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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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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广西南宁市“4N”高中联合体2018-2019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末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干净

刘建超

    欧阳市长急匆匆从家里出来,冒着雨钻进越野吉普车,嘴里还嘟囔着,可惜了那一池子热水了,没有泡成。

    司机小马脚下一踩油门,汽车闪电般钻进夜雨中。

    突如其来的暴雨,恶魔般地袭击了这座城市。布置完防涝应急预案后,欧阳回到家。媳妇刚给放好了一池子洗澡水。市办来电话说,大名村遇到山洪暴发,随时都有泥石流和滑坡的可能。欧阳匆匆换了件衣服,到大名村还得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越野车在暴雨中疾驶,空中不时有闪电划过,雨夜忽明忽暗。

    欧阳说,小马,你的老家不就是大名村的吗?你说说情况。

    小马说,大名村有五百多户人家,沿着大名山散住着,蜿蜒有十多里长。居民住的房屋大都是土木结构的,好多年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雨了。

    欧阳说,我们把抢险指挥部设在小马家里。关秘书,通知相关人员立即赶往大名村。

    车在山路上颠簸,欧阳把手伸在脖子后摩挲,自言自语地说,真该泡一泡了。

    欧阳打小就爱泡澡。小时候爱哭闹,哭起来就没个完,只要把他往热水盆子里一泡,立马就安生了,眼角还挂着泪珠,脸上已经笑成一朵花。上大学以后,欧阳一直就是学霸。但他课余不会天天捧书本钻图书馆,更多的时候是去泡洗澡堂子。按欧阳的说法,只要泡进热水池子,立刻激活了脑细胞,所学所用那叫一个清楚。同一宿舍的几个兄弟,每到快考试时就陪着欧阳一起去泡澡。欧阳就在热雾氤氲中,说重点,押大题,都是八九不离十。

    研究生毕业后,欧阳被分配到老街建设局,三五年的摔打,就当上了局长。老街城区改造,建设局成了最忙碌的单位。不管工作到多晚,欧阳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泡池子。

    一位开发商为了揽下老街的项目,趁着欧阳去省里开会,给欧阳家里安装了一个浴盆。浴盆是进口的,可以恒温加热,还带有气泡冲浪按摩功能。欧阳回到家一看,就冲着媳妇发火了,媳妇委屈地说,他们说是你订购的,我哪懂这些呀。

    第二天,欧阳邀请开发商去了老街养老院,举行了一个企业捐赠仪式,那只多功能浴盆就捐赠给了养老院。

    欧阳当上市长第二年的秋天,就让妻子把她的舅舅请到家里来住。妻子纳闷儿,说,你成天忙得脚不沾地,三亲六故来家里你都顾不上一起吃顿饭,咋想起来把老舅接来了?

    欧阳说,老舅也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想了,来聊聊。

    老舅背着家乡的土特产,到了欧阳家。

    欧阳让妻子好吃好喝地款待老舅,他下了班就带老舅去泡澡。泡透了,欧阳就仔细地为老舅搓澡。一连泡了七天,老舅受不了了,对欧阳说,大外甥,你就别泡你老舅了。我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我不该打着你的旗号给儿子大办婚事,借机收礼。我回去就把收的礼钱如数退还,中了吧?

    欧阳笑呵呵地说,老舅啊,没事多泡泡澡,促进血液循环,有益健康。你老人家健健康康的,我们才能全身心地做好工作啊。

    越野吉普车在小马家门口停住,欧阳下了车,同等在门口的乡长、村主任一起到村民家中看望,了解情况。欧阳一身雨水一身泥地回到小马家里,已经是夜半时分。吃着泡面、榨菜,欧阳靠着墙睡着了。

    小马对父母说,把盛粮食用的空水缸挪进里屋,烧几锅开水,让欧阳市长泡泡澡。几个人把大水缸挪进屋里,开始烧水。水烧好了,水缸里冒着热气。

    村主任急匆匆跑进屋,大声喊着说,东山坡出现了险情,有两家的老人怎么也不肯离开老房子!

    欧阳一激灵站立起来,挥着手说,走!一行人急匆匆隐入雨幕中。

    小马出门前,对父亲说,温着水呀,等我们回来。

    欧阳没能再回来。他们把几个老人强行背出老屋,山体滑坡泥石流就下来了,紧急关头,欧阳把背着老人的村主任推到了安全地带,自己却被泥沙石掩埋了。

    寻找欧阳市长,在淤积的沙土石里挖了三天,依然找不到。

    欧阳的妻子看到大家疲惫的身子,看到大家肿胀的双脚、满手的血泡,哭着阻止大家继续寻找,就让欧阳安息在这里吧。

    小马哭着,继续用手刨着,说,市长还没有洗澡,还没有洗澡啊。

    欧阳的妻子握着小马的手说,孩子,你欧阳叔不用洗澡,他干净着呢。

    后来,人们在掩埋欧阳的山坡上种植了松树,几年之后便长成了一片松林,郁郁葱葱的。

(选自《安徽文学》2018年第12期,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多次描写暴风雨,渲染了一种紧张危急的气氛,为下文欧阳市长的不幸遭遇作了铺垫。 B、小说叙述欧阳市长带老舅去泡澡、搓澡的情节,形象地写出了欧阳市长在法律与亲情面前艰难的抉择。 C、小说的标题语义双关,意蕴丰富,既指欧阳市长爱干净,更指心灵的纯净,自觉抵制物质的诱惑。 D、小说写人们在掩埋欧阳市长 山坡上种植的松树已郁郁葱葱,以景结尾,不言情而情无限。
(2)、小说中的欧阳市长有哪些性格特点?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
(3)、小说构思独特,以“泡澡”为中心谋篇布局,这有什么好处?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供祀是书院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与藏书、讲学一起并称为书院的三大事业。书院作为与官学并行的教育组织,其供祀活动及其社会意义主要存在于文化层面。

    在儒家传统教育中,知识教育与道德教育被认为同等重要,因而对书院教育而言,教学空间和供祀空间是必不可少的两大组成部分。供祀作为一种具体规范的展礼、学礼活动,历来受到古代教育者的高度重视。庙堂本是儒家尊孔祭孔之所,由于儒家思想的精微体现在对孔子学说的传承上,书院兴建孔庙并定期举行供祀仪式,彰显了孔子至高无上的学术地位和道德境界。这种严谨而规范的供祀形式作为书院的文化“规则”,一直受到书院管理者甚至统治者的高度重视。

    书院的文化发展要依靠学术传播,即依靠对本学派学术旨趣的传承,除了对本学派的“文本”进行阅读和阐释外,还要从精神上进行传承。对本学派和本书院历史上具有影响的先贤进行供祀,表明了书院作为一个学术组织拥有的行为规范和精神特色。南宋以来的书院无不将供祀本学派先贤作为标榜自身“正道脉而定所宗”的学术追求,如白鹿洞书院的“宗儒祠”供祀周敦颐、朱熹等人,就体现了其学术旨趣。

    书院供祀并非单纯学术上的追求,在漫长的制度化发展过程中,书院已经从一种单纯的教育组织发展为集教学、藏书、祭祀、出版、经营管理等功能为一体的社会组织。官方的扶持、地方贤达的资助、民众的认同和参与,是书院巩固地位、扩大影响的重要条件,对社会上那些关心书院发展并做出重要贡献的名宦和贤达,书院供祀空间也为他们留有位置。如岳麓书院在明嘉靖五年(1526年)设立了“六君子堂”。这是岳麓书院专祀建院功臣的开始,显示了书院对他们功德的追怀和弘扬,也显示了书院在文化层面上与时俱进的一种追求。

    清代书院将“立德”“立功”“立言”作为选取供祀对象的标准。那些与书院发展没有直接关系,但与本地社会发展相关且有过较大影响的有功人士,也会得到书院的崇敬和供祀。这种供祀对象多元化的模式,与宋代及以前书院供祀对象的单一化相比已经发生了明显变化,如康熙年间河南大梁书院供奉各类社会贤明人士达150人之多,其承载的文化意义已经远远超越了“一种规范的展礼作用”。

摘编自蒋建国《仪式崇拜与文化传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牛二

凌晶年

    牛二已囊空如洗,夜里只好将就一宿了。他把板车停妥后,抽出一张破旧的塑料纸铺在车底下,又抖开那条被子裹在身上,钻到了车底下。早春的夜虽说没有寒冬腊月耶样彻骨透冷,但那种湿漉漉的夜气,使牛二寒从心起,他把被子越裹越紧……

    牛二入梦,或失足于冰河,或灼烤于火上。当他迷迷糊糊醒来时,才发现太阳已在晒屁股。街市上无数眼睛看着他。呀,身上好烫,病了?

    牛二想回家,可回家的盘缠呢?眼下唯一的财产是一车刀剪。原指望背井离乡能卖个好价钱,谁知一天卖不出两三把,还不够打发一张嘴的。牛二家的刀剪在当地有名气。只是这一带人竟全然不知道牛二家祖传刀剪的名声。任牛二费尽口舌,还是白说。急火攻心,风寒入体,牛二焉能不病?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牛二隐隐听到有人说要送他去医院什么的,不能,不能去医院。如今那药金贵得吓人,自己已身无分文,咋去?有个叫尤大头的热心主儿,朝大家拱拱手说:“这位山东来的小兄弟病了,异乡客地的,无人照顾也不是个事儿,各位是否每人一把,权当救助。来,我做主了,这刀剪八五折,贱卖了,卖了刀剪山东客好早早回家……”尤大头的话还未讲完,牛二叫起来:“不卖,八五折不卖,少一个子都不卖!”但牛二气若游丝,那微弱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早市声中。

    小镇人古道热肠,大伙儿你一把剪,我一把刀,党把一车刀剪全买光了。

    尤大头与众人把牛二送进了医院。

    牛二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刀剪,我的刀剪呢?”尤大头把一叠票子交到牛二手里说:“兄弟,刀剪八五折卖了,这是刀剪钱,你收好。”不想牛二如被当头棒喝,一下子呆了,看着那叠钱,好似让他接炸弹似的。牛二“哇”的一声哭开了。尤大头听得他抽抽泣泣地说什么:“爹,孩儿不孝,坏了祖上规矩……

    “啥规矩?”尤大头不解地问。

    牛二指指随身带的那老布包。尤大头解开一看,里面一面褪色旧旗,上书“祖传刀剪不二价”七个字。

(选自《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精品赏析》,有删改)

品质

(英)高尔斯华绥

    格斯拉先生鞋店橱窗里陈列的靴子太美观了,只有亲眼看过靴子灵魂的人才能做出那样的靴子。人们不时常到他郡里去,因为他所做的靴子非常经穿,好像把靴子的本质缝到靴子里去了。

    人们走进他的店堂,不会像走进一般店铺那样怀着“请把我要买的东西拿来,让我走吧”的心情,而是像走进教堂那样。有一次,我说:“格斯拉先生,可以给我做一双俄国皮靴吗?”他一声不响地离开我,退回去。不久,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黄褐色皮,对我说:“多么美的一张皮啊!”等我也赞美一番后,他继续说:“你什么时候要?”我回答说:“啊!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就什么时候要。”于是他说:“半个月以后,好不好?”我含糊地说:“谢谢你,再见吧。”

    一天,我对他说:“在城里散步时靴子咯吱咯吱地响了。”他没有做声,蹙蹙眉头,好像在搜寻对那双靴子的回忆。“把靴子送回来!”他说,“如果我不能把它修好,就不收这双靴子的工钱。”

    有一次,我穿着因为急需才在大公司买的靴子,走进他的店铺。他的眼睛在细看我脚上的次等皮革,他说:“那不是我做的靴子。”为了讲究时髦,我左脚的靴子有一处很不舒服。他用手在那地方压了一下。“这里痛吧,”他说,“这些大公司真不顾体面,把一切垄断了,”他说,“他们利用广告而不靠工作把一切垄断去了。我热爱靴子,但是他们抢去了生意,我很快就要失业了。”……

    一星期后,我想向他说明:他做的新靴子是如何的合脚。走进他的店铺时,店堂里只有一个年轻人。

    “格斯拉先生呢?”我问道。

    “啊,死掉了!”他说,“可怜的老头儿是饿死了。他不让任何人碰他的靴子,接了定货后,费好长时间去做,顾客可不愿等待呀,结果,他失去了所有的顾客。在伦敦,没有一个人可以比他做出更好的靴子!他从不登广告,用最好的皮革,还要亲自做,这就是他的下场。”

    “他从不让自己有吃饭的时间;店里从来不存一个便士。所有的钱都用在房租和皮革上了。他是个怪人,但是他做了顶好的靴子。”

    “是的,”我说,“他做了顶好的靴子。”

(选自《高尔斯华绥短篇小说选集》,有改动)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卜    白

袁良才

    民国时期的上海,凭一张纸名满天下且赚得盆满钵满的,只有《申报》。《申报》副刊《自由谈》更是牛气冲天,在上面发稿的多是鲁迅、郁达夫、茅盾、叶圣陶等这样的超级大腕。文豪扬眉吐气,编辑、记者先生也神气活现,洋气十足。但凡事都有例外。卜白就是个例外,不,简直是个另类。他是《申报》的资深编辑,却土得掉渣,土得冒烟儿。瘦高个儿,白净无须,常年着一袭青布长衫,足穿黑色方口布鞋,架着一副琇琅圆形近视眼镜,讲一口江南土语。

    在报社,他专司划版、校对,有时副刊缺边少角的,主笔大人就会说一声,卜先生,您给补一点白吧。卜白二话不说,展纸挥毫,须臾立就:或杂谈,或轶闻,或小幽默,或诗画配,虽短小得可怜,却鞭辟入里,妙趣横生,无不是锦绣文章。不少读者就是冲着卜白的补白文章,才订买《申报》的。其补白文字,政治、经济、文化,天文、地理、历史,无所不包,涉笔成趣。依其姓名谐音,人送雅号“补白大王”。

    别小看了补白,实则大有学问,弄不好会闯下大祸。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国人悲愤。有位大学马校长给《时事新报》发去一首小诗《哀沈阳》:“告急军书夜半来,开场弦管又相催。沈阳已陷休回顾,更抱佳人舞几回。”主笔安排作补白之用,不想惹怒了少帅,差点派兵砸了报馆。

    怪才必有怪癖。他嗜茶。西湖龙井、碧螺春、太平猴魁,他宁愿饿肚子也要设法买来饮。有好事者悄悄作了统计,卜白每天饮茶能饮掉五瓶热水,可见嗜茶之深。但他很少如厕,你说怪也不怪?

    据说卜白是陈寅恪的高足,国学功底不可作等闲观,咋甘当划版、校对、补白的微贱活儿?没人去问,也没人说得清。但卜白似乎全不在意,甚至还有些乐此不疲。

    一天,主笔大人对卜白说,卜先生,您也该给自己的人生补补白啦。卜白会意,三十好几的人,竟酡红了脸,期期艾艾道,不急,不急。事业未就,何以家为?主笔不由分说,扯着卜白的青布长衫袖口说,别把自己生生弄成套中人,以后同仁该改叫你别里科夫先生了。走!我陪您去见一位女士,我太太已候在那里了。卜白见到那位神情忧伤的女士,得知她男人是谢晋元的部下,在淞沪战役中为国捐躯了,撇下孤儿寡母,卜白竟爽快地应承了这桩婚事,主笔夫妇大感意外,又惊又喜。卜白一段话让女士为之涕泪交流:我虽一介书生,亦当为抗战效绵薄之力。让我为你这个抗日英烈之家补白吧!再说,你的娘家福建安溪有好茶“铁观音”呢!

    卜白没啥业余爱好,除了饮茶,就是看看京戏,尤其迷梅兰芳的戏,一来二去,结识了梅兰芳,成为票友。一次,梅兰芳在天蟾舞台演《贵妃醉酒》,观者如堵,一票难求。卜白却接到了梅兰芳专门差人送来的戏票。卜白急急地赶到剧场,戏正待开演,梅兰芳的嗓子突然发不出声音了,在后台急得团团转!卜白听闻,急急如风地挤进后台,对梅兰芳说,救场如救火!你在台前演,我在台边唱,合作一曲双簧。梅兰芳将信将疑,台下的观众已作哄叫闹起来,梅兰芳只得上台去。“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剧场顿时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整场戏下来,梅兰芳的表演与卜白的唱腔念白浑然一体,俱臻妙境,竟无一名观众识破此中玄机。事后,梅兰芳特意答谢,卜白又是一句,急人所难,君子不可不为,补白亦大快事也!

    民国三十八年初夏,解放军的隆隆炮声响彻大上海城郊,吴淞口外。汤恩伯率重兵扼守上海。《申报》选派战地记者,“大笔杆子”们虽西装革履,却顿失绅士风度,不是低头狠劲抽烟,就是把咖啡喝得嘴里一半、地上一半。卜白饮了一口铁观音,一抹嘴,石破天惊地说,我去!有一天,上海市民突然从《申报》上看到一则快讯: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副司令刘昌义中将率部投诚,为解放军打开进入上海中心城区的大门。谁也没想到,这竟是卜白平生最“得意之作”。多年后,卜白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道,我是中共隐蔽战线的一名战士,策反敌人弃暗投明,是我对军事斗争的一种补白!

    解放后,卜白担任宣传文化部门的高级领导,直至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卜白留下遗嘱:丧事一切从简,请把我安葬在普通百姓的墓地之侧,为逝者补白。

    卜白,姓卜名白,一生补白。

(选自《小小说月刊》2017年8期,有删减)

阅读

山村的墓碣

冯 至

德国和瑞士交界的一带是山谷和树林的世界,那里的居民多半是农民。虽然有铁路、有公路伸到他们的村庄里来,但是他们的视线还依然为些山岭所限制,不必提巴黎和柏林,就是他们附近的几个都市,和他们的距离也好像有几万里远。他们各自保持住自己的服装,自己的方言,自己的习俗,自己的建筑方式。山上的松林有时稀疏,有时浓密,走进去,往往是几天也走不完。林径上行人稀少,但对面若是走来一个人,没有不向你点头致意的,仿佛是熟识的一般。每逢路径拐弯处,总少不了一块方方的指路碑,东西南北,指给你一些新鲜而又朴实的地名。有一次,我正对着一块指路碑,踌躇着,不知应该往哪里走,在碑旁草丛中又见到另外一块方石,向前仔细一看,却是一座墓碣,上边刻着:

“一个过路人,不知为什么,

走到这里就死了。

一切过路人,从这里经过,

请给他作个祈祷。”

这四行简陋的诗句非常感动我,当时我真愿望我是一个基督徒,能够给这个不知名的死者作一次祈祷。但是我不能。小时候读过王阳明的瘗旅文,为了那死在瘴疠之乡,但既然同是过路人,便不自觉地起了无限的同情,觉得这个死者好像是自己的亲属,说得重一些,竟像是所有的行路人生命里的一部分。想到这里,这铭语中的后两行更语重情长了。

由于这块墓碣,我便发生了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兴趣:走路时总是常常注意路旁,会不会在这寂静的自然里再发现这一类的墓碣呢?人们说,事事不可强求,一强求,反而遇不到了。但有时也有偶然的机会,在你一个愿望因为不能达到而放弃了以后,使你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我在那些山村和山林里自然没有再遇到第二座这样的墓碣,可是在我离开了那里又回到一个繁华的城市时,一天我在一个旧书店里乱翻,不知不觉,有一个二寸长的小册子落到我的手里了。封面上写着“山村的墓碣”,打开一看,正是瑞士许多山村中的墓碣上的铭语,一个乡村牧师搜集的。

欧洲城市附近的墓园往往是很好的散步场所,那里有鲜花,有短树,墓碑上有美丽的石刻,人们尽量把死点缀得十分幽静;但墓铭多半是千篇一律的,无非是“愿你在上帝那里得到永息”一类的话。可是这小册子里所搜集的则迥然不同,里边到处流露出农人的朴实与幽默,他们看死的降临是无法抵制的。因此于无可奈何中也就把死写得潇洒而轻松。我很便宜地买到这本小册子,茶余饭罢,常常读给朋友们听,朋友们听了,没有一个不诧异地问:“这是真的吗?”但是每个铭语下边都注明采集的地名。我现在还记得几段,其中有一段这样写着:

“我生于波登湖畔,

我死于肚子痛。”

还有一个小学教师的:

“我是一个乡村教员,

鞭打了一辈子学童。”

如今的人类正在大规模地死亡。在无数死者的坟墓前,有的刻上光荣的词句,有的被人们说是可鄙的死亡,有的无人理会。可是瑞士的山中仍旧保持着昔日的平静,我想,那里的农民们也许还在继续刻他们的别饶风趣的墓碣吧。有时我为了许多事,想到死的问题,在想得最严重时,很想再翻开那个小册子读一读,但它跟我许多心爱的书籍一样,沉埋在远远的北方的家乡……

1943年,写于昆明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乐在追逐

【美】海明威

此后的一小时二十分钟里,我们都没有再见到他。水势非常凶猛,距离这条鱼当初深潜入海的地方大约六英里。我累了,但手脚都还很有劲。我稳稳地用鱼绳绕住他,这得小心翼翼,不能拉得太狠或拽得太猛。终于能控制他了。

“他要上来了,”卡洛斯说,“有时候这些大家伙会这么做的。你可以在他们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用鱼叉叉住他们。”

“他为什么要这时候上来?”我问。

“他觉得困惑,”卡洛斯说,“你在引导他的方向。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就让他永远都搞不明白。”我说。

我们看到他时,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不能说这一幕很吓人,但的确令人惊叹。我们看到他在水中缓慢而安静地游着,近乎不动,两条巨大的胸鳍像两把长长的紫色镰刀。然后,他看见船那一刻,鱼绳开始从轮盘上疾速飞出,我们就像被拽在一辆汽车后面似的。他跃出水面,开始朝西北方冲去,每一次跳跃都掀起一片水浪。

我只好又回到船头,我们一直紧追不舍,直到他又深深潜入水里。

“想喝点什么吗,船长?”乔西先生说。

“不用,”我说,“让卡洛斯往轮盘上倒点油,别洒了。再往我身上倒点海水。”

“我就不能帮你做点什么吗,船长?”

①“跟我换双手,还有背,”我说,“他还跟最开始一样生猛。”

再看到他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了。他又开始跳跃,疾驰。

鱼竿弯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我抬了抬竿,鱼竿却没有理所应当地变直。

一小时后,这条鱼不疾不徐地浮现在我们眼前,开始慢慢地兜起大圈子来。

“他累了,”卡洛斯说,“现在他浮现在我们面前会是很平常的事了。之前跳得太狠,鱼膘里胀满了空气,他没法潜入深水了。”

“鱼竿完蛋了,”我说,“现在已经根本直不起来了。”

真是这样。鱼竿尖梢已经触到水面,不管你抬手起竿,还是转动卷盘收绳,鱼竿都没有反应。这不再是鱼竿了。它就像一条鱼绳的投影。每次起竿你还是有可能收回几英寸鱼绳的。但也就这样了。

这条鱼慢慢地绕着圈子,绕到外半圆时,会扯动轮盘上的鱼绳,而绕进内半圆时,你就可以把鱼绳又收回来。但因鱼竿失去了弹性,你没法再大量消耗他的体力,已经彻底失去了对他的掌控。

“这可不妙啊,船长。”我对乔西先生说。我们两个人互称船长。“如果他现在决心一沉到底,死在下面,咱们就再也没法把他弄上来了。”

“卡洛斯说这鱼会上来的。他说这条鱼在跳跃时吸进了很多空气,不可能沉下去死掉的。他说这些大家伙跳多了到最后都会这样。我数着他跳了三十六次。可能还漏算了几次。”

“多长时间了?”我问乔西先生。

“你跟他耗了三小时五十分钟了。”

“我想你说过他不会沉下去死掉的。”我对卡洛斯说。

“海明威,他肯定会上来的。我知道的,他肯定会上来。”

“你跟他去说。”我说。

“给他倒杯水,卡洛斯,”乔西先生说,“别说话了,船长。”

冰水让人感觉很爽,我把水啐在手腕上,叫卡洛斯把杯子里剩下的水浇在我后脖颈上。背带磨破了我的双肩,汗水又往伤处腌上了盐,流出的血液感觉不出任何温度,因为太阳晒得哪里都火辣辣的,这是七月天中午的太阳。

就在这时,鱼不再往外扯线了。他稳稳当当地待了一会儿,纹丝不动,仿佛我钓住的是一个混土码头。然后他又慢慢动了起来。我把鱼绳收了回来,只能用手腕操作轮盘,因为鱼竿已经完全失去弹性,蔫蔫的 , 像一棵哭泣的柳树。

鱼在水下大概一寻深的位置时,③我们可以看到他了——仿佛一只长长的紫纹独木舟,撑着一对巨大的翅膀。这时他开始缓慢地绕圈。我用最大的力量去拉他,试着把圈子缩小。我尽力拽住鱼绳,同时还要保证绳子别断,可鱼竿却完蛋了。鱼竿并不是猛然或者突然断的。它就是断了。

“从大号轮盘上剪三十寻鱼绳来,”我对卡洛斯说,“我先稳住他绕圈。等他游到近处时,我们的绳长足够了,就把它牢牢地接到粗绳上,然后我再把竿换了。”

既然鱼竿已经断了,我们也就不再指望快点抓到这条鱼破个世界纪录或者任何记录了。但他已经筋疲力尽,我们用这套重型装备应该能抓住他。唯一的问题是,对于十五股线的鱼绳来说,这大竿太硬了。

卡洛斯正把三十六股线的白绳从大号的轮盘上取下来。我拼尽全力,用已经失效的鱼竿去控制那条鱼,看着卡洛斯剪断白绳,从导孔里抽出来好长一段。

“好了,船长,”我对乔西先生说,“现在你拿着这条鱼绳,等他绕着圈游到近处,多收点绳,这样卡洛斯能快点把两条绳接上。轻点收绳,别着急。”

鱼兜着圈慢慢接近了,乔西先生一点一点地把绳收进来递给卡洛斯,再由卡洛斯系在白绳上。

“他系好绳子了。”乔西先生说。这时鱼游到了圆圈靠近我们的这头,乔西先生手上那十五股线的绿绳还剩一码左右,他的手指正攥着这条活绳。我松开手,把手里的小竿放下,接过卡洛斯递来的大竿。

“你弄好了就把绳子剪断。”我对卡洛斯说。又对乔西先生说:“把剩下的绳子轻轻放出去,别紧张,船长。在找到感觉以前,我拉绳子会很轻很轻的。”

卡洛斯剪鱼绳的时候,我正盯着绿绳和那条大鱼。然后传来一声惨叫,我从没听到哪个正常人会发出这样的声音。④像是把所有绝望提炼成了一声叫喊。接着我就看到那根绿绳从乔西先生的指缝之间慢慢溜走,看着它继续下沉,下沉,消失不见。卡洛斯剪错绳了。鱼消失了。

(选自《世界文学》2024年第4期,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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