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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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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2016届浙江省临海市台州中学高三上第三次统练语文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题。

寒冷的味道

黄明山

①  寒冷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②有人说,地球变得越来越热了。还说有一种厄尔尼诺现象。对此,我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只感觉到,曾经是多么可怕的寒冷,现在似乎变得可爱了起来,就像一个被误会了的擦肩而过的老朋友。

③也许我对寒冷还只是一知半解。是的,我仅仅接触过南方的寒冷。说得具体一点,是在过去,是在江汉平原。

④树是江汉平原不可多得的景致,树的旁边有湖或者河流。我想起来了,冬天的水面结了厚厚的冰。我们在河上行走。干净的树枝上也结了冰——不,是穿上了漂亮的琼衣,朔风一吹,发出有如碎玉的声响。那是一种不可模拟、不可复制、不可言状的绝响。我在冰上伫足仰望,在体验寒冷的厚度的同时,又领略到了寒冰的高度。

⑤冷!我的一双手冻成了两个肉包子,脚后跟早冻穿了,分别有一个洞,洞里有凝固的血,用棉絮裹着。我总是想奔跑,疼痛便在后面拼命地拽我。糟了,好像是哪根筋断了……我几乎要跌倒下去。

⑥寒冷培育的疼痛真是刻骨铭心啊!

⑦冬天也看露天电影。通常要到五里以外的地方去看。那天晚上雪刚刚停下,听说要放《冰山上的来客》,我来不及吃饭就跑了去。上身穿的是棉袄,下身穿的是绒裤,脚上穿的是胶鞋。跑了一路,身上发热。开始,人不觉得冷,渐渐,寒气陡生,看到中间,便招架不住了,肚子饿得咕咕叫,浑身冻得打哆嗦。那真正是饥寒交迫啊。我咬着牙,坚持把电影看完。脚已没有了知觉,就稀里糊涂地往前走。一路上,我是弹跳着回去的。我一下子发现了自己的脆弱,又一步步变得坚强起来。那天看了“冰山”,对比之下,这点寒冷算什么?

⑧寒冷,每每使我们的精神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从这一点说,寒冷似乎有了酒的成分。

⑨最幸福的时刻,是围着树蔸烤就的一堆火,炖着狗獾肉(从雪森林的狗獾洞里猎获的战果),或者鸡子、粉条、霉渣巴、干豆角、大白菜……端着暖手的碗香喷喷地吃着,看那门外的雪轰轰烈烈地下着,这时的寒冷又有了一种隽永的滋味。

⑩而回忆中的寒冷更有着异乎寻常的味道。

⑪现在不同了,风也刮得没有了规律,雪也下得没有了条理。瞧,都立春了,雪不知还在哪里开小差。冬天,失却了原来的寒冷。

⑫可孩子们却一个劲地喊冷。冷从何来?上上下下穿得规规矩矩,裹得严严实实,帽子、围巾、耳套、手套,应有尽有。晚上睡觉,要么铺好电热毯,要么灌上热水袋,条件好的,空调一开,暖气就来。本来寒冷就那么一丁点,还把它拒之门外,这就是我们目前的生活。孩子们并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寒冷,又在无微不至的关怀下丧失了体验寒冷的机会。不知冷,何识暖?如此下去,孩子们生命的潜质何以得到发挥,又何以像草木那样蓬勃成人间壮丽的风景?

⑬不仅仅是孩子们。

⑭我们已经有了太多的安逸,衣、食、住、行,还有我们的思想。不让汗水流出来,不让寒冷苦心志,把自己装在五彩缤纷的温室里,然后长成一朵朵精美的花朵,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好结果。

⑮我真担心,随着科学的不断进步,我们将在不知冷暖的状态下变得弱不禁风。

⑯寒冷,是我们生命所需要的盐啊。

⑰寒冷还会来的。

(1)、第③段中,作者说“也许我对寒冷还只是一知半解”,这句话在全文中起什么作用?

(2)、赏析文中划线的句子

(3)、从文中概括作者回忆中的“寒冷”有哪些“异乎寻常”的味道。

(4)、说说第⑫段在内容和结构上的作用。

(5)、第①段作者说“寒冷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最后一段又说“寒冷还会来的”,请探究作者这样表达的理由。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梨花风起正清明

丁立梅

    祖母走后,祖父对家门口的两棵梨树,特别地上心起来。有事没事,他爱绕着它们转,给它们松土、剪枝、施肥、捉虫子,对着它们喃喃说话。

    这两棵梨树,一棵结苹果梨,又甜又脆,水分极多。一棵结木梨,口感稍逊一些,得等长熟了才能吃。我们总是等不得熟,就偷偷摘下来吃,吃得满嘴都是渣渣,不喜,全扔了。被祖母用笤帚追着打。败家子啊,糟蹋啊,响雷要打头的啊!祖母跺着小脚骂。

    我打小就熟悉这两棵梨树。它们生长在那里,从来不曾挪过窝。那年,我家老房子要推掉重建,父亲想挖掉它们,祖母没让,说要给我们留口吃的。结果,两棵梨树还是两棵梨树,只是越长越高、越长越粗了。中学毕业时,我约同学去我家玩,是这么叮嘱他们的,我家就是门口长着两棵梨树的那一家啊。两棵梨树俨然成了我家的象征。

    我家穷,但两棵梨树,很为我们赚回一些自尊。不消说果实成熟时,逗引得村里孩子没日没夜地围着它们转。单单是清明前后,它们一头一身的洁白,如瑶池仙子落凡尘,就足够吸人眼球。我们玩耍,掐菜花,掐桃花,掐蚕豆花,掐荠菜花,却从来不掐梨花。梨花白得太圣洁了,真正是“雪作肌肤玉作容”的,连小孩也懂得敬畏。只是语气里,却有着霸道,我家还有梨花的。——我家的!多骄傲。

    祖母会坐在一树的梨花下,叠纸钱。那是要烧给婆老太的。她一边叠纸钱,一边仰头看向梨树,嘴里念叨,今年又开这许多的花,该结不少梨了,你婆老太可有得吃了。婆老太是在我五岁那年过世的。过世前,她要吃梨,父亲跑遍了整条老街,也没找到梨。后来,我家屋前就多出两棵梨树来,是祖母用一只银镯换回栽下的。每年,梨子成熟时,祖母都挑树上最好的梨,给婆老太供上。我们再馋,也不去动婆老太的梨。

    我有个头疼脑热的,祖母会拿三根筷子放水碗里,嘴里念念有词。等筷子在水碗里终于站起来,祖母会很开心地说,没事了,是你婆老太疼你,摸了你一下。然后,就给婆老太叠些纸钱烧去。说来也怪,隔日,我准又活蹦乱跳了。

    那时,对另一个世界,我是深信不疑的。觉得婆老太就在那个世界活着,缝补浆洗,一如生前。有空了,她会跑来看看我,摸摸我的头。这么想着,并不害怕。特别是梨花风起,清明上坟,更是当作欢喜事来做的。坟在菜花地里,被一波一波的菜花托着。天空明朗,风送花香。我们兄妹几个,应付式地在坟前磕两个头,就跑开去了,嬉戏打闹着,扎了风筝,在田埂道上放。那风筝,也不过是块破塑料纸罢了,被纳鞋绳牵着,飘飘摇摇上了天。我们仰头望去,那破塑料纸,竟也美得如大鸟。

    祖母走后,换成祖父坐在一树的梨花下叠纸钱。祖父手脚不利索了,他慢慢叠着,一边仰头望向梨树,说,今年又开这许多的花,该结不少梨了,你奶奶肯定会欢喜的。语气酷似祖母生前。

    我怔一怔,坐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手背。我清楚地知道,有种消失,我无能为力。祖父突然又说,你奶奶托梦给我,她在那边打纸牌,输了,缺钱呢。我听得惊异,因为夜里我也做了同样的梦,梦见祖母笑嘻嘻地说,我每天都打纸牌玩呀。我信,亲人之间,定有种神秘通道相连着,只是我们惘然无知。

    祖母走后三年,祖父也跟着去了。他们在梨花风起时,合葬到一起。他们躺在故土的怀抱中,再不分离。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小题。

比邻而居

王安忆

    淤装修的时候,有人提醒我,不要使用这条公共烟道,应该堵上,另外在外墙上打一个洞,安置排油烟机的管子。可是,我没听他的。好了,现在,邻居家的油烟就通过我家的排油烟机管道,灌满了厨房。

    我可以确定,我家厨房的油烟仅来自于其中一家,因为油烟的气味是一种风格。怎么说?它特别火爆。花椒、辣子、葱、姜、蒜、八角,在热油锅里炸了,轰轰烈烈起来了。这家人在吃方面还有一个特征,就是每顿必烧,从不将就。时间长了,我对他们生出一些好感,觉得他们过日子有着一股子认真劲:一点不混。并且,也不奢侈。他们老老实实,一餐一饭地烧着,一股浓油赤酱的味,使人感到,是出力气干活的人的胃口和口味,实打实的,没有半点子虚头。在我的印象中,他们没落下过一顿。他们在吃的方面,一是有规律,二是很节制。这些,都给人富足而质朴的印象,是小康的生活气息。

    有一段日子,在一日三餐之外,这家人还增添了两次草药的气味。草药的气味也是浓烈的,“扑冶一下进来,涌满了厨房。不知是因为草药气的影响,还是实际情况如此,一日三餐的气味不那么浓郁了。倒不是变得清淡,而是带些偃旗息鼓的意思。这段日子蛮长的,这么算吧,每周炖一次鸡汤,总共炖了四至五次。草药的苦气味和鸡汤的香味,是这段时间油烟味的基调。这也是认真养病的气味:耐心,持恒,积极,执着。

    之后,忽然有一天,我家的厨房里滚滚而来一股羊肉汤的气味。这就知道,他们家人的病好了,要重重地补偿一下,犒劳一下。倒不是吃得有多好,但它确有一种盛宴的气氛,带有古意。古人们庆贺战功,不就是宰羊吗?果然,草药味从此消遁,炖汤的绵长的气味也消遁,余下一日三餐,火爆爆地,照常进行。

    虞在较长一段稔熟的相处之后,我家厨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是一缕咖啡的香气。这是另一路的气味,和他们家绝无相干。它悄悄地,夹在花椒炸锅的油烟里,进来了。这是一股子虚无的气息,有一种浮华的意思在里面,和他们家实惠的风格大相径庭。因此,我断定,这又是一户新入住的人家,很没经验地,也将管子接进了烟道,又恰逢顺时顺风,于是,来到我家厨房凑热闹了。这一路的风格显然要温和、光滑一些,比较具有装饰感,唤起人的遐想。和它不那么实用的性格相符,它并不是按着一日三餐来,不大有定规,有时一日来一次,有时一日来两次,有时一日里一次不来,来时也不在吃饭的点上,而是想起了,就来,想不起,就不来,显得有些孱弱似的。而那先来的,从来一顿不落,转眼间,油烟全面铺开,又转眼间,油烟席卷而去,总是叱咤风云的气势。但是,有时候,夜已经很深了,那新来的,悄然而至。咖啡的微苦的香味,弥漫开来。

    气味终究有些杂了,可是泾渭分明,绝不混淆。你来我往,此起彼伏。再过段日子,又来了一个,显见得是苏锡帮的,气味特别甜,空气都能拉出丝来了。第四位又来了,它一方面缺乏个性,另一方面又颇善融会贯通。它什么都来:香、辣、酸、甜,大蒜有,大蒜粉也有,麻油有,橄榄油也有。于是,所有的气味全打成一团,再分不出谁是谁的来路。我们这些比邻而居的人家,就这样,不分彼此地聚集在了一处。

    这一日,厨房里传出了艾草的熏烟。原来,端午又到了。艾草味里,所有的气味都安静下来,只由它弥漫,散开。一年之中的油垢,在这草本的芬芳中,一点点消除。渐渐的,连空气也变了颜色,有一种灰和白在其中洇染,洇染成青色的。明净的空气其实并不是透明,它有它的颜色。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各题。

木鱼

周海亮

    冬子小时候,家里穷。不仅他家穷,全村都穷。不是吃不到米闻不到肉的那种穷,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那种穷。贫穷与饥饿贯穿了冬子的童年,即使现在想起,冬子的记忆深处,仍然是望不到尽头的饥饿。

    冬子九岁那年,村里有亲戚嫁女,娘带冬子去吃喜宴。临行前娘嘱咐冬子说,饭桌上一定要放开了吃,吃慢了,东西就没了。又说,千万别动桌上那条鱼,否则会被别人笑话。冬子问为什么,娘说那是条假鱼。鱼是木头雕刻而成,上面浇了汤汁,撒了葱花,盛在盘子里,端上桌,与真鱼别无二致。娘还说木鱼是栓叔的手艺,栓叔一晚上就能将一截木疙瘩变成一条活灵活现的鲤鱼。娘带冬子来到亲戚家门口,再次嘱咐冬子不仅要吃得快,还要尽量多吃。吃饱了,咱家晚上那顿就省了。她说。

    六个菜,一个汤,满桌人吃得像猪。普通的蔬菜,加几片肉,味道就完全变了。冬子听了娘的,快吃,使劲吃,却总是吃不饱。那条鱼摆在桌子中间,假如娘事先不说,冬子绝不会当它是一条木鱼。鱼浇了汤汁,撒了葱花和香菜,那是一条红烧口味的木头鲤鱼。亲戚家虽穷,但厨艺高超,据说能把一条鱼烹成七八种不同的味道。木鱼也能。不过仅仅是味道的样子。

    满桌人心照不宣。他们的筷子和汤匙伸向不同的盘子和汤碗,却绝没人去碰那条鱼。桌上很快只剩残羹冷炙,唯有那条鱼,仍然闪烁出诱人的光泽,散发出美妙的酱香。满桌人仍不散去,他们蘸着盘子里剩下的汤汤水水,啃着手里的黑面馒头,那也是平常时日难得的吃食。

    冬子有将筷子伸向木鱼的冲动。冲动那样强烈,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几乎无法自控。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条鱼,可是鱼却顽强地游进他的眼睛,挠着他的喉咙。终于冬子做出令他和他的家人从此蒙羞的举动——他动了那条鱼。他甚至夹起撒在木鱼上的葱花,他甚至将那些葱花,直接填进嘴巴。

    他挨了娘的一顿巴掌。他受到村人的讥笑。以后很多年,他在村里都抬不起头。他不仅仅是动了一条木鱼,更是动了乡村的规矩,动了主人的尊严。一条木鱼,没有人动,它便是一条色香味俱全的真正的鱼,便是富足和希望;动了,它便成为一个木头疙瘩,成为欺骗,成为乡间岁月的颓败与贫穷。

    那条木鱼挂在冬子的胸前,顶在冬子的头上,刻在冬子的脑门上,挤在冬子的心里,很多年挥之不去。

    后来冬子进城,吃了很多苦,终于成为一家水产公司的老总。这些年他几乎吃遍世界上所有的鱼,但童年里的那条木鱼,仍然时常游进他的心里,即使在梦里,也香气四溢,令人垂涎。然后让他在醒来以后,充满羞愧。

    常跟娘说起这件事,娘说,是那时太穷了。冬子说,或许是。娘说,是你太无理了。冬子说,或许是。不过一个孩子动了一条木鱼,有什么大不了呢?冬子觉得,一条木鱼,绝不该让他背负这么多年的沉重。

    一次冬子去民俗博物馆,突然觉得那里面似乎缺少一条可以摆上餐桌的木鱼。他想为博物馆捐赠一条,馆长当然乐意。为这事冬子专程回了一趟乡下,他找到亲戚,问那条木鱼还在不在,亲戚找了很久,终于从一堆破铜烂铁里翻出来。木鱼上布满虫眼,却依然活灵活现。——一条木头雕刻而成的鱼远比一条河水里的真正的鱼,有着更为长久和顽强的生命。

    冬子带木鱼返回城里,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找一位匠人雕刻了一条鱼。他把新雕的木鱼送到博物馆,将真正的老木鱼拿回家,刷干净,加了底座,摆上桌子。

    生日那天,冬子调好汤汁,切好葱花,然后将那条木鱼,恭恭敬敬地端上餐桌。

    冬子对儿子说,吃鱼。

(有删改)

阅读下面选文,完成下列小题。

【甲】

    “我有些话要告诉你,小东西。”她说,“贝尔曼先生今天在医院去世了。他害肺炎,只病了两天。头天早上,看门人在楼下的房间里发现他痛苦得要命。他的鞋子和衣服都湿透了,冰凉冰凉的。他们想不出,在那种凄风苦雨的夜里,他究竟是到什么地方去的。后来,他们找到了一个还燃着的灯笼,一把从原来的地方挪动过的梯子,还有几支散落的画笔,一块调色板,上面剩有绿色和黄色的颜料,末了——看看窗外,亲爱的,看看墙上最后的一片叶子。你不是觉得纳闷,它为什么在风中不飘不动吗?啊,亲爱的,那是贝尔曼的杰作——那晚最后的一片叶子掉落时,他画在墙上的。”

(节选自欧·亨利《最后的常春藤叶》)

【乙】

    “慢性饥饿,医生这样说的!你要晓得,他是这样去做活的!他想把店铺撑下去;但是除了自己以外,他不让任何人碰他的靴子。他接了一份定货后,要费好长时间去做它。顾客可不愿等待呀。结果,他失去了所有的顾客。他老坐在那里,只管做呀做呀——我愿意代他说这句话——在伦敦,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出比他更好的靴子!但是也得看看同业竞争呀!他从不登广告!他肯用最好的皮革,而且还要亲自做。好啦,这就是他的下场。照他的想法,你对他能有什么指望呢?”

    “但是饿死——”

    “这样说,也许有点儿夸张——但是我自己知道,他从早到晚坐在那里做靴子,一直做到最后的时刻。你知道,我往往在旁边看着他。他从不让自己有吃饭的时间;店里从来不存一个便士。所有的钱都用在房租和皮革上了。他怎么能活得这么久,我也莫名其妙。他经常断炊。他是个怪人。但是他做了顶好的靴子。”

    “是的,”我说,“他做了顶好的靴子。”

(节选自高尔斯华绥《品质》)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玻璃

贾平凹

    约好在德巴街路南第十个电杆下会面,去了却没看到他。我决意再等一阵,踅进一家小茶馆里一边吃茶一边盯着电杆。旁边新盖了一家酒店,玻璃装嵌,还未完工,正有人用白粉写“注意玻璃”的字样。

    吃过一壶茶后,我回到了家。妻子说王有福来电话了,反复解释他是病了,不能赴约,能否明日上午在德巴街后边的德比街再见,仍是路南第十个电杆下。第二天我赶到德比街,电杆下果然坐着一个老头,额头上包着一块纱布。我说你是王得贵的爹吗,他立即弯下腰,说:我叫王有福。

    我把得贵捎的钱交给他,让给娘好好治病。他看四周没人,就解开裤带将钱装进裤衩上的兜里,说:“我请你去喝烧酒!”

    我谢绝了。他转身往街的西头走去,又回过头来给我鞠了个躬。我问他家离这儿远吗,他说不远,就在德巴街紧南的胡同里。我说从这里过去不是更近吗,老头笑了一下,说:“我不走德巴街。”

    他不去德巴街,我却要去,昨日那家茶馆不错。走过那家酒店,玻璃墙上却贴出了一张布告——

    昨天因装修的玻璃上未作标志,致使一过路人误撞受伤。

    敬请受伤者速来我店接受我们的歉意并领取赔偿费。

    我被酒店此举感动,很快想到王有福是不是撞了玻璃受的伤呢,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既然肯赔偿,那就是他们理屈,何不去法院上告,趁机索赔更大一笔钱呢?我为我的聪明得意,第二天便给王有福打电话,约他下午到红星饭店边吃边谈。

    红星饭店也是玻璃装修,我选择这家饭店,是要证实他是不是真的在酒店撞伤的。他见了我,肿胀的脸上泛了笑容,步履却小心翼翼,到了门口还用手摸,证实是门口了,一倾一倾地摇晃着小脑袋走进来。

    “我没请你,你倒请我了!”他说。

    “一顿饭算什么!”我给他倒了一杯酒,他赶忙说:“我不敢喝的,我有伤。”

    “大伯,你是在德巴街酒店撞伤的吗?”

    “你……那酒店怎么啦?”“这么说,你真的在那儿撞的!”

    “这……”

    老头瓷在那里,似乎要抵赖,但脸色立即赤红,压低了声音说:“是在那儿撞的。”一下子人蔫了许多,可怜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就好。”我说。

    “我不是故意的。”老头急起来。“我那日感冒,头晕晕的,接到你的电话出来,经过那里,明明看着没有什么,走过去,咚,便撞上了。”

    “你撞伤了,怎么就走了?”

    “哗啦一声,我才知道是撞上玻璃了.三个姑娘出来扶我,血流了一脸,把她们倒吓坏了,要给我包扎伤口,我爬起来跑了。我赔不起那玻璃呀!”

    “他们到处找你哩。”

    “是吗?我已经几天没敢去德巴街了,他们是在街口认人吗?”

    “他们贴了布告……”

    老头哭丧下脸来,在腰里掏钱,问我一块玻璃多少钱。

    我嘿嘿笑起来。

    “不是你给他们赔,是他们要给你赔!”

    “赔我?”

    “是赔你。”我说,“但你不要接受他们的赔偿,他们能赔多少钱?上法院告他们,索赔的就不是几百元几千元了!”

    老头愣在那里,一条线的眼里极力努出那黑珠来盯我,说:“你大伯是有私心,害怕赔偿才溜掉的,可我也经了一辈子世事,再也不受骗了!”

    “没骗你,你去看布告嘛!”

    “你不骗我,那酒店也骗我哩,我一去那不是投案自首了吗?”

    “大伯,你听我说……”

    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卷软沓沓的钱来,放在桌上:“你要肯认我是大伯,那我求你把这些钱交给人家。不够的话,让得贵补齐。我不是有意的,真是看着什么也没有的,谁知道就有玻璃。你能答应我,这事不要再给外人说,你答应吗?”

    “答应。”

    老头眼泪花花的,给我又鞠了下躬,扭身离开了饭桌。

    我怎么叫他,他也不回头。

    他走到玻璃墙边,看着玻璃上有个门,伸手摸了摸,没有玻璃,走了出去。

    我坐在那里喝完了一壶酒,一口莱也没吃,从饭馆出来往德巴街去。趁无人理会,我揭下了那张布告:布告继续贴着,只能使他活得不安生。顺街往东走,照相馆的橱窗下又是一堆碎玻璃,经理在大声骂:谁撞的,眼睛瞎了吗?!

    我走出了狭窄的德巴街。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旗杆子

冯骥才

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叫旗杆子了。十二岁已经高人一头,二十岁时高人四头。饭量如虎,别人一顿饭顶多吃三个馒头,他吃八个,还得喝四碗粥。

男人向来靠干活吃饭,可是能叫他干的活儿只有三样:盖房子时往高处递砖头瓦片,擦洗店铺门上边的招牌,天黑时点路灯;别人用梯子的事他全不用,可是这种活儿并不常有,这就得叫他饿肚子了。然而,他饿肚子,并不全是活儿少,还因为他怕见人。他走在大街上,孩子们总拿他当作怪物,笑他,骂他,用石头扔他,但他从不回应。他怕人们见到他时,露出那种吃惊和嘲笑的神气。

他从不招惹任何人,人人却可以招惹他。他平时很少出门。这么大的人,天天窝在家中,肚子和饭锅全是空的。他怕人,从不和人说话,好像天生不会说话。没人到他家串门,也没人关心他的肚子。

清明后的一天,他上街找活儿干,像没头的苍蝇那样到处乱撞,忽有两个穿戴像模像样的中年人笑嘻嘻迎面走来,仰着脸问他:“我们给你一个活儿,一天三顿饭管饱,外加五个铜子儿,你干吗?”

旗杆子一怔,他不信有这种好事,多半拿他找乐。这两人说,他们是西头公园的,给他的活儿是站在公园门口收门票。真有这种好事,还管三顿饭吃?是不是天上掉馅饼了?他当即答应了。

到了西头公园,他的差事确实如那两个人说的,再简单不过。他每顿吃十个馒头居然也没人管。他愈想愈不明白,这种事谁不能干,为什么偏找他?

自从他站在公园门口那天开始,游人居然翻了两番。公园园长说他衣服太破,像个超大乞丐,就请来裁缝给他缝一件干干净净的蓝布长衫,用的布比公园客厅的窗帘还长。头发剪成平头,还给他特制了一顶皮帽檐的制服帽,大小能给酒坛子当盖儿。郝园长还用彩带给他缝个胸花。这样,他即刻成了一景,全城各处的人都跑来看。来到西头公园的人,不只站在公园外边看他,都要买张门票递到他手里,尝一尝这世上难得的神奇。公园赚大钱了。

为了叫旗杆子变得更高大,更神乎,更有光彩。郝园长叫厨子给他菜里加些肉骨头和鱼脑袋,旗杆子天天吃得周身冒火。腰身很快宽了一倍,这一壮,更威风。

可是,这就叫公园里其他人心生忌恨。暗地骂他这个没人要的怪东西,居然跑到这儿吃鱼吃肉,成了人上人。

天津卫有钱的人多。有的人见到这个天下罕见的巨人,便会给一点赏钱。旗杆子收下后,知道这钱不该归自己,不管多少,尽数给了郝园长。可是公园里其他人说他私藏了不少赏钱,这些话传到郝园长耳朵里,郝园长说:“你们总把人往坏处想。他藏钱你们看见了?”

有人把郝园长带到大门口的门柱边,支上梯子,叫郝园长爬上去看。这墙柱顶端铜球底座下边竟然掖着一些钱,有铜子儿、银元,还有洋人的纸币。旗杆子比墙高,铜球在他身边,只有他才能把这些钱藏在这里。

郝园长火了,把旗杆子叫来劈头盖脸一通骂。旗杆子站在那里,嘛话没说,也不分辩,表情发木,只是脸不是色儿,最后他把长衫脱了,帽子摘了,转身走了。

郝园长是有脑子的人。等事情闹过去,他便琢磨,那钱真是旗杆子藏的吗?如果是,为什么不拿回家,干嘛掖在墙头上边?他暗想,是不是有人做手脚,成心搅局?可是,旗杆子离开他这儿之后,哪里还能找到一天三顿的饱饭吃?

这事对郝园长也是一样。旗杆子一走,他的公园好像荒了。他就又跑到老城内外去找旗杆子。一连找了十天,在锦衣卫桥那边找到了旗杆子的破房子。敲了半天没动静。郝园长进去,只见旗杆子躺在床上,已经断了气儿。郝园长发现他身子板平,肚子凹了下去,肯定是饿死的。他动了良心,后悔那天一气之下辞退了这个被冤屈的大个子。

郝园长打听房前屋后的邻居,只听说过他的一点零碎。诸如他家是山东鲁西南的沂蒙山人,父亲给人扛活,父母早已死去,没有手足,也无亲友,孤单一人。郝园长心里有愧于旗杆子,出钱给他打了一口松木棺材。

从此,此地再无高人,亦无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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