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logo

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陕西省宝鸡市2020届高考语文模拟检测(三)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一束康乃馨

田玉莲

    央视春晚的序幕刚刚拉开,三班的班长阚文,又一次触摸了一下口袋中的那张电话卡,来到电话亭。

    灯光制约了夜色的幽暗和静谧。此时,他的心已悄然搭乘了思念故乡和亲人的列车,仿佛嗅到了家中阳台上那盆康乃馨的香味,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

    电话亭很温馨,他轻轻地拉开门,把那张电话卡插进去,娴熟地撒动着嫣红的按键。片刻之后,他发现有一名战士已悄然站在了亭外。他们并不是一个班,但阚文知道,他姓俞。

    “是文文吗? ”亲切的话语像涓涓细流,润泽着他的心田。母亲似乎已经等待他的电话有多时了。

    虽说亭内有些凉意,但阚文浑然不觉,躯体被母亲的暖意充斥着……给妈拜完年,心情愉悦了不少。踱出亭外,对小战士启唇一笑:“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小战士回他一个微笑,并不急着走入亭内,而是侧身让身后刚刚赶来的另一位战士走了进去。阚文觉得这是一位颇有涵养的战士,心中顿时对他有了好感。眼睛像摄像机一样打量着小战士那帅气稚嫩的面庞。阚文发现,不知是因为灯光的照射还是原本气色就不好,小战士的面庞蕴含着几许苍白。阚文再次向他报以友好的微笑,欲搭讪,可小战士似乎有几许羞怯。此时,一阵风儿恰好扬过来,小战士被呛了一下,便下意识又非下意识地,把那孱孱发抖的身体巧妙地扭向一侧,咳了几下。

    阚文回到了宿舍,想:“小战士丢了电话卡?”他确定猜想是正确的。“太粗心大意!”他知道,大过年的,不能与家人讲几句话,听听亲人的声音,心中是何等滋味。于是,攥紧电话卡,大步流星地返了回去……

    已经没有人打电话了,有的只是小战士在踱着脚步,绕着话亭转着圈儿,还有的就是那飕飕的冷风……这回,他发现小战士手中还拿着一束康乃馨。那花在除夕夜散发着馥郁的芬芳……

    “我猜你一准是电话卡出了问题。”阚文因走得匆忙,气喘得不均匀。

    小战士显然有些惊讶,但对阚文的话不否认也不确认。

    “我是三班班长阚文,你是小俞吧?”

    小战士故意把头颅耷拉下来:“是的。”话中有几许凄凉和忧郁。

    “喏!”阚文把那张捏得有些热乎的卡,双手托给了他。让阚文没有想到的是,小战士没有去接纳他的善意和友好,只是愣怔怔地戳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你不想给家人拜年吗?”

    “想,连做梦都想……”小战士终于流利地回答了阚文的话。

    “那就打呗,客气什么?”

    他不急于回答阚文的话,只是掩面哭泣……阚文把他拥进怀中:“好兄弟,怎么啦?有话就跟哥说,或许有帮你解决的办法。”

    “我……我的父母,在大地震中逝去了 ……”小战士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泪像撒豆子,噗噜噗噜,一泻千里……

    “啊!”阚文惊讶,“那你站在 这里干啥?天这么冷? ”他心里很难受,愈发地同情起小战士来。

    “我……我……”小战士更加不能自抑, “是,是想分享一下你们打电话的喜悦,找一找给家人打电话的感觉……”他的双手遮上了双眸。小战士的话,使阚文的心痛得更加厉害了。

    “妈妈,我想你! ”小战士偎在阚文的胸前泣不成声。那泪滴洒在阚文的手上,有几丝热,亦有几丝凉……让阚文始料不及,在这隆冬塞外的军营,这个小战士还在思念故去的亲人……他一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再一次推开了话亭的门,拽小战士走进去,极敏捷地重拨了刚才的那个号码。 小战士对阚文的举措有些诧异。

    电话很快就通了。阚文兴奋不已:“妈妈,我是文文,我有位战友,十分思念他的亲人,可他的父母已经……您跟他说说话吧……”他把话筒递到小战士的手上。

    小战士有些激动。那边早已漾过了母亲亲切地问候声:“孩子,你好吗?”

    小战士愈发激动,嘴嗫嚅半天,终于喊了声:“妈妈……”声泪俱下,双膝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阚文怕小战士扯断了电话线,想顺手搀起小战士,却情不自禁地,几乎与小战士同时跪了下去,接着,他俩不约而同地哽咽着喊道:“妈妈……”

    须臾,只听话筒里传来了母亲亲切的话音:“哎!哎!孩子们……”接下来,就没了母亲的下文。母亲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那抽泣之声溢过来,但他们还是感觉到了……

    “过年好!”他俩几乎又同时脱口而出……接下来,电话那边和这边皆是哭泣之声。

    亭内静悄悄的,放在亭上的康乃馨,散发着馥郁的芬芳,寄托着他们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

(1)、下列对文章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以“一束康乃攀”为标题,表达了战士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的主旨,契合了康乃馨的花语。小说中三次描写康乃馨的馨香,照应标题。 B、阚文猜想小战士丢了电话卡而无法打电话,担心小战士除夕夜不能听到亲人的声音,返回送电话卡,表现了阚文对小战士的耐心管理。 C、为了满足小战士的愿望,阚文再次拨通了妈妈的电话,让妈妈安慰小战士,也让小战士真切感受到了妈妈的爱,小说情节达到高潮。 D、小说的情节中多次暗示小战士不是来打电话的,是体会亲情的,如小战士不急着走人电话亭内,而是让给身后刚刚赶来的另一位战士。
(2)、作品怎样叙述小战士的故事的?这样写有什么好处?请简要分析。
(3)、小说中的电话亭在情节发展中有重要作用,这种作用体现在哪些方面?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青花瓷

左世海

    当麻大急匆匆赶回村里时,他的弟弟麻二和妹妹麻花也早到家了。昏暗的屋子里,除了盘腿坐在铺着破芦席的土炕上的娘,还有位陌生的秃顶老头。

    “这是吴叔叔,你爹生前的好友。”娘向麻大他们介绍道:“今天让你们回来,是有件事要和你们商量。”

    “啥事呀?大老远的催人回来,我单位还忙着呢!”麻大瞄了眼坐在炕上的老头,疑惑地问。

    “可不是,有话快点说,我公司还有事要办。”麻二有些不耐烦了。

    “你们都吃公家饭,哪有我忙,早上走得急,家里猪还没喂哩。”一旁的麻花也嘟哝道。

    “他叔,还是你来说?”母亲望了望众人,示意秃顶老头先说。

    “是这样!”老头拧灭手中的烟头,望着麻大笑笑,说,“十年前,你爹老麻和我在一个施工队干活,两人相处得亲如兄弟。有一天下班后,老麻见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婆婆,蹲在路旁冻得浑身发抖,她的面前放着个挺好看的青花瓷瓶,说啥也要卖给他。老婆婆说这是她祖辈留下的东西,为了吃饭活命,只好拿了出来。当时,老麻看她确实可怜,一咬牙花了100元买下了那只青花瓷瓶。”

    “那,后来呢?”麻大禁不住问道。

    “后来,老麻又跟着施工队去了河南,我没去,临走时他把花瓶存放到了我家,说等返回时来取。不料这一走竟然杳无音信。直到上个月,我遇到一个和他一起打过工的老乡,才知道那年他在河南工地出了事。唉,好人命苦啊。”

    老头说着,从提包里小心地拿出一个布包,捧到母亲面前,一层层打开后,果然露出一只尺余高的很好看的青花瓷瓶。

    麻大、麻二和麻花见了,立即凑过脑袋来。

    “这可是宝贝呀!”老头又说,“前些日子我专门找专家看了,说这是地道的宋代官窑真品,按现今的价,少说也在50万元以上。”老头边说边将花瓶递给了麻大娘。

麻大娘盯着花瓶,抚摸着,半晌,两行浊泪从满是沟壑的面颊淌下。

    麻大等人听后呆了。

    “我和你们爹是兄弟,他虽然走了,但我不能做出见利忘义的事情。这不,我经过多方打听,才找到你们这个村子,这次物归原主,我也放心了。”

    “这……这花瓶真值那么多钱?”麻大瞪大眼睛,紧盯着娘手里的花瓶,有些不敢相信。

    “这还有假?”老头笑笑说,“专家亲自鉴定过的。本来,我想出50万,把花瓶留下来,可你娘非要把你们一个个都叫回来,商量后再定。”

    “娘,我看卖了吧!50万,值了!”麻大说。

    “娘,大哥说得对,卖了吧!”麻二和麻花在一旁帮腔。

    麻大娘看看儿女们,又望望对面坐着的老头,迟疑着,最后摇了摇头。

    “这……您老糊涂了咋的?”兄妹几个急了。

    “我不卖,自有不卖的理由!”娘抹着泪,思虑了片刻说,“你爹死了,这是他的东西,我想留个念想,有它在身边,就像有你爹陪着我一样,我不孤单。再说,我不愿看到你们为分几个钱弄得六亲不认,家事不和,要卖也要等我死了后,你们咋分、咋闹,我不想看到。”

    麻大兄妹听了,面面相觑。

    “你娘说得也对!”老头插话道,“这古董嘛,越放越值钱,到你娘百年之后,就不止这个数了。”

    麻大兄妹听了低头不语。

    老头走后麻大抢先发话了:“娘,我看您跟我到市里去吧,这老屋走风漏气的,哪像人住的地方。”

    麻二赶紧说:“娘,还是跟我到县城去,您这么大岁数了,每天还出去捡垃圾,您听听村人背后咋骂我们,说您养了几头靠不住的白眼狼。”

    麻花也急了,说:“娘,跟我到镇里去吧,看看您脏的,衣服、被褥多年没人洗,都快发霉了。去我那儿,给您换一茬儿新的。”

    可麻大娘始终摇着头,抚摸着那个花瓶,浊泪横流。

    兄妹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没辙了。

    月初到了,麻大破天荒地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说:“娘,我工作再忙,以后每月也都会来看您,您想吃啥,尽管说。”

    麻大走后没两天,麻二也回来了,说:“娘,以后我每月专门请假回来看您,您没零花钱和我说,我少下一顿馆子,就够您用了。”

    未到月底,麻花又来了,说:“娘,这是我给您买的新衣服,您先换上,我这就给您洗被子去。”

    村人见麻大他们隔三岔五来看娘,都说:“这麻婶有后福呀,早些年一个人凄惶的,没人管。现在好了,俺以后老了要是能像她这样,就知足了……”

    麻大娘听后,嘴上笑着,眼窝不由又淌出几滴眼泪。

    两年后的一天早晨,麻花突然给麻大打来电话,说:“出大事了,咱娘屋子烟囱倒烟,昨夜她一氧化碳中毒,等人发现时,已经去了。”

    麻大听后立即驱车赶回村子。

    安排完娘的后事,麻大、麻二和麻花迫不及待地取出娘珍藏的那个青花瓷瓶,话不过三句,就吵闹起来。

    在麻大娘的坟前,一个秃顶老头一边烧纸,一边喃喃念叨着:“老嫂子,放心走吧。要不是我当初编了个故事,给你一个假古董,你这晚年咋活呀!”

(选自《小说月刊》2015年11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悔的边缘

刘心武

    从地铁站出来,是人流高峰期,他被后面疾步往前赶的人从侧面撞了一下。他早已习惯社会中人际间的碰撞,所以并不在意,本能地一停步,见是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的眼光跟他刚一接触,就问他:“三益大厦从哪边走?”他回答:“那应该走东出口……”可是年轻人却马上离开他,又去问站台上报摊的售卖员。他心想,为什么不相信我的回答,我指点得很正确很清楚呀……个人性格中的执拗,使他在短短几秒钟里产生一种冲动,就是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使这位年轻人树立起信任陌生人的信心。于是他小跑着,穿过江鲫般的人流,追上了那年轻人,呼唤他:“小伙子!”

    那年轻人听见他的声音,回头望着他,眼里充满复杂的表情。他一时难以破译,就说:“小伙子,我带你去三益大厦。最近这边修路,临时多出许多栅栏,如果没人带路,那就可能绕来绕去找不着了……”年轻人瞪圆眼睛,嘴唇蠕动着,大概是想说不用了不用了,他就微笑告之:“我就住在这边,顺路就把你带到。”他引领着那年轻人去上滚梯,那年轻人自觉地站到滚梯右侧,他心想,这说明小伙子还有点文明习惯,大概是个外地考到北京的大学生吧,去三益大厦,也许是到那里头的公司求职面试,那就更不能因为路不熟误过约定的时间,自己带他去真是非常应该,也算是退休后平淡生活里的一桩小小乐事吧。

    出了地铁站,那年轻人就说:“老先生,我自己去吧。”他笑:“看见吗?两边全是临时栅栏……”转了两个弯儿,出现岔口,那年轻人说:“谢谢啦,您自便吧……”他的笑容更灿烂:“自便?那你可知道该往哪边?来来来,跟我拐这边……”就这样,终于走出栅阵,人流疏散开,前面已经显露出了三益大厦,年轻人煞住脚,这回不知怎么绷紧脸,挺不高兴的样子,挺生硬地说:“行啦,我看见啦。”他本想说:“我回家也得经过三益大厦,我把你送到门口吧。”但望见那年轻人的眼神,他想,啊,如今的年轻人都特别在乎自己的隐私权,也许人家到三益大厦办事,希望能够保密呢,于是他就站住不动,指点前面说:“大厦的门朝西,拐往西边的时候,留神地下车库里开出来的车,上个月就撞倒过一个民工……你头回往那儿去,要特别小心!”

    阳光下,一个矮胖的花甲老人,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站在那里,目光交接着。两个人心里都涌动着很多想法,却都无法弄明白对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年轻人朝老人点下头,含混地道谢,转身往大厦那边走去。老人为了不干扰那年轻人,就且不回家,往另一岔路走去,那边有个公共绿地,他想去那里散散步也好。

    年轻人还没到三益大厦就停住了脚步。他猛地扭回头,看那领路的老人还在不在。没影儿了。年轻人的心先一松,接着就越来越紧,仿佛被他自己的手狠狠地捏着。他是在下地铁车厢后,从老人一侧的衣兜里窃走了老人的钱包。他向老人问路,以及问过老人又去问卖报的人,无非都是转移老人的注意力,万没想到的是,这位老人却向他展示出了十二分的善意……他的行窃史还很短暂,为使自己的行为跟还没泯灭的良心不至于激烈冲突,他总对自己说:这世道哪有什么真正的同情、善意与信任?……一种浓酽的悔意涌上心头,他想马上找到那不见身影的老人,把钱包奉还……他朝大厦的反方向快走了几步,却又站住了。他在悔的边缘徘徊。他还是觉得以他个人的遭遇而言,像这位老人这样的社会存在还太少,他还不能放弃他的报复心理……

    那花甲老人是在绿地长椅上坐下休息时,才发现自己丢了钱包的。那个声称要去三益大厦的年轻人,自然立即成了他心中的疑犯。他把整个过程细细回忆了一遍。他心中旋出丝丝悔意。难道无私助人在眼下的世道里是一种奢侈甚至痴愚?难道世道已发展到不可以信任任何一个陌生人?他的心思也一直在悔的边缘徘徊。当他往家里走去时,他这样想,没有充分的证据可以断定是那年轻人偷窃了自己的钱包,以后把钱包保护得更好就是了;他以十二分的善意去帮助陌生人并没有错,这样的事情过去倒是做得太少了……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狩猎

师陀

    孟安卿有满腔壮志,年轻时候是个大空想家。在刚刚过了二十岁的那一年上,突然离开祖辈世居的果园城——他出发了,开始了生活上的大狩猎。

    果园城里他的姨表妹,气恼加上悲痛,为他哭了,甚至为这个狠心人病了。“你没良心。走就走吧,谁拦着你了?可是总该、总该……”伤心的把脸埋在枕头上,她在床上想。

    朱太太——那个姨母,“为他难过呢!什么好东西?……像他这种人,我们挤上眼也找得来!”

    她光火有充分理由。两个小儿女在她眼中长大,正像两棵花儿。所有看见过他们的人早就自然的把他们当做夫妇,全以为他们终有一天要结婚的,在这长久的期待中,她在他们身上耗的苦心多么多,寄的希望多么大!一阵狂风,所有的美梦给吹散了。说真话,她流的眼泪比她的女儿更多。看看她的女儿——这个生了长长的黑脸蛋的美貌小姐,她的两只大眼看人时候从下面滚上去,像在人家心上打闪;破颜一笑,小鼻子鼓动得多逗人爱;常常,她常常稳重的坐着,眉整起来,严密的闭着的嘴唇稍微向外突出,就像顽固的小花骨朵。从这种特别表情,谁都能看出她有性格,有主见。她的样子仿佛说:“你瞧我多有本事?我准备好了,我在等待着了。”她显著的倾向实际方面,最后两年母亲几乎把家务全交给她,很快就练成了能手。她比母亲处治的更有条理。

    可惜正为她处治的更有条理,孟安卿想起这是个爱用秤杆子教育姑娘,专门出产能干老婆的城市,幻梦才深深受了伤。并不是他不爱她了;恰恰因为他仍旧爱她,她的每一个小动作仍旧能牵动他的神魂——那么他怎么能忍受这种打击?怎么能眼看着他的幻象破碎,看着他的偶像跃倒下来,将来看着她专门争斤论两,计算柴米和油盐哪?

    孟安卿离开果园城十二年,没有给过果园城消息。年轻人全有这种气度,青春跟雄心支持着他,幻象在他前面,他勇往直前,从不动摇。最后他成了个肖像兼风景画家,他大狩猎的结果。

    但是最初的兴奋——由工作顺手激起的兴奋和快乐过去之后,孟安卿的心里渐渐空虚,终于成了一片荒凉,出其不意,有一天他突然回来,回果园城来了。

    他在车站下面的旅馆里订了个房间,在里头关两小时,仔细的从鬓角上拔掉几根白头发,随后他走出来,一直上了河堤。

    郊野上好风光,天色澄蓝,阳光充沛的照耀着新犁起的田地、树林和大路,仿佛向人报告好运。而鸟儿在柳树上鸣唱着,在堤岸旁边,孟安卿没有想到,它们看见他惊骇的飞开了——过去他跟它们那么亲密过的,现在它们不认识他了!

    接着他进城,在果园里,春天他曾陪同姨表妹去掐花,夏天他们曾游玩过的,现在果树大半都衰老卷秃了,有的且被砍伐代以新的小树了。最后他走上市街,在街上,仍旧是尘土,仍旧是狗和猪。“看起来只有这里没有变动。”他心里想。面坊的磨子响着,脚踏箩的撞击声一直传到外边。药铺里的舂药声仍旧是老调子,叮咚叮当,药臼的鸣声活泼而又清脆。

    终于他站在那个一直深埋在记念中的门前,手按在门环上,他迟疑不决,既然已经回来,既然不久就要看见想念的人,何不把这种好心情多保存一会儿?

    一个熟人凑巧解救了他。正在这时候,一个卖纸烟的凑巧从那边走过来。

    “卖香烟的!”他走过去。

    卖纸烟的原先卖梨糕,他自己小时候是个买零食的好主顾。

    “你不卖梨糕了?”

    “不,不卖了。现在没有人做了。”卖纸烟的惊异地看着他。

    “你可知道朱太太还住在这里?”

    卖纸烟的说她仍旧住在老地方,压根儿就没有搬过。

    “那么——”孟安卿的心跳起来,气色变了,脸红了。他本来想问另外一个女人,朱太太的女儿,他的姨表妹,忽然他改了口。

    “那么,这城里有个孟安卿,你认识吗?”

    “不,不认识。”他说他根本不相信有这个人,他以为只是爱开玩笑的捏造来骗人的传说。

    一阵失望压倒了孟安卿,突然间他感到兴亡变迁,时间加到人身上的变化。他想起他在旅馆里拔掉的白头发,他的终于无可遮掩的皱纹。现在果园城人更进一步告诉他,他们认为根本没有他这么个人,只在人家的笑谈中才存在了。孟安卿毫不动弹的站着,脚踏箩药臼照样响着,——其实连它们也变动过了;狗和猪从旁边走过去,他也不再感到亲切了。他向空中愣好半天,最后,看见卖纸烟的还等着他,他搭讪着买了一包。

    他没有再询问他的姨表妹。他珍重的将在果园城买的香烟塞进口袋,然后向车站那边走去,火车在等候他,一切旅馆和按月出租的房子都在等候他。

一九四三年二月二十日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深情

徐建英

    我出生的鄂南地区,山高林密,各类野兽世代扎驻在深山之中,紧挨山边的庄稼跟着常遭罪,各村成立的护农小组中,父亲年轻时候就是其中的一位铳手。《枪支管理法》实施后,父亲的那杆双管猎枪被公安机关列入收缴之列,到父亲重新持证换上单管猎枪时,山下的庄稼人开始一茬茬往城里卷,山上的野兽下山无食可觅,也很少再来作孽,而父亲此时的年岁也大了。

    庄稼少后,荒地多了,从前热闹的围猎随着护农小组成员一样相继老去。父亲平日里侍弄完屋檐外廊墙角的几丘菜地,余下来的时间,还是喜欢一个人柱着那支老式的单管猎枪上山转悠。只是年岁大后,从前健步杠在肩上的猎枪,如今经被他柱在脚下,成了一支看起来很滑稽的拐棍。而他总是习惯说:“转转吧,习惯了咱湖村的山,转转也好。”特别是雪落的冬季,父亲每隔两日,必定在清早进山一趟。

    就是这样的一个冬季,父亲遇上了那个人

    那个人,父亲时常在我们湖村周边碰到。笼着雾罩泊着小筏的湖边,袅袅升腾着炊烟的早晨,更多的时候,父亲会在密匝匝被夕阳涂得金灿灿的林子里遇到他,那些橡树,槲树,青杉,松柏什么的,平日里庄户人家司空见惯的树们,在那个人眼里像似镀过金的宝贝。有时他弓着腰,有时会曲膝半蹲着地,伴随着那个人手中的玩意儿“咔嚓”“咔嚓”的灯光闪过,有时还会哗啦啦一下跪在地下,样子庄严肃穆,像似要完成一件很重要的庆礼。再看那个人时,父亲就常常忍不着多瞅几眼,更多时会瞅他背上封得严严实实的洋玩意儿。

    那年冬季的雪很大,母亲的阻止没能如愿,反而加速了父亲进山的频率——隔日一趟转成了一日一趟。

    那天一大早父亲又柱他那杆老猎枪,鬼鬼祟祟地瞒着母亲从菜窖里拎出一条棉布小袋,踏着积雪穿过村口,走上了村后被雪落镶白过的南拢凹。那被大雪厚厚覆盖的山路上,一行脚印直向镶白的树林子,一股啸冷的雪风在父亲错愕的神情里吹动树条子上缀满的冰挂。

    顺着那行脚印,父亲很意外地在南拢凹岔路上碰到了那个人。他立在路边,像似在等着什么,背裹里封得严严实实的洋玩意儿缀上了一层薄雪。迎着父亲错愕的目光,他对着父亲笑笑算是招呼,然后跟在父亲身后,也上了山。

    父亲柱着猎枪的步子在前方停了下来,他紧了紧手中的棉布袋子,看着同时停下来的那个人,折返身向另一座山头走去。那个人在原地仅停了一下,也折转身子跟向父亲身后。

    父亲再次停下来,看着那个人,柱着的猎枪在雪地上不满地跺了跺,一动不动地立在雪地上望向那个人。那个人在父亲的目视下,后退了几步,复又走上前,父亲的猎枪再次在雪地上跺了跺,一动不动地望着他。那个人停在原地半响,才背着包一步一回地绕向另一个山头。父亲站在雪地中,直见那个人在林子里只剩下一个小黑点时,才折转身向南拢凹的深山走去。

    父亲在响午时柱着猎枪空着手走进家门,棉布袋中装着几粒不知名的树木坚果,他边拍打着肩上的残雪,边絮絮叨叨地唠着那个人的不是,唠那个人扰了他的好事。母亲见此很不满地在一旁接口:“就是没人惊扰你,你平素不也照样是空手回家的。”而父亲听罢,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对此,我们再一次把父亲所有的举动归辔于他老小孩的心理在作梗。

    这件事不久我返城找到了新的工作,应新同事约,我陪他参加一个摄影大赛的颁奖会。

    在获奖作品展厅中的一角,一幅叫《深情》作品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雪地里半蹲半跪着一位老人,老人的模样慈眉善眼,在他的手伸前的地方,是一只灰色的野兔,看到老人,灰兔眼神像极了委曲的孩子,挣扎着向老人身边挪近,一旁的雪地上,一只棉布小口袋散在雪地上,几只鲜红的萝卜露出袋口在雪地中格外醒目。远处一棵枫树,被积雪压弯的树桠下,隐隐有支陈旧的单管猎枪在雪风中飘。

(选自《小小说选刊》,有删改)

阅读下文,完成第下列小题。

请接受残酷

迟子建

    ①一个儿童站在漆黑的楼道里敲一扇铁灰色的门,他没有听到回答声;一个年轻女子伫立在百货商场柜前为丈夫购买丧服的衣料;一个探险者倒在茫茫无际的丛林中,弥留之际他发现鹰和乌鸦在头顶鸣叫盘桓不休;一个终日坐在河边洗衣的女人突然有一天发现河对岸那棵美丽的椴树让人砍了,而那椴树正是她曾与弃她而去却缅怀不已的恋人约会过,从此她不再来河边洗衣。这些景象的出现,标志着残酷的诞生。残酷走来的时候总是步履从容,不动声色。残酷可以出现在战场、医院,也可以出现在阳光明媚的网球场绿草簇拥着的花坛。生活让人学会残酷,而艺术必须让人接受残酷。

    ②一幅画的失败,一首交响乐的流产,一篇小说的流于平庸,并不意味着残酷。艺术的残酷是一种精神自虐的残酷。当你站在诺贝尔文学奖的领奖台上对全世界的人发表演说时,心里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空虚、恐怖、甚至厌倦,残酷在这个时候威风凛凛地走向艺术。

    ③那些伟大的艺术家在残酷微笑着向他们走来时总是采取积极态度。海明威和三岛由纪夫,一个在西方用枪口对准自己的头颅,一个在东方用刀剖开自己的腹部。他们冷静地接受了艺术的残酷。尽管有许多饶舌的社会学家对他们的自杀做出了种种看似理由很充分的分析,但那只是社会学家的误解而已。能使艺术家结束生命的,只能是艺术。而我们总是在接受别人残酷上领略辉煌,这实在是一种惊心动魄的悲哀。

    ④生活中出现残酷时尚有补救之机,而残酷走向艺术时只能面对死亡,你别无选择。没有任何伟大的艺术家会不断创造高峰,人在艺术的探索中越是执着、激动而勇往直前,同时又越是疲惫、绝望。艺术是狡猾的,当你迢迢奔向它时它能神采飞扬地向你招手,而当你切近它时却又将真实的面孔转向别处。所以总在路上行走的奔向艺术的人(不是艺术家)是幸福的。因为他们尚且能在生活中占一席之地。而真正走到艺术临界点的艺术家是不幸的,因为他们接受了双重残酷:生活的和艺术的。

    ⑤卢浮宫的藏画,巴黎图书馆的藏书,莫扎特、肖邦、柴可夫斯基、拉威尔留给我们的音乐,无一不是残酷的表现。我们在领略伟大和辉煌的同时,必须明白我们首先应该接受残酷。凡•高的金黄色的像太阳一样燃烧着的向日葵是残酷的,因为它曾使凡•高的心灵备受摧残而又令后来者手持画笔望洋兴叹。《老人与海》《神曲》《喧哗与骚动》《人间喜剧》是残酷的,因为后来的作家在涉及同类题材时没有达到它的精神境界。《红楼梦》也是残酷的,它站在中国古典小说塔尖的位置上使其他作品黯然失色。而中国的艺术,能让人领略到残酷的却是太少太少了。徐悲鸿画马与齐白石画虾,可谓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我不明白为什么之后还有一些国画家孜孜不倦地画马和虾,真是不可思议。

    ⑥美国盲人女作家海伦•凯勒的《假如让我看见三天》,在命题上是残酷的,因为她永远看不到她要看到的三天,只是她文章中的三天太罗曼蒂克,她没有让我们看到残酷的三天,因而这三天不是永恒,它时隐时现。

    ⑦我非常喜欢福克纳的《纪念艾米丽的一朵玫瑰》的结尾:

    那男人躺在床上。我们在那里立了好久,仰视着那没有肉的脸上令人莫测的龇牙咧嘴的样子。那尸体躺在那里,显出一度是拥抱的姿势,但那比爱情更能持久,那战胜了爱情的熬煎的永恒的长眠已经使他驯服了。他所遗留下来的肉体已在破烂的睡衣下腐烂,跟他躺着的木床粘在一起,难分难解了。在他身上和他身旁的枕上,均匀地覆盖着一层常年积累下来的灰尘。

    后来我们才注意到旁边那只枕头上有人头压过的痕迹。我们当中有一个人从那上面拿起了什么东西,大家凑近一看——这时一股淡淡的干燥发臭的气味钻进了鼻孔——原来是一绺长长的铁灰色头发。

    ⑧这是最精彩的结尾,因为它是残酷的,是岁月,爱情的残酷,同时更是艺术的残酷,让我们接受它。

返回首页

试题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