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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四川省眉山市眉山第一中学2017-2018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①比较文明是个新课题。之所以新,是因为我们刚开始习惯以世界为关心对象。

    ②比较文明的目的是理解文明。个体研究固然有其合理性,然而无视整体的结果一定是盲人摸象。比较研究是整体下的个体与个体的比较,或个体与整体关系的钩沉。从中国的视角来看世界以及从世界的维度理解中国,是出和入、间离和沉浸的关系,是辩证发展的关系,是螺旋上升的关系。有了“从周边看中国”,对中国的认识才会更完整,更接近真实。

    ③比较文明研究是有伦理的。有些比较无益甚或有害,伦理就是约束。比如“汤显祖”和“莎士比亚”,比人生轨迹,没什么好比,但在创造文学形象的维度比较,不但有益而且必需。有些比较无意义,并非学术前提出了问题,而是回答不了“然后呢”这个问题。

    ④比较文明是有方法的。文明离不开人,物作为文明的见证,也很重要。物是实实在在的,罐就是罐,盆就是盆。当年瑞典人安特生在西北见到彩陶就一眼看出它和世界各地彩陶文化的联系,后来我们批判“中国文明西来说”,把世界维度下的中国彩陶变成了中国自己的彩陶。彩陶西来与否和中国的正当性其实毫无关系。

    ⑤文明比较有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制度比较属于宏观的文明比较。因为有文献,制度很容易比较,但也有缺陷,一是文献资料有太多不可信的成分。二是制度大概未必属于文明的范畴,它更像是文明的副产品,其本质是制度的制定者对受制度约束的人实践优势的工具。如今的民主制度在柏拉图那里未必多么理想,同理,当年的“君臣父子”也未必全然“反动”。

    ⑥微观的文明比较主要在这两个范畴:从具体的物到生活方式、思维方式;从核心价值观念到具体的物。前者受时空约束,它是已然的,找出异同作出解释,能改变的很有限。后者则有超越时空的启发和引领意义:罗马人的沃伦杯与两千年后的中国电影《霸王别姬》同样在叙述欲望与爱的故事;静穆而伟大的希腊石头与北齐佛造像都是人类最伟大的气质与精神的外化,存在于所有不朽的艺术品之中;敦煌的鹿王本生与圣艾格尼斯杯主题都是牺牲……

    ⑦文明的比较,核心在于解释文明的演进,以达成文化认同与自信。有个就叫“文明”的游戏,选哪个来玩都可以,结果只和操作有关,真实的文明也是。现在讲多元,不是否认进步与落后,而是相信比之于可以弥合的差距而言,基因更重要,我们需要一个色调丰富的文明体系。

(郭青生《比较文明的目的、伦理和方法》,有删节)

(1)、下列关于原文内容的理解和分析,正确的一项是(    )
A、无论是从中国的视角来看世界,还是从世界的维度理解中国,比较研究都必须具有整体性。 B、比较文明研究讲究伦理,是为了让比较有价值,只要比较前提正当,就能得出有益的结果。 C、批判“中国文明西来说”,其积极意义是把世界维度下的中国彩陶变成了中国自己的彩陶。 D、更好地理解文明,弥合多元文明的差距,达成文化认同和自信,这是比较文明的核心意义。
(2)、下列对原文论证的相关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围绕着比较文明,文章依次论述了比较文明的目的、伦理、方法和意义。 B、文章阐释了比较文明的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并对比了微观比较的两个范畴。 C、第⑤段的举例论证,是为了证明从制度这一范畴进行文明比较,存在着缺陷。 D、希腊石头与北齐佛造像之例,说明从具体的物出发可发现相同的气质与精神。
(3)、根据原文内容,下列说法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如果对日本文明不从世界的维度去理解,就无法对它理解得更完整、更接近真实。 B、由于制度比较存在文献真实性等缺陷,宏观的文明比较不如微观的文明比较有价值。 C、比较文明的核心任务,不在于区分文明的进步与落后,而在于解释文明的演进。 D、如果能恰当地进行比较文明研究,我们将能更清晰地理解中华文明,增强文化自信。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①《清史稿·儒林传》凡四卷,前三卷入传学者共284人,第四卷依《明史》旧规,为袭封衍圣公之孔子后裔11人。前三卷为全传主体,以学术好尚而区分类聚,大致第一卷为理学,第二、三卷为经学、小学。入传学者上起清初孙奇逢、黄宗羲,下迄晚清王先谦、孙诒让,一代学人,已见大体。各传行文皆有所本,或史馆旧文,或碑志传状,亦称大致可信。因此,数十年来,几辈学人之治清代学术史,凡论及学者学行,《清史稿·儒林传》不失为一有价值之参考文献。

    ②然而,由于历史和认识的局限,加以书成众手,完稿有期,故而其间的疏失、漏略、讹误又在所多有,从而严重影响了该传的信史价值。姑举数例,以见大概。

    ③卷一《陆世仪传》,称传主“少从刘宗周讲学”。据考,陆氏虽于所著《论学酬答》中表示,刘宗周为“今海内之可仰以为宗师者”,却并无追随其讲学的实际经历。惟其如此,乾隆年间全祖望为陆世仪立传,才说陆氏因未得师从刘氏而“终身以为恨”。又传末记陆世仪从祀文庙,时间亦不确。传称:“同治十一年,从祀文庙。”其实,江苏巡抚之疏请陆氏从祀,事在同治十三年四月,五月十六日饬下礼部议复,从祀获准,已是光绪元年二月十五日。

    ④又如同卷《颜元传》,称“明末,父戍辽东,殁于关外”。“戍”字不实。据考,颜元父至辽东,系明崇祯十一年为入关清军所挟,非为明廷戍边。一字之讹,足疑撰传者之立足点所在。

    ⑤再如同卷《唐鉴传》,记传主“咸丰二年,还乡”亦不确。此传源出曾国藩为传主所撰《墓志铭》,曾文记唐氏由江苏还乡,作咸丰三年。而传主嗣子尔藻撰《行述》,于唐氏还乡事记之甚详。云三年正月,“由苏至浙,意欲回楚”,因南昌道阻,遂“侨居武陵,暂为息足”。四年正月启程,又应友人邀,逗留江西白鹿洞书院,“冬月始抵长沙”。可见,唐鉴晚年返乡,当依《行述》作咸丰四年十一月。

    ⑥戴震为乾隆间大儒,影响一时学风甚巨。在《清史稿·儒林传》中,戴氏本传举足轻重,不可率尔操觚。然而此传则疏于考核,不惟于传主著述题名、卷数每多不确,而且于重要学行似是而非。传称“年二十八补诸生”,不确。据段玉裁《戴东原先生年谱》、洪榜《戴先生行状》、王昶《戴东原先生墓志铭》,均作乾隆十六年补诸生,时年29岁,此其一。其二,传称“与吴县惠栋、吴江沈彤为忘年友”,亦不确。惠栋、戴震相识于乾隆二十二年,戴少惠27岁,确为忘年之交。而沈彤已于乾隆十七年故世,终身未曾与戴震谋面,“忘年友”云云,无从谈起。疑系张冠李戴,将沈大成误作沈彤。其三,紧接“忘年友”后,传文云“以避仇入都”。倘依此行文顺序,则先有与惠、沈订交,随后传主才避仇北上。其实大谬不然。戴震避仇入都,事在乾隆十九年,三年后南旋,始在扬州结识惠栋、沈大成。于此,戴震事后所撰《题惠定宇先生授经图》、《沈学子文集序》,言之最明,文繁恕不过录。

    ⑦他如于吕留良、谭嗣同、梁启超、章太炎等人视而不见,拒不入传,则已非疏失可言,而是腐朽的历史观使然。

    ⑧有鉴于此,清理《清史稿·儒林传》之讹误,爬梳史料,结撰信史,已是今日学人须认真去做的一桩事情。

(节选自陈祖武《漫谈清代学术》)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谈到绘画,首先应打破传统的书、画同源,或书出于画的似是而非之说。从我国龙山期、仰韶期的彩陶,以逮殷代的青铜器,其花纹的情形,在今日犹可考见。这可以说是今日能够看到的中国最古的绘画。彩陶文化期的花纹,多彩多姿;青铜器的花纹,威重神秘;但两者皆系图案的、抽象的性质,反不如原始象形文字之追求物象。一直到战国时期,才有一部分铜器上的狩猎、动物的花纹,带有活泼的写实意味。由这种古代实物的考查,可以明了我国的书与画,完全属于两种不同的系统。由最早的彩陶花纹来看,这完全是属于装饰意味的系统,所以它本身没有象形不象形的问题。例如把这类花纹应用到衣服器物上面,以表示服用者的不同身份,这依然是对被装饰的对象,由装饰的象征性而赋与以当时所要求的意味。由甲骨文的文字来看,这完全是属于帮助并代替记忆的实用系统;所以一开始便不能不追求人们所要记忆的事物之形。等到约定俗成之后,便慢慢从事物之形中解放出来,以追求实用时的便利。所以文字与绘画的发展,都是在两种精神状态及两种目的中进行。何况我国六书中指事的起源,没有人能说它会晚于象形。因造字之始,即有指事的方法,即可斥破由象形文字而来的文字是与绘画同源,或出于绘画之说之谬。

    书画的密切关联,乃发生在书法自身有了美的自觉、成为美的对象的时代;其引发此一自觉的,恐怕和草书的出现有关系。因为草书虽是适应简便的要求,但因体势的流走变化,易于发挥书写者的个性,便于不知不觉之中,成为把文字由实用带到含有游戏性质的艺术领域的桥梁。在历史中最先在书法上受到艺术性欣赏的,当为后汉章帝时杜度的章草,由此流衍而为崔瑗的草贤,张芝的草圣。而张彦远的《书法要录》,一开始便录有后汉赵一的《非草书》。非草书,是对草书加以非难。赵氏认草书为“示简易之旨,非圣人之业”,所以他劝大家把这一番精力,应“用之彼七经”和“稽历协律”这一方面。由此不难窥见自杜度的草书成功后所引起的对草书的欣赏与学习的狂潮。我以为书法是在此种狂潮中才卷进了艺术的宫殿。书法从实用中转移过来而艺术化了,它的性格便和绘画相同。加以两者使用笔墨纸帛的同样工具,而到了唐中期以后,水墨画成立,书与画之间,更大大地接近了一步,遂使一千多年来,大家把两者本是艺术性格上的关联,误解为历史发生上的关联。

    即使在艺术性的关联上,后来许多人,以为要把画画好,必先把字写好的看法,依然是把相得益彰的附益的关系,说成了因果上的必然的关系。书与画的线条,虽然要同样的功力;但画的线条,一直在吴道子晚年的“如莼菜条”出现以前,都是匀而细的,有如“春蚕吐丝”的线条,这和书的线条,也是属于两种形态,自然需要用两种技巧。事实上,固然许多人善书同时也善画,但吴道子本来是“学书于张长史旭,贺监知章。学书不成,因工画”。而元代四大画家之一的倪云林,“初以董源为宗。及乎晚年,画益精诣而书法漫矣。”沈颢《山水法》在《落款》项下谓“元以前,多不用款,款或隐之石隙,恐书不精,有伤画局。”这即足以证明绘画的成就,原与书法并无关系。宋以后,有一部分人,把书法在绘画中的意味强调得太过,这中间实含有认为书法的价值,在绘画之上,要借书法以伸张绘画的意味在里面。这便会无形中忽视了绘画自身更基本的因素,是值得重新加以考虑的。

(摘自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学与治疗

    中国文学史上以文学接受来医病的最早记载,见于枚乘《七发》一文。文章称楚太子有病,吴客往问之,“说七事以启发太子”。所说七事分别为:音乐、饮食、车马、游观、田猎、观涛以及要言妙道。前六件事为生理感官的刺激,但对太子疾病并没有起到治疗效果。吴客最后祭出要言妙道的法宝,“若庄周、魏牟、杨朱、墨翟、便蜎、詹何之伦,使之论天下之精微,理万物之是非,孔老览观,孟子筹之,万不失一。”没料到一听圣人辩士之言,楚太子“涩然汗出,霍然病已”。

    假如说这只是文学虚构,尚不足为凭的话,那么再来看看正史中的记载。《汉书》中说太子刘奭身体欠安,“苦忽忽善忘,不乐”,于是汉宣帝“诏使褒等皆之太子宫虞侍太子,朝夕诵读奇文及所自造作。疾平复,乃归”。王褒以诵读他人和自己的佳作的方式治好了太子的病,应该信而有征。

    陈寿在《三国志》中引《典略》道:“(陈)琳作诸书及檄,草成呈太祖。太祖先苦头风,是日疾发,卧读琳所作,翕然而起曰:‘此愈我病。’数加厚赐。”需要说明的是,《三国志》虽然是正史,但是《典略》一书却是魏人鱼豢所著的野史,所以《三国志》所引内容难免有误。真实的情况是:陈琳当时正事奉袁绍,写了《为袁绍檄豫州文》,胪列了曹操诸多罪状,痛骂了曹家祖宗三代。曹操当时正患头风病,读后惊出一身冷汗,头风病便好了。陈琳这篇檄文的效果匪夷所思,无愧于“壮有骨鲠”的称誉。

    文学接受治疗头风病经过历史积淀便成了一种母题,后来的文人对此多有书写。元稹说:“顿愈头风疾,因吟口号诗。”白居易说:“头风若见诗应愈,齿折仍夸笑不妨。”毛滂也说过:“多病未须求茗草,此诗浑欲愈头风。”王之望则说:“珠玉忽收千里赠,尘埃顿洗一襟空。病余快觉心情爽,愈却头风耳不聋。”王之望的说法颇为夸张——读了远方寄来的诗歌,胸襟受到荡涤,不仅治好了头风病,甚至连耳聋病也治好了。而贾岛则说:“一吟动狂机,万疾辞顽躬。”这是《投孟郊》一诗中的两句,贾岛称读了孟郊的诗歌之后,百病皆愈,身体康泰。因为诗歌是呈给孟郊的,除了夸张之外,其中的趋承取悦也隐约可见。

    当然,对文学接受可以治愈头风病提出质疑的也不乏其人。唐人李縠有诗道:“岂有头风笔下痊,浪成蛮语向初筵。”李縠的质疑,恰证明诗文治愈头风病业已成为了流行的说法;李縠质疑的目的,只不过是想做翻案文章而已。

    文学医病,和文学的审美功能有关。美国评论家苏珊·桑塔格曾经指出,“每个降临世间的人都拥有双重公民身份,其一属于健康王国,另一则属于疾病王国。尽管我们都只乐于使用健康王国的护照,但或迟或早,至少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每个人都被迫承认我们也是另一王国的公民。”被打入疾病王国的另册之后,难免会遭受歧视,而接受文学治疗便可以重返健康,岂不快哉?所以孔子倡导“游于艺”,何尝不是生命通过文艺自救的一种方式。

(作者:朱美禄 选自《光明日报》2018年08月10日16版)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中国画的本质特点是什么呢?我认为主要有两点:一是象形与写意的相辅相成,这种主客体的对立统一,生成了中国绘画的本质哲学观,并由此生发出中国画丰富多样的独特表现方法;二是兴成教化的核心价值观和适情达意的审美价值论的辩证统一。

    中国画具有写形、象形之历史传统,虽然文人画重写意简笔,但仍有写实工笔的意蕴存在于中国画的形式和精神之中,否则,中国画会完全拒绝西式素描、明暗造型等写实手法,而西方之古典写实方法在中土也会水土不服。无论是徐悲鸿、蒋兆和等人的教学与创作体系,还是周昌谷、方增先等人的新浙派人物画,都较为成功地将西方写实因素同中国水墨画相结合,推动中国画的现当代革新和发展。如果中国画本身没有工笔写实的历史传统和白描、色彩晕染等方法,这种结合就没有基础,这种革新也就不会成功。

    中国美学精神又有言志表情的传统。先秦至汉魏美学,将诗歌、音乐和书法都看成是心灵意志和情感的表达。汉魏六朝绘画美学虽然主形和重形,但是我国的心志论和情感论美学精神,对于绘画仍有影响,这种影响在理论上主要表现为东晋顾恺之的“以形写神”“传神观照”,以及南朝宗炳的“畅神”和谢赫的“气韵生动”等观念中。顾恺之、宗炳、谢赫都是著名画家,他们在强调写形、象形的同时,还注意到写形状物的精神表达,即更高的精神与心志内容的要求,就是要以形“写神”“传神”,还要“畅神”,借以达到最高的美学标准“气韵生动”。

    对“意”的表达也是中国画最重要的本质特点。唐代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提出“意存笔先,画尽意在”。苏轼进一步发展了士夫画观即文人画观,强调以画达意,以诗适情。而到元代倪瓒,更鲜明地提出“聊以写胸中逸气”。此外在创作中,唐代王维提出水墨最为上,五代董源、巨然,到宋代文同、苏轼、米芾,再到元四家、吴门四家、清四王,水墨写意,特别是山水画、花鸟画得到较快发展,成为主流画科和主要表现方法,那么写意自然成为中国画最重要的本质特点。

    中国画家和理论家是辩证把握了主体与客体二者的关系,既强调写形,也强调传神;既强调写实,也强调表意。由于中国文人画的写意表情特点,所以在20世纪初,当西方现代主义艺术流派引入到中国时,林风眠等人开辟中西结合的另一道路,即将中国写意笔墨同立体主义、表现主义等相结合,创造现代形态的新的中国画。中国画的本性中所具有的象物写形及水墨写意的双面特征,既辩证地解决了创作中的主客体精神哲学问题,同时也为中国画发展开辟了无限广阔的道路,使中国画具有较大的包容性,以至20世纪初以来,在中西文化交流之中,既能够吸纳西方古典写实和素描的表现方法,创造新的水墨人物画,又能够融合西方现代艺术中的表现、抽象以及立体主义语言特征,创造新的现代艺术。

(节选自陈池瑜《中国画的本质:写形兼写意》)

论述类文本阅读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诗歌创作,要有感情,这是常识。俄国著名文学理论家别林斯基也说:“感情是诗歌天性的最主要的动力之一,没有感情,就没有诗人,就没有诗歌。”我认为,这是真理。但是,长期以来,文坛上对这个问题,一直存在争论:即诗歌创作,是“言志”,还是“缘情”?《诗大序》提出:“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所谓志,是志向、理想。在汉代,儒家把“诗言志”推到极致,汉儒所谓“志”,仅限于先王之道,亦即“仁义礼智信”的道德观,把“言志”视为最高创作准则。不过,在封建时代,尽管儒家诗教处于诗坛的垄断地位,但也不能捆住所有人的手脚。人们突破的办法之一,便是在理论上强调“情”。

    第一次强调创作需要“情”的,是晋代的陆机,他在《文赋》中提出诗作如果“六情底滞,志往神留,兀若枯木,豁若涸流”。意思是说:喜、怒、哀、乐、爱、恶,六种感情,如果在作品中显得沉滞,没有生动的表现,那么,道德理想是上去了,神情却失落了。这样的作品,便像枯萎的树木,像干涸的泉水,没有什么意义。刘勰在《文心雕龙》里,也处处提出“情”的作用,说“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他强调作者和读者,都会受到“情”的支配。陆机和刘勰,处在汉王朝大一统局面已经崩溃的时代,当时的诗歌创作在一定程度上强调个人的价值,文学创作走向了“自觉时代”。陆、刘提出“诗缘情”而作,正是这一代诗坛创作趋向的反响。

    必须指出,在文学史和文学批评史上,把“诗言志”和“诗缘情”绝对化,过分强调二者之间的对立,其实只是一个伪命题。儒家提出“诗言志”,重视理性成分,这并没有错。因为志向、理想,也不是抽象的,它也包含着感情的成分。《诗大序》在说“在心为志,发言为诗”之后,便指出“情动于中而形于言”。中国诗学,有着漫长的抒情传统。就思想史而言,孔孟虽然很少论及“情”本身,但在谈及伦理道德的本体,却根源于人的自然情感问题。例如提出孝、仁的观念,就直接是从世俗之“情”,引申为理念。而刘勰等人,虽然注重情,也并没有排斥理念、理智。刘勰说:“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理,指义理,理想,亦即与“志”同一概念。他重视个人情感,和重视创作的社会效能,相互联系,互为经纬。人们可以在一定的时期,根据文坛发展的态势,或可适当强调其中的一个侧面,但不应绝对化。

    事实上,情与志,亦即情与理的关系,是诗人个人感情与社会责任的问题。二者是应该统一的。这一点,西方一些杰出的理论家,也是这样看的。像罗丹说:“伟大的艺术家总是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别林斯基说:“伟大的诗人谈着他自己,谈着我的时候,也就是谈着大家,谈着全人类。”可见,他们既重视自我情感的抒发,也注意在抒发中表现自己的社会责任。所以,写些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诗”,不顾社会效果;或者反过来,把诗作仅仅视为政治、政策的传声筒,都是不对的。我认为,在诗歌创作“情”与“志”的关系中,情是第一性的。诗人所写那些发自内心的真实感情的作品,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诗”。相反,若没有情,就只能沦为标语口号式之作。这就是为什么陆机说“诗缘情而作”,刘勰说“情动而辞发”,为什么《诗大序》会说“情动于中而形于言”。道理很简单,无情,不可能有好诗。“有情此有诗”,这是真理。

(摘编自黄天骥《言志与缘情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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