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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2016届江苏省扬州市高三上学期期中考试语文试卷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后面题目。

扬州:三月烟花(节选)

陈世旭

    ①那个三月,是什么让快意青春的诗仙如此怅惘?云水微茫,霞光潋滟,一片缥缈的帆影,消失在碧空尽头,牵着热烈的视线,牵走浪漫的诗心。鸟语花香中的千古丽句,写尽对绝世繁华的渴望;所有的诗意,皆与一个无比美丽的诱惑有关。

    ②淮左名都,竹西佳处,烟花三月的扬州,让石头也会跟着飞翔。长江万里多少城池,扬州最让人握不住心旌

    ③瘦西湖。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迤逦兰舟画舫,扬州浮在水上。青石砌成的桥洞,逸出陈年的酒香。如此的意境,无须渲染。走进的是画卷,溅起的是诗行。蜂蝶荡漾春光,柳莺笑语春风。一泓曲水,轻飏妙曼束腰;一湖千娇百媚,比美人瘦。

    ④巷城。巷入垂杨,画桥南北流水人家,悠长在史卷深处。独自徜徉,疏远了尘嚣。白墙黑瓦,款款人影衣香。一把纸伞,撑起细雨霏霏。谁家的女儿,在屋檐下捡拾花瓣,侧肩回眸一场邂逅。三月的眸子,透出嫩绿的遐想。曲径落红成阵,掩埋着谁的相思?雨滴敲打门楣,隐没了谁的叹息?是晓梦,惊破了一瓯春?春日迟迟,卉木萋萋,密语藏在窸窸窣窣的衣袂。栖居在芳华深处的心,从馨香里悄然苏醒。

    ⑤三月最宜于酝酿故事,扬州最宜于缅怀古典。

    ⑥缅怀古典的春情。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满湖是丽人如花,满船是罗绮花酒,笑隔柔桑共人语,醉了花一样的流年。佳人浅笑,公子策马,一不小心,误入了桃花劫。杨柳洋溢的庭院,花影压了重门,不知深几许?虚掩的门,等着推敲。粉面桃花的舞姬,凤眼迷离。樱桃红破,玉人与洞箫,让二十四桥飘摇。

    ⑦缅怀古典的性情。少时仗剑漫游,壮年散发弄扁舟,白首便与青松做伴。人生泛乎若不系之舟,诗和远方,永远是最高的主题。佳人在旁美酒在握,以风流倜傥与闻天下。流连风月而忘却功名,视官冕君王如同无物。静则无人野渡,蓑笠渔翁;闹则欢乐无穷已,歌舞达明晨。叹一声人生只合扬州死,写诗不避讳曾经的薄幸荒唐。一个引杯添酒,一个把箸击盘,白居易刘禹锡惺惺相惜,驿外听见马嘶,南风不识故人心;禅智寺的台阶长满了柔软的青苔,晨曦里蹒跚着酩酊的杜牧之。年轻的节度使府掌书记不知暗数春游处,偏忆扬州第几桥;欧阳修呵护琼花,苏东坡罢黜牡丹会,同是文章太守,名士风骨岂止五百年。

    ⑧缅怀古典的诗情。唐朝是诗的海洋,《春江花月夜》是海上明月。月光君临海浪,涛声飘逸。闪动的长歌,有些许神秘。乘着海风的恢弘,在海天间缭绕。云浮于最远的天边。辽阔,宁静,星光闪烁于苍穹。月下的高崖,智慧和孤傲熠熠闪耀,照亮了灵感的神殿。人来人往只在须臾,月圆月缺永恒不变。而时光的背后,有张若虚,定格在语言的阡陌,守望诗歌的瑰丽田园。

    ⑨三月,我在扬州收集记忆,收集千年遗落的旧梦。

    ⑩东风得意,芳草斜阳,王维画中。酒旗在水村山郭临风,寺庙与楼台笼于淡烟。雕栏玉砌,亭榭重重,堆石懒卧。薰衣草一片明亮,虞美人娇若西施。历史是扬州的佳酿,深夜的沙漏里,散落着苍老的呓语。拈香细读经卷,诗意浸染了青衫。几分惬意,几分微醺,几分悠然散淡了情绪。数声鸟啼,卷帘无语。春灯如雪,一茶一偈,且随了板桥:“我梦扬州,便想到,扬州梦我。”在行云流水间寻找远古的情怀,在绿色的律动中明了人世的意义。抚琴对月,静待一轮盈缺。

    ⑾可以错过天堂,不可以错过扬州三月。三月,一个多梦的季节,一个成长的季节,一个拥有的季节——拥有了阳春三月一样的惊喜,便拥有了心灵的期许。即使斑驳了三月的色彩,也不损扬州的雍容华贵。穿过现代的旖旎,铜镜说服了岁月,永远也看不见凋谢。三月的扬州无须形容,一树千年依旧的鸟鸣,明朗的是千年依旧的心境。

(1)、请结合文章内容,说明第②段中“扬州最让人握不住心旌”的原因。

(2)、请赏析第⑥段中划线句的表达特色。

(3)、请简析第⑩段中划线句的含意。

(4)、请探究文章最后一段的意蕴。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小题。虹关何处落徽墨
石红许
在冬天,在春天……为了寻找一截久违的徽墨,我孑然一人蹀躞在在虹关【注】墨染了一样的旧弄堂里,闯进一栋又一栋装满了故事的深宅老院。我安慰自己,哪怕是能遇见寸许徽墨,也心满意足。行走在虹关,我一次又一次向墨的深处挺进,去追寻墨的风月身影。
婺源一文友善意地提醒我,虹关徽墨以及制作徽墨的人很难找了,你这样没有目的地寻找,不啻于白费心神徒劳无功。我不甘心,相信在虹关的后人中一定还有人掌握了徽墨制作技艺,他们会告诉我很多关于徽墨的记忆。
欣慰的是,季节扯起的丹青屏风里,总有一棵需十余个大人合抱的千年古樟,华盖如伞,累了,就在树下坐一坐,仰望绵廷浙岭,聆听“吴楚分源”的回声。穿村而过的浙源水、徽饶古道在炊烟袅袅里把日常琐碎的生活串成一幅恬谧幽静的水墨画,人在画中,画在人中,昔日贩夫走卒、野老道者的身影渐行渐远在徽墨涂抹的山水间,一丝淡淡的忧伤悄然在心里泛浮,随着雨滴从瓦片上、树叶间滚落下来,把人带进梦里故园。
一堵堵布满青苔的墙壁上还隐约留存着经年的墨迹,那是徽墨的遗韵吗?石板路上,不时与村人擦肩而过;老宅门内,不时与老人目光相撞。在虹关,我拾掇了一串烙上徽墨温度的词语:质朴、慈祥、安然,小桥、流水、人家……虹关,允许我拾取半截残墨,记下一串与徽墨有关联的大街小巷地名。
虹关伫立,徽墨式微。近百年来,科技的迅猛发展带来了五花八门的书写工具,使得人们迅速地移情别恋,墨与砚台的耳鬓厮磨,也早也被墨汁横插一杠,固态磨便黯然失色,近年来渐渐被人遗忘。到后来,实现了从纸张到数字化的华丽转身,书写也已成为少数人的事情了,墨块更是被束之高阁,制墨传习几乎无人问津。
墨,松烟的精灵,千百年来忠实地在纸上屐行职责,一撇一捺站立成墨黑的姿勢,氤氲香气里传承着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徽墨,制作滥觞于南唐,兴盛于明清,享有“落纸如漆,万古存真”之美誉。有权威人士言之凿凿指陈,北京故宫博物院还保存着数十块虹关徽墨。徽墨无声,虹关有幸,虹关人因此而自豪。水口、民居,显然还有徽墨等,不负众望,终于为虹关换来了“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的金字招牌。
虹关徽墨,不小心逝失在古村落、古驿道边,等待人们去擦亮这张泛着黑色光泽的名片——“徽墨名村”。在一栋民居内,我兴奋地发现,有人在挖掘、研发传统徽墨工艺,遗憾不见墨工,不知那一双手是怎样捣鼓着黑色的诗篇。不大的台面上摆放了刀、小锤、木槽、墨模等工具,还有一些看不懂的物品,想必都是与徽墨有关的器皿、墨料。壁板上挂有制墨工序图《一块墨的前世今生》:点烟、和料、烘蒸、杵捣、揉搓、入模、晾墨、描金。从采取数种原料到试磨鉴定墨质,一锭墨才得以面世,具体制作起来,其工序之繁复岂是图解所能说得清楚的,想想真不容易。一锭墨,千杵万揉,浓缩的精华,浓缩的是民族文化的瑰宝。
不经意间,我瞥见阁楼上稳站着一个白髯飘飘、仙风道骨的先生,便主动打招呼,他问询了我的来意,邀请上楼喝茶座谈,我,一个找寻徽墨的陌生人,沿着屋内与厢房连成一体的木质楼梯,漫步走上阁楼,轻轻地踏在楼板上,咿呀作响,我生怕踩醒了乾隆年间经营徽墨的原始账本,生怕踩碎了岁月的痕迹,更生怕踩破了一截遗落的留着明代指纹的徽墨。
先生姓叶,一个隐者、居士、制笔者,放弃大城市的舒适,只身走进虹关,设立工作室,执刀执笔,刻刻写写画画。兴致来了,叶老师挥毫泼墨,正是徽墨磨出的浆液、芳香、光泽,正是新的徽墨传人制作出的徽墨。磨墨时,细润无声,我却听到了墨与砚台的喁喁细语。触摸着徽墨的韵律,我看到了,看到了徽磨沿着纸的纹理在翩翩起舞,“入纸不晕、书写流利,浓黑光洁”。真想只做一个书者。舀一瓢清清的湖水,每日轻柔磨墨,从容铺纸,蘸墨挥洒,过上一段墨落纸上荡云烟的幽静生活
家里书桌内一角散落着几块早年留下的普通用墨,七公分长,其侧分别有描金楷书“金不换”“凝香”字样,背面还有莲荷、白鹤等图纹,虽谈不上金贵,但仍散发着幽幽暗香,还有儿时习书的悠悠往事。回想小时候上学时,练毛笔字要买描红本、砚台,还有长条形的墨块。磨墨时总是弄得满手漆黑,便到校外小水塘边去洗干净,再继续练字。与墨的亲密接触也就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的那几年,以后偶尔再接触毛笔,已经是蘸着液态的墨汁了。我想,那时研磨的墨一定是虹关的徽墨吧。这样一想便感到一丝慰藉,回头再看黄灿灿油莱花簇拥的虹关,一身原生态的粉墙黛瓦着装,仿佛特别的亲切,,烟雨蒙蒙中弥漫着老家的气息,一股乡愁莫名袭来。
在虹关寻墨,我不为藏墨之好,只是警醒自己要时刻保持一颗対文化敬畏的心。在寻找徽墨中,我领略到徽墨走过的千年历程,也感受到浓淡相宜的虹关凸显出的古村文化。这是墨润心灵的过程,这是沉醉馨香的过程,这也是国学照濯的过程。虹关,坐落在和风细両敲开的绿茵茵帷幔里,是徽墨润开的一首唐诗,深入其中似穿越在一阕宋词里,时光铺陈,岁月静好。
蓦然间,发现村口一小店屋檐下旗幡招展——“有徽墨出售”,我加快脚步走去,带一截虹关徽墨,去描绘心中的故乡。
(选自《散文选刊》,有删改)
【注】虹关,即虹关村,古徽州村落,是“徽墨”产地之一,位于今江西省婺源县。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各题。

熬至滴水成珠(节选)

池莉

    ①前天傍晚,天空静穆,晚霞明丽,西天已然跃出一颗耀眼的寒星,我喜欢在这样的时刻外出散步,便迎着那颗星星走去,悠然淡然。半路遇上了一位男邻居,推着一辆婴儿车,也是悠然淡然,嘴角带了平素没有的生动笑意。这笑意引得我停留下来,俯身去看婴儿车里面的婴儿,原来是这邻居得了第一个孙子。我一看,人就傻了。一个婴儿,在天地之间,端然大方地熟睡着,皮肤如此洁净细嫩,嘴唇如此新鲜红润,眉眼与鼻子,生得如此横平竖直。我的天!刚满月的婴儿居然是这样的面目俊美和慈祥啊!而且居然是这样的娇小啊!娇小得我简直不敢碰他,伸出去的手指不知不觉又收了回来,生怕碰坏了这样娇小的俊美和这样娇小的慈祥。我自己也是生育过女儿的,我自己也是从婴儿成长起来的,怎么以前我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婴儿娇小成这个样子呢?而且完美到这种程度呢?我也不知道怎么才好,简直一塌糊涂,散步到天黑也忘记回家。一路走来走去,都是认真地回忆与辨识我女儿的婴儿时代,用刚才那婴儿的娇小,去证明世上所有婴儿的娇小,包括我自己的。原来我竟然识不得生命之小呢!

    ②邻居有一人,在二楼阳台吹笛。想必是一个专业笛手,吹了多少年的,只是一个婉转,就把人的千般柔肠万般情感都勾引出来。这个时候,我立在湖边了,湖水汤汤,烟波浩渺,天幕上的那颗星星一直与我对望。这生生不息的人世啊!就是从这般的娇小开始的吗?这娇小的俊美的慈祥的生命啊!爱得叫我连一个“爱”都说不出来了。

    ③最近,我在后院的菜地里撒了一把萝卜籽。几天以后的一个清晨,我忽然发现,出萝卜苗了!可以重达公斤的萝卜,它的苗却幼小得不可思议:细长的茎纤细如发丝,孱弱地弯曲着竭力顶住两片绿色的叶,而这叶,亦小得仅仅是因为有黑色泥土才得以被衬托出来。我连忙返回书房,取来老花镜,戴上,蹲在田头,认真端详萝卜苗。我用手指碾碎了一疙瘩又一疙瘩的泥土,轻轻培在萝卜苗的根部。与这样孱弱的植物的小生命共处,使你感到人类的强大,感到你有满腔的怜惜。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我就开始惦记它们,我得适时地为它们浇水,松土,施肥,间苗,除虫,让它们顺利成长。我当然知道,农事一旦做起来,就跟抚养孩子一样,有着没完没了的琐事,还有口朝黄土背朝天的体力活。但是我会做下去的,一个人,即便是面对孱弱的萝卜苗,一旦由衷地发生了郑重的情感,那也该是一种掷地有声的承诺。

    ④其实我做过农活。我17岁的时候是知青,曾经在田野上劳作。现在于后院种菜,依靠的就是知青时代获得的经验。然而,到了现在,我才以前所未有的真实发现了萝卜苗的纤弱,并对它们产生了抚育者的责任感。而当年,17岁的我,下放几个月之后,就靠一篇文字优美的作文,被贫下中农选拔到大队小学当教师去了。尽管我在所有的假期里,都积极投入到生产队的农活之中,我还是从来没有把萝卜苗或者白菜苗看在眼里。我的眼睛一直望着远方,心里头只装了三个宏大理想:第一,要解放全人类。第二,要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第三,将来要当作家。因此,当生产队长一头冲进我们的教室,说:“老师,要下雨了,赶快把学生带去抢摘棉花!”的时候,我立刻放下教鞭 —— 一根柳树条,挽起裤腿,率领学生立刻出发。当夜,不管有多累,我一定还要挑灯夜战,那就是必须写下至少一篇关于人定胜天的战斗诗篇。

    ⑤少年意气,眼睛看见的都是大,成年以后才逐渐发现小。当过农民三十年之后,我才在自家后院里回归田野。在48岁这年,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清楚了萝卜苗。才知道心疼它们。才意识它们都是生命。也才意识到我自己也曾经是这样纤弱细小的生命。我恨不能回过头去,做一次自己的母亲,一个母亲意识清醒的母亲,好好端详自己,好好心疼自己。

    ⑥这是三十年的时间。在三十年的时间里,做好做歹吃苦耐劳也不少,生儿育女也曾经历,却好比没有看到目的地的火车,只管呼隆隆地一径朝前开去。

    ⑦某一日的黄昏,有瑰丽晚霞,去散步,眼界忽然被打开,才正经认识了婴儿和萝卜苗。一瞬间,眼里有了,心里也有了。人世间,不管动物植物,小生命总是大事情。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父亲的树

陈忠实

    又有两个多月没有回原下的老家了。终于有了回家的机会,也有了回家的轻松,更兼着昨夜一阵小雨,把燥热浮尘洗净,也把自己都记不清的烦扰洗去。

    进门放下挎包,先蹲到院子拔草。这是我近年间每次回到原下老家的必修课。或者说,每次回家事由里不可或缺的一条,春天夏天拔除院子里的杂草,给自栽的枣树柿树和花草浇水;秋末扫落叶,冬天铲除积雪,每一回都弄得满身汗水灰尘,手染满草的绿汁。温习少年时期割草以及后来从事农活儿的感受,常常获得一种单纯和坦然。

    前院的草已铺盖了砖地,无疑都是从砖缝里冒出来的。两月前回家已拔得干干净净,现在又罩满了。我的哥哥进门来,也顺势蹲下拔草,和我间间断断说着家里无关紧要的话。我们兄弟向来就是这样,见面没有夸张的语言行为,也没有亲热的动作,平平淡淡里甚至会让人产生其他猜想,其实大半生里连一句伤害的话从来都没有说过,更谈不到脸红脖子粗的事了。世间兄弟姊妹有种种相处的方式,我们却是于不自觉里形成这种习惯性的状态。说话间不觉拔完了草,之后便坐在雨篷下说闲话,想到什么人什么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雨篷下透过围墙上方往外望去,大门外场塄上的椿树直撑到天空。记不清谁先说到这棵树,是说这椿树当属村子里现存的少数几棵最大的树,却引发了我的记忆,当即脱口而出,这是咱爸栽的树。

    我便说起这棵椿树的由来。大约是在“三年困难”中最困难的一年,我正上高中,周日回到家,父亲在生产队出早工回来,肩上扛着镢头,手里攥着一株小树苗。我在门口看见,搭眼就认出是一株椿树苗子。坡地里这种野生的椿树苗子到处都有,那时椿树结的荚角随风飘落,在有水分的土壤里萌芽生根,一年就可以长到半人高的树秧子。这种树秧如长在梯田塄坎的草丛中,又有幸不被砍去当柴烧,就可能长成一棵大椿树;如若生长在坡地梯田里,肯定会被连根挖除晒干当作好柴火,怕其占地影响麦子生长。父亲手里攥着的这根椿树苗子是一个幸运者,它遇到父亲,不是被扔在门前的场地上晒干了当柴烧,而是要郑重地栽植,正经当作一棵望其成材的树,进入郑重的保护禁区。

    我对父亲的一个尤为突出的记忆,就是他一生爱栽树。他是个农民,除了农作本职外,业余爱好就是栽树。我家在河川的几块水地,地头的水渠沿上都长着一排小叶杨树。地头的水渠里大半年都流淌着从灞河里引来的自流水,杨树柳树得了沃土好水的滋养,迎着风如手提般长粗长高。我的父亲还指望着在地头渠沿培植的这些杨树,能补贴家用,能供给哥和我的学杂费用。

    我在每个夏天的周日从学校回到家中,便要给父亲的那棵椿树秧子浇一桶水。这树秧长得很好,新发出的嫩枝竟然比原来的杆子还粗,肯定是水肥充足的缘由。这椿树就一直长着,直到现在。每隔一段时日抽空回到老家,到门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棵椿树,父亲就站在我的眼前,树下或门口;我便没有任何孤独空虚,没有任何烦恼……

    现在,在祖居的宅院里,两个年过花甲的兄弟,坐在雨篷下,不说官场商场,不议谁肥谁瘦,却于无意中很自然地说起父亲的两棵树。父亲去世已经二十五年,他经手盖的厦屋和承继的祖宗的老房都因朽木蚀瓦而难以为继,被我们拆掉换盖成水泥楼板的新房子,只留下他亲手栽的两棵树还生机勃勃,一棵满枝尖锐硬刺的皂荚树,守护着祖宗的坟墓园,一棵期望成材做门窗的椿树,成为一种心灵的感应的象征,撑立在家院门口,也撑立在儿子们的心里。

    每到农历六月,麦收之后的暑天酷热,这椿树便放出一种令人停留贪吸的清香花味,满枝上都绣集着一团团比米粒稍大的白花儿,招得半天蜜蜂,从清早直到天黑都嗡嗡嘤嘤的一片蜂鸣,把一片祥和轻柔的吟唱撒向村庄,也把清香的花味弥漫到整个村庄的街道和屋院。每年都在有机缘回老家时闻到椿树花开的清香,陶醉一番,回味一回,温习一回父亲。今年却因这事那事把花期错过了,便想,明年一定要赶在椿树花开的时日回到乡下,弥补今年的亏空和缺欠。那是父亲留给这个世界也留给我的椿树,以及花的清香。

(选自《陈忠实自选散文集》,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题

故乡的胡同

史铁生

北京很大,不敢说就是我的故乡。我的故乡很小,仅北京城之一角,方圆大约二里,东和北曾经是城墙,现在是二环路。其余的北京和其余的地球我都陌生。

二里方圆,上百条胡同密如罗网,我在其中活到四十岁。编辑约我写写那些胡同,以为简单,答应了,之后发现这岂非是要写我的全部生命?办不到。但我的心神便又走进那些胡同,看它们一条一条怎样延伸,怎样连接,怎样枝枝叉叉地漫展,以及怎样曲曲弯弯地隐没。我才醒悟,不是我曾居于其间,是它们构成了我。密如罗网,每一条胡同都是我的一段历史、一种心绪。

四十年前,一个男孩艰难地越过一道大门槛,惊讶着四下张望,对我来说胡同就在那一刻诞生。很长很长的一条土路,两侧一座座院门排向东西,红而且安静的太阳悬挂西端。男孩看太阳,直看得眼前发黑,闭一会眼,然后顽固地再看太阳。因为我问过奶奶:“妈妈是不是就从那太阳里回来?”

奶奶带我走出那条胡同,可能是在另一年。奶奶带我去看病,走过一条又一条胡同,天上地上都是风、被风吹淡的阳光、被风吹得断续的鸽哨声,那家医院就是我的出生地,打完针,嚎啕之际,奶奶买一串糖葫芦慰劳我,指着医院的一座西洋式小楼说,她就是从那儿听见我来了,我来的那天下着罕见的大雪。

是我不断长大所以胡同不断地漫展呢,还是胡同不断地漫展所以我不断长大?可能是一回事。

有一天母亲领我拐进一条更长更窄的胡同,把我送进一个大门,一眨眼母亲不见了。我正要往门外跑时被一个老太太拉住,她很和蔼,但是我哭着使劲挣脱她,屋里跑出来一群孩子,笑闹声把我的哭喊淹没。我头一回离家在外,那一天很长,墙外磨刀人的喇叭声尤其漫漫。这幼儿园就是那老太太办的,都说她信教。

几乎每条胡同都有庙。僧人在胡同里静静地走,回到庙里去沉沉地唱,那诵经声总让我看见夏夜的星光。睡梦中我还常常被一种清朗的钟声唤醒,以为是午后阳光落地的震响,多年以后我才找到它的来源。现在俄国使馆的位置,曾是一座东正教堂,我把那钟声和它联系起来时,它已被拉倒。那时,寺庙多已消失或改作它用。

我的第一个校园就是往日的寺庙,庙院里松柏森森。那儿有个可怕的孩子,他有一种至今令我惊诧不解的能力,同学们都怕他,他说他第一跟谁好,谁就会受宠若惊,说他最后跟谁好,谁就会忧心忡忡,说他不跟谁好了,谁就像被判离群的鸟儿。因为他,我学会了谄媚和防备,看见了孤独。成年以后,我仍能处处见出他的影子。

十八岁去插队,离开故乡三年。回来双腿残废了,找不到工作,我常独自摇了轮椅一条条再去走那些胡同,它们几乎没变,只是往日都到哪儿去了,很费猜解。在一条胡同里我碰见一群老太太,她们用油漆涂抹着关丽的图画,我说我能参加吗?我便在那儿拿到平生第一份工资,我们整日涂抹说笑,对未来抱着过分的希望。

母亲对未来的祈祷,可能比我对未来的希望还要多,她在我们住的院子里种下一棵合欢树。那时我开始写作开始恋爱,爱情使我的心魄从轮椅里站起来。可是合欢树长大了,母亲却永远离开了我,几年爱过我的那个姑娘也远去他乡,但那时她们已经把我培育得可以让人放心了。然后我的妻子来了,我把珍贵的以往说给她听,她说因此她也爱恋着我的这块故土。

我单不知,像鸟儿那样飞在很高的空中俯看那片密如罗网的胡同,会是怎样的景象?飞在空中而且不惊动下面的人类,看一条条胡同的延伸、连接、枝枝叉叉地漫展以及曲曲弯弯地隐没,是否就可以看见了命运的构造?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母亲的搓线瓦

黄孝纪

①二00一年门前橘子花开的时候,母亲去世了,不经意间,已经十三年。这期间,沧海桑田,原先居住的那半栋瓦房,连同门前的小溪、池塘和橘子树,也早已夷为平地,成了高速铁路桥墩下的荒草空坪,再也寻不了一点旧时的踪影。

②母亲本是一个朴素的人,又一向家境寒微,去世时那些穿过的旧衣物,我们已经按照村里的风俗,连同她睡过的席子被褥,一同在江边的一阵烟火中化去了。待到瓦房拆迁的时候,父亲也已离世,那些残旧的坛坛罐罐及家什用具,或损或丢,或拿或送,经过几场风雨霜雪,也已杳然无痕。如今能够睹物思人的,除了那把铜茶壶,也就只有母亲的搓线瓦了。

③母亲的搓线瓦是一片特制的粗糙青瓦,凸面刻着朴拙的树枝和树叶,四角各为“劳动幸福”中的一个字。凹面刻着“运莲”、“方成”四字,分别是我母亲和我舅舅的名字。瓦的两侧边缘中央,对称钻有一对小圆孔。今年春节,我到舅舅家拜年的时候,曾专门问起这块搓线瓦的缘由。舅舅告诉我,那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在生产队烧砖瓦窑的时候,特地为他姐姐我的母亲制作的,那时我还没有出生。

④记忆中有一片苎麻地。过了村前的石桥,沿着江边的石板路,穿过田野,再逆着一条溪水上行,溪的两岸是红壤的旱土和油茶山,那片苎麻地就在溪的北岸。一年里,周边的旱土随着季节不断变换着色彩和作物,金黄的麦子,碧绿的花生和红薯,唯独这片苎麻地,似乎年复一年不需要翻垦,每年都齐刷刷地一轮一轮长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苎麻来。苎麻长有半个人高的时候,我们是不敢到那里面去玩的,据说时常隐藏有很多蛇。只是在南风呼呼的夏日晴空,看着苎麻地哗啦啦作响的叶浪,一会儿碧绿,一会儿雪白,幼小的心境竟也感到十分欢愉。

⑤苎麻长到差不多成人高的时候,打苎麻的日子到了。全家人出动,到苎麻地里砍苎麻,每人一把镰刀,把一根根圆圆笔直的青色的苎麻秆子齐蔸割下,砍去顶端的枝叶。一捆捆苎麻挑回家,在浸泡一段时间之后,剥皮、刮皮、晒皮、搓线等一系列需要精巧手工的活计就全凭母亲一双手了。

⑥脑海里便永远刻着一幅幅清晰的画面:在厅屋里,或者门口的石板巷子里,母亲低着头,坐在一张小矮凳上,右脚裤腿卷到大腿上,露出一条光腿来,拿了那块搓线瓦盖在膝盖骨的位置,左手从旁边的篮子里抽出干苎麻丝放在搓线瓦上,右手张开五指,在瓦上不停搓着,面前一根粗细均匀的苎麻线不断延长,垂下来,圈一圈在脚下的簸箕里重重叠加。

⑦搓好的苎麻线,母亲一束束整理好,之后和了木柴灰在大锅子里煮沸,捞出来,在水圳边用木槌捣击漂洗后,挂在竹篙子上晒干。赶圩的日子,母亲用竹篮子挑了苎麻线去卖,换得一些钱来,或者油盐酱醋日用的物品。剩下的苎麻线和干苎麻丝,母亲放在木柜里收着,空闲的时候,给我们纳鞋底,缝补衣服,或者随时搓一些她所需要的或粗或细的苎麻线。

⑧几十年反复搓线,这块搓线瓦凸凹两面许多原本粗粝的刻痕,都已经被母亲的手掌和腿膝磨得光滑发亮。如今它静静地躺着,在我书房里书柜的一角,偶尔拿出来端详抚摸一番,都禁不住地勾起深情的过往。

(原载《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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