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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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广东省清远市源潭中学2017-2018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第一次月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洞庭一角

余秋雨

    中国文化中极其夺目的一个部位可称之为“贬官文化”。随之而来,许多文化遗迹也就是贬官行迹。贬官失了宠,摔了跤,孤零零的,悲剧意识也就爬上了心头;贬到了外头,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只好与山水亲热。这一来,文章有了,诗词也有了,而且往往写得不坏。过了一个时候,或过了一个朝代,事过境迁,连朝廷也觉得此人不错,恢复名誉。于是,人品和文品双全,传之史册,诵之后人。他们亲热过的山水亭阁,也便成了遗迹。地因人传,人因地传,两相帮亲,俱着声名。

    例子太多了。这次去洞庭湖,一见岳阳楼,心头便想:又是它了。一零四六年,范仲淹倡导变革被贬,恰逢另一位贬在岳阳的朋友滕子京重修岳阳楼,要他写一篇楼记,他便借楼写湖,凭湖抒怀,写出了那篇著名的《岳阳楼记》。直到今天,大多数游客都是先从这篇文章中知道有这么一个楼的。文章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句话,已成为一般中国人都能随口吐出的熟语。

    不知哪年哪月,此景此楼,已被这篇文章重新构建。进得楼内,巨幅木刻中堂,即是这篇文章,书法厚重畅丽,洒以绿粉,古色古香。其他后人题咏,心思全围着这篇文章。

    这也算是个有趣的奇事:先是景观被写入文章,再是文章化作了景观。借之现代用语,或许可说,是文化和自然的互相生成吧。在这里,中国文学的力量倒显得特别强大。

    范仲淹确实是文章好手,他用与洞庭湖波涛差不多的节奏,把写景的文势张扬得滚滚滔滔。游人仰头读完《岳阳楼记》的中堂,转过身来,眼前就会翻卷出两层浪涛,耳边的轰鸣也更加响亮。范仲淹趁势突进,猛地递出一句先忧后乐的哲言,让人们在气势的卷带中完全吞纳。

    于是,浩淼的洞庭湖,一下子成了文人骚客胸襟的替身。人们对着它,想人生,思荣辱,知使命,游历一次,便是一次修身养性。

    胸襟大了,洞庭湖小了。

    但是,洞庭湖没有这般小。

    范仲淹从洞庭湖讲到了天下,还小吗?比之心胸狭隘的文人学子,他的气概确也令人惊叹,但他所说的天下,毕竟只是他胸中的天下。

    大一统的天下,再大也是小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于是,忧耶乐耶,也是丹墀金銮的有限度延伸,大不到哪里去,在这里,儒家的天下意识,比之于中国文化本来具有的宇宙,逼仄得多了。

    而洞庭湖,则是一个小小的宇宙。

    你看,正这么想着呢,范仲淹身后就闪出了吕洞宾。岳阳楼旁侧,躲着一座三醉亭,说是这位吕仙老人来这儿,弄弄鹤,喝喝酒,可惜人们都不认识他,他便写下一首诗在岳阳楼上: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他是唐人,题诗当然比范仲淹早。但范文一出,把他的行迹掩盖了,后人不平,另建三醉亭,祭祀这位道家始祖。若把范文、吕诗放在一起读,真是有点“秀才遇到兵”的味道,端庄与顽泼,执著与旷达,悲壮与滑稽,格格不入。但是,对着这么大个洞庭湖,难道就许范仲淹的朗声悲抒,就不许吕洞宾的仙风道骨?中国文化,本不是一种音符。

    吕洞宾的青蛇、酒气、纵笑,把一个洞庭湖搅得神神乎乎。至少,想着他,后人就会跳出范仲淹,去捉摸这个奇怪的湖。一个游人写下一副著名的长联,现也镌于楼中:一楼何奇,杜少陵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情,滕子京百废俱兴,吕纯阳三过必醉。诗耶?儒耶?史耶?前不见古人,使我怆然泪下。

    诸君试看,洞庭湖南极潇湘,扬子江北通巫峡,巴陵山西来爽气,岳州城东道岩疆。渚者,流者,峙者,镇者,此中有真意,问谁领会得来?

    游人把一个洞庭湖的复杂性、神秘性、难解性,写出来了。眼界宏阔,意象纷杂,简直有现代派的意韵。

(节选自《文化苦旅》)

(1)、作者借写岳阳楼抒发游览感慨,表达了对中国文化和人生自我思考,下列选项不正确的一项是(    )
A、中国文化本身具有宇宙意识,包容量很大。 B、中国文化不只有儒家文化(范仲淹),还有道家文化(吕洞宾)和其他思想文化。 C、中国文化本身有独具的奥秘和魅力,等待着人们去揭秘。 D、作者写岳阳楼,借助一般的写景抒情,希望借此启迪人们去思考人生的意义、人生的使命。
(2)、作者如何看待范仲淹“胸中的天下”?请简要概括。
(3)、作者说:“在这里,中国文学的力量倒显得特别强大。”具体说说这种强大体现在哪些地方。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雪中婚宴

刘成章

    雄阔的陕北高原。纷纷扬扬的大片子雪花,从灰蒙蒙的天空倾倒下来,到处一片洁白。山呀,塬呀,梁呀,沟呀,河呀,路呀,村庄呀,这一切都难以分清,一切都失去了平日里显著的界线。整个世界仿佛都结冻了,没有了一点儿活气。可是,在一户正在办喜事的人家的院子里,人们围着一桌一桌的酒菜,正在动着筷子,正在宴饮。雪就像给简陋的餐桌上铺了一块块洁白的桌布。

    那场面别致极了,所有人的头上都落上了雪,他们的黑发就像浓白大雾中露出的一些模糊的林梢,只有白发老者的头上看不见雪的踪影;人们的蓝的、黑的、花的棉袄,也都被白雪逐渐吞没,而原先的颜色,只留下一丁点儿了。有的人戴上了连衣帽;有的人把大棉袄顶在头上;还有人却被特殊照顾着,主人找来两三把伞让其打着,不用问,那伞下定是些年轻婆姨,怀里还抱着乳毛未褪的吃奶娃娃。

    院子边横着的一根圆木,已经变得又白又胖。

    虽然刚端上来的菜肴顷刻就变得冰凉了,虽然伸出的筷子上都落上了雪花,但是,正在宴饮的人们,没有一个人紧缩脖子,因为他们骨头里在往常的岁月磨砺中储满了的生命烈焰,此刻正好散发于周身,仿佛周身正需要借此降降温的。

    人们乐滋滋地大声猜拳了。还有人唱起了酒曲。

    但主人还是满怀歉意的。他走上前来说:“唉,天气预报不准确,这雪又来得太突然了,没来得及出去借帐篷布,抱歉抱歉!”

    众人一哇声地说:“没甚!没甚!其实天冷能让咱多喝上几盅,好事一桩!”

    记忆中,陕北的各种较大的筵席,都是在院子摆开阵仗的——谁家能有那么多那么大的窑洞啊!近些年生活好了,不少人纷纷改在饭店举行各种饮宴,那当然显得高档了,优雅了,但是,我却也还是乐见这几千年流传下来的陕北露天饮宴,特别这是我此生头一遭碰上的雪中婚宴,它是正史野史中都不曾记载过的故事,它对我的震撼太强烈了,我太喜欢它了。它所展示出来的人与大自然的完美融合,人的精神世界的旷世璀璨,足以让我沉醉三年!

    在这块苍凉的土地上,总有许多的不如意、不安逸、不舒适的事情,然而,正是这些事情,比如这婚宴中撒在人们头上的纷纷落雪,其实它们每一片都像一把明晃晃的雕刀,它们是在雕琢着强健的灵魂。“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望着面前的粗犷质朴的雪中婚宴,我国古代诗家的无数对于雪的精彩形容,注满我的心头。于是,我看见,千朵万朵的梨花,装饰着这一婚宴(梨花有着新娘不敢奢望的婚纱的清纯之色);千颗万颗的盐粒,正在供婚宴的厨子们煎、炒、炸、烩(好厨子一把盐哈);千只万只的白蝴蝶,欢舞着,旋转着,飞来,飞来,落在婚宴上每一个诗情盎然的温热的地方(谁不喜欢这喜庆的精灵)。

    一碟一碟的热腾腾的菜肴,不断地放上桌来,而就在这一放之间,已有数不尽的雪花融入其内,给这些菜肴增添了几分大自然的香醇。而人们的筷子夹起的,应是这天地间的精气,应是辈辈祖先们遗传下来的勇于吃大苦耐大劳、勇于战胜艰难险阻犹如左近的壶口瀑布一样永在沸腾的奋斗精神!

    这精神,与柔弱无缘,与萎靡无缘,与颓丧和消沉无缘。

    我猛然想起了中唐诗人卢纶的《塞下曲》,便向着大伙朗吟道:“欲将丸子夹,大雪满碗筷。”(卢纶《塞下曲》:“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引起一片笑声。

    凌空降落的雪花是水在做着最浪漫的游戏吧,它飘飘悠悠地从天上落下来,一接近院落就被沾上了红烧肉和炸油糕的浓香,而它又带着这浓香把每个宾客都塑成了雪人,而众宾客,又以浓香的银白,与雪的院子、雪的村落、雪的山野融为一体。世界上往日纷纭繁杂的色彩,似乎只剩下单一的白色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马三立梦露

周海亮

    马三立梦露本名马三。他姓马,排行老三,很俗很实际的名字。马三立梦露这个怪异的名字是村里人送给他的外号,他觉得挺好。他种地,养猪,打牌,喝酒,打孩子,弹三弦……他把乡村沉闷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收音机还不多,可是他有一台。每天他坐在炕头上听收音机,最初听新闻,后来听评书,再后来就迷上相声,迷上马三立。收音机乃稀罕之物,他听的时候,炕沿上、窗台上、锅台上甚至院子里,挤满前来蹭听的村人。一段听完,见村人仍不走,他说,我给你们来一段吧!他开始惟妙惟肖地模仿马三立,村人前俯后仰,啧啧称叹。特别是那句充满喜感的“逗你玩”,竟然真假难辨。正逗着,小儿内急,喊了几声“爹”,见他不应,就全都屙到炕上。他只得暂别马三立,冲院里喊:大黄!狗跑进屋,蹿上土炕,欢天喜地地将小儿的秽物舔了个净光。

    喜欢马三立很正常。村里人都喜欢马三立。然而几年以后,他又开始喜欢梦露,在村人眼里,就有些不正常了。

    八十年代初,即使城里人,也多不知道梦露是何人,但他不仅知道,并且对梦露拍过的电影如数家珍。他阅读有关梦露的书,又从杂志上剪下梦露的照片,贴满整整一面土墙。一个大男人不好好干活,天天迷一个脸上长颗痦子的金发碧眼的坦胸露乳的美国大妞,很是让村里人看不懂。他老婆骂他,你还要不要脸?他说,你不觉得她挺好看?他老婆说,她好不好看关你鸟事?他说,好看,就能让我心情舒畅。心情舒畅,就能干好地里的活。他开始弹三弦,唱《送女上大学》,边唱边瞟着墙上的梦露,似乎梦露就是那个穿着红格子衬衫和学生蓝裤子的桂兰。弹完一曲,下地干活,竟真的不觉累。然当他回来,墙上的梦露一张都不见了。他喝来老婆,问,我的梦露呢?他老婆说,都被我撕了!他不由分说,上前一巴掌,将老婆干净利落地打翻在地。你这个不懂事的臭婆娘!他说,我不看梦露难道看你?

    那次他与老婆闹翻了天。他老婆欲与他离婚,他诚恳地承认错误并发誓永不再往墙上贴梦露,两人的日子才得以继续。马三立梦露这个外号也由此传开,开始只是村里人叫,后来传到镇上,镇里人也叫。每叫他,他便应:哎!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快乐。

    墙上没有再贴梦露,并不能证明他不再想着梦露。有梦露的杂志仍然天天看,看时,目光痴迷,口水澎湃。看一会儿,家里来了村人,便打开黑白电视,与村里人一起看马三立。那是村子里的第一台黑白电视机,他在两年前开始赶集卖书卖杂志,赚下一笔钱。

    几年后他把儿子送到镇里读中学,一家人就搬到镇上。他在镇上开了一家音像店,卖磁带和录相带,也卖书和杂志。店里有录像机,每天都会吸引很多无所事事的人过来看录像。多是香港武打片,有时也播马三立的相声和梦露的电影。逢这时,别人就让他快换片快换片。他不屑地冲那些人撇撇嘴,说,真没品味!

    经常有村里人来镇上找他,喝喝酒,聊聊天。村里人夸他有本事,说他从农民变成老板,不过几年的事。他笑笑,说,不是你们把我赶出来了吗?村人说,谁赶过你?都喜欢你呢。他说,反正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与你们不一样的怪人。说完,喝一口酒,盯着电视里的梦露,说,你说她怎么可以这样迷人?

    再几年过去,他去了县城,开了一家更大的音像店。城里的年轻人不知道他的过去,只知道他这里片子多,价格也便宜。没人知道,他便主动说给那些年轻人听。他说我有个外号叫马三立梦露。大家就笑,说,知道你迷马三立,可是梦露是什么回事?

    那时他刚给这些年轻人说了段马三立的《逗你玩》,嗓音还没有调回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梦露的照片,“啪”地往桌面上一甩,粗哑着声音说,瞧瞧!几个年轻人凑上来,仔细瞧过,说,原来梦露长这模样啊!

    他愣愣,长叹一声说,在你们眼里,梦露也成马三立了。

(选自《小说月刊》2018年第1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项王故里

梁衡

    项羽的家乡在苏北平原,两千年来不知几经战火,文物留存极少,而他的故里却一直没有被人忘记。清康熙四十年,时任县令在原地竖了一块碑,上书“项王故里”四个大字。这恐怕是第一次正式为项羽立碑,由是这里就香火不绝,直到现在有了这个旅游城。城内遍置各种与项羽有关的游乐设施,其中有一种可在架子上翻转的木牌,正面是项羽、虞姬等各种画像,翻过来就是一条条因项羽而生的成语。如:破釜沉舟、取而代之、一决雌雄、所向披靡、拔山扛鼎、分我杯羹、沐猴而冠、锦衣夜行、霸王别姬……讲解员说她统计过,有一百多条。现在我们常用到的成语总共也就一千来条,一般的成语辞典收三四千条,大型辞典收到上万条,项羽一人就占到百条。要知道他才活了三十一岁呀,政治、军事生涯也只有五年。后人多欣赏他的武功,倒忽略了他的这一份文化贡献。项羽少年时不爱读书,说“书足以记姓名而已”。未想他自己倒成了一本后人读不完的书。汉代是中国文化的源头之一,司马迁写了这样一个人物,塑造了这样一个英雄,就影响了我们民族的历史两千年,而且还将影响下去。

    汉之后,项羽成了中国人说不尽的话题。史家说,小说家写,戏剧家演,诗人咏,画家画,民间传。直到现在,他的故里又出现了这个旅游城,城门、大殿、雕像、车马、演出、射箭、投壶、立体电影、仿古一条街。项羽是民间筛选出来的体现了平民价值观和生活旨趣的人物,人们喜欢他的勇敢刚烈、纯朴真实,就如喜欢关羽的忠义。历史上的“两羽”一勇一忠,成了中国人的偶像。这是民间的海选,与政治无关,与成败无关,是与岳飞的精忠报国、文天祥的青史丹心并存的两个价值体系。一个是做人,一个是爱国。

    项羽是个多色彩的人物。刚烈坚强又优柔寡断,雄心勃勃又谦谦君子,欲雄霸天下又留恋家乡,八尺男子却儿女情长。他少不读书,临终之时却填了一首感天动地、流传千古的好歌词:“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他杀人如麻,却爱得缠绵,在身陷重围、生死存亡之际还与虞姬弹剑而歌,然后两人从容自刎。他是一个性情中的人物,艺术境界中的人物,有巨大的悲剧之美。他身上有矛盾,有冲突,有故事;而其形象又壮如山,声如雷,貌如天神,是艺术创作的好原型,民间说唱的好话题。连国粹京剧都专为他设了一个脸谱。全国北至河北南到台湾,“项王祠”“项王庙”又不知有多少,百姓自觉地封他为神。南迁到福建的王姓奉霸王为自家的保护神,台湾许姓从大陆请去项羽塑像建庙供养,以保佑他们平安、幸福。这就像商人把关羽奉为财神。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信,自觉地信。

    但项羽毕竟是曾活动于政治舞台上的人物,于是他又成了一面历史的镜子。可以看出来,太史公是以热情的笔触、惋惜的心情刻画了这个人物。后人也纷纷从不同角度褒贬他,评点他,抒发自己的感慨。鲁迅说,一部《红楼梦》有的见淫,有的见《易》。一个历史人物,就如一部古典名著,能给人以充分的解读空间才够得上是个大人物。唐代诗人杜牧抱怨项羽脸皮太薄,说你怎么就不能再忍一回呢:“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宋代的李清照却推崇他的这种刚烈:“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毛泽东则借他来诠释政治:“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项羽是一面历史的多棱镜,能折射出不同的光谱,满足人们多方位的思考。而就在这个园子里,在秋风梧桐与黄河古槐的树荫下,我看见几个姑娘对着虞姬的塑像正若有所思,而一个小男孩已经爬到乌骓马的背上,作扬鞭驰骋状。  

    (节选自梁衡《秋风桐槐说项羽》,题目为编者所加)

现代文阅读Ⅱ;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最后一次巡逻

王曦

二班长要退伍了。退伍就要下山,离开高原。他得去跟他的山告个别。这是一个雪后的早晨,二班在操场集合完毕,只等连长一声令下,便可以出发,前往实控线附近的山口例行巡逻。二班长知道,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队伍出发了。①作战踩在厚厚的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把满满山谷的寂静踩了个碎。副营长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二班长,说:“守平,今天是你们班?”二班长愣了一下,赶紧答是。副营长说了声好,回过头,又轻轻地说了一声,很好。二班长希望副营长再说点什么,可副营长不再吭声,迈步向前走了。二班长只好跟上去,踏着副营长踏出的脚印,低头默默揣测。

二班长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喜欢把什么事都搁心里琢磨,嘴一闭,就成了石头。这点跟副营长很像。没办法,二班长就是他带出来的兵嘛。十多年前,二班长来到这个驻扎在云端的连队时,副营长是他的排长。②那时的二班长还是个高高瘦瘦的新兵,穿上松松垮垮的军装,山风一吹,活像个立在麦地里的稻草人。二班长一直待在这个连队,历经了三任连长、四证指导员。连长说,这石头可真够硬的,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这怎么行,老憋着会出问题的指导员说你可把心搁肚子里去吧,咱这石头外硬内软,外冷内热,是块和田.温的,通透着呢。

队伍沿着连队门前的河,溯流向山里走。十二个人,不急,不慢,不停歇,走成一条的线。河不大,是季节性的,还没入冬就结矛冰,断流了。一断就是半年。的队伍走得有点闷。带头的副营长不说话,大家都不好说话。副营长东瞅瞅看,很激动,像是初来乍到一样。

有什么好看的?这条路线他走了少说也上百遍了,以前没见他这么兴奋过。”难道是专门来送自己的?肯定不是,二班长觉得自己还没那么重的分量。他为什么来跟队巡逻?没听说有什么特别情况。还有他那句“很好”,是什么意思?这一个又一个问题困扰着二班长,他反复琢磨,没琢磨明白。心里装的事情多了,二班长脚下就有些重,有些粘,他计划的告别巡逻,被副营长搅乱了。

二班长到细微的声音:5201、5201。出发后不久,这个声音便时不时从背后传到他耳朵里,二班长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那个列乒,二班长很满意,就像看成熟的麦子。二班长家里是农村的,他喜欢庄稼,上高原后,就更喜欢了。

53……37、53……37,身后又传来列县的声音,这次是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一班长连忙回头看,一看,二班长就有些生气。

“护目镜戴上!怎么回事?说你凡次了!”二班长训斥列兵。

正在仰望雪山的列兵戴上护目镜,心里却是不大乐意。列兵上高原刚满两个月,这是第二次跟队巡逻。当作战地图上那些烂熟于心的黑色三角变成了眼前一座座活生生的雪山时,他才真正知道,每座山都是唯一的,每座山都是有生命的,没有谁能征服一座山。他要好期察这些山,要为每座山都写一首诗。

二班长喜欢这个比他小了快十岁的兵。这个小孩能吃苦,爱学习,会写东西,是连里的宣传骨干,最重要的是,他有很多新奇的想迹。比方锐前两天,列兵找二班长说,想向连里建议买架无人机。二班长问咱不空军,配无人机干什么用?列兵说不是打仗的那种无人机,是小型的,网上就有得,能高空拍照。二班长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二班长说恐怕连里不会批。列兵说试试呗。一试,连长当场就批了。连长也有很多新奇的想法,一年来,二班长跟连长的脚步跟得有些吃力。

队伍拉着手翻过积雪过膝的山脊,开进一片开阔的高原戈壁。他们要穿过戈壁,去对面的雪山。雪山看似近在眼前,其实还很远,要走三个多小时才能到。

副营长接着说:“守平,听说今年你要走了。”

二班长愣了一下,舔舔嘴唇,咕哝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嗯。”

副营长抬头望向前方,像是在自言自语:“当年的老家伙一个个都走了,咱们早晚都有下山的一天,今年我也要走了。”

二班长现在真的明白了,原来这次巡逻,副营长也是来告别的。

队伍在这里休整。二班长走到连长跟前,叫列兵过来。④列兵蹦跳着跑过来,像只也里觅食的藏羚羊。二班长说:“程志,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要猛冲猛跑。”列兵双手撑膝盖,边大口喘气边答是。二班长说:“程志,报告当前位置。”列兵有些为难地看着自的班长。二班长说:“你一路上嘟囔什么呢?”列兵立即明白了,赶紧回答:“当前位于5585峰和5621峰之间。”二班长骄傲地看看连长。连长黑着脸,没什么表情。二班长列兵走开。二班长说:“是个不错的兵吧?”连长说:“还行。”二班长说:“他现在是我们的活地图,才两个月,资料已经滚瓜烂熟了。”连长说:“不错。”二班长问:“能留在山上?”连长看二班长一眼说:“石头你今天话还真多,他自己不想走,谁还能撵他不成。”二长笑了,放心地走去副营长那边。

列兵觉得班长今天有点怪。班长不守规矩,摘掉了护目镜和防寒面罩。班长还脱手套,抓一把雪往嘴里塞。班长不再是冷冷的班长。班长笑了,有些羞涩,有些傻气憨的,像一块开花的石头。

再次上路,队伍仍旧那么走着,不急,不慢,不停歇,走成一条紧凑的线。高原寂静声。雪地上留下一行长长深深的脚印。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日子你要一天一天地过 王开岭

北京台有档周播节目叫《七日》,其广告词这么说:“生活,就是一个七日接着一个七日。”我也做电视媒体,按同行眼光,这句话堪称神来之笔,既行云流水勾勒了百姓过日子,又将岁月和节目划了等号,自恋了一把。

可我老觉得哪儿不对,似乎某根神经被偷咬了一口,后恍然大悟:它在光阴上的计量单位——那个“七日”刺疼了我,它等于是在说,人生即一周加一周加一周……

这尺码太大、太粗放了,它把生命密度给大大冲淡、稀释了。若央视“春晚”给自己打广告,会不会说成“生活,就是一个春晚加一个春晚”呢?如此生命换算和记忆的刻度,简直恐怖。

地铁上,忽听一女孩儿感慨:你说哎,日子真快,眨眼又过年了,不就是看了几部剧,听了几首歌嘛,我夏天裙子还忘了穿呢……

是啊,我们对光阴的印象愈发模糊,时间消费上,所用尺码也越来越大,日变成了周,周变成了月,月变成了年……日子不再一天一天地过,而是捆成大包小包,甩手即一周,一月,一年。打个比方,从前是步枪瞄准,现在则像冲锋枪,突突一梭子,点射变扫射,准星成废物。

一把尺子毫米取消了,只剩厘米。

“今天几号啊?”这声音无处不在。

我自己也常想不起日子,甚至误差大得惊人。那天我寄一份文稿,末了署日期,将“2009”落成了“2007”。②我明白,这不是笔误,是心误。

时间的粗化意味着人生的恍惚,知觉的紊乱。

谁还记得时间本来的模样?

最朴素的生命知觉,最正常的光阴感应,如何获得呢?

或许,人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生物。

这个身份和公鸡没什么两样。

我一直凳得,既然生命乃自然赋予,光阴也源于自然进度,那么,一个人要想持有清晰、纯粹的时间印象,就必须回到大自然——到这位天时的缔造者和发布者那儿去领取。

我们要靠冰雪的融化、草根的发芽、枝条的变软来感知早春;要凭荷塘蛙声、林间蝉鸣、旷野萤火来记忆盛夏;我们的眼帘中要有落木萧萧和鸿雁南飞,要有白雪皑皑和滴水成冰……

最伟大的钟表,捂在农人怀里。

大自然的时间宪章,万余年来,一直镌刻在锄把上,犁刃上,镰柄上。立春、谷雨、小满、芒种、寒露、冬至……光阴哲学上,农夫是世人的导师,乃最谙天时、最解物语之人。错过节气,即意味着饥荒,颗粒无收。

看日期,不能只看表盘和数字,要去看户外,看大自然。

大自然从不重复,每天都是新的,每秒都是新的。细细体察,接受它的沐浴,每天的你即会自动更新,身心清澈,像婴儿。

牢记一条:我们是生物,首先是生物。

③若生物时间丢了,即丢了大地和双足。

日子须一天一天地过。

如此,才知时,知岁,知天命。

时间危机,即人生危机。

没什么比握紧光阴更重要。

有一天,突然想起儿时的日历本,即365页的那种撕历,一天一页,平日乃黑字,周末为红绿,除公历日期,还有农历节气。记得每逢岁末,父亲总要去新华书店买本新日历回来,用纸牌固定后挂墙上。早晨,父亲头件事即更新日历,他从不撕,而是用铁夹子将旧页翻上去,所以一年下来,还是厚厚一本。我最喜红绿两页,不仅颜色漂亮,更意味着可罢学了。

许多年了,我未见这种老日历,总是豪华的挂历和台历。本以为它消失了,可去年逛厂甸庙会,我竟然遇上了,兴奋至极。

从此我恢复了用老日历的习惯。

和父亲一样,我也舍不得撕它,只是一页页地翻。

和父亲一样,这也是我每天起床后的第一道功课。

像精神上的广播操那样。

那感觉很神奇,端详它,就像注视一个婴儿,欣赏一片刚出生的树叶。

一页页地迎接,一叶叶地告别,日子变得清新,丰腴,舒缓。

它每天提醒你,户外——遥远的大自然正发生着什么:雨水、惊蛰、白露、夏至、霜降、秋分、小雪……

我又恢复了“天时”的感觉、光阴“寸寸缕缕”的感觉、日子“一天一天数着过”的感觉。

生活,不再是条粗糙的麻绳,而是一串不紧不慢、心中有数的念珠。

④老日历是我保卫生活的工具之一。

你不妨也试试。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大双心河 (节选)

海明威

火车顺着轨道继续驶去,绕过树木被烧的小丘中的一座,失去了踪影。尼克在行李员从车门内扔出的帐篷和铺盖上坐下来。这里已没有镇子,什么也没有,只有铁轨和被火烧过的土地。广厦旅馆的屋基撅出在地面上,基石被火烧得破碎迸裂了。

尼克望着被火烧毁的那截山坡,顺着轨道走到河上的桥边。河水在桥墩的原木桩上激起旋涡。尼克俯视着河底有卵石而呈褐色的清澈的河水,观看鳟鱼抖动着鳍在激流中稳住身子。它们倏地拐弯,变换了位置,又在急水中稳定下来。尼克对它们看了好半晌。

这是个大热天。一只翠鸟朝上游飞去。尼克好久没有观望过小溪,没有见过鳟鱼了。随着翠鸟在水面上的影子朝上游掠去,一条大鳟鱼朝上游窜去,构成一道长长的弧线,不过仅仅是它在水中的影子勾勒出了这道弧线,跟着它跃出水面,被阳光照上,这就失去了影子,跟着,它穿过水面回进溪水,它的影子仿佛随着水流一路漂去,毫无阻碍地直漂到它在桥底下常待的地方,在那里绷紧着身子,脸冲着流水。

随着鳟鱼的动作,尼克的心抽紧了,过去的感受全部兜上心头。

他转身朝下游望去。 

尼克踩着一根根枕木回头走,走到铁轨边一堆灰烬前,那儿放着他的包裹。他把包裹上的挽带绕绕好,把包裹挎上背。包裹很沉。他身子朝前冲,使包裹的分量压在肩膀上部。他顺着和铁轨平行的大路走,在两旁各有一座被火烧焦的高山的小丘边拐弯。他顺着路走,感到沉重的包裹把肩膀勒得很痛。大路不断地上坡,登山真是艰苦的事儿。尼克肌肉发痛,天气又热,但他感到愉快。他感到已把一切抛在脑后。

塞内镇被焚毁了,可是这没有关系,不可能什么都被烧毁的。他顺着大路步行,在阳光里冒着汗,一路爬坡,准备翻过那道把铁路和一片松树覆盖的平原分隔开的山脉。

终于到了山顶。尼克倒身靠在一截树桩上,从背带圈中溜出身子。他面前,极目所见,就是那片松树覆盖的平原。被焚烧的土地到左面的山脉前尽止了。左面远方是那道河流。尼克用目光顺着它望去,看见河水在阳光中闪烁。

尼克背靠着烧焦的树桩坐下。他的包裹平搁在这树桩上,随时可以套上背脊,它的正面有一个被他的背部压出的凹处。他用不着把地图掏出来,他根据河流的位置,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蚱蜢正沿着地面爬,它们全是黑色的。因为生活在这片被烧遍的土地上才全都变成黑色的。这场火灾该是在上一年发生的,但这些蚱蜢如今已都变成黑色的了。他想,不知道它们能保持这样子多久。

尼克站起身来,他挎着包裹站在这小山顶上, 目光越过山野,眺望远方的河流,然后撇开大路,走下山坡。脚下的坡地很好走。下坡两百码的地方,火烧的范围到此为止。接着得穿过一片高齐脚踝的香蕨木,还有一簇簇短叶松;好长一片时常有起有伏的山野,脚下是沙地,四下又是一片生气了。

尼克凭太阳定方向。他知道要走到河边的什么地方。他折下几小枝香蕨木,插在包裹的带子下。它们被磨碎了,他一路走一路闻着这香味。

他跨过这高低不平、没有树荫的松树平原,感到疲乏,很热。他知道随时都可以朝左手拐弯。可是他只顾朝北走,要在一天的步行中尽可能到达河的更上游。

他走上一片草场。炎热的白天一过,露水就很快凝成,很浓很浓。

尼克走到草场尽头。他放下包裹,寻找一块平坦的地方。他饿得慌,但要先搭帐篷才做饭。他从包裹里拿出斧子,砍掉两个撅出的根条,弄平了一块大得可供睡觉的地方。他伸手摩平沙地, 打开三条毯子, 把一条对折起来,铺在地上,另外两条摊在上面。

他用斧子劈下一爿松木,用来固定帐篷的木钉。他把那根权作帐篷横梁的绳子一端系在一棵松树上,握着另一端把帐篷从地上拉起,系在另一棵树上。帐篷从绳子上挂下来,像晒衣绳上晾着的大帆布片儿。他把砍下的一根树干撑起帆布的后部,四边用木钉固定在地上。他用木钉把四边绷得紧紧的,用斧子平坦的一面把它们深深地敲进地面,直到绳圈被埋进泥里。

帐篷里,天光通过棕色帆布渗透进来,有一股好闻的帆布气味。带有一些神秘而像家的气氛。

尼克觉得饿。他用斧子砍下几大片松木,生起一堆火,安上一个铁丝烤架。煎锅搁在烤架上。他更饿了。豆子和面条热了。尼克把它们搅和在一起,它们开始沸腾,使一些小气泡困难地冒到面上来。尼克拿出一瓶番茄酱,切了四片面包。这会儿小气泡冒得快些了。尼克从火上端起煎锅,把大约一半的食物倒在白铁盘子里。尼克知道还太烫,他倒了些番茄酱在上面。

河对面的沼地在几乎断黑的夜色中升起一片薄雾。他再望了一眼帐篷,一切都好。他从盘子里吃了满满一匙。

自从在圣伊格纳斯一家车站食堂喝了杯咖啡、吃了客火腿三明治以来,他还没吃过东西。他曾经这样饿过。他原可以随他高兴, 几小时前就扎营的。这条河边多的是宿营的好地点。不过这样才美啊。

他坐在毯子上,把鞋子卷在长裤中当枕头。穿过帐篷的开口处,他注视着火堆的光,这时夜风正朝火堆在吹。夜很宁静。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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