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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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j】北京市朝阳区2020年高三语文4月月考试卷B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题。

纸上思量

    ①把一张六尺宣纸徐徐展开,铺在宽大的案上。两边用厚重的镇纸压住,纸面一下子平整起来。我的心情也随之渐渐平静,眼前宛若出现一片素淡的旷野,一片晴朗的天幕,一片水波不兴的宽阔河面。

    ②真的要下笔,我反而谨慎了。对如此精良的雪一般的宣纸,我一直心存郑重。有好几次,柔软的羊毫在砚边濡染了润泽的墨汁,提了起来,踌蹰再三,还是把笔搁下了,那个时刻似乎还未到来。

    ③通常我不是这样。平时用廉价的宣纸练字,废纸千万,每一张都在线条的纵横交错中墨气淋漓,写到密不容针方才放弃。无数的廉价宣纸训练出了一个人的胆量,还有手上准确精到的技巧。那些附庸风雅的人,他们对于宣纸轻慢、漠视的眼神,我是一直耿耿于怀的。上乘的宣纸,遭逢了没有技巧储备、没有性情濡养的拙劣书手。他们不管不顾,一笔下去,肯定不行,揉搓丢弃;再来一张,还是不行。结局是可望而知的。这种人永远都无法成为严格意义上的书法家,他们不惜纸,更不善用纸,只是以踩躏糟蹋纸为快意。

    ④少年学书,成年以后把笔挥毫成为我的专业,更成为精神上的倚重。我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内,把玩古帖,独自书写。书法给予我的快乐就是这种独立性,可以避免受人牵绊,也不必迁就他人,享受狐独之趣,因此才得笔无凝滞、圆融无痕。琴师抚琴与书法家动笔极为相似。白居易在《夜琴》中说:“自弄还自罢,亦不要人听。”正是在自弄自罢中,深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忘怀俗事,不知今夕何夕,今世何世。抚琴和挥毫都有一种萧疏感,它们甚至相辅相成。秋风黄叶,林壑清肃,这边琴师弹的是《渔樵问答》《平沙落雁》,清逸的琴声汩汩而出,冲和疏淡。那边的书家静听中凝神绝虑,墨香氤氲,填词抒怀,笔底清旷飘逸。秋色点染,琴音笔调都附着了萧疏淡远的韵味。琴声随风而逝,而形于纸上的晕化之痕,却可以留存下来,成为一次雅集的印迹。

    ⑤少年时我曾想改学绘画,色泽斑澜的画面,那么富贵、冶艳,整个世界就像浸在缤纷的春光里。人进中年,浮艳心思已渐消遁,对于色调的喜爱也重新规划分野。一个人不可能长期面对喧闹的视觉对象,就像我们不敢长久仰望炽热的骄阳。而皎洁的月光,它的澹泊之色,让人可以长久注目,感受到它的亲和与抚慰。相比于泥金、泥银、大红镶嵌龙风纹路的宣纸,我更喜欢素洁如雪的玉版宣,它驱逐了富贵、妖娆的气息,显得孤寂、清寒。

    ⑥一个喜好在白宣上驰骋的人,他的目光是平静安详的。素净洁白的纸,冰冷细腻的砚,竹木与毛羽制成的笔,汲日月精华的松枝烧制成的墨,都是纯朴之物。书法家以此为己所用,天长日久,也如这些自然之物,质朴浑成。

    ⑦西晋时期人们争相传抄左思的《三都赋》,以至纸价上涨,留下了“洛阳纸贵”的佳话。那是一个欢欣鼓舞令人感动的场面,人人以笔墨相见,在宣纸上寄寓情怀。那是一个生活节奏徐缓的时代,是一个在纸面上刻画性灵的时代。宣纸使用率达到极致的时候,城市安静下来,人人行止优雅,他们在一点一划的讲究中,心性被磨洗得从容安闲。而在物品包装越来越华丽、文化作秀现象层出不穷的现在,古雅素净的宣纸日渐陌生,朴实无华的笔墨淡出人们的生活,我们又该以怎样的方式来逼近心灵的深处?

    ⑧爱纸惜纸,算起来也是我四十岁以后的事。“惜墨如金”,也就是惜纸如金,每一次下笔都像是举办一个庄重的仪式。书写之前,研墨以使心静,焚香以使室清,沐浴更衣以使神清气爽。此时,下笔的氛围形成,自然笔随心动。那些“书法表演”,是今人恶作。应景而表演,笔在手中,动作很大,口中有声,这是很不敬畏的。书法本是寂寞之道,运用在人声鼎沸的娱乐场景里,博人一粲,“表演者”毫无矜持,随便而轻率,内心不复清静。现如今,还有多少人在效古人之行,恪守笔墨之道呢?

    ⑨提按快慢,纵敛卷舒,纸上的动作都是一些怀旧的影子,我的内心还停留在对古雅的喜好上。我喜欢收藏各式各样淡雅的信笺。白色的笺上,浅浅地浮动着异兽、云水、钟鼎、瓦当的纹路,逗引我书写。在各类书写中,写信札最没有负担,笔提起来,文思涌出,于是疾疾向前。文词错了,就圈起来,或者涂抹一下,只求一个随意。若把信写得笔笔不爽,在我看来已失天趣。今天,人们爱发电子邮件,用笔墨写信的人越来越少,许多精美的宣纸信笺,搁在柜台上无声无臭 , 渐渐蒙上了尘泥。

    ⑩又是一个夜晚来临,春日将过,初夏将至,空气中弥漫着滋润清新的气息。我照例在案上铺开一张白宣,书房似乎一下子亮堂许多,四周岑寂了下去。我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心动时刻。

(取材于朱以撤同名散文)

(1)、下列划线词语在文中意思,解说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我是一直耿耿于怀   耿耿于怀:形容令人牵挂或不愉快的事在心里难以排解。 B、它们甚至相辅相成   相辅相成:指两件事物互相配合,互相补充,缺一不可。 C、文化作秀现象层出不穷的现在   层出不穷:接连不断地出现,没有穷尽。 D、搁在柜台上无声无臭   无声无臭:没有声音、气味,比喻默默无闻。
(2)、下列对文章的理解和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开篇所写作者动笔前的想象,既折射出他的心境,又暗示了他追求的精神境界。 B、作者认为笔墨纸砚自然纯朴,可以潜移默化地影响书法家的心性气质。 C、作者的内心停留在对古雅之物的怀旧上,所以对今人不恪守笔墨之道心怀不满。 D、这篇文章的开头和结尾都营造了宁静的氛围,表现出书法创作应有的庄重感。
(3)、作者在文中为什么要着意描写琴师抚琴?请简要分析。
(4)、作者的“纸上思量”包含着他对书法艺术的认识思考和情感态度,请结合文章内容加以概括。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英雄

佛刘

    清明节前夕,爸爸给乡下的奶奶打电话,乡下的奶奶说,今年就不用回来啦,有些事奶奶一个人就都办了。爸爸说,那怎么行呢,即便是我答应,虎子也不会答应啊。乡下的奶奶说,那你们就来吧,其实我也想虎子了。

    虎子不是别人,就是我。不算今年,我已经是第四次回去看望乡下的奶奶和叔叔了。一想到乡下奶奶的小院,我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向往,我知道,那是我另一个意义上的家。

    回去那天的阳光很不错,春风已经把田野吹出了毛毛绿。老远,我就看见了站在村口的奶奶,我大喊一声,像一只脱了缰的小马驹,奔向奶奶的怀抱。

    乡下的奶奶流泪了,她喜悦的脸庞上堆满了皱纹。这样的时刻,无论是奶奶、爸爸,还是我,都是幸福的。

    乡下奶奶的院落不是很大,有一年下雨,西边的院墙还倒掉了,本来乡下的奶奶是想等当兵的叔叔回家修砌的,可是叔叔没有等来,却等到了爸爸。那一次,爸爸很卖命,他拦住了所有想帮奶奶修墙的乡亲们,一个人忙活了两天,虽然墙修砌得不是很好,可是爸爸却累虚脱了。乡下的奶奶说,你这又是何必呢?爸爸说,只有这样,我的心才能安慰一些。

    现在,爸爸修砌的那堵墙还好,上面爬满了干枯了的牵牛花的叶蔓,一株枣树探出墙外,似乎在等着我们的到来。

    乡下奶奶的房子已经很旧了。前几年,叔叔牺牲的时候,政府准备出资为乡下的奶奶翻盖一下老房子,却被奶奶拒绝了。奶奶说我这么大年纪了,房子还能用,没那个必要了,如果政府真的关心我的生活,那么就请你们把村里的小学修一修吧。村里的小学被重新翻盖了,学校是以叔叔的名字命名的,我去过一次,还在学校的门口留下了一张珍贵的照片。

    后来爸爸也想为乡下的奶奶盖一座新房子,可是奶奶依旧没答应。

    爸爸常常给乡下的奶奶买很多的东西,但那些东西,是吃的都被她分给了左邻右舍,如果是穿的,就捐赠出去。在这个世界上,我觉得再没有比乡下的奶奶更倔强的人了,但大家都无法改变她,只好改变自己。

    我没有看到过生前的叔叔,乡下的奶奶常常向我描述叔叔小时候的样子,说那时的叔叔爬墙上树,摸鱼捉鸟,无所不会。等长大了,就变得不怎么爱说话了,但心肠好,碰上邻居有什么帮忙的活儿,总是不惜体力,村里的人都很喜欢他。顺着乡下奶奶的目光,我能够看见那时的叔叔,他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有一颗善良的心,他威武的身影常常走进我的梦中,让我流一梦的泪水。

    叔叔是个英雄,他死于一次探亲回家的路中,因为两个落水儿童,叔叔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叔叔的事迹感动了那个小城所有的市民,他被大家称为英雄。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自不必说。后来政府遵从乡下奶奶的意愿,把叔叔安葬在了老家,因为在那里,乡下的奶奶可以时常地去看一看儿子。

    我和爸爸这次回来的目的主要是给叔叔扫墓,其实即便我们不回来,乡下的奶奶还有那些乡亲也会把叔叔的墓地扫得干干净净的,但是爸爸说,心里不踏实。

    清明这一天,天气晴朗,空气中已经有了麦苗的味道。一路上,我们无语,爸爸一手扶了乡下奶奶的胳膊,每年他都是这样的姿态,这样看上去他们更像是一对母子。

    乡下的奶奶把爸爸买来的鲜花一一摆放在叔叔的墓碑上。整个过程,她的表情肃穆、慈祥,没有一点悲伤。她说,儿子,你哥和你侄子又来看你了,你看看你侄子已经有你那么高了。爸爸说,给你叔鞠个躬吧,我点点头,然后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透过水泥地,我似乎可以感受到叔叔的生命,正一点点传输到我的身体中。

    说到这里,可能大家都明白了,乡下的奶奶不是我的亲奶奶,叔叔也不是我的亲叔叔,可是自从叔叔救了我,我们就成了一家人。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童年·供销社

钱红丽

    小时候,隔三差五跟着外公去一个叫作“周冈”的小镇。他在小腰篮底层铺一层稻草,把家里积攒下的鸡蛋一个一个装进去,再在鸡蛋上面盖一块旧布,拎到周冈。一个鸡蛋五分钱,全部卖掉后,买些粗粒盐回来。或许还有余钱,外公就去肉案前,割一刀猪肉。屠夫按照外公的指点,把肉切下,称好,一斤重的样子,迅速在肉上戳一个洞,串起几根稻草,递到外公手上。

    肉,一元二角钱一斤。二十四个鸡蛋,换一斤肉!

    我的印象里,外公买猪脚的时候多些,他并非不喜欢吃肉,而是猪脚便宜得多。或者呢,肉也不买,猪脚也不买,外公只买一条鱼,鲢鱼,非常便宜的鲢鱼,几角钱而已。称完鱼,鱼贩子也是用几根稻草穿过鱼嘴递给外公。一老一小于是拎着一刀肉或者一条鱼,穿过田畈——如若春天,仿佛一万亩油菜田的蜜蜂都追随着我们了。

    实则,我最喜欢跟着舅舅或者小姨去供销社买日用品。

    供销社里飘拂着一股股奇异的味道,纷繁复杂,景深曲折,至今无与伦比,简直万花筒一样的气味:红糖的味道齁甜齁甜,固本牌肥皂的气味是咸的,芦西酒的味道辛辣芳香……乡下有一个酒鬼,总是偷自家的米换酒喝——他站在巨大的酒缸前等着,售货员用长柄竹勺舀上一勺酒,倾倒于他双手捧着的蓝边碗里。他小心翼翼,像捧着自己的命,默不作声地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去了。等他的婆娘遇见这个醺醺然的挨千刀的偷了米的男人时,她没有什么法子想,许是绝望了,就一屁股坐在门前地上痛哭,一边号啕,一边咒骂,一边把手掌重重拍在地上。

    不出几日,酒鬼仿佛忘记了曾经尊严扫地的难堪,故态复萌。女人每一次的咒骂与痛哭,仿佛初次一样的新鲜,也没见一个家从此破碎,日子还是照常过下去了。

    至今忆起,其人作派,颇有仙风道骨的气质了。酒香让成人世界中颓败的他,多了一丝“仙味”,当然这是隔着岁月的距离,才能被嗅到的。

    实则,我最喜欢闻煤油的味道。煤油装在供销社一只只硕大无朋的圆铁桶里,桶上一角安了一个压力泵的装置。

    不晓得为什么?每次打煤油,都要排很长的队,从供销社里一直排到外面去。买几斤煤油,售货员就压几下,亮汪汪的煤油汩汩而出,倾于煤油壶里。每每如此,小姨等在队伍里,我早早挤到屋子里,死死抓住柜台不撒手,为的是让煤油奇异的味道更多地进到我的鼻腔里——无比羡慕售货员姐姐,她不花一分钱,天天都可以免费闻见那么多煤油的味道,太富裕了。

    彼时,正值煤油灯时代,家家备有好几只灯盏。那个年代的灯盏,可真是艺术品呢。高脚细腰的模样,玻璃印花的质地,圆形底座,袅袅而上,忽然在中间鼓出一块圆肚子,盛满煤油,漂一截灯芯,划一根火柴,黑屋子瞬间亮了,火焰上方配一只玻璃罩,屋子更亮些,煤油的味道追逐着幽光跃动……

    夏天的时候,供销社里还卖海带。海带被搭在铁丝上,晾衣裳一样地齐整,悄悄散发出幽深的气味,或许就是大海的味道了吧。自小,我们与曲折弯曲的河流生活在一起,不晓得大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难道比外婆门前的白荡湖还要宽阔吗?我是活到三十二岁那年,才去到厦门看见大海的,水天相接处白雾茫茫,浩渺无垠,直如童年的夜空那么深邃。默默坐在海边,到底还会忆起被隐秘地珍藏了多年的海带的味道,芬芳里有了辽远的咸腥。

    供销社的一面墙上,挂了各色花布,也挂毯子。后者都是上海牌的,浅粉底子上织绣着一对展翅欲飞的凤凰,凤凰周围开了大朵大朵红牡丹绿牡丹黄牡丹,都是鲜花怒蕊的,逼真得不得了;或者密不透风的红梅丛里蹲了两只翘尾巴的喜鹊,叽叽喳喳的,言犹在耳;也有芙蓉锦鸡图。长大后才明白,原来这样的芙蓉锦鸡,就是宋徽宗勾连了一辈子的画呀,一纹一皱里都是细致工笔,简直可以将一个心如废井笔如枯椿的人的心思荡漾起来的吧。

    上海牌毯子可真结实耐磨啊,拿在手上厚沓沓的,非常有质感,任凭怎样捶洗都不败色,一年一年拿出来,铺在褥子上都是簇崭崭的新。妈妈们素来喜欢以米汤浆被子——入夜,一群骨瘦如柴的小身体滚在毯子上,硬戳戳,痒酥酥的,异乎寻常的舒豁,梦境中总有大米的香甜。

    或许,一个幼童所能领略到的五彩斑斓的世界仅仅止于供销社里那一方小小天地吧。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材料一:

词原是歌筵酒席间演唱的歌辞,然而后人却又往往从这种歌辞中看到了比兴寄托的深意。比兴寄托有广义的解释,也有狭义的解释;有字面的解释,也有引申的解释;有就作者方面而言的说法,也有就读者方面而言的说法。我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分析这个问题。

先讲“比”“兴”二字。词天生有这一特质,容易把作者引向比兴寄托的路子,也容易引起读者比兴寄托的联想。本来“比”“兴”二字是写诗的两种手法,如果换一种较新的说法,我以为比兴就是指心与物相结合的两种基本关系,“兴”是见物起兴,是由物及心。

见物起兴是说你看到一个物象,引起你内心的一种感发。以《诗经》来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是外在的物象,所谓“物象”,是眼睛所能看见的、耳朵所能听见的,凡是感官所能感受的统称物象。这在中国诗歌中有很久远的传统。即如《诗品·序》中就曾说:“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又说:“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陆机的《文赋》也曾说“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都是说你看到外界的景物后引起了你内心的感发,是由物及心的物与心的关系,这就是所谓的“兴”。李后主《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这种由于看到“林花谢了春红”而引起的感发就属于此类。

什么叫“比”呢?“比”是以此例彼,是说你内心中有一种情意,要借助于外在的物象来传达,因为诗歌这种美文,如果只讲抽象的概念中的情意,便不易引起读者直接的感动,所以常要把抽象概念的情意与具体的物象联系起来,才能引起读者的感发。由心及物的例证如《诗经·硕鼠》:“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是用一只吃粮食的大老鼠来比喻剥削者,这是他心中先有一个剥削者的概念,然后用硕鼠这一形象来表现的,是先有内心的情意然后找形象来比喻,是由心及物的心与物的关系,这就是所谓“比”。秦观的“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减字木兰花》),说你要看到我内心中那千回百转的情意,就像篆字般曲折的小篆香一样,寸寸燃尽,以此形容其回肠的寸断。这也是“比”,是先有其回肠的情绪而后以小篆香来做比喻的。

所以一般说来,比兴就是表达情意的两种基本方式,或者是由物及心,或者是由心及物。这是对“比兴”最简单的解释。

不过,“兴”的情况比较复杂,因为“兴”只是纯粹直接的感发,并没有明显的理性的衡量和比较,所以有时是正面的感发,有时是反面的感发,而且同样的物象可以引起不同的感发,所以“兴”这种感发的范围是非常自由的,不是理性所能够完全掌握的。相对而言,“比”是比较有理性的。总之,“比”与“兴”基本上原该是指诗歌创作中“心”与“物”相交感时的两种方式和作用,但是汉儒却对“比兴”有了另一种解释,说“比”是“见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类以言之”,而“兴”则是“见今之美,嫌于媚谀,取善事以喻劝之”(《周礼・春官・大师》郑玄注)。不过,这种说法并不完全可信,因为从《诗经》的作品分析,用兴的方法写的对象不一定都是美的,用比的方法写的对象也不一定都是恶的。总而言之,在中国文学批评的传统上,“比兴”就开始有了另外的意思,就是“言在此意在彼”的一种美刺托喻的意思。这以后,在诗歌创作中说到“比兴”就再难只以单纯的心物交感的比兴来衡量,而有了一种言外之意可以追寻体会的意思了。

(摘编自叶嘉莹《诗显而词隐》)

材料二:

有时候你会感觉到一种宿命,好像是注定了要让一个诗人亡一次国,然后李煜才会写出分量那么重的几个句子出来。就是如果不是遭遇这么大的一个事件,他的生命情调不会从早期的有点轻浮、有点淫乐转到那么深沉。就是一个亡国,忽然让这个才华横溢的人领悟到繁华到幻灭。所以我们读到《虞美人》,读到《浪淘沙》,读到他这些后期的作品的时候,忽然带动了一个很不同的生命经验。这种在亡国之后产生出来的创造力,其实是值得我们重视的。

五代词刚好是诗词这两种文体的连接,因为在唐诗的黄金时代之后,你要写诗超过李白杜甫,想都不必想了。所以要另辟蹊径,另辟一条新路出来,反而走到了通俗的这个世界上去,把通俗重新开创新经验。当时有一批傻傻的人,还在那边继续模仿唐诗的,全部都完了。反而走到流行歌曲的这批人出现了新的东西,这就是我们今天讲的五代词的变革意义,就是词根本就是流行歌曲。

大家也许可以理解,为什么我们今天读到“林花谢了春红”这样的句子,我们会隐约感觉跟唐诗不一样。“太匆匆”,就是一个很直接的民间感情,就是觉得好快啊。所以你会发现,把这些东西变成歌,变成现代的流行歌曲非常容易,因为它本来就是歌。我们现在读的《虞美人》《乌夜啼》都不是文学的名字,而是音乐的名字,等于现在我们讲的“降G大调”之类的意思,升调、降调的意思。

(摘编自蒋勋《为什么唐诗会变成宋词》)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白狗秋千架 (节选)

莫 言

有一匹全身皆白、只黑了两只前爪的白狗,垂头丧气地从故乡小河上那座颓败的石桥上走过来时,我正在桥头下的石阶上捧着清清的河水洗脸。农历七月末,低洼的高密东北乡燠热难挨,我从县城通往乡镇的公共汽车里钻出来,汗水已浸透衣服,脖子和脸上落满了黄黄的尘土。①洗完脖子和脸,我站起来,用未婚妻赠送的手绢揩着脸和颈。时间已过午,太阳略偏西,一阵阵东南风吹过来,让一条越走越大的白狗毛儿耸起,尾巴轻摇。它近了,我看到了它的两个黑爪子。

那条黑爪子白狗走到桥头,停住脚,回头望望土路,又抬起下巴望望我,用那两只浑浊的狗眼。狗眼里的神色遥远荒凉,含有一种模糊的暗示,这遥远荒凉的暗示唤起我内心深处一种迷蒙的感受。

求学离开家乡后,父母亲也搬迁到外省我哥哥处居住,故乡无亲人,我也就不再回来。暑假时,我心里总觉不安,终于下了决心,回来了。

白狗又回头望褐色的土路,又仰脸看我,狗眼依然浑浊。我看着它那两个黑爪子,惊讶地要回忆点什么时`,它却缩进鲜红的舌头,对着我叫了两声,尾巴耷拉进腿间,伸出舌头,一下一下地舐着水。

它似乎在等人,显出一副喝水并非因为口渴的消闲样子。这时,狗卷起尾巴,抬起脸,冷冷地瞅我一眼,一步步走上桥头去,小跑步开路,从路边的高粱地里,领出一个背着大捆高粱叶子的人来。

远远地看着一大捆高粱叶子蹒跚地移过来,心里为之沉重。我很清楚暑天里钻进密不透风的高粱地里打叶子的滋味。我为自己轻松地叹了一口气。渐渐地看清了驮着高粱叶子弯曲着走过来的人。蓝褂子,黑裤子,乌脚杆子黄胶鞋,要不是垂着的发,我是不大可能看出她是个女人的。她一步步挪着,终于上了桥。

走到我面前时,它又瞥着我,用那双遥远的狗眼。狗眼里那种模糊的暗示在一瞬间变得异常清晰,它那两只黑爪子一下子撕破了我心头的迷雾,让我马上想到她。

十几年前,她婷婷如一枝花,双目皎皎如星。

“暖。”我喊了一声。

她用左眼盯着我看,眼白上布满血丝,看起来很恶。

“暖,小姑。”我注解性地又喊了一声。

我今年二十九,她小我两岁,分别十年,变化很大,要不是秋千架上的失误给她留下的残疾,我不会敢认她。

“小姑,”我发窘地说,“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称暖为小姑是从小惯成的叫法,并无一点儿血缘骨肉的情分在内。

“小姑,难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说完这句话,我马上谴责了自己的迟钝。她的脸上,早已是凄凉的景色了。汗水依然浸洇着,将一绺干枯的头发粘到腮边。黝黑的脸上透出灰白来。左眼里有明亮的水光闪烁。右边没有眼,没有泪,深深凹进去的眼眶里,栽着一排乱纷纷的黑睫毛。我的心拳拳着,实在不忍看那凹陷,便故意把目光散了。她左腮上的肌肉联动着眼眶的睫毛和眶上的眉毛,微微地抽搐着,造成了一种凄凉古怪的表情……

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我跑到你家对你说: “小姑,打秋千的人都散了,走,我们去打个痛快。”你打了一个呵欠,说:“那就去吧。”白狗跟在我们身后,③秋千架,默立在月光下,阴森森,像个鬼门关。架后不远是场院沟,沟里生着绵亘不断的刺槐树丛,尖尖又坚硬的刺针上,挑着青灰色的月亮。

你把白狗叫过来,你说:“白狗,让你也恣悠恣悠。”

我站在踏板上,一下一下用力,我们渐渐升高,月光动荡如水,耳边习习生风,我有点儿头晕。你咯咯地笑着,白狗呜呜地叫着,终于悠平了横梁。我眼前交替出现田野和河流,房屋和坟丘,凉风拂面来,凉风拂面去。我低头看着你的眼睛,问:“小姑,好不好?”

你说: “好,上了天啦。”

绳子断了。我落在秋千架下,你和白狗飞到刺槐丛中去,一根槐针扎进了你的右眼。白狗从树丛中钻出来,在秋千架下醉酒般地转着圈,秋千把它晃晕了……

“这些年……过得还不错吧?”我嗫嚅着。

我看到她也许是因为生理补偿或是因为努力劳作而变得极大的左眼里,突然射出了冷冰冰的光线,刺得我浑身不自在。

“怎么会错呢? 有饭吃,有衣穿 有男人,有孩子,除了缺一只眼,什么都不缺,这不就是‘不错’吗?”她很泼地说着。

我一时语塞了,想了半天,竟说:“我留在母校任教了,据说,就要提我为讲师了……我很想家,不但想家乡的人,还想家乡的小河、石桥、田野、田野里的红高粱、清新的空气、婉转的鸟啼……趁着放暑假,我就回来啦。”

“有什么好想的,这破地方。想这破桥? 高粱地里像蒸笼一样,快把人蒸熟了。”她说着,沿着慢坡走下桥,弯下腰去洗脸洗脖子。

“我嫁给了王家哑巴,你知道吗?”

“你不说我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的,没有大景色了。”她平平地说。

“小姑,真想不到成了这样……”

“④这就是命,人的命,天管定,胡思乱想不中用。”她款款地从桥下上来,站在草捆前说,“行行好吧,帮我把草掀到肩上。”

我心里立刻热得不行,勇敢地说:“我帮你背回去吧!”

“不敢用!”说着,她在草捆前跪下,把背棍放在肩头,说,“起吧。”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本一

怀念孙犁先生

铁 凝

我产生要当作家的妄想是在初中阶段。父亲为我开列了一个很长的书目,在父亲喜欢的作家中,就有孙犁先生。

那时还没有“追星族”这种说法,我只像许多文学青年一样,迷恋他的文字带给我的所有愉悦,却没有去认识这位大作家的奢望。1979年,我被李克明、顾传菁两位编辑热情请去天津面谈出版的事。行前作家韩映山嘱我带封信给孙犁先生。这就是我的机会,可我却面露难色。我听人讲起过,孙犁的房间高大幽暗,人很严厉,少言寡语,连他养的鸟在笼子里都不敢乱叫。韩映山看出了我的为难,指着他家镜框里孙犁的照片说:“孙犁同志……你一见面就知道了。”

在秋日的一个下午,我终于走进了孙犁先生的“高墙大院”。那天黄豆刚刚收过,一位老人正蹲在拔了豆秸的地里聚精会神地捡豆子。看见来人,他站起来,把手里的黄豆亮给我们,微笑着说:“别人收了豆子,剩下几粒不要了。我捡起来,可以给花施肥。丢了怪可惜的。”

他身材很高,面容温厚,语调洪亮,夹杂着淡淡的乡音。说话时眼睛很少朝你直视,你却时时能感觉到他的关注或者说观察。他穿一身普通的灰色衣裤,当他腾出手来和我握手时,我发现他戴着一副青色棉布套袖。接着他引我们进屋,高声询问我的写作、工作情况。我很快就如释重负。我相信戴套袖的作家是不会不苟言笑的,戴着套袖的作家给了我一种亲近感。这是我与孙犁先生的第一次见面。

其后不久,我写了一篇名叫《灶火的故事》的短篇小说,自己挺看重,拿给省内几位老师看,不料有看过的长者好心劝我不要这样写了,说“路子”有问题。我心中偷偷地不服,又斗胆将它寄给孙犁先生,想不到他立即在《天津日报》的《文艺》增刊上发了出来,《小说月报》也很快作了转载。孙犁先生和《天津日报》的慷慨使我对自己的写作“路子”更加有了信心。虽然这篇小说在技术上有着诸多不成熟,但我一向把它看作自己对文学的深意有了一点真正理解的重要开端。我再次见到孙犁先生是次年初冬。那天很冷,刮着大风。他刚裁出一沓沓粉连纸,和保姆准备糊窗缝。见我进屋,孙犁先生迎过来第一句话就说:“铁凝,你看我是不是很见老?我这两年老得特别快。”当时我说:“您是见老。”也许是门外的风、房间的清冷和那沓糊窗缝用的粉连纸加强了我这种印象,但我说完很后悔,我不该迎合老人去证实他的衰老感。接着我便发现,孙犁先生两只袄袖上,仍旧戴着一副干净的青色套袖,看上去人就洋溢着一种干练的活力,一种不愿停下手、时刻准备工作的情绪。这样的状态,是不能被称作衰老的。

我第三次见到孙犁先生,是和几位同行一道。看见我们,他立刻停下工作,招呼客人就座。我特别注意了一下他的袖子,又看见了那副套袖。记得那天他很高兴,随便地和大家聊着天,并没有摘去套袖的意思。这时我才意识到,戴套袖并不是孙犁先生的临时“武装”。

我没有问过孙犁先生为什么总戴着套袖,若问,可能他会用最简单的话告诉我是为了爱护衣服。但我以为,孙犁先生珍爱的不仅仅是衣服。为什么一位山里老人的靛蓝衣裤,能引他写出《山地回忆》那样的名篇?尽管《山地回忆》里的一切和套袖并无瓜葛,但它联系着织布、买布。作家没有忘记,战争年代山里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为他缝过一双结实的布袜子。而作家更珍爱的,是那女孩子为缝制袜子所付出的真诚劳动和在这劳动中倾注的难以估价的感情。

以我仅仅同孙犁先生见过几面的微薄感受,要理解这位大家是困难的。他一直淡泊名利,自寻寂寞,深居简出,粗茶淡饭,或者还给人以孤傲的印象。但在我的感觉里,或许他的孤傲与谦逊是并存的 , 如同他文章的清新秀丽与突然的冷峻睿智并存。

文本二

孙犁,不是个大红大紫的作家,谁却都说他是一个真正的作家。当年,孙犁在《解放日报》上发表《荷花淀》,毛泽东看过后写道“这是一个有风格的作家”,大为肯定。孙犁却从未向人言说,只是独守芸斋,寂寞耕堂 , 以笔为犁,用作品说话。

我读孙犁,深深地感受到他作品中的“唯真、唯善、唯美”。他总是那般真诚,他的作品都是从生活出发,对“美的极致”的发掘和诗意的表达。《荷花淀》是这样,《铁木前传》《风云初记》也是这样。孙犁对待作品是认真的,也是有感情的。

孙犁对于文坛,一向总是清醒的。他在给贾平凹的散文集《月迹》作的序中指出:文艺之途正如人生之途,过早的金榜、骏马、高官、高楼,过多的花红热闹、鼓噪喧腾,并不一定是好事。人之一生,或是作家一生,要能经受得清苦和寂寞,忍受得污蔑和凌辱。要之,在这条道路上,冷也能安得,热也能处得,风里也来得,雨里也去得。

……

人生云水过,平常自然心。

布衣孙犁,荷般高洁;清曲绝响,淡云长流……

(选自周伟《耕堂荷韵布衣人》,有删改)

【注】①耕堂:孙犁的书斋。

阅读下面作品,完成下题。

右玉看堡

融雪的春天,在山西右玉已近四月。

每到这时,来自京津冀鲁的画家便会迫不及待地走进右玉县右卫镇。他们放下行囊,背起画板,走向城墙外面的原野。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让我想到一个农民在春暖花开时突然记起去年冬天遗留在土豆地里的那把铁锹,那份急于找回工具的心情,一如画家去看望那一座座沉浸在春风里的古堡。

右玉多堡,且多是古堡。掐指算来,差不多每座堡都有三四百年以上的年龄了。它们在右玉的土地上星罗棋布,这里有一座,那里也有一座,梅花间竹般错落有致。仔细看,每座堡都像是从泥土里硬生生扯拽出来,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优越。有些随性了,也有些意趣了,还有些超然独处的孤傲,却由里而外透着金戈铁马的铿锵气势。

我的故乡也是一座堡,名字叫威远堡。这个充满霸气的村子,同样是右玉百八十座古堡之一。几百年了,故乡一直被高高的堡墙围拢着,斋醮嫁娶,开市修造,乃至繁衍生息,人世间的大事小情,莫不在堡墙内宛转轮回。尤为村人乐道的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安逸、那种超然避世的大智慧。我记得,每年冬天刮大风的时候,堡里的风势明显小于堡外;在堡内听风,如鼓琴瑟。当然,现在右玉冬天的风是小多了,铺天盖地的白毛风被层层绿植阻挡在十三边长城的外面了,而我的故乡也被密密匝匝的森林所遮掩,同时被遮掩的还有蓝瓦白墙、鸡鸣犬吠。

我的画家朋友以饱满的色彩和凌厉的笔触描摹过无数座右玉的古堡,而他营造在画布上的堡,总是穿透我们被世俗包裹起来的迟钝的灵魂,显得悲壮而旷远。有一年,他的一个学生也慕名从山东赶来。以后的每一年春天或是秋天,这位学生就像守时的候鸟,总会出现在那一座座历尽沧桑的古堡前,并洋洋洒洒皴染出许多幅关于古堡的画,一幅比一幅画得出彩——那是时间与顿悟的层层累叠。后来,他的画笔转向了右玉的羊群,右玉的丘陵,还有右玉的小老杨,但时不时地总会从他浓淡相宜的色块里找到古堡的影子。

右玉的古堡深深浸润了画家们的思想与神韵。比方那座矗立在荒野上的铁山堡,朋友说铁山堡的神韵不在于内核,而在于表象。于是,他很少一个人走进空荡荡的铁山堡里写生,只是远远地观望和想象。

十多年前,最后一户人家搬离铁山堡,属于凡间的声息就此落下帷幕。铁山堡仿佛一个被时代遗弃了的披坚执锐的戍士,在晴空之下,屹立了几百年。几百年的长度我们一眼望不到底,没有谁记得从那扇堡门里呼啸而出的一哨人马后来去了哪里。多少兴盛过的家族,衰落后又东山再起;多少豆蔻年华的青春,垂暮后又枯木逢春。每一座堡,其实都成了一个令人费解的谜。

右玉的古堡大多来自遥远的明朝。洪武年间修筑的右卫城是定边卫的卫城,一座武装到牙齿的壁垒。右卫城面积并不大,一面城墙平均不足两里半,徒步走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右卫城其实就是一座被堡墙圈起来的城堡,只不过多了四座城门而已。在右玉,仅在明朝嘉靖年间修筑的城堡,据说就不下一百座。堡门外往往嵌有一块青石门匾,匾上阴刻着诸如红土堡、破虎堡、云石堡、云阳堡之类的堡名,也有镌刻“铁塞金汤”之类门额的。

明清以降,随着疆域的拓展,刀枪渐渐入了库,萧萧的战马也被放养到了南山,右玉的军堡自然而然都转化成了民堡。多少兵戎成往事,只剩下柳门竹巷 , 炊烟袅袅。

岁月如同一把锋利的雕刀,把每一座古堡的墙垣都剥蚀出形态各异的浮雕。断壁残垣处,留有明显的夯筑层,宛如树木的年轮。墙身与墙根的土壤泯然一色,枯黄里夹一点点焦墨,像是画师随意勾勒出的枯笔。一棵落光叶子的榆树,从墙脚下面伸出,突兀地拐一个弯儿,呈九十度角向外生长。坚硬的春风缠绕在摇曳的树枝上,嗡嗡作响。一些零星的如同蛇窟一样的小洞点缀在残墙上——这是漫长的光阴烙印在右玉古堡上最明显的痕迹。

右玉的土壤多为中厚层黄土质地的栗钙土和风沙土。乡人们记不住那么长的一串学名,他们会把脚下的泥土泛称为黄沙土。黄沙土多简单啊! 颜色、形状和质地,几乎都一目了然,既简约,又全面。就像我们的祖先用这种土,在右玉古老的大地上,夯筑起一座座土堡一样明智,留下的是筒洁明了的敦实与厚朴,以及世代不朽的坚不可摧。而这种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的方式,总是让那些不修边幅的画家、那些喷喷称奇的游客,对历史的右玉滋生恒久的痴迷。

在右玉看堡,显然是一件极稀松平常的事。无论拙朴如一件老式农具的土堡,坯是精致如一件青铜器的砖堡,抑或是那些敦实如山岗的石堡,都敞开了心扉等待远方的客人莅临。只要你走进右玉,走近那些浑厚的古堡,你就会发现,被炊烟或岑寂覆盖着的古堡并未缺失最初的原色,那些沉睡在铁马冰河里的古堡也并未被时光所幽闭。这一切就像我信步走过古堡的长街短巷,邂逅几个田里锄草的老者一样,他们笑眯眯地看着我走来,又笑眯眯地看着我远去……

(取材于郭虎的同名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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