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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问答题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苏教版语文选修《红楼梦选读》红楼品鉴 《宝玉挨打》同步练习

阅读曹雪芹《红楼梦》中“宝玉挨打”后的一段文字,然后回答问题。

见宝玉睁开眼说话,不像先时,心中也宽慰了些,便点头叹道:“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有今日!别说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刚说了半句,又忙咽住,不觉眼圈微红,双腮带赤,低头不语了。

    选段中探望宝玉的人是谁?从这段文字中可以看出此人心里的何种矛盾?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语段,回答后面小题。

    这时他看见人群里闪开一条路,走出了一位装束奇特的姑娘,身边带着一只金色特角的雪白的小山羊,手里拿着一面小鼓。

    伽西莫多的独眼闪了一下,原来就是昨晚曾经想抢走的那个波希米亚姑娘呀。他模糊地意识到正是因为那件事他此刻才在这里受惩罚呢。何况这种事在这个世界上并不算稀罕,他不是由于不幸耳聋,又由于被一位聋法官审问,才受到了惩处的吗?他十分相信她是来向他报复的,也是向别人一样来打他的。

    看见她真的迅速走上石阶,愤怒和轻视使他透不过气,他真想把刑台打个粉碎,假若她的独眼能够发出雷电,那波希米亚姑娘一定会给雷电击毙,上不了刑台啦。

    她一言不发地走进那扭着身子枉自躲避她的犯人,从胸前取出一只葫芦,温柔地举到那可怜人干裂的嘴边。

    这时,人们看见他那一直干燥如焚的独眼里,滚出了一大颗眼泪,沿着那长时间被失望弄皱了的难看的脸颊慢慢流下来。这也许是那不幸的人生平第一次流出的眼泪。

    这时他竟忘记了要喝水了,那埃及姑娘不耐烦地扁了扁小嘴,微笑着把水倒在伽西莫多张着的嘴里,他一口气喝着,他显然是渴到极点了。

    喝完水,那可怜人便要伸出黑黑的嘴,无疑是想吻吻那帮助了他的美丽的小手。但那姑娘有些疑惑,想起来前一晚上那件未遂的暴行,便像小孩害怕被野兽咬着似的,惊恐地把手缩回去了。

    于是那可怜人的聋子用充满责怪和无限悲哀的眼光望着她。那漂亮、鲜艳、纯洁、迷人而又那么娇弱的姑娘,竟会那样好心肠地跑去救助一个如此可怜可恶的家伙,那情景无论如何是很动人的,而这件事又发生在一个刑台上,那就更为动人了。

    观众也被感动了,大家拍手喊道:“好极了,好极了!”

(《一滴眼泪换一滴水》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小题。

鸿德茶庄

李金海

    天已放亮,雪还在下个不停。鸿德茶庄的掌柜赵四爷顶着风雪来到了他的店铺。每天这个时辰准时打开店铺的大门,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喝茶有讲究,做茶的生意,更要讲究个德行和诚信。

    赵四爷老远就看到店铺的一角簇着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一瞧,大吃一惊,原来是一个人。这是一个小年轻,半边身子已被雪染白,上身棉袄袖口的棉絮都秃噜出来了,这会儿,年轻人睡着了,那被风吹皴了的脸上,有明显的伤痕。

    赵四爷叹口气,把小年轻摇醒。“你是做什么的?”

    “蟊贼,也要饭。”小年轻揉揉眼睛,直瞪着赵四爷。

    赵四爷仔细打量着小年轻。“脸上……”

    小年轻挠挠头。“做事欠点。”

    “欠点就对了,不欠你就完了。”赵四爷狠狠地说。

    小年轻郑重站起身。赵四爷再次上下打量他。这小年轻中等偏上的个头儿,此时睡眼惺忪,但有几分神采。他弱弱地向赵四爷讨口饭吃,赵四爷却说:“以后就跟我卖茶吧!”

    小年轻扑通跪了下来。赵四爷问他叫什么名字。小年轻答:“没名字,爷就给我取个吧!”

    赵四爷略一沉吟,说:“就叫大贵吧。”

    这是大贵的聪明之处,让四爷给他取个名字。赵四爷阅人颇深,不会看走了眼。眼下,店里正要雇俩伙计,算是就地取材了。此外,他还是个心中有佛的人,见不得有人受苦受难。

    大贵在鸿德茶庄待了下来。年轻人一捯饬,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他学东西快,记性好,活络劲儿一点都不缺乏。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知恩图报,对赵四爷绝无二心。

    在这条商贾云集的街道上,茶庄有两家,除了鸿德茶庄,街西头还有一家,与鸿德茶庄规模相当,两家茶庄往来较为密切,既是生意上的伙伴,又是竞争的对手。闲暇时,两位掌柜凑到一起,泡上一壶好茶,细细念叨起国事家事茶事。

    赵四爷有一独生女儿,已到了婚嫁的年龄,姑娘长相俊俏,懂事知礼。她有时也到店里来,一来二往,和大贵也就熟了。赵四爷心里有了底。

    近来,赵四爷愁容满面。原来,鸿德茶庄有一个固定的大客户,住在二百里开外的一个镇子上,每年,满载货物的大车向镇上跑好多趟。可前些日子换了掌柜后,人家进货的地方就换成街西头那家茶庄了。

    大贵安慰四爷:“爷不用愁,生意场上的事说变就变。”

    “你懂什么!”四爷嫌大贵多嘴。

    十几天后,转向街西头那家的大客户却主动找上门来了,先要一车货,后续的进货就固定在鸿德茶庄了。赵四爷转忧为喜。但他再邀街西头茶庄的掌柜喝茶时,被婉辞谢绝了。

    这天,街西头茶庄的一个胖伙计来到了鸿德茶庄,求四爷收留他。

    原来,就在前几天,这胖伙计负责去二百里之外的镇上送了一趟货,货物很顺利地交接了,可两天后人家找了过来,原因是一包货物里竟掺了沙土。掌柜和胖伙计当然不认账,交涉无果,来客只好悻悻走人了。就在当天,胖伙计就被掌柜辞退了。

    胖伙计说了事情的原因后,又向四爷介绍自己对茶道的精通。

    赵四爷沉吟良久,说道:“我不能留你。你看不好自家的货物,照样看不好鸿德茶庄的。”

    胖伙计走后,赵四爷把大贵叫了过来:“买卖好起来了,是你的功劳!”

    大贵低下了头。

    这桩生意的扭转,确是大贵一手策划和操办的。那天,大贵带上一个人,悄悄地跟踪着街西头茶庄送货的大车,天杀黑时,送货人宿在了路边的一家客栈。夜半时分,大贵先把看门的狗给药晕了,然后潜进了停放大车的后院。他们打开缚车的绳索,向一包货物里掺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沙土。

    赵四爷长叹一口气:“你比我更会做买卖,但我不能留你了。”

    大贵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过来给赵四爷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走出了鸿德茶庄。

    第三天,当赵四爷知道女儿跟大贵逃走的消息后,他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和悲伤。

(选自《小小说月刊》2016年第10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面具

魏炜

    海森是一个二流演员,他的经纪人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大富翁费德诺聘请他去给父亲老费德诺演场戏。老费德诺病重住院了,费德诺先生本该在医院里陪着他,但费德诺先生很忙,根本挤不出那么多的时间。但他又怕这事传出去会败坏自己的形象,这时他就想到了和自己长得很像的海森。

    海森是个演员,经过两天的练习,已学得惟妙惟肖,就连费德诺先生本人也分辨不出来。再戴上根据费德诺先生的面貌特制的橡皮面具,简直就是费德诺先生再生了。他就和费德诺先生签下了合同,正式演出了。

    第一次走进病房时,海森还有些忐忑,他老老实实地坐到床边。老费德诺先生看到他到来很高兴,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他童年的趣事。海森不敢搭腔,只是在一边不时地应和一句,或是笑笑。但老费德诺先生似乎已经很满足了,脸上一直带着微笑。海森看规定陪护的时间到了,就站起身来。老费德诺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乞怜地望着他,“再陪我一会儿吧,我知道你很忙,但我真的想跟你再说说话呀。好吗?”海森看到老人眼睛里那份热切的期待和隐隐的凄楚,不忍拒绝,就又坐到床前。老费德诺先生又说了10分钟,这才和他依依不舍地告别,并热切地要求他明天准时赶过来。

    一出医院,经纪人就递给他一张支票,海森高兴地收起了支票,这时,过来一个年轻人,声称是《太阳快报》的记者,听闻费德诺先生放弃了很多生意,每天都赶到医院来陪伴父亲,很是感动,特地来采访的。

    海森不愧是一个演员,很快就酝酿出了情绪,来了一个现场表演。他诉说了自己对父亲的爱,诉说了父亲对自己的好,说到动情处,还流下了几滴眼泪,感动得记者眼圈儿都红了,不失时机地给他拍了一张大特写。

    第二天一早,费德诺先生就打来了电话,说《太阳快报》登出了那篇专访,非常精彩,有很多人打电话对他表示敬意,还有几个合作伙伴要尽快跟他签订供货合同。他要提高付给海森的酬金,还要把合同期延长。

    之后,海森继续如约赶到医院,慢慢地他不仅听老费德诺先生说话,还给他讲些笑话。老费德诺经常笑得前仰后合,像个孩子一样兴奋。

    这天下午,海森像往常一样赶到医院。老费德诺脸色很不好,主治医生告诉海森,老费德诺的血液化验中发现了一种病毒变异。这种病毒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药物可以抑制它,它会要了老费德诺的命。

    海森立刻给费德诺先生打了电话,通报了老费德诺的病情,恳求他抽出一些时间到医院去陪陪老费德诺,这可是他生命的最后几天了。

    费德诺连连推辞:“我没有时间,希望你能多陪陪他,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钱。”

    海森生气了:“费德诺先生,在你的眼里只有钱吗?他是你的父亲,他现在需要你。”

    费德诺也生气了:“不用你来教训我,我知道该怎么做。请你按照合同做,不然……”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海森将面临巨额合同赔款。

    海森给气病了。医生对他进行了全面的检查。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海森开上了玩笑:“你不会是说在我的血液里化验出了变异的病毒吧?”医生点了点头。海森猛地一惊,愤怒地吼道:“费德诺,这个混蛋,他骗了我!他是制药公司的老板,是赫赫有名的病理学专家,他一定猜到了老费德诺身体里的病毒有传染性。这个混蛋,他让我替他得了病!”

    第二天下午,又到了他该去陪伴老费德诺的时间。他本来已经恨透了费德诺,下定决心不再替他装下去了,但时间一到,他就再也坐不住了,还是悄悄溜出医院,换上了行头,戴上了面具,赶到了老费德诺的病房。

    老费德诺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对他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海森笑了:“为什么不来?我听到了好几个笑话,一定要讲给你呢。”

    老费德诺欣慰地望着他,点了点头,眼睛里竟闪烁着泪光。他一挥手,从门外进来两个年轻人,他们是老费德诺的律师。老费德诺对海森说:“先生,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已经立下了遗嘱,要把财产全部转给你。”

    海森一愣:“你早就看出了我不是你的儿子?”

    老费德诺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辛酸:“儿子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装在了我的脑子里。自打你一进门,我就看出你是假冒的了。但我很喜欢你,孩子。你给我带来了快乐,我的生活变得有滋有味,我每天都在盼着你来呢,就连那个可怕的病毒,也被你的快乐赶跑了。我真要谢谢你啊,孩子。”

    海森更是惊愕了:“你都好了?那,那个病毒……”老费德诺得意地笑了:“那是我和医生合演的一出戏,就是要考验考验你,我的孩子。”

    海森心下一松,伸手准备去揭下脸上的面具。

    老费德诺拦住了他:“别揭掉它,孩子。”

    海森愣住了:“你都知道我是假冒的了,我还戴着它干什么呢?”

    老费德诺痛苦地摇了摇头:“你就给我留下这最后的一点儿希冀吧!”

    海森点了点头,重新又把那个费德诺的面具戴好。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老屋·父亲

李翰

    父亲走了以后,老家临街的两间平房,屋顶也披离下来。毕竟有三十多年房龄,风雨侵蚀,那些桁条、椽木,也渐渐走到生命的尽头。父亲买下这块宅基地的时候,也就是两间白灰小瓦的平房,年深日久,破破烂烂。父亲看中的,主要是屋后的一大片荒山。读书人似乎都有个陶渊明情结,父亲是“文革”早期的大学生,那个年代算是高知了。有一方自家的天地,既给子孙留下恒产,又可以种种花草,养些鸡鸭,闲暇时安静地读书喝茶……这块地,最宜作他的归田计。

    父亲胼手胝足,前前后后差不多忙活了六七年,起了两层砖混小楼,搭建了两间平房。

    原宅高耸的古砖院墙,青铁皮的实木大门,都还保留着,整体看起来,颇有几分气象。父亲又种上竹子、香樟、蜡梅,以及桃、杏、梨、枇杷等果树,沿着屋基脚,则栽种了一簇簇月季。

    每年春天,都是从竹外的杏花开始。粉薄的花瓣,透射着阳光或露水,蜜蜂也忙碌起来,小狗绕树追逐它毛绒绒的短尾。杏花败,桃花开,一场雨后,竹笋悄悄钻出地表,香椿在枝头探出新芽。我们用长长的竹篙,绑上铁丝钩,咔嚓,咔嚓,香椿芽一爿爿掉下来,青莹润泽。弟弟从鸡窝里摸出几枚刚下的鸡蛋,母亲捏着鸡蛋,在锅沿上一磕,两指一掰,鸡蛋便在油锅里滋滋作响。煎到五分熟,加入香椿芽,一股说不出的清香,立刻从厨房弥漫开来。

    春暮夏初,月季绕着屋角绽放,熏得人犯困,天渐渐热起来。街坊有位退休的房老师,总来我们家纳凉。他写得一手好书法,还能作诗。他一边写,一边哼唱着,都写好了,再摇头晃脑,用他那枞阳腔从头到尾高声吟诵一遍。父亲很喜欢和房老师往来。一副“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的楹联至今还挂在家里。

    房老师90年代中期去世,父亲很是伤感。大概也就是那时,父亲开始学写古诗。王力的《古代汉语》第三册介绍格律诗写作,有关平仄、声韵的书页,因经常翻阅,纸张尤为暗黑。渐渐有一些诗友来往,父亲必引进家里,听人家夸他的院子,称赏着彼此的诗作。待客人一走,父亲便任情评骘起来,这个人用词俗,那个人多处出律,总之,都不如他的诗好。

    大学一二年级,经常收到父亲的家书,慰勉学业。那些信文乎文乎的,我仿佛能看到他写信时陶醉的神情。后来读到《围城》里方遁翁写日记,不禁莞尔。读研时,我遇到生活中的种种困扰,还是习惯回老家休整,在那里汲取力量和信心。推开老宅厚重的铁皮木门,见到父亲坐在窗前,桌子上的酽茶升腾着热气,立时觉得笃定、安宁。父亲见到我,眼睛便会亮起来,整个人也松弛、舒展开来,似乎屋子一下子变暖和了

    我自离家读书,每次回来都呆不了几天。父母守护着老屋,在我们看不到的时光里慢慢变老。2014年6月24日,周二的凌晨,母亲打来电话,父亲走了。

    我的山塌了。

    他走得静悄悄的,除了亲戚与生前友好,除了庭前垂头饮泣的吊兰,没有人关注到他的离去,也没有人来分割我的悲伤。父亲的离去,让我明白,原来我最在意的,是他的欣慰与骄傲,那才是我获得存在感的根本。

    中年伤于哀乐,因凋零之场景,将不断上演。这是生命的残酷,也是生命的仁慈。那边的世界,积攒着此生最珍贵的情感,有我们最爱的人,当我们临近谢幕,将不会孤独和恐惧。此生亦可恋,是我们又做了父亲、母亲,在人间播种了下一轮的爱。除了一掷乾坤的大人物,万千众生都是一样的琐碎、平凡,父母与子女,是我们在尘世扑腾的最大动力。

    这五年里,长长短短,也写了不少文字,却不曾为父亲正经写过一篇。近来始渐渐明白,既然以文学为主业,父母儿女、兄弟姐妹,村口的阿牛与邻家的小芳,那些川流不息流淌在时空中,却消失于历史的芸芸众生,才是我应该去关注、书写与研究的——小城的高楼络绎拔起,道路越来越宽,老一辈的痕迹被日渐吞噬,仿佛我的父亲,还有同时代众多离开的人,不曾生活在这里。不过,没有关系。历史所遗忘的,都收纳在文学的容器里。更确定的,是老屋还倔强地站在那里,被高楼环绕,而仍未湮灭。便宜门4号,晚上一合眼,我就能梦到。

    即便有一天,这一切都消失了,“父亲”作为一个文学的共名,也将以近似的形象和温度,在天下儿女的心中永生。

    写于己亥清明前

(本文刊于2019年4月5日《文汇报·笔会》,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农历八月,是庄稼人一年中美好的时光。不冷不热,也不饥:走到山野里,手脚时不时就碰到了果实上。秋收已经拉开了序幕:打红枣、割小麻、摘豇豆、下南瓜……庄稼人孙少安的心情和这季节一样好。真是他自己也难以相信,几年前他梦想过的一种生活,現在开始变成了現实。一群人穷混在一起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庄稼人的光景从此有了新的奔头。

谁说这责任制不好?看看吧,他们分开才一两个月,人们就把麦田种成了什么样子啊!秋庄稼一眼就増添了多少成色!庄稼人不是在地里种庄稼,而是象抚育自己的娃娃。最使大伙畅快的是,农活忙完,人就自由了,想干啥就能干啥;而不必象生产队那样,一年四季把手脚捆在土地上,一天一天磨洋工,混几个不值钱的工分。庄稼人也愿意活得自由啊!谁愿意一年到头牛马般劳动而一无所获呢?人们在土地上付出血汗和艰辛,那是应该收获欢乐和幸福,而不是收获忧虑和苦痛的……

    少安感到,他父亲的脸上也显出了他过去很少看见的活色。一年多前,当他像现在一样把队分开的时候,父亲曾多么担心他栽跟头呀!好,现在老人放心了,因为上面有人支持让这样搞哩!

    在他们这个责任组时,父亲实际上成了领导人。二爸一开始不愿“走资本主义道路”,牛着不出山,他没办法,父亲就到田家圪崂吼着骂了一通,二爸也就无可奈何的被吆起身了。对于二爸来说,大队的常年基建队已经解散,他要是不在责任组劳动,就没处去干活了——归根结底,他是农民,还拉扯着三个娃,不劳动一家人吃啥呀?

少安家里眼下还没有什么大变化。老祖母八十二岁,仍然半瘫在炕上;母亲头发已经半白,但也没什么大病,照常象过去一样门里门外操劳;弟弟少平还在村里教书,今年二十ー岁,完全成了大人:小妹兰香去年考入了原西县高中——让全家骄傲的是,她考高中考了全县第三名。

他们家里最大的煎熬,仍然是他大姐一家。罐子村实行责任组后,他姐夫王满银就跑了出去。说是做生意,可这二流子两手空空,谁知到什么地方瞎逛荡去了。政策一宽,社会一松动,有些农民已经开始脱离土地,向外地和城镇流去。这些人大部分出去就是靠カ气和手艺挣钱:也有些人鬼知道靠什么手段谋生呢。他们村金俊文的大儿子金富,半年前就出走了,至今都杳无音讯,连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少安知道,他姐夫屁股一拍走了以后,那个家就又得靠姐姐一个人来操磨了。猫蛋今年八岁,已经在罐子村小学上二年级;狗蛋也已经六岁,明年就该上学了。可是他们不务正业的父亲丢下他们和母亲不管,一个人到外面逛世界去了——真是作孽!

    孙少安自己的家庭仍然是幸福的。他和秀莲从结婚到现在,一直保持着热烈的恋爱。据说有了孩子,两口子感情就要减少一些,而分散给了孩子。但是虎子降生以后,他两个的感情似乎倒更深了。是啊,仔细地品味,人生是多么美妙,又是多么神秘——这样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东西,竟是两个人共同创造的!他和她,通过这个娃娃,更意识到他们是完全融合在一起了。当他们共同疼爱孩子的时候,相互看一眼对方,心间就会淌过那永不枯竭的、温暖的感情的热流。

    有孩子以后,秀莲就更不讲究自己的穿戴,经常是一身带补钉的衣服。少安记得他很小的时候,那时还年轻的母亲就是穿着这样一身缀补钉的衣裳。像土地一样朴素和深沉的母亲啊!想起来就让人温暖,让人鼻根发酸。少安很喜欢妻子这身打扮,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记住这样一个母亲的形象……

责任组实行以后,所有组的麦田比往年生产队种得又好又快;而且秋田也比往年多锄了一遍。金家湾和田家圪崂毗邻的地块,庄稼看起来明显地有了高低之差。东拉河西岸的劳动热情空前地高涨。孙少安尽管还是名义上的生产队长,但实际上田家圪崂现在有了十几个队长,甚至每一个农民都成了队长。早晨,再也不用孙少安派活和催促了,许多人现在出山都走到了他的前头!

农历八月,麦子种毕,又停了锄务,而大规模的秋收还没开始,田家地的庄稼人多少年来破天荒第一次消闲了。好,人们开始有时间赶集上会,做点小生意;手巧的庄稼人,鼓弄起了家庭副业。眼下,少安还没有这份心。责任组的活是没什么可做了,他就又一头扑在了自留地里。做起圪塄帮畔,想多整出一块平地来,明年扩大蔬菜种植。

(节选自路遥《平凡的世界》)

现代文阅读Ⅱ

第六病室

[俄]契诃夫

从前,在父亲活着的时候,伊凡·德米特里住在莫斯科,在那里上大学,每月收到六七十个卢布,不知道什么叫穷,后来他不得不急剧地改变自己的生活。他只好从早到晚去报酬很低的家馆,做抄写工作,却仍旧挨饿,因为他把全部收入都寄给母亲维持生计了。伊凡·德米特里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他垂头丧气,变得虚弱不堪,不久就放弃学业,回到家乡。在这里,在这座小城里,他多方托人,谋到了县立学校的一份教职。但他跟同事相处不好,学生也不喜欢他,不久他就辞职不干了。母亲又去世了。他有半年之久失业在家,只靠面包和水生活,后来就当上了法院的民事执行员。他一直担任这个职务,直到因病被解职为止。

他向来没有给人留下健康的印象,即使在青春年少的大学期间也是这样。他总是脸色苍白,身体消瘦,经常感冒,吃得少,睡不好。他总想跟人们交往,但由于他生性急躁、多疑,他没有朋友,没有一个至交。不论跟他谈什么,他总是归结到一点:这个城市的生活沉闷,无聊,这个社会没有高尚的需求,过着毫无生气、毫无意义的生活,充斥着形形色色的暴力、愚昧、腐化和伪善。卑鄙的人锦衣玉食,正直的人忍饥挨饿;必须让这个社会认清自己的面目,感到震惊才好。

在这个城里,尽管他尖刻地批评人,容易冲动,可是大家都喜爱他,背地里总是亲切地叫他万尼亚。他那天生的体贴、乐于帮忙的性情、正派的作风、道德的纯洁,他那又旧又小的礼服、病弱的外貌、家庭的不幸,在人们心中勾起一种美好、热烈、忧郁的感情。再说,他受过很好的教育,念过许多书,照城里人的看法,他无所不知,在这个城里像是一部备人查考的活字典。

一个秋天的早晨,伊凡·德米特里翻起大衣领子,在泥泞中啪嗒啪嗒地走着,穿过小巷和一些偏僻的地方,费力地去找一个小市民的家,凭执行票向他收款。在一条巷子里他遇到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押送着两名戴着手铐的犯人。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他也可能戴上手铐,就这样由人押着,走在泥地里,送进监狱去。他在小市民家待了一会儿,然后回家。在邮局附近他遇见一个认识的警官,对方跟他打了招呼,还和他一道走了几步,不知为什么他又觉得这很可疑。晚上他在屋里没有点灯,夜里也不睡觉,老想着他可能被捕,戴上手铐,关进监狱。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过失,而且可以担保他今后也绝不会去杀人、放火、偷盗。可是,无意中偶然犯下罪行难道不容易吗?难道不会有人诬陷吗?最后,难道法院不可能出错吗?而在现行的诉讼程序下,法院的错判是完全可能的,不足为怪的。

早晨,伊凡·德米特里起床后心存恐惧,额头上冒出冷汗,已经完全相信,他每时每刻都可能被捕。从此,伊凡·德米特里日日夜夜受尽折磨。所有路过窗下的人和走进院子的人都像是奸细和暗探。中午,县警察局长通常坐着双套马车从街上经过,他这是从城郊的庄园去警察局上班。可是伊凡·德米特里每一次都觉得:马车跑得大快,他的神色异样,显然他急着跑去报告:城里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犯人。每逢有人拉铃或者敲门,伊凡·德米特里就浑身打颤,如果在女房东家里遇到生人,他就惶惶不安。可是遇见警察和宪兵时他却露出笑脸,还吹着口哨,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一连几夜睡不着觉,等着被捕,可是又故意大声打鼾,像睡着的人那样连连吁气,好让女房东觉得他睡着了。

他开始离群索居,避开人们。他原先就讨厌自己的职务,现在更是忍受不了这种工作。他生怕有人使坏整他,偷偷往他的口袋里塞进贿赂,然后去告发他。或者他自己无意中在公文上出错。现在他每天都能想出成千上万条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明应当认真为自己的自由和名誉担忧。正因为如此,他对外界,特别是对书籍的兴趣便明显地减弱,他的记忆力也大为衰退了。

到了春天,雪化了,在公墓附近的一条冲沟里发现两具部分腐烂的尸体。这是一个老妇人和小男孩。伊凡·德米特里害怕别人以为这是他杀死的,便在大街小巷走来走去,还面带微笑。可是遇见熟人时,他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一再声明,没有比杀害弱小的、无力自卫的人更卑鄙的罪行了。可是这种作假很快就使他厌倦,他略加思索后认定,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进女房东的地窖里去。他在地窖里坐了一整天,之后又坐了一夜一天。他冻得厉害,等到天黑便偷偷地像贼一样溜进自己的房间里。天亮之前,他一直站在房间中央,身子一动不动,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就有几个修炉匠来找女房东。恐惧偷偷地告诉他,这些人是打扮成修炉匠的警察。于是他悄悄地溜出住宅,没戴帽子,没穿上衣,惊骇万分地顺着大街跑去。几条狗汪汪叫着追他,有个男人在后面不住地喊叫,风在他耳边呼啸,伊凡·德米特里便觉得全世界的暴力都聚集在他的背后,现在要来抓住他。

由于伊凡·德米特里在家里无法生活和治疗,只好把他送进医院,不久安德烈·叶菲梅奇便下令把他转到第六病室。过了一年,城里人已经完全忘掉了伊凡·德米特里,他的书由女房东堆在一个敞棚底下的一辆雪橇上,给小孩子陆续偷走了。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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