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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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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广东省中山市2017-2018学年七年级下学期语文期末水平测试试卷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今夜月色好

彭荆风

    ①她刚把窗户推开,山谷里那冰凉而又潮湿的浓雾就拥了进来,雾腾腾地四散着,好像要把这小屋里的一切都吞没掉、化成水、化成烟。她本来想看看正在劳动的丈夫和几个道班工人在什么地方,但眼前一片白茫茫,山峦、树林、公路,都消失在浓雾里了。她只好赶紧关上窗子。

    ②如果不是她的丈夫——这道班房的班长,一次又一次给她写信,劝她、求她,她怎么也舍不得离开自己那傍着大河的美丽的坝子,到这终年被云雾深锁的大山来。除了孤零零的一座道班房外,周围几十里没有一户人家。这里只有她一个女的,丈夫和他们一出工,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昨晚下了一场大雨,把公路截断了。丈夫天不亮就带着人去清理塌方。去年春天他们新婚不久,丈夫就来山上道班房工作了,一年难得回家几次,这使她很恼火。这次上山来,她本想劝丈夫回坝子里去。如今,农村在搞责任田,家里又缺劳动力,回去多好!但是,上山后,见丈夫很关心这条新修的公路,从早忙到黑,很少休息。她准备再住几天就回去。她洗完脸,又梳了头,才走出房间。她想到应该替丈夫他们提早把饭煮好。但等她走进厨房揭开灶上的锅盖时,却发现饭已焖好了。

    ƒ过了一个多小时,丈夫和那些道班工人才回来。她迎上去,把丈夫敞开的衣衫扣好。当着这么多人,丈夫有点不好意思。她却紧紧拉住他,为他把扣子一个个扣上。几个调皮的小伙子开心地大笑起来。看到小伙子们的早饭中只有咸菜,她便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小腌鱼。小伙子们也不客气,一会儿就吃掉了半小罐。她轻声劝丈夫回去,但丈夫说要打仗了。看见丈夫那显得消瘦的脸颊,她很心疼。吃过饭,丈夫对自己没能陪妻子深感抱歉。她却决定过几天就回去,还要烧茶水给小伙子们送去,丈夫很感激她。

    ④他们走远了,她还痴痴地站在门口想着心事。一点钟左右,当她挑着一桶热茶,晃悠悠地沿着山路走去时,一辆军车迎了上来,车上的战士想喝茶。她赶紧放下担子,亲切地叫同志们喝。参谋拿出一元钱给她,说是茶钱,她生气了。参谋急忙道歉,军车飞速开走了。她又回去烧第二锅开水。这天上午她忙出忙进,心情没有那么寂寞了。

    ⑤这天晚上,雷鸣电闪,风雨大作。风雨中,还听得见有低沉的吼声。丈夫告诉她是汽车。想到上午路过喝茶的那几个战士,她奇怪为什么这么晚还来车。丈夫说部队多是在晚上行动。她的思绪被引向了那些雨夜行车的战士。觉得他们在大风大雨的夜里行车很危险。听到汽车的声音越来越响,而且老是在一个地方,丈夫坐了起来。他担心有的地方又塌方了。她也坐了起来,紧靠着丈夫侧耳倾听。丈夫叫她明天回去,她明白,大概要打仗了。她心里不放心,不想走。风雨更猛烈了,仿佛从云天扑下来,又仿佛从山岩腾起。这小小的屋子也好像要被冲垮、抬走了。汽车的声音还在时停时响着。丈夫要出去看看,她的一句话还没等说完,丈夫已消失在雨夜之中。那些道班工人也在纷纷往外走。她觉得冷,盼望雨停,盼望天亮。可是,风雨仍是那么猛烈,夜仍是那么黑。

    ⑥几小时过去了,丈夫和车队都不见过来。她再也坐不住了,披件塑料雨衣,锁上门就往外走。才走了几步,一阵急骤的风雨就旋转着扑了过来,刮走了她头上的竹笠。雨从她头上灌进领子里,内衣湿透了,她横下一条心往前走。风雨围着她,扑打她,把泥水溅在她的脸上。她只好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前挪。她走走停停,终于听见了低沉的人声和车辆移动的声音,大约有几百人、几百辆车。她加快了步子,听到丈夫的声音,看到丈夫在车队前面引路。

    ⑦第二天,公路上摆下了许多大炮,支起了帐篷,搭起了伪装网。那天见过的那个参谋也走过来向她问好。她很高兴,要天天为战士们送茶水。吃过午饭,丈夫让她搭车回去,她不肯,要留下来照顾丈夫、照顾那些解放军战士。丈夫感动地拥抱了她。那天下午,她刚挑着桶去送茶水,炮声轰地一响,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震得她的心似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那两桶茶水也摔得洒了一地。炮声刚歇,那个参谋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抓住她的手就往附近一个由天然岩洞改建成的防炮洞里跑。把她推进洞里后,剧烈的炮声又响了起来。如今,丈夫在哪里呢?他平安么?她走出石洞,回去又烧了一桶茶,送往丈夫的工地。刚走了一段路,炮战又开始了。她只好疾走一阵,又在树脚下躲一躲。丈夫和那些道班工人正在公路拐弯处填一个弹坑。见她来了。都有些惊讶。但大家实在是太渴了,都拥过来抢着喝茶。丈夫催大家快喝,因为运炮弹的车队就要过来了。丈夫劝她躲一躲,她见丈夫一脸泥水,心疼得很。这天的炮战从拂晓一直轰到黄昏。开始,她只是想帮帮忙,但炮弹坑不断出现,她也就忘了疲累,拼命地推车运土。

    ⑧黄昏时,他们填平了弹坑。这时,她才觉得浑身酸痛。一步也不想挪动了。一个年轻工人推着小车叫她来坐,她有点害羞。丈夫把她托起来,放进小车,人们争着来推。她想起了那简陋的道班房,突然觉得那里是那么温暖、诱人。她渴望着回去能洗一洗,吃顿饭,安安稳稳地睡一觉。哪知敌人的一颗炮弹在道班房附近爆炸,把房子震塌了。参谋说敌人本想打我们这门炮,可结果打偏了。她流下了热泪,说幸好打偏了,不然,真叫人害怕。听了她的话,参谋的眼睛也湿润了。

    ⑨这时,天色已晚,一轮满月升起,把银光洒在帐篷、大炮和战士们的钢盔上。

(选自《人民文学》1985年05期)

(1)、根据选文内容,将下列表格中的情节概括和“她”的心情变化补充完整。

情节

“她”的心情变化

新婚不久丈夫就来道班房工作

恼火,想劝丈夫回家。

丈夫整天忙碌,吃不好,消瘦。

忙进忙出给军车上的战士送茶水

心情不那么寂寞

遇军车,雨夜看见丈夫给车队引路。

心疼,忘记了自己的安危和劳累。

年轻工人推着小车叫她来坐。

害羞,喜欢上了简陋的道班房。

庆幸敌人打偏了,没伤着战士。

(2)、结合选文内容,分析“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3)、概述选文设置的两处悬念并结合选文内容说说设置悬念的作用。
(4)、选文的标题与作者的另一篇小说《驿路梨花》的标题有何相似的妙处?
举一反三
阅读文段,回答下面的问题。

飘落的广告单

韩研研

    桥头,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捧着一叠产品宣传单,一张张地发给骑自行车或过路的行人。

    老太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木然地望着来往的路人,一只手机械般地摆动着——她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了。

     一张广告单塞到一位穿着入时的小伙子手里,小伙子说:“噢,我不需要。”老太太像没听见似的,只顾着发。只见小伙子用手轻轻一弹,那张白纸黑字的广告单便飞起来。

    一个学者模样的中年男子,骑着自行车过来了。老太太照例发给他一张,中年男子没有接到,老太太已经松手了,又一张广告单扔到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骑车过桥。老太太抽出一张广告单想放在车篓里,但手却碰到车龙头上。年轻的母亲“呀”地叫了一声,自行车摇晃了几下,随着一句“讨厌!”一张广告单悠然飞落……

    不远处,一个男清洁工一边扫着地上的广告单,一边哺哺地骂着什么,那飘落的广告单几乎覆盖了桥面。就这样,老太太“扔”完了广告单,拎着空人造革包正要走,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小伙子风风火火地来到了老太太的身边:“妈——你怎么呆在这里呀?”老太太闻声绽开了笑脸:“儿呀,我呆在家里闷得慌,不如出来发发广告单,还能挣点钱花呢!”小伙子看着满地的广告单说:“妈,您这不是灯草儿架桥——白搭吗? ”老太大摇着脑袋道:“唉,反正发完了拿钞票。”她儿子点点头说:“这倒也是。不过——”

    忽然,小伙子像想起了什么,从地上捡起一张印满脚印的广告单,他马上愣住了。半晌,儿子才大叫起来:“我的妈呀——这是我承包的工厂,花了几千元给广告公司印发的产品广告单呀。”

阅读下文,回答相关问题。

                                植物也讲方言
  ①有一种草叫铜草花,学名香薷(rú),开兰色的花,少数也开紫色的花。这种花的颜色十分罕见,喜欢铜草花的人也就相当多。他们设法培植它们,但结果都失望了:无论栽种者如何精心照料,铜草花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整天发蔫,好像它们生不逢时。原来,发蔫的铜草花是“生不逢地”:铜草花的生长要求土壤含铜量特别高,其花的兰色,需要吸收大量铜离子来扮靓,只有蕴藏了铜矿的地区才能支持铜草花的这种生物表达。1984年,在大冶铜绿山发现的古铜矿遗址,据考证是公元前13世纪殷小乙时期的遗址。发现遗址的一个重要线索,就是这个地区的地表长着美丽茂密的铜草花。
  ②澳大利亚桉树是植物界鲸鱼级别的树种,它的身高记录是160米,有50层楼房那么高。支撑其庞大身躯的,是它特别坚硬的木质。如此卓立的特征,当然引来无数“粉丝”,想把澳大利亚桉树移植到自己那儿。美国著名作家杰克•伦敦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他雇用了20名意大利劳动力,在他位于索若马岭的土地上种植了10万棵澳大利亚桉树。但杰克•伦敦和许多美国的拥趸(D.ǔn)①都遭到了这种桉树的嘲弄:美国的澳大利亚桉树不管什么时间砍伐,也不管如何处理,总难于加工,板会弯曲,裂纹会扩展开来;即使去做枕木,由于布满莫名其妙的裂纹而无法把钢轨钉上去,也不能派上用场。在其故乡澳大利亚,这些毛病统统没有。
  ③这是什么原因呢?澳大利亚林学家雅各布斯数十年后才发现是桉树在北美长得过快,因而材质就差。在澳大利亚,吃叶子的昆虫和一些真菌会减缓其生长速度。当种子散布到全球各地时,却把这种天敌留在了家乡。麻烦在于桉树已经进化得适应这些天敌。在正常的虫害配合下慢速生长时,桉树的组织显然是最优化的。当没有这些害虫时,快速生长的桉树就会陷入物理学定律的陷阱。生活中有些人用方言表达时眉飞色舞,用普通话表达时却会口蹇(jiǎn)②,也可以用雅各布斯的发现解释这一现象。
  ④我国南方某地从美国引进脐橙栽种,其口味与美国脐橙非常接近。但两种脐橙的外观差别明显:我国南方某地的脐橙“脐部”(与果蒂相对的底部)的收口比美国的大好多,表面也没有美国脐橙光洁。林业专家借鉴雅各布斯的思路,发现我国南方某地的微生物环境与美国同一纬度上的脐橙果园有显著的差异性。对应到语言现象,可以这么理解:美国脐橙落户我国南方某地后,它的“口音”不再是纯正的美国口音,而是带有那种微生物环境下的当地口音。
  ⑤生活在什么地方的人发什么口音,树也是。树挪死,人挪活。从某种意义上说,树是比人更讲方言的生命。                           
              (【注释】:①拥趸:指演员、运动员或运动队的支持者。②蹇:不顺利。)

阅读《母亲的眼泪》文段,回答文后问题
                                                                                              母亲的眼泪
        母亲很贤淑,且性格坚毅。她不像有的女人,动不动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只流过三次眼泪。
        一次是我正念小学四年级。那时我们家很穷,我一年四季都打赤脚,寒冷的冬天,我的脚背上裂开了一道道口子,一走动,殷红的血球就直往外滚。晚上围在冒着浓烟的火塘边,劳累了一天的母亲用热水帮我洗去脚上的污垢。然后就把我伤痕累累的双脚抱在怀里轻轻揉搓。干裂的冻口在母亲的揉搓下慢慢变软,母亲就用炭火把羊油烤化后滴进我脚背上殷红的裂口里,山里人都普遍用这种土办法来治疗手脚上的冻口。我疼得咝咝直吸凉气,母亲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与羊油一起滴在我布满裂口的脚背上。
        见到母亲第二次流泪时,我已快念完高中。我莫名其妙地病倒了,病因无法确诊。一个星期,我都处于昏迷状态,滴水未进。医院下了病危通知。高烧的我迷迷糊糊感到有凉飕飕的东西一点一点滴落在我脸上,并慢慢溢开来,我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母亲跪在我的身边,泪流满面地凝视着我。醒来后,我就再也没有昏迷,并奇迹般地一天天好起来了。
        母亲第三次流泪是为我考取了大学,家里却无法为我准备像样的行李而发愁。开学的那天阴雨连绵,因为要步行六十多公里的山路到山外的一个小镇上乘车。母亲很早就起来给我做饭,她给我做的是糖水面条。她一边往碗里捞面,一边对我说:家里穷,你这虽是去念大学,却要受许多委屈,就多忍着点吧。说着,眼泪扑簌簌地掉进碗里。我吃面,母亲就帮我打点行李。她折叠着的毡条年纪比我还大,上面层层叠叠地印满了地图似的尿痕。母亲边折边流泪。我也鼻子酸酸的,我平生第一次吃甜食吃出了咸味。
        书上说,眼泪是软弱的具体写照。我说,不!母亲的眼泪使我体味到,眼泪也是爱。流泪,是因为爱太多,满得往外溢的一种结果。

阅读下面的文学作品,完成题目。

灯祭

迟子建

①父亲在世时,每逢过年我就会得到一盏灯。那灯是不寻常的。

②父亲会从门外的雪地里捡回来一个罐头瓶,然后他将一瓢滚热的开水倒进瓶里,“啪”的一声,瓶底均匀地落下来了,灯罩便诞生了。这个时候要赶紧用废棉花将灯罩擦得亮亮的,亮到能看清瓶中央飞旋的灰尘为止。灯的底座是圆形的,木制,有花纹,面积比灯罩还要大上一圈。沿边缘对称地钻两个眼,将铁丝从一只眼穿过去,然后沿着底座的直径爬行,再扎入另一个眼中。铁丝在手的牵引下,像眼镜蛇一样摇摆着身子向上伸展,两头一旦会合扭结在一起,灯座便大功告成了。从底座中心再钉透一根钉子,把半截红烛固定在钉子上。【甲】待到夜幕降临时,我轻轻捧起灯罩,嚓,点燃蜡烛,敛声屏气地落下灯罩,提着这盏灯就觉得无限风光了。

③父亲给我做这盏灯,总要花上很多工夫。就说做灯罩,他总要捡回五六个瓶子才能做成一个。不是把瓶子全炸碎了,就是瓶子安然无恙地保持原状,再不就是炸成功了,一看却是一只猪肉罐头瓶子,怎么擦都浑浊,只好弃了。

④尽管如此,除夕夜父亲总是能让我提上一盏称心如意的灯。没有月亮的除夕里,这盏灯就是月亮了。我怀揣着一盒火柴,提着灯走东家串西家,每到一家都将灯吹灭。听人家夸几句这灯看着有多好,然后再心满意足地擦根火柴点燃灯,去另一家。每每转回到家里时,蜡烛烧得只剩下一汪油了。

⑤那时,父亲总会笑吟吟地问:“把那些光全折腾没了吧?”“全给丢在路上了。”我说,“剩下最亮的光赶紧提回家来了。”“还真顾家!”父亲打趣着我,去看那盏灯。那汪蜡烛油上斜着一束蓬勃芬芳的光,的确是亮丽之极。

⑥过年要让家里里外外都大放光明,所以不仅我的手中有灯,院子里也有灯。院子里的灯有高有低。高高在上的灯是红灯,它被挂在灯笼杆的顶端。灯笼穗长长的,风一吹,唰唰响。低处的灯是冰灯。冰灯放在窗台上,放在大门口的木墩上,能照亮它周围的一些景色,所以除夕夜藏猫猫要离冰灯远远的。无论是高出屋脊的红灯,还是安闲地坐在低处的冰灯,都让人觉得温暖。但不管它们多么动人,也不如父亲送给我的灯美丽。

⑦因为有了年,我就觉得日子是有盼头的。因为有了父亲,年也就显得有声有色。如果又有了父亲送我的灯,年则妖娆迷人了。

⑧然而,父亲还没能走到老年就去世了。父亲去世的当年,我们没有点灯。别人家的院子灯火辉煌,我们家却黑漆漆的。我坐在暗处想:点灯的时候父亲还不回来,看来他是迷了路了。我多想提着父亲送给我的灯到路上接他回来呀!

⑨正月十五到了。这天是我的生日。二十八年前,一个落雪的黄昏,我降临人世了。那时窗外还没有挂灯,天似亮非亮,似冥非冥,父亲便送我一乳名:迎灯。没想到我迎来了千盏万盏灯,却再也迎不来幼时父亲送给我的那盏灯了。

⑩走在冷寂的大街上,我忽然发现一个苍老的卖灯人。那灯是六角形的,用玻璃做成的,玻璃上还贴着“福”字。我立刻想到了父亲,正月十五这一天,父亲的院子该有一盏灯的。我买下了一盏灯。天将黑时,将它送到了父亲的墓地。地划根火柴,周围的夜色就颤动了一下,父亲的房子在夜色中显得华丽醒目,凄切动人。【乙】

⑪这是我送给父亲的第一盏灯,那灯守着他,虽灭犹燃。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问题。

父亲的画面

刘墉

生的旅途上,父亲只陪我度过最初的九年,但在我幼小的记忆中,却留下非常深刻的画面,清晰到即使在32年后的今天,父亲的音容仍仿佛在眼前。我甚至觉得父亲成为我童年的代名词,从他逝去,我就失去了天真的童年。

记得最早,甚至可能是两三岁的记忆中,父亲是我的溜滑梯,每天下班才进门,就伸直双腿,让我一遍又一遍地爬上膝头,再顺着他的腿溜到地下。母亲常怨父亲宠坏了我,没有一条西装裤不被磨得起毛。

父亲的怀抱也是可爱的游乐场,尤其是寒冷的冬天,他常把我藏在皮袄宽大的两襟之间,我记得很清楚,那里面有着银白色的长毛,很软,也很暖,尤其是他抱着我来回走动的时候,使我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我一生中真正有“独子”的感觉,就是在那个时候。

父亲宠我,甚至有些溺爱。他总专程到衡阳路为我买纯丝的汗衫,说这样才不致伤到我幼嫩的肌肤。在我四五岁的时候,突然不再生产这种丝制的内衣。当父亲看看我初次穿上棉质的汗衫时,流露出一片心疼的目光,直问我扎不扎?当时我明明觉得非常舒服,却因为他的眼神,故意装作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母亲一直到今天,还常说我小时候会装,她只要轻轻打我一下,我就抽搐个不停,且装作上不来气的样子,害得父亲跟她大吵。

我爱夜晚的角铃,在淡淡姜花的香气中,随着沁凉的晚风,轻轻叩响。那时风吹过长长的钓丝,加上粼粼水波震动所发出的吟唱;似乎很近,又像是从遥远的水面传来。尤其当我躲在父亲怀里将睡未睡之际,那幽幽的鱼铃,是催眠的歌声。

当然父亲也是我枕边故事的述说者,只是我从来不曾听过完整的故事。一方面因为我总是很快地入梦,一方面由于他的故事都是从随手看过的武侠小说里摘出的片段。也正因此,在我的童年记忆中,“踏雪无痕”和“浪里白条”,比白雪公主的印象更深刻。

真正的白雪公主,是从父亲买的《儿童乐园》里读到的,那时候还不易买这种香港出版的图画书,但父亲总会千方百计地弄到。尤其是当我获得小学一年级演讲比赛冠军时,他高兴地从海外买回一大箱立体书,每页翻开都有许多小人和小动物站起来。虽然这些书随着我13岁时的一场火灾烧了,我却始终记得其中的画面。甚至那涂色的方法,也影响了我学生时期的绘画作品。

父亲不擅画,但是很会写字,他常说些“指实掌虚”、“眼观鼻、鼻观心”这类的话,还买了成叠的描红簿子,把着我的小手,一笔一笔地描。直到他逝世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每当我练毛笔字,都觉得有个父亲的人影,站在我的身后……

父亲有我时已经是40多岁,但是一直到他51岁过世,头上连一根白发都没有。他的照片至今仍挂在母亲的床头。82岁的老母,常仰着脸,盯着他的照片说:“怎么愈看愈不对劲儿那么年轻,不像丈夫,倒像儿子了”然后她总是转过身来对我说:“要不是你爸爸早死,只怕你也成不了气候,不知被宠成什么样子

是的,在我记忆中,不曾听过父亲的半句叱责,也从未见过他不悦的表情。尤其记得有一次蚊子叮他,父亲明明发现了,却一直等到蚊子吸足了血,才打。母亲说:“看到了还不打?哪儿有这样的人?”“等它吸饱了,飞不动了,才打得到。”父亲笑着说:“打到了它才不会再去叮我儿子!”32年了,直到今天,每当我被蚊子叮到,总会想到我那慈祥的父亲,听到啪的一声,也清清晰晰地看见他左臂上被打死的蚊子,和殷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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