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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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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山东省淄博市2019-2020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末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风景谈(节选)

茅盾

    前夜看了《塞上风云》的预告片,便又回忆起猩猩峡外的沙漠来了。没有隆起的沙丘,也不见有半间泥房,四顾只是茫茫一片,那样的平坦,连一个“坎儿井”也找不到,那样的纯然一色,又是那样的寂静,似乎只有热空气在作烘烘的火响。然而,你不能说,这里就没有“风景”。

    当地平线上出现了第一个黑点,当更多的黑点成为线,成为队,而且当微风把铃铛的柔声,丁当,丁当,送到你的耳鼓,而最后,当那些昂然高步的骆驼,排成整齐的方阵,安详然而坚定地愈行愈近,当骆驼队中领队驼所掌的那一杆长方形猩红大旗耀入你眼帘,而且大小丁当的谐和的合奏充满了你耳管,这时间,也许你不出声,但是你的心里会涌上了这样的感想的:多么庄严,多么妩媚呀!这里是大自然的最单调最平板的一面,然而加上了人的活动,就完全改观,难道这不是“风景”吗?自然是伟大的,然而人类更伟大。

    于是我又回忆起另一个画面,这就在所谓“黄土高原”!那边的山多数是秃顶的,然而层层的梯田里,那些高秆植物颀长而整齐,等待检阅的队伍似的,在晚风中摇曳,别有一种惹人怜爱的姿态。可是更妙的是三五月明之夜,天是那样的蓝,月亮离山顶似乎不过几尺,这时候忽然从山脊上长出两支牛角来,随即牛的全身也出现,掮着犁的人形也出现,并不多,只有三两个,也许还跟着个小孩,他们姗姗而下,在蓝的天,黑的山,银色的月光的背景上,成就了一幅剪影,如果给田园诗人见了,必将赞叹为绝妙的题材。可是没有完。这几位晚归的种地人,还把他们那粗朴的短歌,用愉快的旋律,从山顶上飘下来,直到他们没入了山坳,歌声还是缭绕不散。

    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场面。夕阳在山,干坼的黄土正吐出它在一天内所吸收的热,河水汤汤急流,似乎能把浅浅河床中的鹅卵石都冲走了似的。这时候,沿河的山坳里有一队人,从“生产”归来,兴奋的谈话中,至少有七八种不同的方音。忽然间,他们又用同一的音调,唱起雄壮的歌曲来了,他们的爽朗的笑声,落到水上,使得河水也似在笑。看他们的手,这是惯拿调色板的,那是昨天还拉着提琴的弓子伴奏着《生产曲》的,这是经常不离木刻刀的,那又是洋洋洒洒下笔如有神的,但现在,一律都被锄锹的木柄磨起了老茧了。他们在山坡下,被另一群所迎住。这里正燃起熊熊的野火,多少曾调朱弄粉的手儿,已经将金黄的小米饭,翠绿的油菜,准备齐全。这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却将它的余辉幻成了满天的彩霞,河水喧哗得更响了,跌在石上的便喷出了雪白的泡沫,人们把沾着黄土的脚伸在水里,任它冲刷,或者掬起水来,洗一把脸。在背山面水这样一个所在,静穆的自然和弥满着生命力的人,就织成了美妙的图画。

    在这里,蓝天明月,秃顶的山,单调的黄土,浅濑的水,似乎都是最恰当不过的背景,无可更换。自然是伟大的,人类是伟大的,然而充满了崇高精神的人类的活动,乃是伟大中之尤其伟大者!

    不过仍旧回到“风景”罢;在这里,人依然是“风景”的构成者,没有了人,还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再者,如果不是内生活极其充满的人作为这里的主宰,那又有什么值得怀念?

    再有一个例子:如果你同意,二三十棵桃树可以称为林,正是这样一个桃林。现在请你坐下,来一杯清茶,两毛钱的枣子,也作一次桃园的茶客罢。那边又有几位,也围着一个石桌子,但只把随身带来的书籍代替了枣子和茶了。更有两位虎头虎脑的青年,他们走过“天下最难走的路”,现在却静静地坐着,温雅得和闺女一般。男女混合的一群,有坐的,也有蹲的,争论着一个哲学上的问题,时时哗然大笑,就在他们近边,长石条上躺着一位,一本书掩住了脸。这就够了,不用再多看。

    人类的高贵精神的辐射,填补了自然界的疲乏,增添了景色,形式的和内容的。人创造了第二自然!

    最后一段回忆是五月的北国。清晨,窗纸微微透白,万籁俱静,嘹亮的喇叭声,破空而来。我忽然想起了白天在一本相册上所见的第一张,银白色的背景前一个淡黑的侧影,一个号兵举起了喇叭在吹,严肃,坚决,勇敢,和高度的警觉,都表现在小号兵的挺直的胸膛和高高的眉棱上边。我赞美这摄影家的艺术。我披衣出去,打算看一看。空气非常清冽,朝霞笼住了左面的山,我看见山峰上的小号兵了。霞光射住他,只觉得他的额角异常发亮,然而,使我惊叹叫出声来的,是离他不远有一位荷枪的战士,面向着东方,严肃地站在那里,犹如雕像一般。晨风吹着喇叭的红绸子,只这是动的,战士枪尖的刺刀闪着寒光,在粉红的霞色中,只这是刚性的。我看得呆了,我仿佛看见了民族的精神化身而为他们两个。

    如果你也当它是“风景”,那便是真的风景,是伟大中之最伟大者!

1940年12月,于重庆枣子岚垭

(有删改)

(1)、下列对文章思想内容的分析与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前夜看了《塞上风云》)的预告片,便又回忆起猩猩峡外的沙漠来了”,不仅引出下文,还巧妙交代了本文写作的特殊环境。 B、茅盾在回忆录中说:“我写了延安的风景,而把政治寓于风景当中。”《风景谈》这篇文章中,“风景”只是形,“政治”才是它的神。, C、“看他们的手,这是……,那是……,这是……,那又是……,巧妙地交代了他们的身份,也表现出这个团队顽强不屈的精神面貌 D、“更有两位虎头虎脑的青年,他们走过‘天下最难走的路’”,指的是他们曾经参加过红军长征,走过最难走的路。
(2)、下列对文章艺术特点的理解与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沙漠驼铃”“高原晚归”两部分写法相近,在写动态画面时,先写点,再写面,由少到多,由远及近,像电影镜头一样,给人以立体的感觉。 B、“难道这不是风景吗”“没有了人,还有什么可以称道的”等设问句的使用,能够使人警醒,并促使读者对眼前景象进行思考。 C、“晨风吹着喇叭的红绸子,只这是动的”“刺刀闪着寒光,在粉红的霞色中,只这是刚性的”,不仅注意动静搭配,更注重色彩的调配。 D、茅盾语言细腻而奔放,明快而含蓄,如写"枣园小憩”,善用动词,如“坐”“蹲“争论”“大笑”“躺着”“掩住”,表现了一群热血青年的精神风貌。
(3)、“增添了景色,形式的和内容的”中的“形式的和内容的”如何理解?
(4)、文章中穿插了很多抒情议论的语句,其作用有哪些?请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幸福的玫瑰

【美国】阿·戈登

    那年春天,每周六晚上我都要给凯洛琳小姐送去一朵玫瑰,那玫瑰总是花店里最好的一朵。

    我在放学后和星期六在奥森老爹的花店替他送花。从一开始我送玫瑰的时候,就觉得这事有点儿古怪。第一次送玫瑰的晚上,我提醒奥森老爹忘记给我送花人的名片了。

    “没有名片,詹姆斯。送花的人要求尽量保密。所以你不要声张,好不好?”奥森老爹说。

    有人送花给凯洛琳小姐,我很高兴,因为大家都可怜她。我们小镇里的人都知道,凯洛琳小姐最倒霉不过,她被人抛弃了。她与潘尼曼已订婚多年,一直在等他。但潘尼曼在医院实习期间,爱上了一个更年轻漂亮的女郎,和她结了婚。潘尼曼娶的那个女郎的确是个美人,叫克丽丝汀。

    她在我们镇上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因为女人都鄙视她,说她的坏话。至于可怜的凯洛琳小姐,这件事可把她害惨了。一连半年,她足不出户,放弃了一切公众活动,甚至也不替教堂弹风琴了。

    我送第一朵玫瑰去的那天晚上,她看上去像个鬼。我把那个盒子递给她,她满脸惊讶——“给我的吗?”第二个星期六,在同一时间,我又送一朵玫瑰给凯洛琳小姐。下个星期六,又是一朵。第四次她很快就开了门,我知道她一定在等待着我。她的两颊微红,头发也不那么散乱了。

    我又给她送去了第五朵玫瑰。第二天早晨,凯洛琳小姐又回到教堂弹风琴了,我看见她衣襟上别着那朵玫瑰。“多么勇敢。”我母亲说,“多么有骨气!”

    我照例每周末去送玫瑰,凯洛琳小姐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现在她有点儿自豪,表现出一种傲岸自尊的神气。这一晚是我去凯洛琳小姐家最后的一个晚上。我把盒子递给她,说:“凯洛琳小姐,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送花了,我们下星期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不过,奥森老爹说他会继续送花来的。”

    她踌躇片刻,说:“詹姆斯,你进来一下。”她把我领到整洁的客厅,从壁炉架上拿下一个精雕的帆船模型。“这是我祖父的。”她说,“送给你。你给我带来了莫大的快乐——你和那些玫瑰。”她把盒子打开,轻触娇嫩的花瓣,说:“花瓣无言,却告诉我许多事情……”

    回花店后,我做了一件从来不敢做的事情。我在奥森老爹那儿找到了我所要找的东西。只见上面是奥森老爹潦草难辨的笔迹:“潘尼曼,五十二朵美国红玫瑰,每朵两角五分,共计十三元。已全部预付。”原来如此,我暗自思忖,原来如此!

    直到许多年过去。有一天,我又来到奥森花店。一切都没有改变。我跟他聊了一阵,随后问:“凯洛琳小姐现在怎样了?”“凯洛琳小姐?”他点点头,“她嫁给了乔治,那个开药店的,人不错。他们生了一对双胞胎。”“哦!”我有点惊讶。我想让奥森老爹知道我当年有多精明,“你猜潘尼曼太太知不知道她丈夫送花给他的老相好凯洛琳小姐呢?”奥森老爹叹了口气:“唐姆斯,你从来就不太聪明。

    送花的不是潘尼曼,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那么花是谁送的?”“一位太太。”奥森老爹说,他小心翼翼地把栀子花放进盒子,“她说她可不肯坐视凯洛琳小姐因为她而毁了,送花的是克丽丝汀。”

    “你瞧,”他最后盖上盒子的时候说。“那才是个有骨气的女人!”

(选自《最经典的微型小说》)

阅读下文,完成文后各题

脸谱

梁实秋

   ①我要说的脸谱不是旧剧里的所谓“整脸”“碎脸”“三块瓦”之类,也不是麻衣相法里所谓观人八法“威、厚、清、古、孤、薄、恶、俗”之类。我要谈的脸谱,乃是每天都要映入我们眼帘的形形色色的活人的脸。

   ②人的脸究竟是同中有异,异中有同,否则也就无所谓谱。就粗浅的经验说,人的脸大别为二种,一种是令人愉快的,一种是令人不愉快的。凡是常态的,健康的,活泼的脸,都是令人愉快的,这样的脸并不多见。令人不愉快的脸,心里有一点或很多不痛快的事,很自然的把脸拉长一尺,或是罩上一层阴霾,但是这张脸立刻形成人与人之间的隔阂,立刻把这周围的气氛变得阴霾。假如在可能范围之内,努力把脸上的筋肉松弛一下,嘴角上挂出一颗微笑,自己费力不多,而给予人的快感甚大,可以使得这人生更值得留恋一些。

   ③我永不能忘记那永长不大的孩子潘彼得,他嘴角上永远挂着一颗微笑,那是永恒的象征。一个成年人若是完全保持一张孩子脸,那也并不是理想的事,除了给“婴儿自己药片”作商标之外,也不见得有什么用处。不过赤子之天真,如果在脸上还保留一点痕迹,这张脸对于人类的幸福是有贡献的。令人愉快的脸,其本身是愉快的。这与老幼妍媸无关。丑一点黑一点,下巴长一点,鼻梁塌一点,都没有关系,只要上面漾着充沛的活力,便能辐射出神奇的光彩,不但是光,还有热,这样的脸能使满室生春,带给人们兴奋、光明、调谐、希望、欢欣。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如果恹恹无生气,我们也只好当做石膏像来看待了。

   ④我觉得那是一个很好的游戏:早起出门,留心观察眼前活动的脸,看看其中有多少类型,有几张使你看了一眼之后还想再看?

   ⑤不要以为一个人只有一张脸。女人不必说,常常“上帝给她一张脸,她自己另造一张”。不涂脂粉的男人的脸,也有“卷帘”一格,外面摆着一副面孔,在适当的时候呱嗒一声如帘子一般卷起,另露出一副面孔。进入仕途的人往往养成这一套本领。对下属道貌岸然,或是面部无表情,像一张白纸似的,使你无从观色,莫测高深;或是面皮绷得像一张皮鼓,脸拉得驴般长,使你在他面前觉得矮好几尺!但是他一旦见到上司,驴脸得立刻缩短,再往瘪里一缩,马上变成柿饼脸,堆下笑容,直线条全变成曲线条;如果见到更高的上司,连笑容都凝结得堆不下来,未开言嘴唇要抖上好大一阵,脸上作出十足的诚惶诚恐之状。帘子脸是傲下媚上的主要工具,对于某一种人是少不得的。

   ⑥不要以为脸是和身体其他部分一样的受之父母,自己负不得责。不,在相当范围内,自己可以负责的。大概人的脸生来都是和善的,因为从婴儿的脸看来,不必一定都是颜如渥丹,但是大概都是天真无邪,令人看了喜欢的。我还没见过一个孩子带着一副不得善终的脸,脸都是后来自己作践坏了的,人们多半不体会自己的脸对于别人发生多大的影响。

   ⑦难看的脸是到处都有的。在送殡的行列中偶然发现的哭脸,作讣闻纸色,眼睛肿得桃儿似的,固然难看。一行行的囚首垢面的人,如稻草人,如丧家犬,脸上作黄蜡色,像是才从牢狱里出来,又像是要到牢狱里去,凸着两只没有神的大眼睛,看着也令人心酸。还有一大群心地不够薄,脸皮不够厚的人,满脸泛着平价米色,嘴角上也许还沾着一点平价油,身穿着一件平价布,一脸的愁苦,没有一丝的笑容,这样的脸是颇令人不快的。但是这些贫病愁苦的脸,还不算是最令人不愉快,因为只是消极的令人心里堵得慌,而且稍微增加一些营养(如肉糜之类)或改善一些环境,脸上的神情还可以渐渐恢复常态。最令人不快的是一些本来吃得饱,睡得着,红光满面的脸,偏偏带着一般肃杀之气,冷森森地拒人千里之外,看你的时候眼皮都不抬,嘴撇得瓢儿似的,冷不防抬起眼皮给你一个白眼,黑眼球不知翻到那里去了,脖梗子发硬,脑壳朝天,眉头皱出好几道熨斗都熨不平的深沟─—这样的神情最容易在官办的业务机关的柜台后面出现。遇见这样的人,我就觉到惶惑:这个人是不是昨天赌了一夜以致睡眠不足,或是接连着腹泄了三天,或是新近遭遇了什么闵凶,否则何以乖戾至此,连一张脸的常态都不能维持了呢?

(节选自《雅舍小品》,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认牙

冯骥才

    治牙的华大夫,医术可谓顶天了。您朝他一张嘴,不用说哪个牙疼、哪个牙酸、哪个牙活动,他往里瞅一眼全知道。他能把真牙修理得赛假牙一样漂亮,也能把假牙做得赛真牙一样得用。他哪来的这么大的能耐,费猜!

    华大夫人善、正派、规矩,可有个毛病,便是记性差,记不住人,见过就忘,忘得干干净净。您昨天刚去他的诊所瞧虫子牙,今儿在街头碰上,一打招呼,他不认得您了,您恼不恼?要说他眼神差,他从不戴镜子,可为嘛记性这么差?也是费猜!

    后来,华大夫出了一件事,把这两个费猜的问题全解开了。

    一天下晌,巡捕房来了两位便衣侦探,进门就问,今儿上午有没有一个黑脸汉子到诊所来?长相是络腮胡子,肿眼泡儿,挨着右嘴角一颗大黑痣。华大夫摇摇头说:“记不得了。”

    侦探问:“您一上午看几号?”

    华大夫回答:“半天只看六号。”

    侦探说:“这就奇了!总共一上午才六个人,怎么会记不住?再说这人的长相,就是在大街上扫一眼,保管也会记一年。告明白你吧,这人上个月在估衣街持枪抢了一家首饰店,是通缉的要犯,您不说,难道跟他有瓜葛?”

    华大夫平时没脾气,一听这话登时火起,“啪!”一拍桌子,拔牙的钳子在桌面上蹦得老高。他说:“我华家三代行医,治病教人,从不做违背良心的事。记不得就是记不得!我也明白告诉你们,那祸害人的家伙要给我瞧见,甭你们来找我,我找你们去!”

    两位侦探见牙医动怒,龇着白牙,露着牙花,不像装假。他们迟疑片刻,扭身走了。

    天冷了的一天,华大夫真的急急慌慌跑到巡捕房来。跑得太急,大褂都裂了。他说那抢首饰店的家伙正在开封道上的“一壶春酒楼”喝酒呢!巡捕闻知马上赶去,居然把这黑脸巨匪捉拿归案了。

    侦探说:“华大夫,您怎么认出他来的?”

    华大夫说:“当时我也在‘一壶春’吃饭,看见这家伙正跟人喝酒。我先认出他嘴角那颗黑痣,这长相是你们告诉我的,可我还不敢断定就是他,天下不会只有一个嘴角长痣的,万万不能弄错!但等到他咧嘴一笑,露出那颗虎牙,这牙我给他看过,记得,没错!我便赶紧报信来了!”

    侦探说:“我还是不明白,怎么一看牙就认出来了呢?”

    华大夫哈哈大笑,说:“我是治牙的呀,我不认识人,可认识牙呀!”

    侦探听罢,惊奇不已。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歪 毛 儿

老 舍

    小的时候,我和白仁禄一下了学总到小茶馆去听评书。我俩每天的点心钱不完全花在点心上,留下一部分给书钱。其实,我俩真不够听书的派儿:我那时脑后梳着个小坠根,结着红绳儿;仁禄梳俩大歪毛。孙二大爷用小笸箩打钱的时候,一到我俩面前便低声地说,“歪毛子!”把钱接过去,他马上笑着给我们抓一大把煮毛豆角,或是花生米来。“吃吧,歪毛子!”他不大爱叫我小坠根,我未免有点不高兴。可是说真的,仁禄是比我体面的多。他的脸正像年画上的白娃娃的,虽然没有那么胖。单眼皮,小圆鼻子,清秀好看。

    他不淘气,可是也有背不上书来的时候。歪毛仁禄背不过书来本可以不挨打,师娘不准老师打他。他是师娘的歪毛宝贝:上街给她买一缕白棉花线,或是打俩小钱的醋,都是仁禄的事儿。可是他自己找打。每逢背不上书来,他比老师的脾气还大。他把小脸憋红,鼻子皱起一块儿,对先生说:“不背!不背!”不等老师发作,他又添上:“就是不背,看你怎样!”老师磨不开脸了,只好拿板子打他。

    奇怪,这么清秀的小孩,脾气这么硬。

    一直有十几年的工夫,我们俩没见面。听说,他大学毕了业,到外边去做事。

    去年旧历年前的末一次集,天很冷。我转了一圈,没看见什么对我的路子的东西,本想不再绕,可是集南边有个地摊,摆着几本书,看书的时候,我看见卖书人的脚,一双极旧的棉鞋,袜子还是夏季的单线袜。别人都跺着脚,天是真冷;这双脚好像冻在地上,不动。把书合上我便走开了。

    走了几步,我不由地回了头。他穿着件旧灰色棉袍,很单薄,头上戴着顶没人要的老式帽头。

    我好似被他吸引住了,决定回去。他身上有那么一股高傲劲儿,像破庙似的,虽然破烂而仍令人心中起敬。无论怎说吧,我又立在他面前。

    “是不是仁禄哥?”我大着胆问。

    他又扫了我一眼,又去看山,可是极快的又转回来。他的瘦脸上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腮上微微的动了动,傲气使他不愿与我过话,可是“仁禄哥”三个字打动了他的心。他没说一个字,拉住我的手。

    “走吧,我住的离这儿不远。”我一手拉着他,一手拾起那几本书。

    没有五分钟便到了家。他坐在屋中了,我才放心,仿佛一件宝贝确实落在手中。可是我没法说话了。问他什么呢?我改变了战略,开始告诉他我这些年的经过,费了许多周折,我才用上了这个公式———“我说完了,该听你的了。”“还不都在乎脾气,”他微微摇着头。“那时候咱俩还都是小孩子,所以我没对你说过;说真的那时节我自己也还没觉出来是怎回事。后来我才明白了,是我这两只眼睛作怪。”

    “不是一双好好的眼睛吗?”我说。

    “平日是好好的一对眼;不过,有时候犯病。”

    你不用看人脸的全部,而单看他的眼,鼻子,或是嘴,你就看出点可恶来。特别是眼与嘴,有时一个人正和你讲道德说仁义,你能看见他的眼中有张活的春画正在动。那嘴,露着牙喷粪的时节单要笑一笑!越是上等人越可恶,上等人会遮掩。假如我没有这么一对眼,生命岂不是个大骗局?还举个例说吧,有一回我去看戏,旁边来了个三十多岁的人,很体面,穿得也讲究。我的眼一斜,看出来,他可恶。正在这么个当儿,查票了。这位先生没有票,瞪圆了眼向查票员说:“我姓王,没买过票,就是日本人查票,我姓王的还是不买!”我没法管束自己了。我并不是要惩罚他,是要把他的原形真面目打出来。我给了他一个顶有力的嘴巴。你猜他怎样?他嘴里嚷着,走了。要不怎说他可恶呢。这不是弱点,是故意的找打———只可惜没人常打他。

    “那么你很愿意犯病!”我故意的问。

    他似乎没听见,我又重了一句,他又微笑了笑。“我不能说我以这个为一种享受;不过,不犯病的时候更难堪———明知人们可恶而看不出,明知是梦而醒不了。”

    “以前,我见着可恶的便打,至少是瞪他那么一眼,使他哆嗦半天。我虽不因此得意,可是非常的自信,自信我比别人强。及至一想结婚,与世界共同敷衍,坏了;我原来不比别人强,不过只多着双病眼罢了。很希望别人指着脸子说我可恶,可是没人肯那么办。”他又愣了一会儿。“生命的真文章比人作的文章更周到?耶稣为仇人、为土匪祷告:他是个人物。他的眼或者就和我这对一样,能始终是硬的,因为他始终是软的。普通人只能软,不能硬,所以世界没有骨气。我只能硬,不能软,现在没法安置我自己。人生真不是个好玩艺。”

    他把酒喝净,立起来。

    空中飞着些雪片,天已遮满了黑云。我送他出去,谁也没说什么,一个阴惨的世界,好像只有我们俩的脚步声儿。到了门口,他连头也没回,探着点身在雪花中走去。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收 麦[注]

孙犁

古老传言:“争秋夺麦。”麦收的工作,就在平常年月也是短促紧张的。今年所害怕的,不是一场狂风,麦子就会躺在地里;几天阴雨,麦粒就会发霉;也不是担心,地里拾掇不清,耽误了晚田的下种。是因为城里有日本侵略者,子午镇有张荫梧,他们都是黄昏时候出来的狼,企图抢劫人民辛苦耕种的丰富收成。

这几天,城里的敌人,不断用汽车从安国运来空麻袋,在城附近抓牲口碾轧大场。子午镇的村长老蒋,也正在找旧日的花户地亩册子,准备取消合理负担,改成按亩摊派。

敌人是为麦子来的。

抗日县政府指示各区:要组织民兵群众,武装保卫麦收。指示规定邻近村庄联合收割。芒种和春儿都加入了民兵组织,每天到河口放哨。高四海担任了子午镇和五龙堂的护麦大队长,他的小屋又成了指挥部。

白天收割河南岸的麦子。高四海到各家动员了,秋分又分别动员了那些妇女们。农民们鸡叫的时候就起来,拿着镰刀在堤坡上集合。他们穿着破衣烂裳,戴一顶破草帽,这些草帽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紧张的麦收,抵御过多少次风雨的袭击。高四海从小屋里出来,肩上背一支大枪,腰里别一把镰刀。用过多年的窄窄白镰刀,磨得飞快,它弯弯的,闪着光,交映着那天边下垂的新月。高四海站在队前,只说了几句话,就领着人们下地去了。

这队伍已经按班按排分好,一到指定的地块就动起手来。割得干净,捆得结实,每个人都用出了全身的力量。这不是平日内部竞赛,这是和对面的两个敌人争夺。胶泥地是割,河滩附近的白土地,就用手拔。抡着拔起的麦子,在光脚板上拍打着,农民们在滚滚尘土里前进。

太阳出来的时候,他们的工作已经进行了一半。大车队在村东村西两条大道上,摇着鞭子飞跑。秋分领导着妇女队,担着罐茅篮,从街口走出,送了中午的饭菜来,也有人担来大桶的新井水。小孩子们也组织起来了,跟在后面,拾起农民们折断和遗失的麦穗儿。

晚上,民兵和收割队到河北去。三天三夜,他们把麦子全收割回来,地净场光,装到各家的囤里去了。田野像新剃了头似的,留下遍地麦茬,春苗显露了出来,摇摆着它们那嫩绿的叶子。

我们的军队,正在平原的边界袭击敌人。这是新成立起来的队伍,最初几天,想办法避开了敌人的主力。不分昼夜急行军,跳出了敌人布置的包围圈。对于刚刚参加部队的农民来说,行军就是一种作战准备,在行军中,组织严密了,纪律的感觉加强了,每个战士都要学习判断情况,决定动作,掌握敌人运动的规律,并且看穿它的弱点。

晒麦子的天气,白天焦热,一到夜晚,天空是清朗的,星星是繁密的。五龙堂村边平整光亮的打麦场,是农民们夏季夜晚的休息场所,一吃过夜饭,人们就提着小木凳,或是用新麦秸编制的小蒲墩来了。在场院中间,是一个夜晚也在闪着银光的、发散着香味的高大的麦秸垛。

农民们坐在风凉的地方,舒缓白天的疲劳,庆贺护麦的胜利。妇女们刷洗了锅碗,挂上大门,也跟在后面来了。她们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扯着宽大的麦秸垫子,铺开了坐在男人的后边。孩子躺在怀里,她们拍打着,哼哈着,什么时候孩子睡实了,就把他放到草垫上去。

这是阖村欢乐的时候、邻居畅谈的时候,然而她们只是静静听着。夏季的晚风吹拂着的妇女们,脚踏着收获过的土地,头顶着明媚的星斗,从这里听到了多少古往今来的战争,知道了多少攻防斗智的故事?为那些悲欢离合的情景、多灾多难的人物,她们流过多少眼泪,发出过多少轻声的欢笑啊!

虽然都说“听书长智,看戏乱心”,乡村的文化生活,很早就有了明显的阶级界限。地主田大瞎子,在酒足饭饱以后,在他家的场院上,讲说“三国”。他说这真是一部才子书,他的全部学问,就是从这一部“圣叹外书”得来的。可是去听他讲演的,只是村中那些新旧富户、在外面发财的商人、年老退休了的教员。农民们进不去,也不愿意进去,他们都是跑到五龙堂来,听些庄稼玩意儿。

这几天,五龙堂的打麦场上,变吉哥正在说唱新编的抗日小段。他说的是梨花调,一定得请高四海来给他伴奏弹弦。高四海很忙,顾不上弄这个。可是那些书迷们,一到天黑,就给他们摆好桌子,放好板凳,还从做饭的大锅里舀来一大壶开水。又有人把鼓板弦子取了来,任凭他怎样推托,也不能不来一段了。

变吉哥说书的兴致是非常高的。这在他也有一套想法:既然自己拔麦手疼,背口袋背不动,能在文化宣传工作上下些功夫讨些彩,不也是十分应该的吗?

所以,每当他唱完一段,说天气不早该休息了,明天还要去耩晚棒子的时候,有几个青年农民说:“变吉哥,不要紧,再来一段。明天一早,我们背上种式去给你耩地,连饭也不吃你的,还不好吗?”

变吉哥,就又抓起壶来,润润嗓子,扬着两块用破碎的犁铧砸成的铁片,叮当地说唱起来了。实际上,你就叫他说个通宵,他也是高兴的。

农民们听得入迷,真是鸦雀无声。直到西北角上变了天,云彩一涌一涌地上来,甚至已经在滴着雨点了,他们还不愿意散。一边往树底下躲,一边说:“说完,说完。下紧了再走!”

其实呀,并没有惊人的场面、离奇的故事。变吉哥不过是把这次五龙堂人们的护麦斗争,稍加编排,添些枝节,大致上是按实情实事说唱一番罢了。

(有删改)

[注]选自孙犁长篇小说《风云初记》,标题为编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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