遇见过又大又圆清澈如水的月亮,可它的背景是沙漠。那种月亮活像假的,你就是无法把它当真。点了篝火,一夕狂欢,狼狈的是天明之后的灰烬和残酒。那种月亮更适合失恋少女,行吟诗人、野外科技工作者和深受声名贵所累的成功者,不是我。而我,还真就是喜欢兴福寺的月亮。从离开兴福寺的那一刻起,我的等待就已经在悄悄蔓延。我会耐心地等待再一次的缘分和机会,能够再去兴福寺住几日。到了晚上,就出来晒月亮。

一九九九年七月六日汉口

(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在河之洲

陈忠实

    ①东过渭河,田堰层迭的渭北高原,被青葱葱的麦子覆盖着,如此博大深沉,又如此舒展柔缦,让人顿然发生对黄土高原深蕴不露的神奇伟力的感动。

    ②我的心绪早已舒展欢愉起来,却不完全因为满川满原的绿色的浸染和撩拨,更有潜藏心底的一个极富诱惑的企盼,即将踏访2000多年前那位“窈窕淑女”曾经生活和恋爱的“在河之洲”了。确切地说,早在几天之前朋友相约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已经在踊跃着期待着了。

    ③我是少年时期在初中语文课本上,初读被称为中国第一首爱情诗歌的《关雎》的,一诵成记,也就终生难忘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哪条河边的哪一块芳草地上,曾经出现过一位窈窕淑女,演绎出千古诵唱不衰的美丽爱情诗篇?神秘而又圣洁的“在河之洲”,就在我的心底潜存下来。我现在就奔着那方神秘而又圣洁的芳草地来了。

    ④远远便瞅见了黄河。它冲出禹门,冲出晋陕大峡谷,到这里放松了,温柔了,也需要抒情低吟了。它抖落下沉重的泥沙,孕育出渭北高原这方丰饶秀美的河洲。这是令人一瞅便感到心灵震颤的一方绿洲,坦坦荡荡铺展开的绿莹莹的芦苇,左望不见边际,右眺也不见边际,那一派青葱所蕴聚的气象,在人初见的一瞬便感到巨大的摇撼和震颤。这一片黄河道里的滩地洽川,就是千百年来让初恋男女梦幻情迷的在河之洲。我站在坡坎上,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那方自少年时代就潜存心底的“在河之洲”,完全不及现实的洽川壮美。

    ⑤芦苇正长到和我一般高,齐刷刷,绿莹莹,宽宽的叶子上绣积着一层茸茸白毛,纯净到纤尘不染。我漫步在芦苇荡里青草铺垫的小道上,似可感到正值青春期的芦苇的呼吸。我自然想到那位身姿窈窕的淑女,也许在麦田里锄草,在桑树上采摘桑叶,在芦苇丛里聆听鸟鸣。高原的地脉和洽川芦荡的气颤,孕育出窈窕壮健的身姿和洒脱清爽的质地,才会让那个万众景仰的周文王一见钟情,倾心求爱。我便暗自好笑少年时期自己的无知与轻狂,好逑的君子可是西周的文王啊,那里还有比他更能称得起君子的君子呢!一个君王向一个锄地割麦采桑养蚕的民间女子求爱,就在这莽莽苍苍郁郁葱葱的芦苇荡里,留下《诗经》开篇的爱情诗篇,萦绕在这个民族每一个子孙的情感之湖里,滋润了2000余年,成了一种永恒。

    ⑥雨下起来了。芦苇荡里白茫茫一片铺天盖地的雨雾,腾起排山倒海般雨打苇叶的啸声,一波一波撞击人的胸膛。走到芦苇荡里一处开阔地时,看到一幅奇景,好大的一个水塘里,竟然有几十个人在戏水,年轻人居多,也有头发稀落皮肉松弛上了年岁的人。这个时月里的渭北高原,又下着大雨,气温不过十度,那些人只穿泳衣在水塘里戏闹着,似乎不可思议。这是一个温泉,大约从文王向民间淑女求爱之前就涌流到今天了。温泉蒸腾着白色的水汽,像一只沸滚的大锅,一团一团温热湿润的水汽向四周的芦苇丛里弥漫,幻如仙境。洽川人得了这一塘好水,冬夏都可以尽情洗浴了。温泉自地下冒涌出来,冲起沙粒,对浴者的皮肤冲击搓磨,比现代浴室超豪华设施美妙得远了。在洽川,这样的泉有多起,细如蚁穴,大如车轮,《水经注》等多种典籍都有生动具体的描绘,现在成了各地旅客观赏或享受沙浪浴的好去处了。

    ⑦这肯定是我见过的最绝妙的温泉了,也肯定是我观赏到的最壮观最有气魄的芦苇荡了,造化给缺雨干旱的渭北高原赐予这样迷人的一方绿地一塘好水,弥足珍贵。我在孙犁的小说散文里领略过荷花淀和芦苇荡的诗意美,前不久从媒体上看到有干涸的危机,不免扼腕;从京剧《沙家浜》里知道江南有可藏匿新四军的芦苇荡,不知还有芦苇否?芦苇丛生的湿地沙滩,被誉为地球的肺。无需特意强调,谁都知道其对于人类生存不可或缺的功能。

    ⑧我便庆幸,在黄河滩的洽川,芦苇在蓬勃着,温泉在涌着冒着,现代淑女和现代君子,在这一方芳草地上,演绎着风流。

(选自《陈忠实散文选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睡神

江乙

    韩六爷是睡神。

    韩家庄的人都这样说,包括柳叶屋里的祖六奶奶。

    祖六奶奶说韩六爷左脸上的疤就是睡出来的。每到过小年的时候,祖六奶奶就会告诉大家,有一年,他们家在炸麻花时,韩六爷一边炸,一边打瞌睡,那口水一不小心溅到了油里面,结果韩六爷的左脸就有了现在的疤。听的人,看着祖六奶奶那半认真的神情,心里难免会想起韩六爷家麻花那股子哈喇子味,再也不敢在他家留饭了。

    于是,“睡神”越叫越响,而“韩六爷”倒让人给忘了,就连小朋友们也都有样学样地喊他“睡神”。每到这个时候,韩六爷都乐啊地应着,花眉毛还一抖一抖的。

    可是,下棋的老支书却说韩六爷是大智若愚,大睡若醒。

    据老支书说,韩六爷年轻时可是健旺得很,一人能干三人的活。

    祖六奶奶也说:“死老头这睡病是后来得的,就是老大出生那年得的。”

    “老大”名叫韩要武,属马,算起来都快五十岁了。

    要武出生那年,年成还不错,队上竟然给每家分了五斗小麦子,韩六爷心里很是畅快。可是,乐极难免生悲,甘苦常常相幸。

    韩六爷年轻时学过些昆曲小生的段子,在开批斗会时一不小心溜了嘴,被革命小将们逮了个正着。结果,被抓进村子里的小学审讯了半小时,又被小将们逼着扫了二十八家厕所——小将们还要他一边打扫,一边唱“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后来,谁要是在韩六爷面前提起厕所,他就喷唾沫到别人的脸上。

    幸好老支书搭了一句话,小将们的头头在韩六爷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骂了一句:“滚!封建主义的乏走狗!”要不然,韩六爷恐怕要将整个村子一百五十户人家的厕所打扫一遍!

    韩六爷感激老支书。

    可是老支书第二天就犯了一个“天”字号的错误。

    那天老支书倚着梯子在韩牛蛙家的外墙上画宣传画,一不留神他将标记位罝的符青标在了毛主席的画像上。结果,站在街边袖手晒太阳的副支书韩成训马上就大声喊了起来:“韩芥园,你给毛主席他老人家画个日本太君胡,你是何居心!”

    那晚上,雪下得很急 , 批斗会开得很猛。在韩成训的动员下,大家一个接一个上台发言,深挖支书韩芥园的反动思想。会一直开到凌晨一点,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韩齐园一贯思想反动,对毛主席他者人家心怀不满。不信大家看看他脚上的鞋!他那双胶鞋的底子上印着一个‘毛’字图案,他是要将毛主席他老人家踩在脚下啊!”妇女主任郭彩娥大声控诉道。

    韩六爷鄙夷地看了郭彩娥一眼,故意起哄说:“哎,彩鹅,你咋知道支书鞋底的用案?你和支书是啥关系啊?”

    大家哄堂大笑。

郭彩娥急红了脸,恨恨地给了韩六爷一个白眼。

    韩成训大声喊道:“严肃点!注意阶级立场!”

    会继续往下开,韩芥园颤巍巍地戴着纸帽子,脸上挨了郭彩娥一口浓痰。

    时间实在太晚了,大家有一声没一声地应和着热情的韩成训和郭彩娥。

郭彩娥为了活跃气氛,还重新做了一个纸帽,上面用浓墨写了一行字:油炸反革命分子韩芥园的狗头!”

    韩六爷靠着炉子上的烟囱,炉子上有一盆热水。他冷眼看着郭彩娥的表演,心里很是厌恶。他于是闭上了眼睛,炉子上水盆里冒出来的水汽环绕着他。

    “油炸反革命分子韩芥园的狗头!”郭彩娥高喊了一声口号。

    站在郭彩娥身后的韩六爷被这猛一激灵,肩膀没靠稳,身子向前一扑,打翻了炉子上的热水盆,一下子全溅在郭彩娥的大腿上去了。

    郭彩娥大哭大闹起来,脏话全向着韩六爷飚了出来,韩六爷也趁机乱飚脏话,泼妇、下贱之类的字眼全放了出来。批斗会一下子笑了场,闹得韩成训不得不宣布散会。

    那晚,韩六爷觉得郭彩娥的脏话听起来好舒服。

    那晚,韩芥园在出会场时感激地看了韩六爷一眼。

    那晚,韩六爷得了个“睡神”的雅号:并且,他也从此爱上了睡觉。

    再后来,韩六爷一开批斗会就睡觉,再没人要站在他旁边,也再没人逼着他发言了。

    韩六爷觉得心里畅快得紧。

    再后来,已经进入了没有批斗会的时代了,可韩六爷这开会就睡觉的毛病再也改不过来了。

    如今,祖六奶奶常常对人叹口气说:“他是睡神……”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关灯

晓河

    林子第一次醒来,是夜里一时许。漆黑的房内竟然有些许光亮,“哪来的?”他不无奇怪,揉了揉眼睛,四处寻找,发现光是从门底下的缝隙里挤进来的。从光的强度判断,肯定来自于后市场,因为那里有一盏灯,不到后半夜不关。只要它亮着,光线多少会透入房子里一些,眼前的光肯定是从那里来的,林子想。因此,只转了一下身,面朝着墙又自顾自地睡着了。

    林子睡觉的房子靠近客厅门口,平时并不睡人,而是用作库房,床上堆满了物件,经常锁着门。有时,家里人多了,这间房暂时被用作寝室。这几天,丈母娘病了,由于大家在忙,一时抽不出照顾人员,林子建议接到自家来照顾,因而得到大家的赞成,唯有林子的妻子不太乐意。这让林子纳闷不已,原以为妻子会很高兴,没想到一副冰冷样。

    妻子之所以有这样的态度,绝不是做样子,而是另有原因。据妻子说,小时候,由于家里困难,弟妹多的她,到了上学年龄,父母硬是没让进学堂学习,因而烙下了一生难忘的遗憾。说句心里话,没文化的人梦想多。然而,由于不懂文化,自己不知吃了多少亏,走了多少弯路。每逢看到那些文化人潇洒自如地应对生活难题时,自己羡慕不已。每每此时,烦人的自卑感也悄无声息地窜出来,操纵着自己的心,难以自持。令人更加纠结的是,一种羞愧的心情促使自己情不自禁地迁怒于父母。久而久之,父母在自己的心目中所占的份量越来越轻。虽然,她也奇怪,就是改不了,好像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冥冥中控制着自己,让她身不由己。

    林子第二次醒来时,时间已至后半夜,房间里的光还在。按理,市场的灯早该关了,为何房间内还有光?林子遂起身出外,想看个究竟。

    客厅里的灯熄着,市场上的灯也熄着,唯有卫生间的门开着,一缕缕柔和的、橘黄色的光从那里射来,林子在寝室内看到的正是此光。

    奇怪。平常,妻子舍不得浪费一度电,谁要是随便开灯或忘了关灯,一定会大呼小叫,小题大做,直到让你认识到错误为主。记得有一次,孩子因起夜,忘了关灯,妻子把孩子从睡梦中揪起,骂了个狗血喷头,并责令当场关了灯,才算平息了心中的怒火。从那以后,吓得孩子再也不敢起夜,更不敢随便开灯。

    关于忘记关灯的现象,家里曾演绎了不少故事,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就是为了节省几度电而已,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大家不得不理解。眼下,难道是妻子忘了?林子不得而知,也没有必要。带着睡意,直奔卫生间。

    林子的本意是想关掉卫生间的灯,以免翌日晨,妻子发现后大发雷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再吵个鸡犬不宁。然而,当他进入卫生间之后,眼前的一切使他放弃了关灯的念头。

    卫生间内灯火明亮,柔和的光照亮了角角落落,看起来卫生十分干净,不仅如此,还弥漫着一丝淡淡的香味,显然是有意布置的。是谁有此雅兴,别人不可能,肯定是妻子,她是怕年迈的母亲起夜不方便,因而做了此番精心的布置,好让母亲在自家度过安静舒适的夜晚。

    看到这里,林子仿佛明白了妻子的一番苦心,立即缩回了伸向开关的手,向寝室走去。

(选自《北京文学》2017年第6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鸡毛

汪曾祺

她是一个住在西南联大里的校外人,她又的确是西南联大的一个组成部分。

昆明大西门外有片荒地,联大盖新校舍,出几个钱,零星的几户人家便搬迁了。文嫂也是这里的住户,她不搬。可她的两间破草屋戳在宿舍旁,不成样子。联大主事的以为人家不愿搬,不能逼人家走。跟她商量,把两间草房拆了,就近给她盖一间,质料比原来的好。她同意了,只要求再给她盖个鸡窝。

宿舍旁住着这样一户人家,学生们没觉得奇怪,都叫她文嫂。她管这些学生叫“先生”。时间长了,分得出张先生、李先生……但没有一个先生知道文嫂的身世,只知道她是一个寡妇,有一个女儿。人老实,没文化,却洁身自好,不贪小便宜。

她的屋门是敞开着的。她的所作所为,都在天日之下,人人可以看到。她靠给学生洗衣物、缝被窝维持生活,每天大盆大盆地洗。她在门前两棵半大的榆树之间拴了两根棕绳,拧成了麻花。洗得的衣服夹紧在两绳间,风把这些衣服吹得来回摆动。大太阳的天气,常见她坐在草地上(昆明的草多丰茸齐整而极干净)缝被窝,一针一针,专心致志。为避嫌疑,她从不送衣物到学生宿舍里去,让女儿隔着窗户喊:“张先生,取衣服!”“李先生,取被窝!”

文嫂养了二十来只鸡。青草里有虫儿种种活食,这些鸡都长得极肥大,肯下蛋。隔多半个月,文嫂就挎了半篮鸡蛋,领着女儿集市去卖。蛋大,红润好看,卖得也快。回来时,带了盐巴、辣子,有时还用马兰草提着一小块肉。

文嫂的女儿长大了,经人介绍,嫁了一个司机。她觉得这女婿人好。他跑贵州、重庆,每趟回来看老丈母,会带点曲靖韭菜花、贵州盐酸菜,甚至宣威火腿。女婿答应养她一辈子。文嫂胖了。

文嫂生活在大学环境里,她不知道大学是什么,却隐约知道,这些先生们将来都是要做大事、赚大钱的,尽管先生们现在并没有赚大钱、做大事、好像还越来越穷。

有个先生叫金昌焕,经济系的,算是例外。他独占宿舍北边一个凹字形单元。他怪异处有三点:一是他所有的东西都挂着,二是从不买纸,三是每天吃块肉。他的床上拉了几根铁丝,什么都挂在铁丝上,领带、鞋袜、墨水瓶……每天就睡在这些丁丁当当东西的下面。再穷的学生也得买纸。金先生从不花这个钱。纸有的是!联大大门两侧墙上贴了许多壁报、学术演讲的通告、寻找失物的启事,形形色色。这些通告、启事总有空白处。他每天晚上带一把剪刀,把这些空白处剪下来,并把这些纸片,按纸质大小、颜色,分门别类,裁剪整齐,留作不同用处。也不顾文告是否过期。他每晚都开夜班,这伤神,需要补一补,就如期买了肉,切成大小相等的块,借了文嫂的鼎罐(他用过鼎罐,洗都不洗就还给人家了),在学校茶炉上炖熟,密封在一个有盖的瓷坛里。每夜用完功,打开坛盖,用一支一头削尖了的筷子,瞅准了,扎出一块,闭目而食之。然后,躺在丁丁当当的什物之下,酣然睡去。

到了四年级,他在聚兴诚银行里兼了职。晚上仍是开夜班,搜罗纸片,吃肉。自从当上了会计,他添了一样毛病,每天穿好衬衫,打好领带;又加一件衬衫,再打一条领带。同屋的人送给他一个外号:“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金先生不在乎,他要毕业了,在重庆找好了差事,就要离开西南联大,上任去了。

这时,文嫂丢了三只鸡,一只笋壳鸡,一只黑母鸡,一只芦花鸡。这三只鸡不是一次丢的,隔一个星期丢一只。文嫂到处找过,找不着。她又不能像王婆骂鸡那样坐在门口骂——她知道这种泼辣做法在大学里不合适,便一个人叨叨:“我的鸡呢?我的鸡呢?”

文嫂出嫁的女儿回来了。她吓了一跳:女儿戴得一头重孝。女婿从重庆回来,车过贵州十八盘,翻到山沟里了。母女俩顾不上抱头痛哭,女儿还得赶紧搭便车到十八盘去收尸。

女儿走了,文嫂有点傻了。但她和女儿还得活下去,还得过日子。有很多先生毕业,要离开昆明,临走总得干净干净,来找文嫂洗衣服、拆被子的就多了。有的先生临走收拾好行李,总有一些带不了的破旧衣物,叫来文嫂,随她挑拣。然后她就替他们把宿舍打扫一下。

金昌焕不声不响地走了。同屋的朱先生叫文嫂过来看看,这位“怪现状”是不是也留下点值得一拣的东西。金先生把一根布丝都带走了,他的王国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跟文嫂借用的鼎罐。文嫂照样替金先生打扫,她的笤帚扫到床下,失声惊叫了起来:床底下三堆鸡毛,一堆笋壳色的,一堆黑的,一堆芦花的!

文嫂把三堆鸡毛抱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哭起来。“啊呀天哪,我寡妇无业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你咋个要偷我的鸡呀!……你先生是要做大事、赚大钱的,你咋个要偷我的鸡呀!……我女婿死在贵州十八盘,连尸都还没有收,你咋个要偷我的鸡呀!”

她哭得很伤心,很悲痛,好像把一辈子所受的委屈、不幸、孤苦和无告全都哭了出来。

一九八一年六月六日

(选自《汪曾祺经典小说》,有删改)

阅读下文,完成下面小题。

乞丐

契诃夫

①“仁慈的老爷!行行好,诸顾念一下我这个不幸的挨饿的人。我三天没吃东西了……身无分文,没有住处……向上帝起誓!我当了八年的乡村教师,后来由于地方自治局搞鬼丢了职位。我成了诬告的牺牲品。这一年来,我没有工作,失业了。”

律师斯克沃尔佐夫打量着这个求告的人,瞧瞧他那件灰蓝色的破大衣,混浊的醉眼和脸上的红斑,他觉得以前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③“听着,在前天,我好像在花园街遇见过您,”他说,“不过那时您对我说您是被开除的大学生,没有说是乡村教师,还记得吗?”斯克沃尔佐夫大发脾气,毫不留情地痛斥这个求告的人。对方的无耻谎言唤起他嫌弃和厌恶的心情,侮辱了他,斯克沃尔佐夫十分喜爱和看重自身就有的品德:善良,敏感的心,对不幸的人们的同情。这家伙一味说谎,利用别人的仁慈,恰恰亵读了他出于纯洁的心灵喜欢周济穷人的一片好意。破衣人起先一再辩解,对天发誓,但后来不作声了,羞愧得低下了头。

④“先生!”他说,一手按到胸口,“确实,我……说了谎!我不是大学生,也不是乡村教师。这些都是胡编的!我原来在俄罗斯合唱团里任职,由于酗酒,我被赶了出来。可是叫我有什么办法?……叫我有什么办法呢?”

⑤“胡说!您总能找到借口!那么,您愿意去劈柴吗?”

⑥“好吧,我可以劈……”

⑦斯克沃尔佐夫张罗起来,他不无幸灾乐祸地搓着手,把厨房里的厨娘叫了出来。“是这样,奥莉加,”他对她说,“把这位先生领到板棚里去,让他劈木柴。”破衣人耸耸肩膀,似乎有点摸不着头脑,犹豫不决地跟着厨娘去了。斯克沃尔佐夫赶紧走进餐室。那里的窗子正对着院子,可以看到堆放木柴的板棚里和院里发生的一切。斯克沃尔佐夫站在窗前,看到厨娘和那人从侧门进了院子,踩着肮脏的雪朝板棚走去。奥莉加气呼呼地打量她的同伴,把胳膊时向两旁甩着,打开锁着的板棚,砰一声恶狠狠地推开了门。

⑧“大概我们妨碍这女人喝咖啡了,”斯克沃尔佐夫想道,“这么个凶婆娘!”接下去他看到,那个冒牌教师和冒牌大学生坐到木墩子上,用拳头支着红腮帮,想起心事来。厨娘把一把斧子扔到他脚旁,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而且,看她嘴的动作可知,她开始骂人了。破衣人迟迟疑疑地拉过一块木柴,把它放在两腿中间,胆怯地用斧子砍下去。

⑨一小时后,奥莉加来了,报告说,木柴已经劈好了。“拿着,把这半卢布交给他”斯克沃尔佐夫说,“要是他愿意,让他每月的头一天都来劈柴……活儿总是有的。”到了下月一号,那个破衣烂鞋、形同乞丐的人又来了,又挣了半卢布。

⑩两年过去了。有一天,斯克沃尔佐夫站在剧院的售票处付钱买票的时候,看到身旁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人,翻着羊羔皮领子,戴一顶旧的海狗皮帽子。这个矮小的人怯生生地向售票员要一张顶层楼座的票,付了几枚五戈比铜币。

⑪“卢什科夫,是您呀?”斯克沃尔佐夫问,认出这个人就是他家以前的劈柴工。“喂,怎么样?现在做什么事?日子过得好吧?”

⑫“还可以,现在我在一位公证人那里工作,每月拿三十五个卢布,先生。”

⑬“哦,谢天谢地。太好了!我为您感到高兴,非常非常高兴,卢什科夫!要知道您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我的教子。要知道这是我把您推上了正道。您还记得我当时如何痛斥您吗?您那时在我面前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了,谢谢,亲爱的朋友,谢谢您没有忘了我的话。”

⑭“谢谢您那些好心的话和好心的行动。您那时讲得很出色。我既感激您,也感激您家的厨娘,求上帝保佑这个善良而高尚的女人身体健康!您那时讲得很正确,这一点,我当然至死都感激不尽。不过,说实在的,真正救我的是您家的厨娘奥莉加。”

⑮“这是怎么回事?”

⑯“是这样。当初我去您家劈柴,我一到,她总是这样开始:‘唉,你这个酒鬼!你这个天地不容的人!你怎么不死呀!’然后坐在我对面,发起愁来,瞧着我的脸,哭着说:‘你是个不幸的人!你活在世上没有一点快活,就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你这酒鬼,也要下地狱,也要遭火烧!你这苦命人啊!’您知道,尽是这类的话。她为我耗了多少心血,为我流了多少眼泪,这些我没法对您说。但重要的是,她替我劈柴!要知道,先生,我在您家里连一根柴也没有劈过,全是她劈的!为什么她要挽救我,为什么我瞧着她就决心痛改前非,不再酗酒,这些我对您也解释不清。我只知道,她的那些话和高尚的行为使我的心灵起了变化,是她挽救了我,这件事我永世不忘。不过现在该入场了,里面正在打铃。”卢什科夫鞠躬告辞,找他的楼座去了。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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